“看出什么了吗?”

“有。”孟扶摇深情的泪光闪闪的凝视着红皮鸡蛋,十分缅怀的道,“我从来没见过像您这样长得这么有考古价值的。”

“考古?”火烈鸟愕然,疑问句的音调直接上升到四百个人吵架的分贝,“哪门武功?”

孟扶摇叹口气,算了,再怎么拐着弯儿骂这老家伙,都是白费劲。

火烈鸟却突然抬头对对面道:“喂,小家伙,你死追不放干嘛?这是我家徒弟的媳妇,男女授受不亲,你远点。”

孟扶摇背对着,点了穴道,看不见长孙无极,却听见他依旧悠悠带笑语声传来:“哦?是吗?可是前辈您搞错了,这位嘛,是在下媳妇,晚辈追自己媳妇,何错之有?”

“放屁!”火烈鸟牛眼一瞪,“我家徒弟喜欢的,就是我徒弟媳妇,哪里轮到外人!”

“原来大概是您家徒弟的。”长孙无极笑,“不过您不知道吗?去年您徒弟和我打赌输了,将她输给我了。”

孟扶摇抽嘴角,撒谎骗人不打草稿的长孙无极,什么输给你?什么拿我打赌?姑奶奶可能会堕落到给你们打赌的地步吗?先给你占点嘴皮子便宜,等我拔了这只鸟毛,我回去收拾你——

“输给你?”火烈鸟瞪大眼睛,半信半疑,“我怎么没听说?”

“喏。”长孙无极似乎拿出什么东西晃了晃,笑吟吟道,“您不会不认识这个吧?这原本是大瀚帝君给扶摇的聘礼,现在连聘礼嘟输给我了,人自然也是我的。”

头顶上老头“咝——”的一声,明显是认出来了,孟扶摇也无声的“咝——”一声。

长孙无极,你狠。

战北野那个聘礼你居然一直带着,拿出来撒谎撒得天衣无缝,当面糊弄人家师傅,可怜的战北野,知道了一定会挥兵南下,踏碎无极大瀚界碑的。

火烈鸟的音调低了点,似乎对这个东西有点悻悻,咕哝道:“小野怎么会把媳妇都输给人了?不成,不成。”

他伸手一抓,道:“给我!”

他一抓四面便风声一紧,刀割一般劈面。

长孙无极却笑道:“哎呀前辈,莫要吓我,一吓我我手一软,你家野儿的家传宝贝就没了,以后娶皇后,拿什么做聘礼。”

老头重重哼了一声,将孟扶摇一拎,道,“老夫不管你们谁输谁赢,老夫只管调教好徒弟媳妇,既然她还没嫁你,就归老夫负责。”

孟扶摇用目光抗议——我不需要你负责!

“行啊。”长孙无极淡淡道,“您负责您的,我负责我的,您负责调教她,我负责追逐她,咱们互不干涉。”

老头还要反对,长孙无极笑道:“怎么?您一定要驱逐我么?行啊,晚辈立即发文天下,将这一段事儿给七国评评理,大瀚帝君的师傅掳了我无极的未来皇后,还不许无极要人,十强雷动倚强凌弱,大瀚帝君仗势欺人…”

“随便你!”火红的雷动大喝一声,唰的转身。

孟扶摇被震得嗡嗡嗡了一阵,好容易恢复过来,才听见雷动道:“老夫刚才听你们商议,要去迷踪山么?老夫正好要去,一路上调教你。”

他从怀中掏出皱巴巴的几张纸,咕哝道:“专门去问的,大概有用吧…从明天开始,老夫要带你去学艺!”

孟扶摇眼睛刚一亮,就听见他对着纸片念:“第一天,学刺绣!”

“…”

“第二天,背女则!”

“…”

“第三天,学厨艺!”

“…”

“第四天,学缝仞裁剪!”

“…”

“第五天,学礼仪!”

“…”,

“第六天,学…”老头红彤彤的脸皮突然好像更红了点,拼命压低了声调,大概相当于五十个人在吵架,“…房中术十八法之玉女心经!”

孟扶摇喷血了…

神啊,打下一个雷来劈死这超级鸡婆吧!

他是要培养一个皇后还是一个交际花还是日本AV片女优?

雷动读完,自己觉得很满意,扛着孟扶摇,大步向着目标中的完美的、标准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浪得大床的大瀚皇后成长之路进发…

孟扶摇扛在他肩头,眼泪汪汪双眼迷离,第一次向身后的长孙无极含泪伸出求援的双手。

“妈妈咪呀,太子太子,救救你家可怜的未来AV优武藤兰吧…”

扶风海寇 第三章 皇后训练

一场没完没了互相死磕着的追逐开始了。

雷动在前面撒脚丫子跑,长孙无极一步不让的追,论起轻功,雷动除了几十年修炼的真气绵长雄厚维持时间长一些外,论身法轻盈省力,还不如长孙无极,两人一前一后,始终保持五丈距离。

雷动的封穴手法很特殊,孟扶摇下半身的真气给他锁住,上半身却是无碍的,他好像算准孟扶摇是绝对不会肯双手着地爬走。

孟扶摇当然不肯爬,她到了这时也不急了,你抓我,成,我磨死你你不要后悔。

第一天,学刺绣。

老家伙解了孟扶摇上身穴道,扔了一个包袱过来,打开一看,绣花绷子绣花针彩线齐全,原来早有准备。

“今天你得绣出个东西来。”雷动操着大嗓门安排,“等我有空找个绣娘来指导你。”

随即他衣袖挥挥,找了棵树坐下来,又将石山上几棵可怜的树都挥倒,截了树枝草叶铺了两张床,舒舒服服躺下去。

相隔他们五丈远处,长孙无极找了块平整的石头,也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

孟扶摇抓着那堆东西,要求:“针箍呢?”

“什么东西?”雷动瞪大眼。

“戴在手上,防止手被戳的东西。”孟扶摇手一摊,“没这个东西我不干,要知道你家未来大瀚皇后如果伸出手全是戳的洞洞,那么也是不够德容言功的,很丢你家宝贝徒弟的脸的。”

雷动认真思索了一下,事关宝贝徒弟的面子,不能忽视,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个扳指,问:“这个差不多吧?”

孟扶摇毫不客气接过来,巨大的黑玉扳指,中间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细长银光,像一只半睁半闭的眼睛光芒闪烁,看起来很不寻常,她抱持着“让敌人吃一分亏便是我占了一分便宜”的人生信条,立即晃荡晃荡戴在手指上:“成!”

她坐在石头上,当真很乖的绣花,绣半天看看花看看草看看山看看鸟看看对面长孙无极,喊:“喂,天气不错啊。”

长孙无极喊回来:“是啊,挺好,吃过了吗?”

“没吃。”孟扶摇喊,“你吃了吗?”

“我也没吃。”长孙无极喊,“打两只鸟来烤了吃好不?你喜欢哪种鸟肉?黄雀百灵乌鸦杜鹃?”

孟扶摇摸摸自己竖起来的汗毛,喃喃道:“听起来怎么这么瘆人?”半晌点菜:“来只黄雀!”

“你两个吵死了!”雷动睡不成,呼的一下坐起来,嚷,“不许说话!”

孟扶摇默不作声,递上绣花针。

“干嘛。”

“求求你缝上我的嘴吧,”孟扶摇哀求,“不吃饭不喝水可以,不说话太残忍,要我不说话就好比要你不打架,你想想,你想想——”

雷动于是就想了,想了一阵子觉得真的很残忍,轰隆隆的道:“声音小点!别扯着喉咙喊,老夫耳朵都给你们炸聋了。”

孟扶摇望天,天上落下一群乌鸦来砸死这个真正的噪音制造者吧!

睡不成了,雷动便想起来要吃,从怀中摸出几个硬邦邦的面饼,抓在手中翻来覆去呼呼运功,掌心一红,瞬间将饼子烤软,顿时面香四溢,孟扶摇赞:“好牛的武功!真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皆宜之简易随身锅炉!”

雷动喇嘴笑,得意洋洋,孟扶摇很纯洁的对他笑,两人相对着笑啊笑啊笑,一直笑到焦味传出青烟四冒,孟扶摇才凉凉提醒:“焦了。”

雷动一撒手,将焦饼掼到元宝大人面前:“赏你!”

元宝大人以头抢地——此生之最大侮辱!

孟扶摇叹口气,道:“可怜见的…”向对面的长孙无极喊话:“鸟烤完没?”

“缺盐!”对面有鸟肉的香气传来。

孟扶摇流着口水自言自语道:“太子殿下烧火本事不成,烤野味还是不错的,瞧这味道,啧啧…”

雷动吸溜了一下鼻子,牛眼放光,道:“叫那小子多烤几只。”

“你是强掳民女的匪徒,”孟扶摇抱膝,鼻孔朝天,“听说过被抢劫的请抢劫者吃烧烤吗?”

老头立即怒道:“我是雷动!”

孟扶摇答得飞快:“没听过!”

雷动牛眼光灼灼的瞪过来,探照灯似的刺眼,孟扶摇怒目以对分毫不让,睁了半晌觉得眼皮酸痛快要流泪,不成,输人不能输阵,在地上摸索两根草棍子,把眼皮撑上。

老家伙败阵,这回不瞪了,偏头看着孟扶摇半晌,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道:“有意思有意思,现在老夫知道野儿为什么看上你了…哎,能和老夫对视这么久,除了野儿只有你。”

孟扶摇“嗤”一声,扭头不理,那边长孙无极扔了只烤鸟过来,孟扶摇接着,眉开眼笑道:“外焦里嫩,香气四溢,好,好。”

她撕了一条腿慢嚼细咽,忽听见身边有打雷之声,不理,继续吃,雷声越发的响,轰隆隆震耳,元宝大人不堪折磨,再次钻入亲戚家避雷。

孟扶摇叹口气,道:“人家说腹如雷鸣,今天真的见识到了。”将剩下的半只烤鸟递过去,雷动立即不客气的接了,用那半只鸟塞了塞牙缝。

孟扶摇看他毫无防备的吃完,眼睛亮亮,在心中默数:“一、二、三、倒也!”

没倒。

雷动还是山一样坐那里,目光比她还亮,道:“再烤几只来。”

孟扶摇崩溃——她的来自宗越的百试不爽战无不胜的顶级蒙汗药,为毛对这只火烈鸟一点作用都没有?

“你放了谷一迭的药吧?”火红的老家伙舔舔嘴唇意犹未尽,“女人就是女人,哪怕做毒药蒙汗药,都要把滋味调得糖似的,老夫十几年没吃上,怪想念的。”

孟扶摇抽搐——敢情老家伙以前都是吃宗越师傅的毒药锻炼肠胃的…

下毒失败,孟扶摇再没心情扰乱雷动心神,怏怏躺下去,还没躺平就被雷动一把揪起来:“绣花!绣花!”

孟陛下以虎爪之势抓着根轻飘飘的针,茫然道:“绣花,绣花…”

雷动舒舒服服躺着,跷着腿,眯眼看孟扶摇“飞针走线”,觉得这女子这个模样才是最美最贤惠的,看起来有几分配得上野儿了,甚是愉悦的露出一个大大笑容,朦胧睡去。

孟扶摇听见他鼾声如雷,立即又高兴起来,抬手示意长孙无极,长孙无极刚刚飘了一步,老家伙呼的翻一个身,长臂有意无意的一打,正好掠过孟扶摇肩井穴。

孟扶摇听见手臂咔的一声,随即便扬着手臂保持着接客之姿僵在了那里,一个时辰后老头再翻个身,啪的一打,她的爪子才吱吱嘎嘎的放下来。

再次脱逃失败…

老头一直睡到月色东升才起身,坐起身便要求查验结果:“绣品呢,我看看。”

孟扶摇懒洋洋打个呵欠,指指地上。

老头捡起那方质料精致高贵的杏色锦缎一看,上面确实绣了东西——黄色线,线条简单的三层奇形物体,上尖下圆,造型扑素。

“什么东西?”雷动呆滞。

孟扶摇躺下去,伸个懒腰:“一坨屎。”

“…”

半晌山头上响起咆哮:“一、坨、屎!”

“奇怪。”孟扶摇揉揉眼睛,纳闷的看已经煮熟的火烈鸟,“你说要看我的刺绣水平,也没规定我要绣什么,现在我就把我的水平展示给你看了,满意否?”

“那也不能绣这个!”老头腾腾的燃烧着。

“有什么不对么?”孟扶摇懒洋洋,“不要歧视一坨屎,屎也是有屎格的,你敢说这东西不重要?你敢说你每天离得开它?你敢说如果这东西不肯出来你不难受?你敢说你平日里吃的米如果没这东西浇灌能长得好能顺利的烧成香喷喷的饭…”

“闭嘴!”

火红的老头呼啦啦燃遍山头——再被她说下去这辈子也就不用吃饭了。

孟扶摇平静的躺下去,顺便还关照了一声:“别激动,小心血压升高,不过好在快下雨了,不怕你烧起来。”

是快下雨了。

天边层云推移,乌沉沉的逼过来,有金红色的火球在云层间一起一伏的跃动,孟扶摇叹口气——和雷动在一起,果然要打雷下雨天翻地动。

她趴在山石上,向对面喊:“长孙无极你下山去,山上没地方睡——”

长孙无极抬头看看她,笑笑,道:“你在哪我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