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英姐,你也要早点回来。”

如果这里是“家”,那么英姐大概是珊妮唯一喜欢并且面对起来不会吃力的人。和她说话也不用藏着掖着。

自从认识贺正南,身边就多了一群衣冠楚楚的伪君子,口蜜腹剑尔虞我诈,珊妮烦透了这种感觉,不管做什么都有人在算计。她常常后悔遇到他,妈妈为了她能安心平静的生活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她却还是一脚踩进了这个人吃人的世界。

第二天英姐回去了,接受她工作的是个刚满二十的小姑娘,叫小五,农村来的,据说是家里的第五个孩子,她是第五个女儿,下头还有个弟弟,据说小学读了两年就辍学了,家里为了要儿子罚款都罚得债台高筑,所以没钱供她读书,大概是家里环境不好的原因她很能吃苦,单纯可爱的样子,笑起来很憨厚,见到什么都觉得稀奇,精神奕奕的。

看着她珊妮总觉得自己老了,其实按年龄她也大不了小五多少。也许是她经历得太复杂,再加上乱七八糟复杂的关系,积在心里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越来越重,使得她不得不“老”。这种老来自内心,无法抑制。

“小五,”珊妮轻唤她的名字,正在做卫生的小五很快过来,

“来了,”她站在珊妮面前边取手套,“夫人有什么吩咐?”

“今天的报纸呢?”

“我也纳闷呢,今天没有报纸,大概是方哥还没送进来,现在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她挠挠头,“我出去买好了。”她口里的“方哥”是家里的司机“小方”,他和珊妮年纪差不多,但是做事一贯很稳重,珊妮觉得有点异样,眼皮一直跳。

当看着报纸时,呼吸一滞,只剩惊愕二字。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今天没有报纸了,看来并不是小方忘了,而是他压根没想过拿进来。看着报纸脸色越来越难看,心跳随着报纸上字里行间排排阅读越来越快,到最后手紧紧地拽着报纸,拽得青筋爆出,指关节也开始发白。

“国良”老总私生女丑闻追踪

正标下面一条醒目的澄清启示,叶国良澄清与此母女毫无关系云云,后为洋洋洒洒一整面的报道都是她们母女的“传奇”经历,把珊妮妈妈写成既贪财又不要脸的疯妇,为叶国良不值,最后还点睛之笔来一句来自“朝阳”内部爆料,揣测是恶性竞争恶意诋毁。

这份报道无疑是与“鞭尸”异曲同工,把原本就还沉浸在这次事件阴影中的珊妮再一次推上众口铄金的位置,叶国良和贺正南的战争彻底点燃她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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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贺正南回家的时候已是凌晨,最近接了一个大案,天天埋在里面,一进门发现家里居然没有开一个灯,黑漆漆的,他喊了半天没有人应,就自己打开灯准备上楼,快行至楼上一仰头才发现珊妮站在楼梯旁,满眼怨毒俯视他,脸色惨白,素色衣裙形同鬼魅,贺正南一惊,他直觉事情不对,急步走上去和她站在一个高度,他讨厌她俯视他的眼神,让他觉得全身发毛,微微蹙眉,

“站在这里干嘛,像鬼一样,快进去,”

珊妮一言不发的把手中的报纸递给他,他迷惑地接过来,看完大吃一惊,眼睛瞪大,

“这是怎么回事?!”

“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她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他的惊讶在她看来就像一场滑稽的表演,

“滚下去,还是跳下去呢?哪一样绝对能流产?”

“你说什么!!!!!!!”

贺正南被她这句话吓懵了,暴跳如雷,额上青筋暴起,

“林珊妮你是不是疯了?!”

辩 证 法 还 需 论 证 概念二十四:绝望

概念二十四:绝望

“呵呵,”

珊妮仰头笑了,令人不寒而栗,良久唇边凄笑凝结,转而恶狠狠地瞪视他,瞳仁都似乎要跳出来一般,“我早就疯了,贺正南我告诉你,你想要这个孩子是不是?你要我不要!我不要这个孽种!!”

她重重捶自己的肚子,一下一下的发出碰撞的声响,她双眼猩红,意识完全扭曲,“想到我的肚子里有你的骨血我就恶心,我恨不得立刻把他(她)抽出来,千刀万剐!!”

“啪——”

珊妮刹那静下来本能地捂住脸,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盯着他,他气极了,瞳孔一缩一放,嘴角不能自控地抽动,手还来不及收回。

“林珊妮你敢动这个孩子试试?”他紧咬牙齿,说话时都能听见牙齿摩擦的声音,“你动他(她)我绝对会杀了你!!”他几乎是一字一顿,他的气息都愤怒的紊乱,目光似要冒火。

两人对峙良久,最后贺正南把她一抓,拖进房里,她一被他接触身体就开始剧烈抽搐,胸臆间窒闷难耐,贺正南怒极拖着她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她抽搐到痉挛,嘴角涌出白沫,全身发烫,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瘫倒在地上

“林珊妮——”

她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坐在一旁的贺正南,青色胡渣乍现,憔悴不堪,一看见他珊妮就感到一阵恶寒,从头到脚开始冰凉。他见她醒来激动地立刻跳起来去握她的手。她又开始不适的抽搐,无法自控,眼皮上翻,几近休克,站在不远的医生见状赶紧过来扯开他们。他放开时她已全身无力,昏倒在床上。

“贺先生,请不要触碰患者,她的身体很虚弱,孩子能保住就是万幸了,现在患者对你有激烈的排斥,这样的抽搐很容易诱发高血压引起脑溢血或者突发心脏病之类的疾病”看着贺正南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医生的声音也渐渐小了,最后不敢说下去。他沉默良久抬起头看向医生,冷冽阴沉,医生紧张得猛一怔,

“为什么不治?不快点治好你知道后果吧!”

“贺先生,其实患者是心理压力引发的过敏,并不是很严重的病,但是她现在有孕在身,不能用抗过敏的药物,她又极端排斥外来接触,心理治疗难以进行”

在医院静养,几个保镖轮流看守,贺正南请的几个看护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不和珊妮说任何话,珊妮身体慢慢恢复,但是本能的对贺正南很抗拒,她对她所有的信任都击垮了,转而为恨,恨意像洪溃的大堤,泛滥成灾。她无时不刻不再想着远离他。但是滴水不漏的坚守珊妮找不到机会。

出院那天,贺正南怕再出现危险没有出现,派于少生来接,珊妮不想再和贺正南纠缠下去,说什么也不回去,坐在病床上,她有孕各个都怕伤到她,急但又无可奈何,于少生把所有人遣出,站在珊妮对面,珊妮看也没有看他一眼,眼底全是阴郁,

“于少生,你的帐我还没和你算,你最好不要逼急我!!”

于少生叹息,“夫人,我只是按指示办事,很多事我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给方慧茹报仇就拿我当武器?你和贺正南是一丘之貉!”珊妮嘴角丝丝冷笑。

“方小姐??什么意思??”

看着于少生毫不知情的眼神,珊妮瞪大眼睛,胸腔又一次崩裂,贺正南,这个混蛋,一句实话都没有,全部是谎言

珊妮的心开始不能控制的抽痛,这种痛至骨髓,痛得她没有任何力气思考,痛得太久远,仿佛连以前那个毫不知情的特别助理林珊妮的心也一起伤害了,她握着满是谎言的破碎记忆,无处可逃,无处可逃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清醒的时候已经回到别墅,贺正南又把她禁锢在房里,她面对熟悉的一切就开始战栗,不安的抽搐,她开始疯了一样又哭又闹,房里的一切都被她砸得乱七八糟,什么都不管不顾,她一刻也不能在这个肮脏的地方呆下去。

闹累了才停下来,坐在窗口盯着大门。直到看到那熟悉的车开进来,看到车上一抹清朗的身影下来,珊妮眼底的阴霾再度涌起,她三两步跨到门边,又开始使劲拍门,厉声喊道,

“贺正南!!王八蛋!放我出去!!”她知道他听得见,但是外面没有丝毫声响,她不屈不挠继续喊着,

“放我出去!王八蛋!!锁着我算什么?!”

“禽兽!!你就等着断子绝孙!!!”

“”

珊妮一直不停地咒骂,把她能想到的词通通骂了一遍,她的声音都嘶哑了,到最后她的声音哑的几乎听不出完整的话还在使劲拍门,

“贺正南!我恨你!”

这句话刚说口门骤然被打开,珊妮没想到门会打开,吓了一跳,一见到贺正南激动的吼叫起来,贺正南眉毛倒竖,嘴角不断抽搐,瞳孔急速收缩,他真真气极了,猛地伸出手掐住珊妮的脖子,把她往床上推,珊妮本就孱弱而贺正南盛怒手劲可想而知,一被他触碰就不能自已地抽搐,抵抗无门后背陷入柔软的床里,脖子被他死死抵住,她透不过气,窒息剧烈的胸滞她几乎觉得自己要毙命,越挣扎越痛苦,她极度的痛苦使最后一丝力气也丧失,意识越来越薄弱,在她快要昏过去时他却松开了手,他丧失理智不能自控地撕开珊妮的衣服,布帛撕裂的声音骇人惊心,雪白的娇肤立时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身体还在不能自已的抽搐,她的痛苦冲灭她全部的意识,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抗拒我?!”贺正南看着身下不断抽搐的裸裎胴体,目光变得更加阴冷,“我就要让你知道你死了也是我贺正南的女人!!!”

说完便不顾一切的攫取,心里爱恨交杂的激烈反应转为手上粗暴的动作,珊妮凄厉的嚎哭声反而催化他极端的情/欲,他只想毁了她,毁灭这一切

当贺正南发泄完兽欲才渐渐恢复意识,理智回归脑中,他懊悔不已,身下珊妮像一具冰冷的尸体没有丝毫反应,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他被她极度呆滞的样子吓到了,使劲的摇晃,她还是像死尸一样没有任何反应,他慌了神,

“珊妮,珊妮,对不起,对不起,”见她还是没有丝毫动静,贺正南俯下身耳朵贴上她胸口,心跳已经很微弱,他全身开始发抖,第一次这样害怕,他用嘴渡给她空气,

“呼吸,珊妮,呼吸,”一边渡给她空气一边哀求她,她意识已经开始自毁,没有丝毫生存的意识,自动停止呼吸,生命信号已经越来越微弱

贺正南等在急救室门口不断懊恼地捶着自己的头,三个小时后珊妮才被推出来,年轻的男医生取下口罩,发间还有汗渍,

“为了保住大人的命,我们用了强药性药物刺激,胎盘脱落了,我们已经把死胎取出来了,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现在送到普通病房了。”

医生说完便走了,刚刚手术完还没来得及换下身上的衣服。

急救室门口只剩贺正南,他一动不动,良久才伸手捂住脑袋,刚才医生说什么?他没有听见,他什么都没有听见

他的手拽住自己的头发,半晌发出兽鸣一样的呜咽

珊妮觉得头痛欲裂,睁开眼睛又看见医院的天花板,她又活过来了,原来死这么难。抬头看见年轻的医生正在给她检查,他忽的低下头,把听诊器举到她胸口,

“应山。”

低沉的声音只有珊妮能听见,珊妮不可置信的望着眼,他镇定地听完心跳收拾东西离开了,珊妮片刻便恢复常色,周围的人只当是医生在检查,看不出任何端倪。

辩 证 法 还 需 论 证 概念二十五:离开

概念二十五: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正南才清醒过来,他麻木的起身,往病房走去,他眼里深切的悲伤还没来得及收起,门口守候的保镖同情的望着失魂落魄的老板,贺正南推开门,刚踏进去一个玻璃杯砸在他脚边,细碎的玻璃和温热的水溅在他的裤子鞋子上,他抬头正对上没有任何感情的双眼,

“滚出去!”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没有任何起伏但是任何人都能听出那浓重的恨意,贺正南没有坚持,转身关上门走出了病房。找保镖要了一支烟。

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贺正南点燃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雾缭绕在他眼前,他觉得痛苦减轻了一点,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吸了,自从珊妮怀孕他就戒了,他以为他可以走向明媚走向阳光了,现在却又重新回到了永无天日的黑暗里。

抽完烟,扔在地上,脚重重的碾压了几下,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

“少生,送她走,她想去哪里就送她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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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后一次回到租的家里,以前那么穷,家里也没置办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他送的粉钻项链,小心的放在一个信封里。收拾衣服时从一个包里看到那方手帕,蓦然地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和衣服塞到一起,家里的东西不多,她只把妈妈的照片都装了起来,其余的什么都没拿,拨通房东电话,拎着行李箱下楼,到和房东约好的咖啡厅,半个小时办好了退租的全部手续,把钥匙交还给房东。

走出咖啡厅于少生等在那里,从珊妮手上接过行李放在后备箱,

“只有这些吗?”在要关后备箱的一刻于少生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她是去意大利,不是在国内旅游,只有这么一点行李确实有点奇怪。

“我就一个人,只有这么点东西。”

珊妮钻进车里,于少生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珊妮幡然想起项链还没还,从包里拿出信封递给于少生,他诧异的接过信封,

“把这个交给他,他知道是什么。”

于少生欲言又止,最后收下信封什么都没说。

车子径直驶向机场。

拖着行李,接过于少生递给她的机票,护照,证件和一张卡。头也不回的走向入口。

进关后她往外看了看,已经看不见于少生,掏出手机按了一串号码,

“喂,我是林珊妮,我需要你的帮忙”

“”

挂断电话她取出手机卡随手扔到一个垃圾桶,又走了一会儿把手机扔在另一个垃圾桶。头也不回往前走去。

飞机起飞的刹那,珊妮有片刻失神,左手无名指上一枚俗气的戒指一直忘记摘下来,看着它脑海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星眉朗目,冷冽深沉,一蹙眉一抬首,风雅身姿原来早已印在她心里,但是那又能如何?他们还是分开了,过去最终成为最深重的殇,世界上残缺的事物那么多,最终她拥有了其中一种,然后任其破败,任其腐烂。

他们之间的距离比太平洋更难逾越,穿过时光罅隙,爱情只那么一瞬间就变了摸样,最终成为一种抽象的飘忽的概念。再温情的记忆最后都变成最尖锐的刀,狠狠刺在心上,除了痛,不记得任何感觉。

也许只是那么一瞬间,他们错过了那么一瞬间,然后宇宙洪荒,海枯石烂。

轻叹一口气,把戒指摘下来收进包里。

贺正南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手上的烟还冒着青烟,一缕一缕缭绕升腾,他蓦然地抬头望着天空,眼底黯淡阴霾,却极力想要捕捉到什么。

他最终放她走了,还是伤透了她的心,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坦然,原来不行,他没有去送她,没有看她一眼,他害怕,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去留她,脑海里全是她的轻颦浅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心脏急速收缩,一种难以抑制的痛从心脏传达至每个神经,连末梢都在疼痛。

他从来不知道失去一个人是这种感觉,他几乎就要窒息在这种痛里。

天空中出现一架行驶的飞机,距离很远飞机很小,划过天空留下一条白色的云雾。贺正南盯着那架飞机直至它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那里面该有她吧?她没有丝毫的留恋的离开了,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来

那是多久以前?应该是很久很久了,那时候他刚刚登上副总的位置,公司有个工程竣工他去主持竣工仪式,他签完一个单直接自己开车,虽然有GPS但是老城区他还是找不清。残破的楼房街道,交杂繁多的路段,他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他不知道该问谁。

把车停在一条背街的小巷,看见几只狗撒欢的在巷口集中起来,后视镜里出现一抹清丽的身影,正要下车的贺正南又饶有兴趣的坐下来。

她站在巷口转角,阳光透过树叶遮挡的缝隙投射了稀稀疏疏的光,在她身上铺上一层金色的光芒,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像个瓷质娃娃,扎着马尾,着一件白色T恤,剪裁合体的仔裤搭配得简单素雅,却又说不出的美丽,似乎比明媚的阳光更加耀眼,叫人移不开视线,贺正南看得失神。

她把一个盒子放在地上,几只流浪狗摇着尾巴凑上去,她轻侧着头看着几只吃得正欢的流浪狗,发辫上几撮顽皮的发搭在她的肩上,她毫不避讳的笑了,那一笑像是天上最灿烂的星辰,晶莹剔透,闪着灼灼光芒。

他的手握在把手上准备下车,这时候手机响了,方慧茹打来电话,他立马回神,方慧茹在电话里给他指路,他发动了车子。

开过她身侧,与她擦身,最后把她留在了后面。

也许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多巧合,几乎没有注意过对方的陌生人经过了多少次擦身而过,他不得而知,他也许也遗忘了偶然看见的她,但是存于脑海里的记忆在见到她之后又复苏,她又一次出现在他生命里,成为一束明媚的阳光,带他穿过黑暗,穿过创伤,他那么真实的拥有过一束阳光。

足矣,足矣。

他们曾经拥有过爱情,曾经相邀过婚姻,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拥有这些回忆,该够了,够她记得一辈子,这就够了,即使现在只有恨,那些温暖的东西也无法磨灭。他不敢奢求更多了。

至少现在,他们还在呼吸同一个地球的空气,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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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次转机,珊妮终于降落在意大利,踏上这片土地的瞬间,珊妮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刚一走出就有一个亚洲面孔的男子向她走来,

“林珊妮小姐?”

珊妮迟疑地点点头。

“我是贺先生安排照顾你的人,请跟我来——”

推 翻 错 误 的 理 论 概念二十六:罗马

概念二十六:罗马

站在出口,背后是意大利首都罗马的首要机场菲乌米奇诺机场,看着拖着行李来往的人群,珊妮精神有些迷乱,人们脸上都是或疲惫或欣喜的表情,珊妮轻吁一口气,多好,大家都还拥有生动的表情,只有自己,心像一座荒芜的城,对任何事都那么木然。人在这里,魂魄却被往事幽禁在过去。

那个说自己叫Sun的年轻男人去取车了,他是意大利籍华裔,十几岁就来了意大利,但是中文还是说的相当好,是贺正南安排在这里照顾她的人,年纪不大,看起来有些不羁。她穿过候机厅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一点来说他还是不简单的,至少视力很了得。

他的车是一辆古董车,看起来颇有趣味,但是珊妮没有心情欣赏这些,坐在副驾驶没有和他说话。他是典型年轻人的样子,很爽朗,笑起来邪邪的,虽说比珊妮大两岁,但是看起来像个青葱少年。

车子奔驰在环绕罗马的环形高速公路上,车里放着R&B的音乐,珊妮只是望着窗外的风景,思绪飘散千里之外。

“林小姐第一次来罗马吧?”

珊妮虽然不想多说话,但还是很有礼貌的回答,“是。”

“你和贺先生是什么关系呢?”珊妮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诧异地抬头望着他,他眼睛眯成一条缝,满脸恶作剧的表情,

“你不觉得你的问题逾越了权限?”珊妮没好气的说。

他笑出声,“如果不是应先生拜托,我不会理这种事的。”

一听“应先生”,珊妮又一次诧异地看向他,这个人到底是谁?一会儿说“贺先生”一会儿又“应先生”?她顿生警惕。

他似乎早有所料她会如是反应,很坦然的开着车,

“那位贺先生似乎很有办法,派了很多人保护你,我为了解决那些家伙花了不少心思呢,”他皱皱眉的样子看起来很轻浮。

“你怎么解决的?他们大概每天都会跟贺正南报告我的行踪吧?如果有报告,他很快就会发现的。”珊妮说出自己的疑虑,贺正南愿意送她出来,但绝不表示他真的放手了,即使不要的东西,也绝不会允许别人觊觎,宁肯放着等它破败风化,也绝不会弃之。

“美丽的小姐,应先生很有钱,世界上有谁会和钱过不去,那位贺先生再有本事能管到远在罗马的手下是否真的在‘监视’你?”

到达罗马城中珊妮被带到城中的一座老房子里,里面各种用品都很齐全,Sun把珊妮不多的行李放在客厅里,珊妮在房内转了一下,充满异国风情的感觉,老房子给人厚重的历史感,推开窗户,四处都是天主教建筑,外观都很相似。意大利崇尚天主教,梵蒂冈又是罗马的城中之国,天主教的核心,全世界最大的教堂圣伯多禄教堂也坐落在这里,这也注定了人们的信仰。

坐在沙发里珊妮突然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罗马的气候温暖,四季很鲜明,夏天很干燥,有些热,珊妮刚来所以不太适应。

“要不要出去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