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星河骑着马绕着她转了一圈才又停下,微仰着下巴,唇线叫阳光照得棱角分明。

“你说你回了京城,连师父都给忘了?当初还说要给我来信,结果这么些年我一封都没收到过。”

秦婠一拍脑袋,她想起来了。

“葛莎?”她用西域蛮语叫出个名字。

曹星河这才冲她扬起笑脸:“算你有良心,没把我忘了。”

“可你不是…”秦婠来来回回地看曹星河,总算把人与记忆里扎着两条麻花辫的野丫头联系起来。葛莎是秦婠在掖城时认识的所有玩伴里,除开何寄以外最为要好的一个。秦婠七岁那年在金驼山的月泉旁边遇见当时被一幅刺绣难倒的葛莎,她愁得脸就像风起时的大漠沙纹。秦婠的绣活虽然也不怎样,但比起葛莎那拈针像拿剑的架式还是好了许多,两人连姓名也没互通,秦婠就替她绣完了那幅巴掌大的刺绣,后来每次一有刺绣,她就来寻秦婠,而为了报答秦婠,她则教会了秦婠马术,且自诩是秦婠的师父。

那时她说自己是掖城曹家堡里的丫头,每回出来找秦婠都神神秘秘的不让任何人知道。单纯年月里的友情极纯粹,秦婠从来没怀疑过她的身份。后来秦父迁回京城,小姐妹就此分别,再没见过面。秦婠不知道她的身份,上辈子曹星河进京,她忙着沈家那摊事,连见都没见到,又遑论与她相认。

“你好意思怪我?你怎知我没去信?我前后写了十多封信,可每封信都石沉大海,原来是我写错了收信人,你根本就不叫葛莎。”秦婠撅起嘴瞪她。

“怪我怪我。”曹星河马上就认错,“我怕你知道我是曹星河后,会像其他人一样不敢同我玩,所以才编了个身份。”

秦婠心里也已经猜到,曹星河的名字在掖城要多响亮有多响亮,没人敢惹这位大小姐,所有人见着她都得绕道,她身边朋友太少,这大概就是她要隐瞒身份的原因吧。

“原谅你了。”秦婠拉着缰绳与她并肩御马缓缓走着。

曹星河拿着马鞭指向沈浩初,问她:“这是你男人?”

直爽的问题让秦婠脸一红,沈浩初却已朝曹星河拱手:“镇远侯,沈浩初。”

“原来是侯爷,失敬。”曹星河也向他拱手以回,又冲秦婠眨巴眼睛,“你男人长得不错,看起来…”她目光从沈浩初紧紧缠在秦婠腰上的手臂掠过,声音异常暧昧,“很紧张你。”

秦婠被她说得脸红透,忽又想起刚才窘迫的情况,忍不住又是一肘子,这次沈浩初没让她得逞,一掌钳住她的手臂往前一环,又朝曹星河微笑:“多谢曹姑娘夸奖。”

两人这番你来我往落在曹星河眼中那就是打情骂俏,她长笑几声,带着意味不明的韵调,纵马而出,秦婠一夹马肚,也追了上去。

————

策马奔回猎场的马厩前,曹星河立刻就被人如群星拱月般被围在中间,霍宁拾回长/枪走到她马前,将枪尖上勾的长纱巾往她面前送去。

“曹姑娘。”他开口,声音里透着久经沙场的铁骨铮铮,没有半点圆融。

曹星河居高临下,从枪尖上取回红纱,道:“刚才是你掷的枪?”

“正是本王。”霍宁不在意她的无礼与骄傲,略微颌首,朝她抬手。

曹星河看着横于眼前厚实的手掌,勾起一边唇角,伸手按在他掌心,利落地翻下了马。

“原来是赫赫有名的燕王殿下,有机会咱们再比过一场?”在地上站稳后,她才看着他手中长/枪笑道。

“会有机会的。”霍宁轻轻攥起拳,感受着掌中一触而过的温柔。

曹星河只是笑了笑,将纱巾随意披到脑后,被风扬起的长长的红纱,像从西域吹到京城的大漠金沙。

出人意料的初逢,化作日后魂牵梦萦的思念,最终都托付这千里江山,万里河川。

儿女情长,长不过家国千秋。

————

浑然不知自己已和曹星河一样成为全场焦点的秦婠正将注意力放在腰间的手上。

“你抱够没有?”秦婠回头怒视沈浩初。

沈浩初展开双臂,耸耸肩,道:“我救了你,怎不谢我?”

“谢谢。可以下马了吗?”秦婠敷衍地说着,一边把手中马缰交给过来牵马的马夫。

沈浩初失笑,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秦婠只觉后背灼人气息消失,她松口气,扶着马鞍跟着翻下,只是才翻到一半,腰就被一双大掌扣住。沈浩初轻而易举地将小小的她掐腰抱到地上。

“你…”秦婠才要发作,身边已经涌来好些人,生生让她按下了愤怒。

“嫂嫂,你没事吧?”沈芳华急得满头大汗,也顾不上狩猎场里一众男儿,从山阶飞奔而下,冲到她身边。

“我没事,你莫担心。”秦婠瞧见沈芳华忧急的模样,不觉心头一暖。

她就是这样的人,别人待她三分好,她便想着要还人十分,即使被秦舒利用,这与生俱来的脾性,怕也改不掉了。

“你三姐姐呢?”拉起沈芳华的手,秦婠又问道。

沈芳华神色微微一滞,也不说话,只抬手指向某处。秦婠顺着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石台上坐着秦舒秦雅两人,被一大批宫人围着,正委屈可怜地啜泣,沈芳龄在秦舒旁边嘘寒问暖地关怀着。再远些就是拉着马的何寄,原正看着秦舒,约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将头转来,眼现几分关切之意,秦婠毫不客气地朝他翻了个大白眼,转回了头。

“你们没事就好。”对于沈芳龄的举动,秦婠不以为意,反正只要这两位姑娘能好好地回去,她今天的差使就算了了。

沈芳华乖巧地点点头,秦婠又问起刚才曹星河与霍谈拼斗之事,沈芳华便一问三不知了。

还是沈浩初开了口替秦婠解了惑。原来早在曹星河进京那日就曾在京城里遇上招摇过市的南召小郡王霍谈,曹星河看他不顺眼,出手教训了霍谈一番,二人就此结下梁子。曹星河身份特殊,霍谈贵为郡王也拿她没办法,只好私下屡次找她麻烦,可没一次在她手上讨到好处。今日太妃过寿,霍谈本约了曹星河进山比狩猎,因见天霄台上歌舞不歇,他看着无聊,就提前进了山,不料在山里两人又一言不和打了起来,结果一路从栖凤山斗到了狩猎场上。

“这小郡王实在是…”秦婠悄声叹道。

两人说了会话,旁边的宫人就围了过来,说是奉命请秦婠去内殿歇息,由御医诊查是否受伤,秦婠本不愿去,奈何沈浩初已替她开了口。

“劳烦几位了。”

她只得扯他衣袖,沈浩初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摸摸她的脑袋,哄道:“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是该让大夫好好诊看一下,以策万全。你乖乖听话,嗯?”

话说到这份上,秦婠也没难再推却,只能跟着宫前去,心里腹诽——

乖乖听话?

当她是孩子吗?

呸!

臭不要脸。

————

才走到天霄台上,秦婠立刻又被一大群人给围起来,不为别的,只因为曹星河。曹星河下马之后就被燕王、康王接走,连句分别的话都来不及与她说,众人在天霄台上看得仔细,秦婠和曹星河有说有笑了许久,分明是相熟的人,便都围过来向她打探。

像曹星河那样的人物,莫说男人,便是女人,也无不好奇的。

秦婠被围个水泄不通,成了这寿宴上炙手可热的人物,跟在后面上来的秦舒、秦雅、沈芳龄三人乏人问津,眼睁睁看着前面众星拱月似的一群人,与她们身边小猫两三只的景象成了鲜明对比。

秦舒面上不显,心里却已气得七窍生烟,原来精心筹谋的剑舞不止被曹星河抢了风头,如今越发连秦婠都比不上,还要被安上说不清道不明的谋害亲妹之罪,可谓有苦难言。

都怪秦雅!

思及此,她不由转头瞪了眼秦雅。

秦雅冷笑两声,甩下这两人快步走开。

————

众人跟到内殿前就不再跟了,秦婠在内殿里被御医诊查一番,又饮了两盏热茶,终于松了口气,耳根子也清静不少。

稍作歇息后,她便振作精神出来,再往宴客处走去。虽然乏,但也没办法,沈家的两个姑娘还在宴上,她不能离开。

没走两步,她就叫人拦下。

何寄靠在殿下巨大的麒麟石像下,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

“秦舒在南殿。”秦婠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没好声气。

“我来找你的。”何寄转过身,难得温和对她,“你没事吧?”

“能跑能跳,应该没事,多谢记挂。”秦婠歪了歪头,不以为意回答道。

“对不起,没来得及救你。”想了想,何寄还是决定道歉,虽然不知道为何。

秦婠沉脸盯着他,问道:“说得好像要是来得及你就会救我一样。如果来得及,你是救我还是求秦舒?”

何寄顿滞。这个问题,他一时间竟然回不上来。

见他呆住,秦婠“扑哧”笑了:“我逗你玩的,你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我没怪你。”

笑完她又语重心长地开口:“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什么人不喜欢,偏偏喜欢秦舒,劝你你还不高兴。不撞南墙不回头,算了,不管你。”

男女之情,外人多嘴只会徒惹反感,何寄对秦舒的感情秦婠也无能为力,反正…撞得头破血流之后,他自然知道回头。

甩下一句话,秦婠就已提着裙子远去,留下站在原地久未回神的何寄。

不是因为她的问题太难回答他才答不上来的。

而是因为…这本该毫无犹豫的问题,而他竟然犹豫了。秦舒和秦婠,他应该救秦舒的,可他竟然迟疑了。

————

夜暮垂降,为这一天的繁华染上迷离的美。夜宴开启,戏台上绵长的唱腔婉转演绎着遥远的故事,月下华灯描绘着盛世大安璀璨的色彩,宛如永无尽头的长卷。

楼阁间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宴饮正酣。沈浩初向身边的人告罪离席,到了楼外被灯火照得昏暗的园子里。远处青山墨染,草木萧簌,秋夜凉透。

细微的嗡鸣声让他耳根子一动,身形也随之闪开,侧面霜冷的剑刃来袭,堪堪从他手臂擦过。高瘦的人影从他头顶掠过,落在他的对面,锃亮的剑折出银芒,剑尖直指沈浩初。

“你为何查我?”何寄的眼凉得与此时萧杀秋风一样。

“我没有查你,我查的是那日擅闯我镇远侯府的黑衣人。”沈浩初把玩着手中约他出外见面的字条,面无波澜道。

“你为何会认为是我擅闯镇远侯府?”何寄把剑放下,问道。

沈浩初自然有他查案的办法,不过他并不打算向何寄解释,只淡道:“这些眼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沈侯,你不打算找办法换回来吗?”

就算今晚何寄不找他,他也已准备找何寄了。

此语一出,何寄当即色变。

很快,他就明白,对方遇到了和自己同样的事。

“你是谁?”何寄冷道。他心里不痛快,对方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却不知道这个藏在“沈浩初”身躯里的人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沈浩初回答他。他的身份若是言明,对秦婠和卓北安的存在,都是一件难堪的事,所以他不打算说。

“你我是不是该想个办法,归还原位?”见何寄不语,沈浩初又道。

既然会换过来,那应该也能换回去才对。

何寄转了转手里的剑,剑光自沈浩初脸上闪过,逼得他不得不眯了眼。

“不必,这样挺好的。”何寄开口,森冷的话语里是三分绝情。

“为何?难道你不想回侯府?”沈浩初大惑不解。

“不回,这是我求来的,我为何还要回去?”何寄不再隐瞒,冷漠笑了。他早已厌倦镇远侯府,厌倦那个樊笼,厌倦无时无刻都压在自己头上的家业大任,他只想做个自由自在的人,不想一世背负着庞大的责任而活,那些兴衰荣辱,百年沈家,他通通不想理。

沈浩初难以理解他的想法:“沈府是你的家,这里有你的家人,你的妻子,你的所有,你难道打算就这么割舍?”

“对。我不要了,都给你。镇远侯府的荣耀,爵位,责任,都留给你。”

包括秦婠。

所有与镇远侯府有关的,他通通不要。

蜉蝣一卷,他只求择命而生,过自己想过的日子,爱自己想爱的人。

为此,他舍弃所有,换来这一世重生。

“我希望你日后…不会因为这个决定,而后悔!”卓北安将字条紧紧攥在拳中,克制着心中番腾的怒火,一字一句道。

“我不后悔。”

————

夜深露重,盛宴已散,马车鱼贯从别苑驶离。

车轱辘吱嘎转动着,带着车里的人远离栖凤山。

秦婠疲于应酬了整日,又饱受惊吓,还要照顾家中两个姑娘,早就累得不行,马车才驶出两步,她便已浑浑噩噩地坐着睡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竟然也醒不过来。

沈浩初心里存着事,今晚沉默非常。车轱辘碾过块大石头,车身跟着震起,身边的秦婠身体一歪,就往他身上靠去。沈浩初轻叹一声,展臂将人揽进怀里,让她倚到自己肩上好能睡得舒坦些。

他侧头望去,小丫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唇角微微翘起,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可爱极了。

想着刚才园中与何寄一番对话,他心中翻腾如海。

小丫头纯良如此,即便含冤而归,也不曾怨恨待人,那何寄该是多绝情的人才能说出那番话,她不是物,是他的妻,却这样被随意舍弃…

若是她知道了,也不知会如何伤心?

只消想想,沈浩初便替她心疼,就仿如自己珍而重之的宝贝,却叫人随意践踏。

回不去了吗?

他看着秦婠平静的睡脸,心思转了又转。

上一世病体孱弱,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很少对人事物动执念,也没有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但他心里明白,若然动了执念,便不论生死都不会放手。

死也不放。

那是属于卓北安的执着。

作者有话要说:卓大人会有机会出场的…哈哈。

第28章 摸脚

归府之刻已是星斗满天,镇远侯府外仆妇小厮站齐,等着远处的车马一辆辆停在门前。小厮举着灯上前,丫鬟掀起帘子,正要唤人,却见里面坐的人竖起手指做了噤声的动作。

“醒醒,到家了。”沈浩初拍拍秦婠的脸,轻声道。

秦婠已经睡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只拖着绵长的声音“嗯——”一声,那尾韵似乎还会拐弯,像绕着手指的细丝线,人不止没清醒,头反而往他颈窝里钻去,嫌弃外面的火光太亮。

“侯爷和夫人呢?”秋璃迟迟没见人出来,不由推开人群往前凑去,正打算往马车上唤人,却见沈浩初已矮身从车内出来,手里抱着个人,踩着小杌子轻轻站到地上。

那人被桃红纱缎面的斗篷裹得严实,头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又埋在他脖弯里,脸看不清,只有两条手臂从斗篷里钻出牢牢圈在他脖子上。身边的小厮仆妇丫鬟们与后头下来的沈芳龄、芳华都看愣,沈浩初却满面坦然地抱着人朝两个妹妹开口:“你们累了一天,快回院早些歇息吧。”

声音低且沙,极是镇定。

沈芳龄哼了声,随自己的丫鬟婆子率先进园,倒是沈芳华有些担忧地上前询问:“嫂嫂这是…”

“她没事,累坏了而已。”沈浩初温和回答,话正说着,那厢挂在他脖子上的人忽然蠕动两下,发出梦呓——

“叱!”

得,做梦还在骑马,手凌空挥了挥,拍在他后肩。

沈芳华没忍住“扑哧”笑了,沈浩初纵是再冷静这脸也挂不住,清咳两声,沈芳华善解人意地福了一福,与哥哥告辞进了园子。

沈浩初无可奈何地把人往上掂了掂,小丫头看着比别人圆润些,但抱在手里却没什么分量,腰是细的,骨架也小,整个人软绵绵一团,像蜷缩成球的兔子,他没费多少气力,就把秦婠一路抱回蘅园。

秋璃跟在后边,眼都看直了。

————

蘅园里灯火通明,热汤热茶齐备,青纹夏茉几人都候在屋里只等着伺候两人,可谁料沈浩初把人抱进屋后就径直去了寝间,除开秋璃外,他并没让其她人进来服侍,倒叫这干人都插不上手,一时之间也无用武之地,只能干瞪眼。

虽然见过爷们在后院宠妻宠妾的举动,但也没见过能宠到这份上的…

沈浩初并不理会屋里各色复杂的眼神,步履稳健地进了屋后就让秋璃把秦婠身上斗篷给解了,再将人放到床上。秦婠迷迷糊糊地翻个身,凭着直觉把丝被凌乱地扯到身上。软滑的被面凉得像水,她打个哆嗦,把被子紧紧抱住。

“侯爷辛苦了,让奴婢来服侍夫人吧?”秋璃收好斗篷过来,小声道。

沈浩初点点头,人却没离开,只往床尾退去,又倚着床柱坐下。秋璃自去打水绞帕要替秦婠净面,沈浩初坐了一会,忽然俯身捏着秦婠的脚踝,替她将脚上的缠枝荷纹翘头履与白色足袜一一褪下。正要将丝被给她掖实,他又见那脚莹白圆润,脚趾头似泡过的嫩藕尖,脚底微弓,也不知哪里窜出道邪念,沈浩初指头一勾,就在她脚底轻轻挠了两下。

秦婠眼还是闭的,脸却马上皱成一团,另一脚不由分说把他的手踹走,又拿脚背磨了磨被挠的那只脚脚底,倏地一下钻进了被子。沈浩初撑不住笑了——总算找着弱点了,小丫头怕痒,以后要收拾她有法子了。

一转头,他看到拿着帕子尴尬地站在外边的秋璃,满脸通红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脚是女子私/密之处,别说摸一下,就是外人想窥探都算逾礼,他刚才…

老脸红透,沈浩初霍地站起。

秋璃趁热打铁问他:“爷今夜宿在这里?”

“不用。我在这里会吵到她,还是去琼海阁。”他说罢就往外走去。

“可是爷的伤还没好全,那边没人照顾您。”秋璃忙要劝他。

“无妨,已经差不多了。”沈浩初走得更快一些,生怕自己再不走真会留下,小丫头睡着了也撩人,真真是他心里魔障。

转眼间屋里就剩秋璃一个人,她怎样都想不明白刚刚还和自家夫人亲昵无比的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愣了半晌,她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刮子。

都怪她,主动要求服侍夫人做什么?都交给侯爷不就结了,搞不好今晚这房就能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