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哪儿?”侧殿的太后威严喝问。

早有人答:“是燕王殿下带进宫的那位姑娘。”

申屠铖又勾了勾嘴角,加深了笑容,“原来是你。怪不得他那么大费周章,半夜开门阖户的闹。”

两名引她进来的宫女快步走来,神色稍有慌乱,一进门看见申屠铖都愣了愣,福身问安后就冲斓丹来,不由分说把她拉下炕来,搀扶着往侧殿去。

申屠铖发现了斓丹步态的异常,轻轻咦了一声,没再多话,跟在她们后面也进了侧殿。

太后冰冷着脸本在打量走近的斓丹,瞧见随后进来的申屠铖,眉头飞快地一皱,问他:“你怎么来了?”

只这一句,就引得斓丹在心里冷噱。大晏果然还是个草台班子,公府出身的夫人自有她的威仪,可做起太后来,她还差得远。

宫廷是什么?身处低位的斓丹太知道了。先是朝堂,后是家园,无论母子夫妻,都要先论了君臣,再说情分。她浸淫其中,一点点的分别就伏刺在心,大晏太后这句话,问的是儿子,而不是皇帝。

不过刚当上皇帝的人,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朗然一笑,“忙完了,不就立刻过来了。”

太后身边的少女也起身,甜甜蜜蜜地跑过去抱住申屠铖的胳膊,叫了声:“皇帝哥哥。”

斓丹正由两个宫女搀扶着跪下,听了这声叫,胸口像受了一记闷锤,头一涨,眼一黑,人也摔跌在地,半趴半跪了。

“行了,免礼吧。”太后不悦地一挥手,“也是个狐狸精!这要为了拜见我摔坏了,不知道受人多少抱怨呢。”人字加重了语气,直指申屠锐。

斓丹缓过一口气,已被宫女扶着坐上绣墩,她忍不住又去看那个叫申屠铖皇帝哥哥的少女——她的妹妹,斓橙。

斓橙是父皇最小的女儿,生母熙妃早逝,寄养在皇后膝下,虽然遭遇相似,可与寄养在无宠妃嫔膝下的她,势如云泥。前些年斓橙小,还不觉得,这几年斓橙及笄,父皇对她的宠爱与日俱增,仅次斓凰。受尽父皇宠爱的斓橙……不仅安存大晏宫廷,还亲昵周旋于太后和皇帝?

斓橙看斓丹的眼神很锋利,像两把尖刀一样,刺得斓丹一激灵。斓橙见她脸色发白,以为震慑了她,心满意足地拉申屠铖到炕边坐下。

太监喜滋滋地通报声响在软帘后面,“燕王殿下进见。”

帘子一动,修长俊挺的一团殷红丽影进得殿来,满堂烛光都被他的光华压落,淡了下去。

太后见他来,头一扭,撇嘴啧了一声,“这是怕谁能活吃了什么人么?大冷的天,斗篷都不穿,心急火燎地赶来了。”

申屠锐一笑,象征性地弯了弯腿,眼睛不着痕迹地把殿上的人扫了一遍,不等太后说话,走过去大喇喇一屁股坐在太后身边。

“起开点!身上的寒气都煞到我了。”太后瞥了他一眼,却把一盏新茶回身递给了他。

斓丹一直悄悄留意斓橙,申屠锐进来的时候,她身子一僵,头不由自主地向后侧了侧,稳住心神才起身,看了他一眼又飞快闪开,叫了声:“锐哥。”

斓丹喜欢过一个人,所以很明白这些细小的表情流露着什么情感,只是从耳室进到了侧殿,这么短的时间,她苟活暂安的世界已经天崩地裂,她震惊到只能接受却不能思考。

申屠锐只是冲斓橙敷衍的笑了笑,眉间闪过一点愁绪。随即他又勾住母亲的胳膊,“娘,既然你没把她吃了,那我就带她走啦。”

“你要敢这么早就走,下次我一定把她煎炒烹炸了。”太后不受骗地哼了一声。

“那好吧……”申屠锐故作无奈,“我留下陪你吃饭,但要先送她回去。”

太后秀眉一立。

“好……那好……就把她送上车!”申屠锐落败投降,含笑瞪了眼母亲。

申屠锐拉斓丹站起来,仿佛感知她心里的凌乱,干脆弯腰抱起她,略含怜悯地说了句:“走了。”

太后对这逾矩的亲昵报以不满地啧声,申屠铖却扑哧一笑,像看了什么好戏,只有斓橙面无表情。

帘子掀起又落下,斓丹被寒风一吹,心里稍微清醒了些,却仍旧一阵紧似一阵地疼。

檐下长廊里站了很多人,除了下人们,两位锦衣贵妇十分惹眼。

她们在檐廊久等,早已垮了表情,再华贵的装束也托不住焦躁的神情,失却气度。看燕王从殿里出来,她们围上来,争抢着说话,其实不必,因为她们问得都是同一句:“太后娘娘还是不肯见我们吗?”

斓丹听了一个寒噤,若不是申屠锐加了手劲抱住她,险些从他臂弯里摔下来。

她原本没理会那两个妇人,听见她们说话才愣愣去瞧——也是熟人,还是至亲,她的三嫂和九嫂。

申屠锐没理她们,走前两步把她放在檐廊扶手边的长凳坐下,吩咐太监去备车。

斓丹细细看两位嫂子,年轻貌美,满头珠翠,遍体绫罗……她想起两位英年早逝的哥哥,只有一件破旧囚衣裹身,屈死在浅浅的土坑。

“斓橙这个死丫头,”前朝的九王妃跺了跺云靴,髻边步摇上的宝石金片火彩闪烁,“肯定也没为咱们说好话!皇上也是!这时候他不更该为我……们说几句么。”

斓丹猛地按住胸口,像有一把尖刀扎进心脏,疼得她干呕一下,差点闷住一口气。九嫂竟用那样的语气说起“皇上”?她知不知道,她的丈夫死去还没过七七!

哥哥的尸骨在薄坟中早已寒透,更令人寒冷的是活生生站在眼前的嫂子。

不知道哪个太监喊了声:“贵主驾到。”

斓丹缓缓扭头,心中似有预感一般。

贵主的架势的确很大,太监通报了,她的八人肩舆才从太慈宫的院门进来。雪已经小下去,薄薄雪雾中高坐人上的锦绣人物不必细瞧,已是焕然出众。

斓丹一阵迷惘,是斓凰,却又不怎么像。

她从来没在斓凰脸上看见过这样凌厉的肃杀,仍旧是容色极美,气韵卓然,可妩媚的妆容盖不住陌生的戾气。斓凰的下巴微微仰着,眼睛眯出睥睨万物的冷酷弧线,嘴角只有一侧浅浅勾翘,似乎在嘲讽一切世俗。往日的娇美全不见了,只剩冷傲,相比申屠铖的沉静,夺位成功权柄在握的仿佛是她。

肩舆直到了檐廊才停下,斓凰仍旧高高端坐,没让落轿,她等申屠锐向她勉强地弯了弯腰,才一抬手,从高处降了下来。

三王妃和九王妃像是怕她,又像恨她,神情古怪地连连退了几步,没靠前也不行礼。

斓凰眼睛里没她们,高昂云鬓,趾高气昂地一路进了殿里。

上了车,出了皇城,斓丹才提起一口气,问:“她们……都活着,那死的又都是什么人?”

申屠锐听了,有些讽刺地一笑,“你以为死了很多人么?你□□立国时伏尸千里,血染山河,你父亲为了扩展版图,东征西讨,枯骨如山,我们才杀了那么一点点的人,对这江山万里,黎民百姓,够慈悲了。”

斓丹厌烦地一皱眉,什么江山黎民,她不感兴趣,“都谁死了?”她问。

“死的都是些……”他看着她笑,明明俊美却无比冷酷,每一个字都好像渗着死去人的血,但他不在乎,“没有用处的人。”

斓丹全身的血都好像凝住了。

他却好像生怕她听不懂似的,“你父皇母后死了,因为他们必须要死,你三哥九哥死了,因为他们的王妃急着要做新皇上的嫔妃,还有一些受过你们萧家小恩小惠的人死了,不过是些骇猴的土鸡,还有……丹阳公主,背负了所有罪恶,也死了。”

斓丹噗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染红了裙上的宝相花纹。

申屠锐微笑着看她,这种锥心刺骨的痛他明白。他甚至有些羡慕斓丹,她还有一口鲜血可以倾吐,而……有些人,恨到极致苦到极致,心都稀巴烂了,什么都吐不出来,那恨苦便化为柄柄利器,搅烂了五脏六肺。

他眯起眼,“看见那些诰命了吗,她们的丈夫以前拿你萧家俸禄,现在拿我家的,他们无所谓。大晏需要他们定国安邦,是不是前朝故旧,也无所谓。这些人仍旧活着,仍旧风光。还有你的姐妹,嫂子,都还像以前一样,在后宫里勾心斗角,争宠夸耀。只有无足轻重的人,才会被毫不吝惜地杀掉。丹阳……你已经拥有了足够的资本,你,还想继续做无足轻重的人吗?”

第9章 第9章 祸起萧墙

斓丹病了,烧得很厉害,经过改头换面那样的伤痛,她对身体的疼痛和无力已经习惯,只是在昏沉混沌的意识里,还残留了那么一丝丝的清明。

宛如枉死的人,一遍遍在死去的地点徘徊,重复死前一切,她反复经历她人生里最黑暗的阶段——她把毒投进羹汤,看着太监端走,她很害怕,害怕得在自己的宫里不停不停地走,仿佛一停下就要晕过去。丧钟响彻鄄都,皇城中的她听得更加清楚,好像一下下撞在她的心口,太闷太痛了,她继续团团转,脑中什么都没有。

喧闹从宫外的长街一直传进来,不是宫女太监来向她传递申屠铖得手的消息,而是羽林军驱赶着她宫里的下人来指认抓捕她。

皇城里满布着哭声,滔滔冲天,充塞她的耳朵,但是她没有哭——她失却所有尊严,被军士们拖行着,发上的簪环洒落一地。她的脑子不够用了,想不到太多的事,就连申屠铖她都没想起来,她被一个事实击溃了:她鸩杀了父皇。

直到丧钟敲响,哭声震天,她被投入阴暗的牢狱,这才有了实感——她杀人了,那个人还是她的父皇。

处斩,被天下人唾骂,她都没委屈过,她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她知道,她认!

断头台下的骂声,空空荡荡的城楼,刽子手的刀带风挥落,她跌在刺骨的薄雪上,然后……她又回到了她的寝宫,把毒洒进羹汤,太监走了,响起了丧钟……

斓丹精疲力尽,痛苦不堪,她挣扎着想去到后面的经历,她隐约知道——斓橙斓凰没有死,她们在大晏宫廷里颐指气使,三嫂九嫂为了讨好太后,屈尊敛容,但是没有用,她摆脱不了,不停地重复在投毒——斩首这段煎熬中。

“我怎么办呢?”她呓语,无奈也无力。

清俊的声音带着笑,“不用怕,你有我呢。”

如同金纶佛音,一切的阴暗痛苦被轻暖的金光扫荡开去……斓丹突然放声大哭,嚎啕尖叫,她抱住了那个人。

坚强也是不得已的,一旦有个人肯对她说这样的话,她所有小心翼翼维持的平静就彻底垮塌。她悔啊!她也恨!

心里的郁结一疏散,烧也渐渐退了下去。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睁眼寻找说这句话的人……除了丫鬟为她暖着药,没有其他人。

她默默回想了一下那个语声,是申屠锐吗?她记不清了,甚至她怀疑是不是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惆怅的一笑,国破家亡的萧斓丹还有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

申屠锐从外面进来,今天穿的是华丽的黑狐裘披风,斓丹抬头细细看他,他的耳廓冻得通红。

“从宫里回来吗?”她低低涩涩地问。

“嗯。”申屠锐一屁股坐到暖炉边烘手。

斓丹垂下眼,一阵失落,果然不是他。她立刻又嘲笑了自己,就算是他说的,也不过是句假话。申屠锐比他哥哥诚实,早就明白跟她说过,她只是他的一颗死棋,用完了,没用了,就会丢弃。

“你说的事,我同意了。”她淡淡地说。

申屠锐又嗯了一声,神色不动,毫不意外。

“但你要告诉我真相,所有事的真相。”

申屠锐这才收回手,撑在腿上,看着她露出帅气一笑,“没问题,你我如今是生死同盟,我绝不会有半句虚言。”

斓丹突然一笑,她相信他,因为就连这句话他都说的很诚恳,“如今”是同盟,迟早不再是,那时候就真要分个生死了。

丫鬟上过茶后,识相地退下。

申屠锐悠悠地喝了一口,舒服得吐了口气,“大旻的灭国之祸,其实要从另外两个邻国说起。”他放下茶杯,颇有耐心地解说,微微笑着看斓丹。

“北漠午门惨败后,大旻集结了三十万军队驻扎在边境震慑示威,北漠元气大伤,只得忍辱求和,派三皇子入鄄都为质,其母随行。”

斓丹的眼神虚浮起来,仿佛飘回十年前的太液池边——那年她八岁,特别喜欢吃新鲜莲子,宫女帮她剥好几颗包在绢帕里,她拿在手上蹦蹦跳跳去阴凉的长亭里吹风。亭子里站了个异族打扮的少年,看着年纪不大,却比她高了不少,长得很漂亮很漂亮。她看着好喜欢,就巴结地送了他两颗莲子,追她而来的宫女太监好像很惊慌,忙忙地拉她走,偷偷告诉她那是北漠的质子,以后看见了也不要说话,北漠人凶得很,坏得很。

“北漠大汗终日郁郁,终于在兵败求和的第二年就一命呜呼了。太子继位,时年十一,子少母壮,权力自然落在太后手中。流落鄄都的皇子和皇妃在北漠朝堂颇有德望,是太后的心腹大患,自然要除之而后快。杀手成功地伏击了质子和母亲,却没能真正地杀死他们,另一个流落鄄都的北漠人救了质子,那个人就是安国公夫人。质子的母亲却被旻定帝趁乱掳进宫中,”申屠锐冷嘲地一挑嘴角,“你应该还记得她,斓橙的生母,熙妃。”

斓丹的脑中模糊地回想起那个美丽的女人,她在宫中存在的时间太短,短得没有留下什么精彩的传奇,只记得她很美。很多年后,人们看见斓橙还会说起她的生母很美。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斓橙会叫申屠铖哥哥。

“再说说南岳。”申屠锐又喝了口茶,斓丹也觉得没必要再细问北漠的事情了,无非是质子忍辱负重潜伏安国公府,苦心经营,等待时机,一举成功。“南岳一年前派皇子出使求亲。”

斓丹点了点头,南岳的皇子……好像叫重汶,一身南族美男的风韵,后宫还为他小小起过波澜。南岳富足,皇子又英俊,几个未嫁的公主都很愿意和亲,不顾体面地在父皇面前争执起来,与北漠求亲的躲之不及大相径庭。

“皇子风头很劲,几位公主都视他为佳婿良人。你猜,谁与他两情相悦?”申屠锐又讽刺地一笑,也没想让斓丹真的猜,“你的好姐姐,坤阳公主斓凰。”

斓丹没说话,她果然太底层了,这样的消息一点儿风都没听到。

“斓凰和你太不一样了,她喜欢什么就要得到,于是南岳皇子就享尽了艳福。”申屠锐坏笑来,意指明确,“明明一件郎才女貌的好事,斓凰也觉得老爹会欣然答应,可重汶来求婚的时候却被定帝厉声拒绝了。无论她怎么哀求哭闹,定帝就是不答应,甚至软禁她在寝宫里思过。不得不说你这位父皇,是个极其贪心的人,他当年征讨南岳没有得手,十几年来贼心未死,时时刻刻惦记南边这块肥肉,私下也没少囤兵积甲,苦练精锐。眼看时机快到了,南岳偏偏这个时候派了皇子来求亲,还和最喜欢的女儿搞上了,你说头疼不头疼?”

斓丹皱眉,无视他粗鲁的用词,这些都是发生在她身边,她却毫不知情的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斓凰不知道啊,还很大方地说出自己肚子里有了重汶的种,不嫁也得嫁。可你老爹知道啊,绝对不能嫁,不然就是死路一条。定帝因此恨上了重汶,就在他回国的路上刺杀了他,这也是斓凰对他恨之入骨,同意帮助我们的原因。”

“帮助你们?”斓丹终于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申屠锐停顿了一会儿,有些怜悯地看着她,“你还没想明白么?你在宫中十八年,你送给你父皇的食物,他吃过么?”

斓丹僵直地坐起身,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在重病多日后这样直直地坐起来。

“羹汤是斓凰亲手送给他的,说不定还是亲手喂进嘴里的。他因为对女儿的一点儿慈爱,终于断送了自己的性命。”申屠锐叹息,如果旻定帝不顾女儿的死活,同意她和亲,现在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斓丹语无伦次,嘴唇动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了一个无意义的:“我……”

“你……”申屠锐叹了一口气,“是斓凰建议选中你,因为以你的性格,非但不会喊冤,还会坦然认罪。”

斓丹愣了好一会儿,才舒出一口长气。

她垂下眼,微微一笑,“没想到她这么了解我。无论如何,那个时候,我的心里……的确想杀死父皇,我喊什么冤?我有什么冤的?”

“也对。”申屠锐点头赞同。“斓凰这个人,我竟然不知道怎么评价她好。”他皱眉,好像真的很为难,“说她聪明吧,偏偏和重汶办下这样蠢的事,说她傻吧,她又能妥妥地稳住京城权贵,甚至朝堂重臣,为新朝效力。看见她得意的样子了吧,因为大晏的命脉有一半掌握在她的手中。”

“我能做些什么呢?”斓丹疲倦地问,她对这些阴谋算计十分厌烦,甚至痛恨,她只想知道申屠锐让她去做些什么。

“先得有个名字吧。”他眨眨眼,没什么思绪一般,“你想叫什么?”

斓丹沉默了一会儿,“浮朱。”

“伏诛?”

斓丹点了点头,“我有罪,已经伏诛了。”她萧斓丹恶行昭昭,死在断头台的时候,心里是无怨无恨的。

“可还有那么多人,她们明明有罪,非但没有死,还不肯认,活得那么理直气壮。她们也该伏诛,该和我一起去见父皇,认罪忏悔。不然那些冤死的人……黄泉下,怎么安心轮回往生呢?”

申屠锐听了,紧紧皱起眉头,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