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恢复一身清爽,背后的伤口也让医官上药包扎,申屠锐侧躺在床上,神情比刚才还要委顿,明知已经洗得很干净,他好像还能闻见血腥味,战场上断肢头颅横飞的景象好像还在眼前,他果然荒废得太久了,久得不像是从小跟随父亲上战场的孩子。

斓丹领着卫兵拿来清淡的晚餐,申屠锐明明很饿,却吃不下去,摇摇头,肠胃一阵翻腾。

斓丹叹了口气,也不劝他,示意卫兵退下。

“丹阳,”他虚弱地倒在枕头上,面无表情却两眼深深,“过来……抱着我……”

她点头,小心翼翼地上床,就像上次他发烧,把他紧紧搂在怀里,让他的头安稳地靠在她的胸前,落在她臂弯。他放松而舒适,所有的疲惫和脆弱得到了最有力的抚慰,他轻轻蹭了蹭,舒服得嗯了一声,真正地松泛下来。

斓丹宽容地微笑了,原来城府这样深沉的人,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也需要有人像母亲一样,让他觉得安全和温暖。

她轻轻摸着他还有些潮湿的头发,“睡吧……我陪着你……”

“好一些没?”申屠铖没让人通报,径直走了进来,看见这样的场面,微微一笑,“看来是好了,那朕就放心了,好好休养吧。”说着转身走了。

即便只是这么短暂的时间,申屠锐却在申屠铖的眼睛里看见了很多,他太了解他了,就在申屠铖看见这一幕的瞬间,他的眼睛里有遮掩不住的羡慕和贪婪。

申屠铖,起了贪心。

申屠锐的背有些发僵,斓丹感觉到了,以为是申屠铖突然来突然走让他不自在,不敢碰他的后背,她轻轻摩挲他的肩膀和胳膊,想帮他放松下来。

“以后的路……恐怕更难走了,”申屠锐叹了口气,“你要紧紧跟在我身边,听到没有?”

斓丹的手微微一滞,轻而又轻地应了声:“好……”

第48章 第48章 棋差一招

斓丹为熟睡的申屠锐盖好薄被,借着中夜皎洁的月色细瞧了他一会儿,看来是真的累了,睡得这样沉,她笑笑,俯身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他一动没动,丝毫没有感觉。

斓凰果然算得步步精准,此刻离去,明天申屠锐发现她逃走,要追也只怕晚了。她还曾疑惑,为什么不趁城外开战的时候离开,过后才明白,非但申屠锐留下孙世祥看得她寸步难行,而且交战时,四个城门执行最高戒备,别说是她,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哪如现在,城中军队人困马乏,不易惊动。

门外有人轻轻咳嗽一声,斓丹心一颤,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她又看了眼申屠锐,不舍么?很不舍,可是没办法,他是个她要不起的人。她决然转过头,再不看他,轻手轻脚地从柜子里拿出早就收拾好的包袱,斓丹开门出来,看见门口站着的紫孚,她正看月亮,文静的脸上没有表情。

“走吧。”紫孚对着月亮说,并不看她,径自领着她向后门走,值夜的卫兵应该都是斓凰事先安插好的,看见她们不动声色,没有阻拦盘问的意思。

将军府外是空空荡荡的街巷,好像连这座城都陷入沉睡,斓丹并没看见马匹,正有些疑惑,紫孚好像料到她的问题,漠然道:“城里驻满将士,骑马太惹眼,步行到城门才稳妥,快些,一会儿巡逻的都要巡到这里了。”

斓丹点头,跟紧紫孚的脚步。

在街巷里走了一会儿,斓丹辨别了一下方向,“这是往西门去?”不是应该走东门么?

“对,就是西门。”紫孚生硬地肯定,她似乎听到什么声音,眉头一皱,“快!快走!”

斓丹被她弄得心慌,正要问,只听北面传来交战喊杀的声音,在夜晚听起来尤其惊心动魄。火也瞬间着了起来,把潼野城北角的民房都烧着了,火光红澄澄地映亮了天空,月亮黯然失色,很快就被浓烟遮蔽,不见踪影。

“快!快!”紫孚变了神色,十分仓皇,她甚至拽着斓丹的胳膊,拖着她小跑起来,“怎么提前了?!”她狠声抱怨。

“这是怎么了?”斓丹被震天的喊声和火光吓坏,边跑边回头看,整个街道都亮得令人害怕,火和交战声也飞快地向全城蔓延开来,离她们越来越近。

“别问了!再拖延,你可就走不成了!”紫孚尖叫,因为慌乱,差点摔倒,把斓丹也拽得踉跄了一下。

她的话音很快就淹没在海啸般的喊杀声里,不知道哪里又传来孩子和女人的哀嚎,尖厉凄惨,满城火光中,宛如置身地狱,令人毛骨悚然。

城西也出现了火光,哭喊呼啸的声浪也骤然沸腾,因为距离近,斓丹都感受到一波波冲袭而来的灼热空气。

紫孚吓坏了,脸色在火光里惨白如鬼,“城西怎么会着火?城西怎么会着火……”她像傻了一样不停重复这句话。

百姓们从酣睡中惊醒,哭爹喊娘地从家里窜出来逃避大火,街道瞬间被人群塞满,可是城里到处起火,人们像被追赶至绝境的小动物,互相碰撞拥挤,没有统一的方向。

斓丹被撞了好几下,勉力把紫孚拉进一条死巷,因为狭窄不通行,倒没人群冲撞拥挤。

“现在怎么办?”斓丹喘得厉害,不知道斓凰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又为什么北漠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城偷袭。

紫孚也定了定神,还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能回将军府,不然立刻会没命,西门也走不通了……”她焦躁地看了看西面的火势,牙关一咬,豁出去道,“走北门!”

“北门?”斓丹觉得她简直疯了,北门最先被攻入,火势最大,交战声也最激烈。

“北门!”紫孚面目狰狞,“五王爷和贵主应该都在北门,北门外又是北漠大军的营寨,肯定能从那里出城。”

斓丹一愣,虽然置身火海,仍旧感受到刺骨的寒意,斓凰和五哥都在北门?难道……是斓凰偷偷打开城门,让北漠军入城偷袭?

在街上走了几步,斓丹就感到绝望了,哭喊奔逃的百姓已经被火势和战事吓至癫狂,疯乱四散,只这几步就快被撞散架了,按这情况走到北门恐怕天都要亮了。

紫孚手上没行李,疯了一般推开迎面来的逃难人众,那架势像要和人去拼命。斓丹把行李紧紧抱在怀里,借紫孚开出来的路,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好一段,倒真有些感激紫孚这么卖力帮她,这种乱局,紫孚这样的弱质女流,没有弃她而去,实在不容易。

烟太大,越靠近北门越看不清周围,好在人们都不往北门跑,路相对好走,斓丹脑袋里乱嗡嗡的一片,眼睛被熏得不住眨动,竟然连前方的喧闹声逐渐小下去都没发觉。

“什么人?”突然有人厉喝,烟雾中出现一队兵士。

“休得放肆,我们是来找贵主的。”紫孚见了他们,反而心安,架势立刻端起来。

“贵主?”为首的兵士哈哈干笑了两声,一挥手,“拿下!说不定也是奸细逆贼!”

斓丹刚把烟熏出来的眼泪擦干,就被两个壮汉抓住了双臂,他们太用力了,斓丹顿时感觉胳膊要断了,即便这样她还死死抓着装她全部身家的包袱,被他们一路拖到城门口的开阔地。她心灰意冷,这是第二次被兵士狼狈拖行,看来别说她的逃跑计划落空,就连斓凰都一败涂地了。

城门大开,夜风有力地从城外的开阔原野直吹进来,城门口反而没有一丝烟霾,周围民居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火被风势吹得一路烧向城中,依旧把这里照得雪亮刺眼。

斓丹慌乱地打量了一下周围,或许情况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糟糕,对面背城而立的不是斓凰么?她没有束手被擒,身边还跟着一队兵马,和申屠铖成对峙局面。斓丹浑身一寒,她看见了申屠锐,他站在申屠铖身边,正冷冷看她,他的嘴抿得那样紧,下颌的弧线显得特别刚毅,这样的冷漠……必定来自心里。

申屠锐看了会儿她,又冷然瞥了瞥两边抓住她的兵士,兵士心惊,齐齐松了手。

斓丹心慌意乱,垂着肩膀,僵直地站在那里,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像随时要倒下去。

斓凰也面无表情地看着斓丹和紫孚,眉头慢慢聚拢,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突然她开口道:“放她们过来。”

申屠铖嘴角嘲讽的一挑,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什么资格这么和他说话?他的眼风淡淡扫过浮朱,一路逃难让她显得十分狼狈,头发披散,衣衫凌乱,脸上还沾染了几道烟灰,她虚弱娇柔地站在夜风火光中,俏生生孤零零,竟然还是那么美。好像整个世界都背弃了她一般,让她显得更加遗世独立,倾国倾城。

他眼神一闪,心里转了想法,耐心起来:“那就用你的假儿子来换!”

斓凰冰冷阴森一笑,果然到了摊牌的时候,他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好啊。”她一抬手,站在她身后的紫鸢神色骤变,竟没立刻上前,还是紫黛狠狠推了她一把,她才踉踉跄跄地把孩子抱了过来。斓凰侧过脸来,瞪了紫鸢一眼,喝命:“去换!”申屠铖也是好笑,明知她不会心疼,还非要用孩子交换。

紫孚毫不犹豫地挣脱了士兵的钳制,快步迎上去,斓丹却不知怎的,犹豫了一下。

其实她明白,她是在怕申屠锐,就这样当着他的面走过去,等于加重她对他的背叛……但犹豫还有什么意义?背叛就是背叛,哪还有什么轻重?更没有回头路。

斓丹一咬牙,目不旁视,跟着紫孚向斓凰的阵营走了过去。

与紫鸢和孩子迎面而过时,她不忍心了,停下步子看了看那个在紫鸢怀中安睡的小婴儿,揪心地猜想他是真的甜睡还是被斓凰的药毒得浑浑噩噩无法醒来。

一个校尉快步上前,一把从紫鸢怀里抓过婴儿,他太粗鲁了,紫鸢和斓丹都失声喊了一下。

校尉根本不理会她们,把孩子抓到申屠铖面前,问:“皇上,怎么办?”

申屠铖瞧了瞧这样折腾还没醒的孩子,忍不住出言讥讽斓凰:“就算不是亲生的,你也对这孩子太恶毒了些。”

斓凰冷笑,毫不在乎。

“其实我也不想为难他,可他的存在是我的一个耻辱,看见他,我就觉得被你愚弄了。”申屠铖叹气,似乎十分惋惜,可他的决定仍旧冷酷,“杀了。”

校尉答应是的时候,已经抽剑砍下,孩子连同襁褓一分为二,小小的身体喷涌出来的鲜血和成人一样殷红,却比成人被杀更觉凄惨可悲。

申屠锐的喉结动了动,双眉厌恶地皱起,垂下眼睛不想再看。

紫鸢和斓丹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孩子被杀时她们尖叫好像用光了所有力气,紫鸢更是跌坐在地,泪流满面。

“废物!”紫孚鄙夷地骂了一声,冷着脸一手拽起紫鸢,一手扯住斓丹,走入斓凰的队伍。

斓凰一直冷笑,见申屠铖露出一抹得意,更是哈哈大笑出声,极其嘲讽地看着他,“你觉得他只是颗棋子,没用了就毫不可惜地杀掉泄愤,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斓凰的笑容加深,显得更加恶毒阴森,“……你杀他有多可笑!”说完,她更大声地笑出来,笑了好一会儿。

申屠锐在她的笑声里慢慢抬头,皱眉深深看她,若有所思。

申屠铖一撇嘴,满不在乎,“我看你没机会知道了,你就知道你自己有多可笑就可以了。你以为就凭你,这么容易就打开了潼野城门?”

一句话说得斓凰的笑容僵在脸上。

“怎么样?没按你的计划吧?”申屠铖看着她,笑容更加志得意满,“四个门竟然都打开了,萧秉文收到的消息是兵分四路,以西门为主,导致全城大乱,你却没找到接应的人吧?”

斓凰的脸色难看起来,“原来是你动了手脚……”随即她又反唇相讥道,“你对你的子民也真狠心。”

“哪里哪里,”申屠铖笑笑,“狠心的是你,我只不过是帮你一把罢了。这些百姓对你来说算得了什么呢?你可是连爹娘兄妹都下得去手的人。”

斓凰向身边的将领丢了个眼色,将领知机,正要有所行动,被申屠铖哈哈一笑拦住了。

“贵主,萧斓凰,你机关算尽,倒是猜猜,我还会不会放你一条生路?”申屠铖话音未落,城门外从天而降般闪出一队兵马,阻断了斓凰的退路。

斓凰神色一慌,瞬间又压回去,她傲然一笑,不失气度道:“既然如此,成王败寇,你我各安天命吧。”

第49章 第49章 各安天命

斓凰的话音未落,身边的军士都纷纷拔刀备战,申屠铖这边也立刻针锋相对,一时间剑拔弩张,死战一触即发。

斓丹被抽刀的声音吓得心惊肉跳,她离战争第一次这样近,双方突然没人说话,只有大火吞噬一切的噼啪声,火烫的空气直冲上天的呼呼风声。沉默的压力胜于嘶吼喊杀,斓丹死命把包袱压在胸口,不是怕遗落,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她太紧张也太害怕,固执地低着头,不知道申屠锐有没有冷冷瞪着她,她怕自己抬头就会忍不住去看。

“没想到……”申屠铖悠悠开了口,他已有了十成胜算,所以态度上已是居高临下,一副悲天悯人的腔调,“你我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斓凰冷笑,申屠铖说谎都说成习惯了,都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说这样的话真是有点儿恶心,他怎么没想到呢?他不知道苦思冥想多少次了!“我倒觉得这样爽快一战,比在深宫中你毒死我,或者我毒死你,漂亮得多。”斓凰一拂袖。

不得不说这个回合的喊话,她比申屠铖霸道大气得多。

“说的对。”申屠铖撇嘴点头,转而又嘲讽道:“你真是冷心冷血到无人不害的地步,好歹你我也算夫妻一场,落了这么个结果,你就没什么可说?”

“我从没喜欢过你,甚至很讨厌你。”斓凰冷然道,他还指望她说什么?

申屠铖自嘲一笑,“我知道。”他望着斓凰,“你心里一直装着那个人,除了他,你谁都不喜欢。”

这话一出口,好几个人脸色都变了,甚至斓凰都抖了抖嘴角,她太了解申屠铖,生怕有诈,努力克制自己没去看申屠锐。

斓丹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如果申屠铖知道斓凰和申屠锐的事情,会不会对他不利?以申屠铖的阴狠,会不会趁着城中大乱,申屠锐没有亲信军队,对他下死手?

“你知道,你的心上人重汶是死在谁的手上么?”申屠铖笑容淡淡的,却有掩盖不住的得意。

斓丹心一松,谨慎地慢慢吐出一口长气。

自从他说出重汶,斓凰就恢复了冷漠,甚至还很厌烦,她并不关注重汶死在父皇还是其他人手里,“不会是你吧?”她刻薄地挑起眉头。

申屠铖哈哈一笑,“猜对了,是我派人半路击杀重汶,非但让你和你父亲反目,还让南岳记恨大旻,两国交恶。”

斓凰冷嗤一声,对这个结果并不在意,“动手吧,废话这么多!”

申屠铖一愣,他真的没想到斓凰对这个秘密这样无动于衷,只得沉默了一小会儿。

斓丹虽然没抬头看,也感觉到了他的尴尬和失望,看来他还指望用这事狠狠打击斓凰一下呢,一直留到最后时刻说。原来没有洞悉事情的真相就冒然洋洋得意,是这样的难堪可笑,斓丹不由又反省自己,她不知道做过多少这样的蠢事,说过多少这样的蠢话。

申屠铖一挥手,双方士兵各自冲前,兵器相撞呼啸嘶吼的声音毫无过程地沸腾。

斓丹被紫孚很抓了一把,倒拖着后退了几步,斓凰有士兵们在前抵挡,毫无恋战的意思,一个将领为她牵来马匹,她上马的时候仍不免有些慌乱,毕竟敌众我寡,不能坚持很久,逃命时间十分紧迫。

“上马,上马!”紫黛尖声呼喊,斓丹都没看清是谁托了她的腰一把,简直是把她扔上马鞍。

斓凰一夹马腹,正准备跟在将领后面冲破城门外的军队防线,只要逃到北漠军营,她就不算满盘皆输。突然她头发剧痛,忍不住尖厉地喊了一声,人也被抓着头发从马上硬拽了下来,狠狠摔在沙土地上,扬了一脸灰尘。

“住手!都住手!不然我一刀砍了她!”一个粗豪的声音狂妄地喊,奇迹般镇住交战的人,所有人都停下看他。

斓凰被他一手揪住头发一手用刀逼住咽喉,跌坐在地狼狈不堪,她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这人她认识,是张将军手下的校尉孙广,一个看上去心智不高胜在忠心的粗蛮之辈!竟然是这么个蠢笨货色出卖了她,让申屠铖占尽先机。

紫黛也吓傻了,愣愣看看斓凰又看张将军,张将军骑在马上,神色复杂,显然已有了二心,所以他没有行动,只在最靠近城门口的地方静观其变。

斓丹一时也手足无措,神智一乱,就忍不住看申屠锐的所在的方向,他远远地站在军士后面,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冲天的大火,双方的交战,斓凰被挟持,他都不关注,只是面无表情,冷冷地看她,她抵不住这样的专注,心里更加凌乱,无数想法一起冒出来,她却好像一个也抓不住。

“别管我!张将军,紫黛,带她们走!带她们走!”斓凰突然像疯了一样,厉声嘶吼起来。

张将军愣了愣,终于有了决定,留下也是死,不如一搏,他一驳马头,带着死忠的下属呼喊着杀向城门外拦路的兵士。

紫孚一直看着,因为和斓凰喜欢着同一个男人,她太理解斓凰在生死之间还要这样做的原因。斓凰在看申屠锐,申屠锐却没有看她,这种刻骨的伤痛和屈辱,超过死亡本身。她知道斓凰从没想过帮助浮朱真正逃脱,她只是要申屠锐亲眼看见浮朱无情背叛。之前斓凰觉得胜算在握,想让他对浮朱死心,一心一意和她长相厮守,现在……她都在生死边缘了,他却还在看别的女人!还在看浮朱!别说是高傲一生的斓凰,任何女人都受不住这样的结局,就算死,也要让他伤心绝望,给他致命一击!

“走!”紫孚见斓丹犹豫,狠狠在她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紫孚笑起来,疯狂而狰狞,是的,她和斓凰想法一样,得不到的就摧毁吧!从此以后,在申屠锐的心里,这个女人就是个无情的背叛者,对她多好,回报也只能是辜负。或许,今生他再也无法真心喜欢其他女人,再也无法对其他女人那么好,那又有什么关系?对她和斓凰来说,这才有一点点的公平!

马骤然冲前,斓丹吓了一跳,晃了一下险些从马上摔下去,幸好她有力抓住马鞍,稳稳坐住。她这一忙活,马已经跟随队伍,疾步窜到城门。

张将军和部下已经冲杀出一条通道,硬闯出去,可等斓丹冲入城门,阻拦的军士们已经迅速抬来横木路障,栏在城门出口。斓丹脸色发白,这紧要关头哪容她忖度,牙关一咬,踩紧坠蹬,身体尽量伏低,用马鞭使劲策马的时候,放松缰绳……她行云流水般做完这一切,战马飞扬四蹄漂亮地越过木障。

申屠锐在她策马飞腾的时候,不自觉上前两步,瞬间又气又叹,这还是那次去溪边,为了跨越树丛他教会她的……

“丹阳!”他喊了她一声。

总觉得她这一跃而出,就好像从他的世界彻底离开了,他很少这样,脑袋一片空白,只有眼巴巴地看着她,不管不顾地喊她名字,真的是不管不顾,连尊严都不要了,只想喊住她。

斓丹已经帅气地勒马落地,听见了这声呼喊,她知道不该回头,不能回头,可是……他的喊声有如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