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泽点头,嗓音嘶哑:“那陪我吃点。”
“啊,好。”许随应道,同时在心里跟胡茜茜默念了三个对不起。
周京泽插着兜向前走,许随注意到他尾指勾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隐隐透着药酒。周京泽朝前走了几步,见人没跟上来,停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
许随立刻跟上去,她很想问“伤严不严重”之类的话,但是他今晚气压比较低,而且她以什么立场问?想到这,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两人带来到一家饺子店,店快要打烊了,老板娘站在锅前,打了个呵欠,一整晚的水蒸汽把她的眼睛熏得通红。
“小周,你来了啊?”老板娘笑着打招呼。
“是,今天生意怎么样?” 周京泽问。
老板娘揉了一下眼睛说道“今天挺好的,天一冷,点外卖的也多了起来,还有点忙不过来”,周京泽单手插兜,笑着说:“辛苦。”
周京泽抬手朝不远处指了一下,让她去坐着。许随坐下来,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桌子,然后看过去。
周京泽站在那里,跟老板娘开口:“两碗水饺。”
周京泽点完之后坐到她对面骨骼清晰分明的手轻轻地扣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许随又不太会说话,尴尬在两人当中蔓延开来。
老板娘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饺子,随即又用骨碟盛了两个茶叶蛋送到桌前,声音爽朗:“要打烊了,送你们的。”
“谢谢。”周京泽礼貌开口。
一碗满当当的饺子盛到许随面前,她拿着一小瓶调料,跟不要钱似的往里倒了很多醋。周京泽见状挑眉:”这么能吃酸?”
“调下味。”许随解释。
“你可以试试,”许随开口,笑道,“但是你加一点就好。”
毕竟她这个不是寻常人的吃法,一般人的胃抗不住。周京泽听她的建议加了一点醋,果然,食欲好了一点。
两人面对面坐在一起吃东西,许随看出他心情不佳,脑子里竭力搜索她网上看过的笑话和一些梗。
“考你几个问题,”许随睁着眼睛看他,语气认真,“为什么游泳比赛中青蛙输给了狗?”
周京泽:?
“因为青蛙用蛙泳犯规。”
周京扯了一下嘴角,许随不气馁,继续问道:“为什么小王一边刷假牙,可以同时悠闲地吹口哨?”
周京泽:?
许随的脸颊的梨涡浮现:“因为他刷的是假牙!”
……
周京泽结完账走出店门,小吃街上的人早已消失,他插着兜前走,许随低着头一直在想,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啊?明明很好笑啊。
许随想到什么,追上周京泽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如此,那我必须拿出我的必杀技”
“什么?”周京泽回头。
许随今天穿的是一件卫衣,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帽子戴上了,胳膊缩在衣袖里,睁大眼,手指扒拉着下眼睑冲他做了个鬼脸。
可她眼睛大又干净,穿的又是白色卫衣,一点震慑力又没有。
奶凶又可爱。
“你在干什么?”周京泽扬了扬眉毛。
“在扮演鬼,不像吗?”许随眼神茫然。
“什么鬼。”
“开心鬼。”许随回答。
这个回答让周京泽忍不住笑了,他的胸腔震颤,气息都收不住,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正意义的笑容,不是的机械地牵动嘴角那种。
许随费力把自己的胳膊从衣服上扒拉下来,她似自言自语道:“你终于笑了。”
他终于开心了。
许随和周京泽别以后快步走回学校,回到寝室推开门,1017跑了出来钻到她脚下。许随没空搭理橘猫,开口冲躺在床上的胡茜茜抱歉:“西西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
“没事,辛苦你啦。”
许随洗完澡,上床后摸出手机,发现收到一条短信。
zjz发来的:【今晚谢谢。】
许随在对话框里编辑出“不客气”又觉得太官方了,删除,重新发了一条:【没事,你到了吗?”】
手里紧握着的手机屏幕在两分钟后重新亮起来,zjz:【到了,刚洗完澡。】
许随嘴角翘起,慎重地回复:【那晚安。】
许随一夜好眠,对比她的好心情,胡茜茜最近的心情就显得不那么好了。盛南洲打过几次电话过来,无一被她忽视。
他托人来送零食几次也无效,统统被胡茜西拒之门外。
许随和胡茜西一起去校外买奶茶的时候试探性地问她是不是不准备原凉盛南洲了,大小姐回复:【打死也不原谅,他这次太过分了。】
盛南洲平时没少挤兑胡茜茜,这次他知道自己真的有点过了,但胡茜西不接他电话,人也见不到,所以他求着周京泽借请大家吃饭的名义。让许随把胡茜茜带出来,再当面跟他道歉。
周京泽同意了,顺便踹了他一脚:“平时就叫你少欺负她。”
“是是,周爷,不——舅舅我错了。”盛南洲作下跪状。
周京泽坐在椅子上,倾身捞过桌上的手机给许随发消息,教她骗人。
-
胡茜西听到许随说周京泽赢了一个飞行比赛拿了奖金要请大家吃饭的时候,半信半疑:“才大一呢,飞什么行!”
“直升机飞行,他……不是有私照吗?”许随一时语塞,还好临时想了个理由。
“好呗,盛南洲不来吧。”胡茜茜正用修剪手指甲。
许随按照周京泽教她的,说谎一一要看着西西的眼睛她才会信,于是她逼自己直视大小姐,假淡定道:“不来。”
胡茜西最后答应去吃饭。
周三傍晚,许随和胡茜西按照周京泽给的地址,来到市里一家欧洲酒店,一进门,打学着红领结服务员迎了上来,领着他们刷卡乘电梯,两人一路来到23楼。
电梯门打开,繁复花纹手工进口地毯直铺脚下,琉璃暖灯悬在中间,许随同胡茜茜往前走,她看了下周边进出的人士,他们的穿着打扮显示贵气与不俗。
她心里忽然感慨周京泽是真的家境优越,人又出色,她与他差距也是真切的。
两人来到2309 包厢号,胡茜西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中间摆了个她喜欢的慕斯蛋糕,还有她想揍一拳的盛南洲。
胡茜茜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想去扭打许随,喊道:“好啊,许随你还学会骗人了。”
“我——”许随想躲,下意识地跑到了周京泽后面。
周京泽眼神禁止,冷不妨地出声:“我教的。”
“行了,”周京泽双手插兜,然后偏头看向身后的许随,“陪我下去买包烟。”
周京泽这是把空间留给两人的意思,许随明白过来,跟着他下了楼。
两人来到楼下便利店,冷风阵阵,周京泽进去买了一包烟,在前台结账的时候,许随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39.8。”穿着橙色马甲的服务员说道。
周京泽掏钱的动作一动,瞥向那微微发红的耳尖,懒散地笑了一下,“给她来份关东煮。”
许随站在原地正要摆手拒绝,周京泽转身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机匣发出“啪”一声,同时经过她,一句低沉的声音震在耳边。
“想吃什么自己点,小朋友。”
周京泽出去抽烟,许随坐在便利店的吧台里吃关东煮,她点了两串丸子,一串海带,一根火腿,还有别的小零食,坐在那里把它吃完了。
一边吃一边偷偷看向玻璃窗外不远处抽着烟的男人。
许随吃完以后,周京泽抬手让她出来。在许随走到他面前,他及时地踩灭了烟头,看了一眼时间:
“差不多了,上去吧。”
两人再次乘着电梯上楼,凑巧的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许随站在前面一点,周京泽站在坐手边,他倚在墙面上,头靠在上面,喉结缓缓地上下滚动着,莫名勾人。
“你觉得他们会和好吗?”许随问道。
电梯显示屏显示到了11楼,周京泽正要开口回答时,“嘭”地一声,电梯呈震动式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紧接着,“啪”地一声,电梯灯灭了,里面黑得不见底。漆黑将人的恐惧和陌生感一点一点放大。
没想到万年一遇的电梯故障被他们遇见了,许随心里有点慌,她下意识地回头,却看不到周京泽在哪里。
“周京泽?”
许随只叫了两遍,没有听到应答后,她竭力维持心底的慌乱,立刻按响电话警铃。电警铃电话那边有了回应,许随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抖:
“你好,这里是电梯出现故障了,麻烦尽快派人过来。”
“你好,可以问一下具体位置吗?”维修人员问道。
“F栋11楼,”许随声音努力平稳,似想到什么,“麻烦快点过来。”
通完话后,许随摸黑走到电梯后面,她拿着手机,屏幕信号一格,电量为3。许随借着屏幕丁点的光亮看过去。
发现周京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角落里,他闭上眼,睫毛颤动,额头有豆大的汗留出来。
许随心一紧,蹲在他面前,推了推他的胳膊:“周京泽。”
周京泽费力地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回去靠在墙上。他感觉自己像一块在海里不断被破下沉的海绵,无力而恐惧。
他想起那个潮湿的阁楼,阴暗的蜘蛛爬来爬去,窒息感上来,像是脖子被人扼住,呼吸一寸寸别被夺走。他挣扎着逃离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许随蹲在一旁,看见周京泽喘不上气来,胸腔剧烈地起伏着,额头的汗沾湿的他漆黑的睫毛,脸色苍白。
她高中和周京泽同班的时候,听人说过他有幽闭恐惧症,她还以为是玩笑,原来是真的。
看周京泽那么难受,一丝心心疼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许随的心揪成一团,不是之前的爱慕情愫,而是她很想做点什么缓解一下他现在的痛苦。
如果可以,她想代替他承受这些痛苦。
许随犹豫了一下,轻轻抓住他的手腕,开口:“不要怕。”
周京泽紧闭着双眼,感觉自己堕入无边的黑暗里,似集装箱沉入深海中,四周封闭,任由海水渗进来,把喉,嘴,鼻,一点点溺去。
黑暗中,有人抓住自己的手腕,温暖一点一点传过来,像羽毛,似阳光,他清楚地听见了一句温柔的声音不停地重复:
“不要怕。”
周京泽费力地睁开眼皮,眼前出现一张线条柔和的脸颊,漆黑干净的瞳孔里独映着他的脸,似黑夜里抓到浮木。
他顺着那只手,反过来,慢慢往下移,宽大的掌心贴了过去,彷佛熨帖着彼此的血管,厚茧摩挲着柔嫩的掌心,掌心在一瞬间相扣起来。
第16章 告白 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维修人员在十分钟后迅速赶来,一束强照灯射进来的时候,两人彷佛大梦初醒般自觉地松开手,周京泽挨着墙根站起来,抬手挡住刺眼的光,声音无比嘶哑:
“我去下洗手间。”
许随则上了二十三楼找胡茜西他们,推开门,两人已经坐在那斗了二十分钟嘴了。胡茜西见许随来了,立刻不好意思起来,岔开话题:“随随,快吃饭,你们再不来,菜就要凉啦。”
“对了,我舅舅呢。”胡茜西问道。
盛南洲手机刚好有信息进来,他看了一眼:“他说他有事先走了,帐已经结了,让我们吃。”
“盛南洲你抠不抠,怎么赔礼道歉还得我舅舅出钱?”胡茜茜嗤他。
盛南洲恬不知耻地回答:“还不是因为我爸疼我。”
许随在想,像周京泽这样家世背景好,人又有天赋,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偶尔轻狂肆意的人。
人前桀骜不羁,身上有一种年轻人特有的蓬勃叫嚣的体质,但实际上谦逊又稳重,会跟饺子铺的老板娘说“辛苦了”,会注意到天气凉了女生不能喝冷的牛奶,也总是在朋友聚餐时悄无声息地结好帐。
这样的一个人,被赐予很多爱的都不奇怪,怎么会得幽闭恐惧症呢?
许随又想起了他一个人住在琥珀巷,那栋很大但不会经常亮起来的房子。
“宝贝,你在想什么?”胡茜西伸出五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许随回神,拿去桌边的果汁喝了一口掩饰,笑道:“在想你们终于和好了。”
周京泽消失了整整一个星期,或者说是消失在许随的世界里。许随每天会翻好几次他的微信朋友圈,但他什么也发,最新的一条动态还三个月前。
许随偶尔会从胡茜茜的话语里捕捉周京泽的零星相关,比如“听说盛南洲在飞行技术理论考试考倒数第二,舅舅却拿了第一”,“今天居然有个男的跟周京泽表白!”
通常许随都是一边喂猫,一边静静地听着。
周末,许随给盛言加上完课后正赶着要走,恰好盛南洲敲门进来,说道:“这周不用去学校排练了,一会儿直接去京泽家,他家也有琴房,你过去也方便。”
“好。”许随应道。
许随给盛言加补完课后下楼,发现胡茜茜,大刘他们早已在那等着她。一行人跟着盛南洲一起来到周京泽家。
盛南洲按了两下门,没反应,倒是德牧在院子里发出一声吠叫。盛南洲站在围墙里跳了两下,喊道:“奎爷,去叫你爹起床!”
德牧朝着他们汪汪了两声,用脚划开玻璃门一路跑上楼,噔噔跑上楼了。
周京泽一脸睡眼惺忪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灰色家居服,眼皮耷拉着,神色倦淡,但表情不怎么好看,一副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叫爷的架势。
周京泽缓缓撩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
“你——”
盛南洲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嘭”地一声门在他面前关上,差点夹到他鼻子,一句“艹”淹没在风中。
五分钟后,周京泽换了一身衣服再次给他们开门。他很随意地洗了把脸,水珠顺着冷硬下鄂往下滴。
”进来吧。”他的声音是刚睡醒的嘶哑,沙沙的。
许随跟在他们身后,她发现,他家的院子很大,二楼还有一个温室花房,但从外面看起来已经空置很久了。
周京泽趿拉着棉拖鞋,领着他们去进去。许随对他家的第一印象就是空,大,单色系家具,黑色沙发。
灰色的自动窗帘拉得紧实,周京泽在客厅里找了好久的遥控器,抬手对着窗帘按了一下,光照进来,风和空气一并涌了进来。
“随便坐。”周京泽冲他们抬了抬下巴。
大刘整个人躺进沙发里,对着周京家家里左摸右摸,语气兴奋:”周爷,你一个人住这大房子也太爽了吧,没人管,还可以开party 。”
周京泽笑了笑,没有接话。
周京泽打开冰箱,大冷天的,从里面拿出一罐冰冻可乐,“嘶拉”一声拉环扯开,被扔到垃圾桶里。他举着可乐罐喝了一口:“想喝什么冰箱里拿。”
“我靠,都是。“大刘凑过去一看,瞪直眼,冰箱里全是饮料,连一个鸡蛋和一根面条都找不到。
“别的没有,就饮料多。”周京泽欠揍地笑。
一周没见他,周京泽好像又恢复了散漫,对什么都游刃有余的状态。酒店那件事似乎已经过去了。
一群人歇了一会儿跟着他上了三楼,周京泽推门进去,声音冷冽:“我让阿姨把琴房打扫了一遍。”
琴房很大,右侧放着一架德国1963年的黑胶唱片机,书架上的唱片种类应有尽有,周京泽独有的大提琴立在那里,练累了可以坐在软沙发上,有游戏机和投影仪。
大刘一把跳在沙发上,上下颠了颠:“我不想练了,我想躺这快活一下。”
“睡吧。”盛南洲抓起毛毯往他身上仍,然后用力按着不让他动弹。
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大刘摁着他的头往沙发底下冲,声音含糊不清:“你妈的,老子一嘴毛!快成猕猴桃了。”
说是要拿冠军,可是他们连个正式歌都没有定。一群人意见不一,要找一个不那么抒情,又不太噪的歌,而且还要适合改变的歌有些难度。
“刀郎怎么样?比较有气势。”盛南洲说道。
周京泽正擦着他的大提琴,闻言抬头看他:“想找抽就直说。”
“王若琳怎么样?”大刘提议他的女神。
胡茜西摇头:“太温柔了。”
一群人提了好几个,包括小众的外国歌谣,以及著名的乐队枪炮与玫瑰,the beatles等都被否了。
“五月天的《倔强》怎么样?虽然传唱度高,但我们是改编,可以玩点不一样的,“许随认真地说道,“而且我们这不是青年歌唱比赛吗?他们就是年轻人喜欢的歌,热血,梦想,青春。”
“我还挺喜欢听的。”许随一句喜欢脱口而出。
周京泽窝在沙发里,手肘撑着下巴,听到这个名字明显愣了一下。
说完这句话的许随瞬间后悔,心底暗叫不好,下一秒,盛南洲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语气兴奋地问道:
“许随,五月天诶,还是《倔强》!你怎么知道周少爷喜欢他们的,尤其是这首歌,莫非是你喜欢他,提前做好功课了?”
许随当着两百多号的人逻辑流畅地做过发表,一点也不紧张,她也可以举证这个歌手一点也不小众,喜欢这个组合的人多了去了,就是个概率问题。
可眼下,因为某道视线停留在身上,许随的脑子就跟卡壳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我……”许随紧张起来,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众人屏息期待地看着她,倏忽,一道沉沉的声音打断他们:
“因为是我告诉她的。”
大家换了个方向看过去,包括许随,她不明白周京泽为什么帮她解围。
周京泽的表情太过于无懈可击,一点也不怵大家眼神的压迫,盛南洲最先放弃,说道“好没劲哦”。
许随松了一口气,话题总算过去。
最后大家一致投票同意,定了这首歌。胡茜西打了个响指,指使盛南洲:“哮天,你去找他们的唱片用唱片机放一下,大家听听一起找找感觉。”
盛南洲不喜欢这个称呼,脏话彪在嘴边,但想起两个人又刚和好,最终选择忍辱负重。盛南洲手肘撑在沙发上方,侧身一跳,走到绿窗帘边的唱片架上开始寻找。
周京泽对于音乐的分别按喜好排序分,盛南洲很快找到唱片,将它抽了出来,他拿在手里正要往回走时,一低头,不经意地发现唱片架旁边放着一箱东西。
盛南洲一向好奇心重,他指了指这个箱子:“兄弟,这个是什么?咋还用封条封着,能看不?”
周京泽正低头给大提琴调音,侧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估计是阿姨打扫时收起来废弃的东西,看吧。”
盛南洲得到特赦,找到一把裁纸刀,把箱子划开,往里一看:“哦嚯,不愧是我周爷。”
“什么?我也要看。”大刘走过去。
盛南洲的话引起大家的好奇,一众人都走过去,除了当事人。这一整个箱子,全是盛南洲以前收到的礼物。
有未拆封的香水,限量版手办,足球,情书,手表等之类的礼物,有些礼物他甚至连包装都忘了拆。大刘看花了眼,语气羡慕:“我要是有周爷一拇指的女生缘,老子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
胡茜茜纠正:“不是女性缘,是脸的问题。”
大刘听了更一脸生无可恋,盛南洲在箱子里面扒拉,看见一个包装精美盒子,拿在手里拆开一看,夹在里面的某样东西先掉了下来,而礼物一张唱片。
唱片不稀奇,谁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会投其所好,稀奇得是掉在地上的黑色小方盒,盛南洲打开一看,是很普通的指套和一管药膏,已经蒙了尘。
“我服了,这绝逼是我见过最走心的礼物,周京泽你看一眼。”盛南洲说道。
周京泽回头,看到指套和药膏的时候愣了一下,旋即正色道:“看完了吧?过来排练。”
他们看周京泽对比不以为意,只好把东西塞了回去,把它们归置原样。盛南洲站起来,用唱片机放了五月天的歌。
音乐响起来,盛南洲走过去搂住周京泽的肩膀,语气八卦:“那礼物你真想不起来谁送的啊?”
周京泽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他倾身拿着可乐喝了一个,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痞笑,眼睛里压着几分漫不经心和凉薄:
“送我礼物的人那么多,难道我得挨个去想吗?”
“也是,”盛南洲拍了拍他的肩膀,评价道,“渣男。”
音乐用唱片机放出来的音质比较好,明明是悠扬向上的语调,许随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沉默得不行。
这场排练下来,许随并不怎么在状态,甚至在结束后要聚餐时,她假借肚子疼为由提前离开了。
许随坐公交回去的时候,坐在后排,头靠在玻璃窗上,看着外面一路倒退的风景怔怔地发着呆,想起了那年的高中。
高一下半学期,许随刚从小镇上转来天中。新学期第一天,全校每一个班都在大扫除。许随背着书包,穿着一条简单的裙子跟在班主任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向新班级。
班上的男女生都在大扫除,有的女生则认真地擦拭着自己的桌子,大家隔了一个学期没见,聊天的有,打闹的有,十分喧闹。
班主任一进门,用戒尺敲了敲桌子道:“安静,这个学期转来一个新同学,从今天起跟我们一起学习,大家欢迎。”
“许随,你做下自我介绍。”班主任把戒尺放下。
高中的许随因为常年喝中药身材浮躁,刚转学来之前又经历了一场水痘,额头,脸颊上还留着一两颗痘痘。
总之,黯淡又无光。
她站上台,语速很快,希望快点结束这场审视:“大家好,我是许随,很开心加入三班。”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班主任指了指前面:“许随,你就坐在第三排,一会儿去教务处领书。”
班主任走后,教室又归于一片热闹中,无人在意许随的到来。能够引起青春期的男生注意的,要么是英语老师穿的裙子有多短,或者新转来的学生有够漂亮。
女生更是了,她们聚在一起讨论新买的指甲油,或者晚自习跟谁去了溜冰场。
一个原先的整体可能不会有排挤,但一时很难融入一个外来的人。
没人在意许随的到来。
许随走向自己座位,拿出纸巾擦了擦桌子,但她没有凳子。许随不知道是原本属于她的凳子被哪位同学拿去踩着擦玻璃了,还是真的缺一张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