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福家的清晨是在一片尖叫声中开始的。

荣宝听到尖叫声的时候,立刻冲入福敏修内屋,看到满地凌乱的衣裳,有大少爷的,也有…那个抱着棉被躲在卧榻角落胆怯颤抖的刘妙如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夜他巡完院子回来,看到大少爷的内屋已经熄灯了,他以为大少爷休息了,没想到竟然会…

紧接着,是打水进来给福敏修洗脸的丫环,怔愣得脸盆哐啷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福敏修惊愕地看着那个如受惊的小白兔在落泪颤抖,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努力回想昨夜发生了何事,但竟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皱着眉,抓过在卧榻边的单衣披到了身上,突然看到雪白的软被上有殷红的血迹,他脸色微变,深深看了刘妙如一眼,下了卧榻,吩咐丫环去照顾刘妙如穿衣。

一般而言,主子要个丫环暖床是极为普通的一件事,根本不必惊扰到福夫人那儿去,偏生这一次却不同寻常的,刘家本来就在等着今天,哪里会甘心就此作罢。

福敏修本来是这样打算,将刘妙如纳为妾室,想着清莹应该是不会介意的才是,可是他没想过最后闹事的却是刘氏一家。

那日福敏修要刘妙如的侍寝的事儿传开之后,老夫人倒是没什么意见,一个奴婢嘛,左不过就当个妾,哪个成年的主子屋里没有几个通房丫头的,可是何秀君却不乐意了,整日地在老夫人面前哭闹着,说她还没过门呢,福敏修就这样给她难堪,她觉得福家根本没把何家放在眼里。

老夫人被她闹得头疼,终于气不过说了一声福敏修还不一定就是要娶她,把何秀君满腔的不满和怒意哽在半空。

把何秀君支走没多久,琴娘就从外头走进来,在老夫人耳边低声道,“老夫人,刘家那边的人来了,正前厅呢,硬是要大少爷娶那丫环。”

老夫人重重哼了一声,“刘家人真是想错了心,想要咱们敏修娶个丫环,这以后福家还见人不见人了?走,去看看。”

琴娘扶起老夫人,担忧道,“老夫人,您身子不爽利着呢,要不,还是别去了,夫人她能应付的。”

老夫人挥开琴娘的手,“我还死不了,谁敢算计我宝贝孙子,我绝不放过她!”

福敏修向来洁身自好,这几年来不曾有风liu韵事传出,就连贴身服侍他的也只有荣宝,他怎会硬是将刘妙如拉去侍寝?这事儿她本来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想着反正敏修也成年了,做奴婢的想要爬上主子的床大宅门内多的是这种事,只要刘妙如以后安分些别作乱就是了,她也不在乎多几个人照顾敏修。

福老夫人脸色不太好,略显苍白,但脚步还是健稳飞快来到前院,尚未到大厅,便听到里头传来呼天抢地的哭叫声。

“福老爷,福夫人,您二位可得给我们刘家一个交代啊,妙如前几日好不容易才说了一门亲事,想着过几天就让她辞工回家的,哪知竟…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家门不幸啊。”这声音是刘夫子的,今日才刚刚赶到普靖城,如今正和刘姨娘二人在大厅上唱双簧。

大厅上,除了刘氏兄妹,还有福老爷和福夫人,双至和穆清莹坐在下首,两人脸色都不好看,穆清莹伤心福敏修一头说要提亲,另一边却要一个丫环去侍寝,她心里是真的有了表哥的存在,所以才会伤心,才会心痛。

而双至则是愤怒,她不是傻子,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刘妙如一开始就对大哥另有目的,她还未找到借口要刘妙如远离大哥,她倒已经捷足先登,设计了大哥。

刘家人想利用刘妙如得到福家长媳的位置?哼,那就要看看他们到底有没那个本事了。

双至心疼地看向坐在她对面太师椅上的福敏修,也是一脸难看,还有眼底深藏的悔恨和痛苦,他自己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对那夜半点记忆都没有,全然任由刘妙如一人说了。

她那么好的大哥,那么温柔的大哥,竟然要让一个暗藏心思的奴婢给算计了,如果因为这件事让大哥受了什么伤害,她福双至发誓,绝不放过刘家任何一人。

“兄长,您这是说什么话,如果不是妙如自作主张怕大少爷饿着了,给他送点心去,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罢了罢了,这事还是咱们不着,妙如没了名声就算了,顶多就在家里养一辈子了。”刘姨娘捻着绢帕抹着眼角的泪水,说得好不委屈。

福老爷只顾喝着茶,一眼也不去看刘氏兄妹二人,本来这事就不是大事,偏偏要闹得人尽皆知,这要是传了出去,对福家对敏修名声都不好,不过他相信夫人会处理的。

福夫人看了福老爷一眼,淡淡笑着,睨着刘夫子,“这事儿是敏修冲动了,刘夫子还请见谅。”

刘夫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着了,这福夫人竟然一句冲动了就要他见谅?平日里他见了福夫人都是一副鞠躬尽瘁的模样,今日倒是挺直了腰板,多了几分的硬气,“福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想不认账吗?”

福夫人浅笑,“倒也不是,我们福家也不是恶主,既然事情发生了,妙如名声也没了,敏修倒也是可以把她纳为妾室的,不过…在敏修未娶妻之前,只能是个通房丫头。”

刘姨娘瞠大两眼,没想到福夫人竟然这样落他们刘家的面子,“夫人,您的意思…是要大少爷纳妙如为妾?”

福老爷接口道,“敏修纳一两名贱妾,收几房丫头,也是无可厚非的。”

贱妾?刘姨娘和刘夫子瞬间煞白了脸。

就连一直站在角落抹泪的刘妙如也脸色苍白地看向福夫人。

刘夫子声音高了起来,“福夫人,我们刘家虽然穷,但还是有志气的,若是为妾,我还不如直接把女儿打死了也免得丢了刘家的脸。”

福夫人冷冷扫了刘妙如一眼,哼,她真是小看这个丫头了,竟然有这样深的心机能近敏修的身,不过他们若以为她会就这样妥协让敏修娶刘妙如作妻,那就太天真了。

“刘夫子,你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相信平常家教还是不错的,就不知为何妙如姑娘在初鼓门禁之后还要去大少爷屋里,难道这就不丢你们刘家的脸了?”福夫人不打算和刘家多二话,这事拖久了对福家名声不好。

刘妙如的嘴唇颤了颤,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那是妙如见大少爷晚饭吃得少,才拿了点心过去,难道为大少爷身子着想也有错?”刘姨娘叫道。

“究竟是有心还是别有用心啊?这就要问问你们自己才知道了。”老夫人重哼了一声,从外头被琴娘扶着进来。

“娘,您怎么来了?”福夫人和福老爷紧忙过去扶着老夫人坐到上首。

老夫人冷睨着刘夫子,“刘夫子,照着你话里的意思,是觉得敏修应该娶你的闺女为妻,才是合情合理的?”

“妙如本来就说了一门亲事,嫁了过去也是正妻,虽然没有福家这样的家世,但也算是能安稳一生,如今…却是什么都没了。”刘夫子不无悲痛地叫道。

老夫人看向福敏修,轻声问道,“敏修,你觉得呢?”

福夫人在旁边一急,老夫人该不会是想答应了吧?

刘夫子和刘姨娘脸色浮起喜色,都看向福敏修。

福敏修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今日他听了这么多,心已清明,他是被算计了。

“奶奶,前些日子我已书信舅舅,要与舅舅提亲,如果此时反悔,怕要对舅舅言而无信。”福敏修淡声回道。

双至眸色一转,惊喜看向穆清莹,却见她眼眶瞬时红了,两手抓着绢帕指关节都泛白了。

福夫人嘴角微微牵起,不无赞赏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你已经…与穆大人提亲了?”福老夫人心口一痛,觉得自己最疼爱的孙子真的和自己有隔阂了,连提亲这样大的事情也不与她商量一下。

“奶奶,这事还没定下,只是与舅舅说了过些天要亲自上门拜访,孙儿想着这事还得跟奶奶您说一下,由奶奶为孙儿作主。”福敏修哪有不明白老夫人的道理,几句话马上又把她安抚了。

老夫人心一下子宽了,心想着敏修一定不会不尊重她这个奶奶的,她看了穆清莹一眼,暗咐布政使的女儿如何也比刘家的丫头强,且除了穆清莹是福夫人的外甥女身份之外,其他的皆无可挑剔,与敏修倒也算是郎才女貌,气质涵养比起何秀君更是胜了许多。

也罢,既然是敏修喜欢的,她接受便是了,往后如何,再作打算。

038 婚事

更新时间2010-5-24 9:17:43 字数:2861

 刘姨娘知道穆清莹的父亲是布政使,也知道她是福夫人有意要许给福敏修的,可是她不知道原来福敏修已经决定要提亲,甚至已经书信给了布政使。

福老夫人轻咳了几声,唇色发白,“刘夫子,我们福家虽不是官宦世家,也在普靖城也是有头有脸的,要我们将来福家家主娶一个耍计爬上主子床上的奴才为正妻,我这个老太婆就是死,也不会答应的。”

刘夫子瞠大眼,怔怔无语。

刘妙如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了,老夫人这句话,几乎决定了她这辈子的身份,她就是一个奴才,一个不要脸的奴才,永远也别想在福家得到什么地位。

“老夫人,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刘夫子颤声问道,两眼求助地看向刘姨娘,他可不想让他的女儿到福家做妾,他要的是让女儿当福敏修的正室。

刘姨娘现在哪里还敢出声,她是福家的姨娘,难道要她主张让福家去得罪布政使不成?虽然一开始是她出主意要刘妙如去勾引福敏修,那也是为了她将来在福家的地位着想,可如今形式并没有她预想的那样发展,福夫人并没有为了顾及名声要福敏修娶刘妙如,所有人都只是将刘妙如当成了奴婢。

即使刘妙如并没有入奴籍,只是家境差了一些,但怎么也算是曾经的世家之后。

她当初不该让刘妙如在福家当丫环的,这是个致命的错误。

“我们福家没必要为了个丫环去得罪布政使,还是刘夫子你认为你们刘家能够承担得罪布政使的后果?”老夫人淡淡地问着。

刘夫子张了张口,心里深处蔓延开一阵软弱和妥协,他们刘家没有权势,没有钱财,所以…真的不应该存在太多不实在的妄想。

他如今是…赔了女儿又折了面子啊。

福老夫人等着刘夫子的回答,大厅之中寂静无声,她咳了几声,眉眼间一片疲乏。

“娘,您身子不爽利,还是让琴娘扶您回去休息,这里交给媳妇即可。”福夫人关切地低声开口。

老夫人点了点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怕刘家敢要求什么。

“老夫人,清莹扶您回屋里。”穆清莹站了起来,温柔地扶起老夫人的手,乖顺地笑着。

老夫人深深望了她一眼,轻轻应了一声。

双至本想起身跟去,但看到福敏修,她又坐了下来,眸色轻转看向刘妙如。

老夫人离开之后,福夫人才再一次开口,“刘夫子,虽然妙如并没有卖入福家奴籍,但确确实实是丫环身份,且犯了门禁,按照一般规矩,这是要杖刑的,不过既然妙如已经成了敏修的人,这杖刑也就罢了,日后敏修成亲之后,记着好好服侍少奶奶和大少爷便是了。”

刘夫子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额头青筋也现行了,似受了极大的屈辱,他真是宁愿打死女儿也不愿让刘家的女子再为人妾室。

就在双至以为刘夫子会拒绝时,那刘妙如却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抢在刘夫子前面开口,“一切但凭夫人做主。”

刘夫子猛然回头,狠狠瞪了刘妙如一眼,抛下一句,“我刘某人只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说完,他又冷扫了刘姨娘一眼,挥袖大步离开了福家。

福老爷已经不知喝了多少盏茶了,他笑眯眯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对福敏修道,“敏修,咱们该去看看风味馆修葺得如何了,这可是要赶在下个月开张的。”

福敏修嘴角牵起淡笑,“是,爹。”

双至含笑看了大哥一眼,“大哥,那厨子可都找齐了?”

“找齐了,过两天试菜,可要一起去?”福敏修看到双至眼底的担忧,柔笑问道。

双至答应下来,看着大哥挺拔的身姿消失在视线中,她嘴边的笑意也渐渐淡去。

福夫人站了起来,冷声道,“刘姨娘,你随我来,我有事儿交代与你。”

刘姨娘脸色微变,看了刘妙如一眼,紧蹙着眉跟着福夫人离开了。

偌大的前厅,便只剩下双至和刘妙如二人了。

双至面目柔和,嘴角含笑,慢步移到刘妙如面前,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妙如姑娘,已经无人在此,我大哥也早已离开,你不必再做戏了。”

刘妙如怯怯抬起头,“姑娘,奴婢不知您在说什么。”

双至轻笑,“真不知道才好。”

刘妙如低着头,双肩微微颤抖。

双至眼角一扬,伸手挑起她的下颚,笑容温和,“还真是低估了你想要出头的决心,如今你也算得偿所愿,若非福家顾及名声,想要证明那夜你究竟有没有和我大哥上chuang轻易得很,找两个婆子给你验身便是了,妙如姑娘,往后…你可要安分一些了,若是让我再发现你算计我大哥或者福家任何一人,后果你承担不起的。”

双至的声音轻柔如云,如风缓缓而过,听着舒服温和,刘妙如却一身冷汗,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惊惧。

刘妙如闻言,心神为之一摄,隐隐有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这就是那个知书达理,温柔善良,贤淑聪慧的福家姑娘吗?

双至放开刘妙如,笑容不变,“妙如姑娘,一起回后院如何?今日,你还得搬去大哥的院里呢,还是早些回去收拾东西为好。”

刘妙如小脸苍白,突然觉得自己选择留在福家…不知是对是错了,她以为深闺中养尊处优的福姑娘很好对付,本来打算第一个就是收买她的心,可是似乎福双至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好对付。

是不是那穆清莹…其实也不好招惹的?

如果说刘妙如算计爬上福敏修的床这件事让福家上下都心里添堵,那么当大家在花园的草丛中见到衣衫不整纠缠在一起的何秀君和福敏勋时,只剩下错愕的大笑了。

福老夫人这几日身子不好,穆清莹一直在跟前照顾,博得了老夫人的好感,把何秀君气得差点跳起来,后又得知福夫人已经向穆清莹的父亲提亲,福家长媳的位置已经被穆清莹坐稳了,她更是怒火胸中烧,嫉妒难忍,不忿到嘴的熟鸭子就这样被别人抢了。

吃过晚饭过后,她本是想到花园散步,见到一直讨好她的福敏勋便拉着他一起喝酒,一边喝一边骂着刘妙如和穆清莹,甚至还将福敏勋当成她们二人捶打着,一个不小心两人便滚落在草丛中,正好福夫人和双至福敏修几人要经过花园去看望老夫人,听到花园声响,便有了那愕然的笑声了。

老夫人得知此事,觉得何秀君真是丢尽了她的脸,便让人把何秀君给送回了何家,谁知过不了几天,何家却派人来说,要福家人对何秀君负责,于是,福敏勋和何秀君的婚事也就定了下来。

老夫人心里虽然还不乐意穆清莹和福敏修的婚事,可见着穆清莹每日都来服侍她,喂她吃药喝粥的,心里也就软了下去,加上福敏修比以往更加孝顺,又听她的话,她便没什么意见了,反倒催促着福夫人赶紧请穆家的人过来商量亲事。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夫人的病没几天就好了,脸色比起过去还红润了一些,穆清莹必须回水城待嫁。

临送穆清莹上马车,双至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她,“表姐,你为何愿意…容下那刘妙如?”

凭穆清莹心性,不见得是愿意将心爱之人与别的女子分享的,如今为了大哥,不但不曾有怨言半句照顾老夫人,承受老夫人一开始的冷淡,还劝福敏修不如先把刘妙如纳为妾。

穆清莹微微滞了一下,呵了一口气,“不知道呢,也许,怕失去得更多吧。”

知道福敏修要刘妙如侍寝的事时,她真的想过放弃,想要离开福家离开普靖城,可是那日和秦子吟的对话却镌刻在她心里。

秦子吟说,如果她不能放开自己的心,去相信总有一天福敏修心中会只有她的存在,那么她又有什么资格去爱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成为她的妻子?

她不介意现在福敏修心里有秦子吟,她也不奢望他只娶一个妻子不纳妾,只要他心里有她,那就足够了。

接受,只因为害怕失去更多…吗?

双至看着穆清莹的马车渐行渐远,幽微地叹了一声,即使穆清莹性格比一般古代女子要放得开,但始终不能逃脱开自幼灌输的思想。

回身,看到一脸若有所思的福敏修,双至对他绚烂一笑,福敏修也释然地扬起了唇,眼底有深深的感动。

039 石老爷的大儿子

更新时间2010-5-25 8:23:49 字数:2760

 福敏修的婚事定在十月十五,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是个大好吉日,因为吉日难选,福敏修和福敏勋的婚期便撞到了一起,这便让刘姨娘又觉得心里不平衡了。

两兄弟同一日成亲,谁还记得福敏勋啊,大家伙都只记着嫡子长孙福敏修了,就连当日要宴请的客人,哪个不是冲着福敏修来的,福敏勋根本就是被当成了依附着福敏修的配角。

但刘姨娘即使心中有微言,却半句也不敢抱怨了,上次夫人已经借着要到观音庙还愿的借口,要她斋戒净口,抄写经书以表诚心,代夫人去庙里住了半个月,如果她再有什么差错,怕夫人不会这样罚罚她就算了。

转眼已是秋天,福家众人在筹备福敏修婚事的同时,八城风味馆也热热闹闹地开张了。

八城风味馆的生意很好,虽然各城的味道不是最顶尖的,但在普靖城而言,已经相当难得,香飘满楼的客人几乎被抢走了一半,已经把石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发誓一定要想办法打败八城风味馆了。

双至这些日子以来都相当无聊,家里每个人都很忙,就只有她每天无事可做,又因为老夫人在,她不能随意出去,每天不是在屋里练字就是抚琴,要嘛就被老夫人唤去屋里读女书,或者听她给念叨着要给福敏修准备什么东西,或者成亲那日该如何如何之类的,到了最近,连老夫人也没有再让双至去请安了,她要忙着给福敏修做新郎服,要亲眼盯着那些秀娘一针一线地缝制着。

“哎…”双至第五十八遍叹息,一双晶亮黑瞳写满了无趣盯着外头院子里满地陈腐的落叶,真的是很闷啊。

“姑娘,您今日已经叹了好多声了。”容兰给双至送来了披风,秋日的早晨还是有些凉意,姑娘这样穿着轻薄的半壁裙装在栏杆边,很容易会受凉的。

双至再叹一声,撑着下巴看着蓝天白云,感受清凉微风,真是个逛街的好天气啊,“秦子吟已经去了京兆,不知现在怎样了,原来少了个对手是这样无聊的。”

容兰含笑道,“姑娘,您这是想念秦姑娘呢,还是想念秦公子啊?”

双至瞪了她一眼,脸颊泛起红晕,她的确也是想念秦子绚了,他要忙着春闱大考,每日都要到儒学堂上课,她又不能出去找他,虽偶有互通书信,但他们已经许久没见面了。

这种焦急不安,既甜蜜又苦涩的心情,大约就是思念了吧。

“双至”就在徜徉在一片柔软如梦的心情中时,福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抬头看去,嘴角还有来不及收回的甜笑,“娘,您来了。”

福夫人在双至身边坐下,抚着双至的发丝,“正好经过你院子,便来看看,怎么了,看见什么好笑的东西了?”

双至笑道,“没有,只是想起有趣的事儿了。”

“是不是在家里觉得闷呢?”福夫人还不知双至和秦子绚之间的事,自从上次双至拒绝不愿和秦子绚定亲之后,她便没再提过亲事,其实最大的原因是秦夫人也没有再提起了,在福夫人心里,还是希望秦福两家的亲事能成的,两家都门当户对,且秦子绚那年轻人也是不错的,就是不知双至到底在想什么。

“是有一些。”她不是没试过连着两个月不曾出门了,以前她衰运当头的时候,半年也不曾踏出宅门半步,但那时有福敏修来找她聊天,或者秦子吟时不时来和她斗嘴,日子过得也算快的,如今只有她一人,不闷才怪。

“一会儿我要和老夫人去观音庙上香,可要与我们一同去?还是你想去找你大哥?”福夫人含笑问。

双至眼睛一亮,“那我去找大哥。”

似早已知道答案,福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莫要太晚回来,我和老夫人日落前就会回家的。”

言下之意,福夫人是提醒她不要在老夫人到家之前回来,双至意会地点头答应着,已经要容兰跟着进来给她梳头,平时在家,她总是散着发丝,天气热的时候就随意扎成辫子,她对那些繁复的发髻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出去要顾及颜面,还是要简单梳个发髻的。

福夫人笑着跟了进来,“我来给你梳发。”

双至错愕看着福夫人,“娘?”

福夫人笑笑不语,接过容兰的梳子,把双至轻柔如水的发丝分成上下两半,把上面的头发从侧边挽起,看似随意却又不失大方,别上花钿,下面的发丝披在肩上,两双至看起来高雅中透着几分俏皮。

“我女儿美如仙子。”福夫人看着铜镜中的双至,骄傲叹了一声。

双至感到微瑟,“我是娘的女儿嘛。”

福夫人笑了出来,“我与老夫人先出去了,你稍后再让容兰去唤马车。”

双至答应着,等到她们来到风味馆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午时了。

自从风味馆开张至今,双至还没来过,所知所闻,皆是从外人口中听来,就连当初试菜,也是福敏修拿到家里去给她的。

“好热闹啊,姑娘,咱们福五味还没试过有这样多客人的呢。”站在风味馆前面,看着里面座无虚席的大厅,容兰忍不住惊呼。

双至却不是被风味馆的热闹吸引,而是对面街的香飘满楼,今日似乎也很热闹,她刚才好像看到秦大人和秦子绚也进去了,还有许多普靖城有名的乡绅,难道石老爷又想出什么新招了?

纳闷想着,双至从风味馆侧边一条隐秘的木梯,直接来到三楼,三楼是福敏修和福老爷平时和几个掌柜议事的地方,客人是上不来的。

“大哥”双至上来之后,只见到福敏修一人在记录着不知什么东西,她轻声叫道。

福敏修抬起头,“双至?啊,老夫人同意让你出来了?”

双至笑道,“娘和老夫人去庙里了,大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爹呢?”

福敏修道,“石老爷的大儿子回来了,石老爷宴请全城乡绅,爹在香飘满楼呢。”

双至皱眉道,“不就是儿子回来吗?有什么好宴请的,而且…爹不是向来和石老爷不睦吗?怎么会应邀啊?”

“石老爷的大儿子石拓打胜战,被封为骠骑大将军,人家是衣锦还乡,石老爷当然高兴,不风风光光昭告全城,哪里像他的性子?”福敏修轻笑道。

骠骑大将军?石老爷的儿子成了大将军?好像大将军是从一品的官儿吧,啧,这还不让石老爷在爹面前得意个够,一下子就把级别给提升了好几个阶层了,以后见了石老爷,还得喊声石老太爷呢吧。

“大将军这么好当的啊?他之前不还只是个副将吗?”双至凭着对石灿的印象想象着石拓,很难想象出一直以来在她心目中那种威严端肃的将军形象。

“副将那是三年前的事儿了,去年领兵出征,两个月前才回到京兆,这大将军好不好当大哥不知道,不过这个石拓是石家难得的人才,往后你见到他就知道了,我幼年时也与他见过几次面,若不是石夫人对他挑剔,只怕如今他早已把石家的生意做得更大了。”福敏修道。

双至好奇问道,“他不是石家的长子吗?石夫人为何要挑剔他啊?”

福敏修停下笔,道,“石拓是石老爷的前妻所生,不过生下石拓之后难产过世了,如今的石夫人是石老爷的续弦,这些我也是幼时曾听娘说起,已经记得不甚清楚了。”

双至兴趣不大地点了点头,“爹明知石老爷今日宴请是要炫耀,他怎么还要去啊。”

“拿到帖子的都去了,爹不去可不行。”福敏修笑道。

双至只当那石拓也是个注重名声喜欢显摆炫耀之人,心想他能成为将军还不知依靠的是什么,透过窗棂,看着对面香飘满楼热闹非凡的门口,这以后石家也是官宦之家了呢。

她轻笑,可以预见今晚福老爷回家之后那生动的跳脚表情,估计家里要好长一段时间能听到福老爷对石老爷的怨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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