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发来视频请求,许随点了接受,周京泽的下颌一晃而过,紧接着1017 出现在镜头前,它侧对着许随,呆呆地看着正前方。

“1017 ,你看看是谁?”

视频画外音响起一道声音,一道骨骼分明青筋突起的手摸了一下它的后颈,示意1017 往镜头这边看。

1017 不情不愿地回头,在看见镜头里许随目光呆滞了一秒,许随试探性地叫了它一声:“1017 。”

熟悉的声音把老猫唤醒,1017“喵呜”一声,像是胸腔里发出的一声巨大悲鸣,原本涣散的瞳孔有了光,不停地用爪子扒拉着ipad,冲着屏幕不停地叫唤。

它一直都记得她。

许随一个鼻酸,差点没掉下眼泪来。当初她走得太决绝,为了和周京泽断干净,连1017都不要了。

其实狠心的一直是她。

当初在学校废弃的后花园看见它的时候,还是那么小的一只,喵喵小奶音冲她叫着,一见她,就时不时地舔她的掌心。

许随和1017视频了半小时,最后它撑不住,眼皮耷拉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猫睡了以后,许随也就挂了视频。

次日,许随醒来的时候,太阳刚好照进床头,她起床把脏衣篓里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还把家里里外打扫了一遍。

许随趿拉着拖鞋走到阳台,拿着喷水壶给阳台上成排的小多肉,还有一些绿植浇花。浇着浇着,她的手机发出“叮”的响声,显示有微信进来。

许随把喷水壶搁在一边,点开微信,是周京泽发来的信息。

Z:【下午我带1017去看病,你要不要一起去?】

她是想去看1017 的,毕竟它已经很老了。

许随在对话框打了字又删掉,而手机上面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周京泽好像看出了她的犹豫,语气带着一股懒散的痞劲:

【大白天的,你不会以为我会大白天对你做什么吧?要做也是晚上。】

对方正在输入:【就是看猫。】

许随最终回复:【好,我也会带好防狼喷雾。】

周京泽回了六个点过来:【……】

下午四点,周京泽准时出现在许随家门口,车窗半降,他一眼就看到了许随,抬头摁了一下喇叭。

远远的,许随穿了一件雾霾蓝的衬衫裙,露出一截白皙莹润的小腿,条纹丝巾将头发杂扎在脑后,淡妆,细眉红唇,气质动人。

许随打开车门的时候,一阵淡淡的香气飘进来,周京泽看着她愣了一瞬,喉咙干涸。

“猫呢?”许随见他在出神,拧起两道细眉。

周京泽轻咳一声,冲她抬了抬下巴:“宠物包里。”

许随见状把猫从包里拿出来,抱着它去了车后座。1017 趴在许随腿上起初还不适应,后来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许随,使劲舔她的掌心,人也活泼了点。

周京泽发动车子,全程,自从许随抱上猫以后,一直逗着它,跟它玩,而把他当成了空气,仿佛忘了他的存在。

全程一个眼神都没分过来。

他周京泽也有被忽视的一天。

玩了没多久,1017 因为上了年纪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许随抱着它,等猫睡着后,才发现车子静得可怕。

一丝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许随发现周京泽开的还是这辆大G,看样子他应该把车修好了。她之前说走程序,也没有人来找她,周京泽也没拿这个跟她算账。

想来挺过意不去的。

许随想着多少赔一点是一点,开口问:“你那个车花了多少钱修——”

周京泽开着车,缓缓抱出一个数。

许随立刻沉默了,周京泽根根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猛地一踩油门,左拐,他再一次开口说话,语气散漫不羁:

“啧,修车这个事把我攒好娶媳妇儿的钱都透支光了。”

“等于间接赔了一个老婆。”

这话许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想了半天,语气诚恳:“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话音刚落,周京泽猛地一踩油门,轮胎快速摩挲着地面,“嗞——”地一声,汽车发出一声尖锐的紧急的刹车声,十分刺耳。

许随受到惯性冲击,抱着猫脑袋磕在了前面的座椅,1017吓得差点跳下去。

车子停下来,许随摸着脑袋往外看,已经到了宠物医院。她抬手开车门,发现周京泽锁了车门,纹丝不动。

周京泽从中控台上捞起烟盒,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低头,点烟,橙红的烟火熄灭,薄唇里吐出一口灰白的烟雾,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许随抱着猫,开口:“你开下门。”

“滴”地一声,车锁解开,许随伸手去开车门,她人下去了,正要关车门的时候,周京泽没有看她,抽着烟直视前方,脸色沉沉,咬了一下后槽牙,笑:“许随,你可真行。”

给前男友介绍女朋友,她是独一个。

回应周京泽的是一阵沉默,许随“砰”地一声关了车门。

周京泽抽完一支烟便下了车。两人并肩上台阶,周京泽拉开玻璃门让她先进去,前台工作人员立刻迎前来:“您们好,请问有预约吗?”

“有。”周京泽应。

“麻烦提供一下预约号码。”工作人员说道。

周京泽摸出手机,低声报出了一串数字。工作人员在电脑前输入电话号码,查到预约信息后,说道:“啊,两位是1017 的爸爸妈妈吧,请直走右转上二楼,医生在里面。”

说完,工作人员递过来一个号码牌。

许随下意识地开口解释:“我不是——”

“进去了,一会儿该晚了。”周京泽接过号码牌,往左侧看了一眼,打断她。

一名护士走出来领他们上楼,许随只好把解释的话憋了回去,跟在后头。

许随抱着1017走进宠物医生办公室,医生先是检查了猫的心脏,以及其它身体状况,然后给它输液。

针在猫后颈皮的时候,它一个激灵叫出声,不停地挣扎,明显抗拒打针。许随只好温声安抚它:“乖啊。”

“疼不疼,1017,一会儿我给你吹吹啊。”

周京泽掀眸看过去,正好看见许随恬静的侧脸,额前有碎发掉下来,轻声细语的。心忽然揪了一下。

是他很久没见过的场景。

1017在她的安抚下逐渐放松,在许随怀里乖得不行。输完液后,许随仔细请教了1017 的饮食注意事项,以及该如何照顾好它。

医生摸了一下1017 的头,说道:“猫老了就是这样,病痛多,你们要陪陪它。”

周京泽走过来,伸出一根手指逗了逗它的胡须,说道:“会的。”

护士在一旁用湿纸巾给1017 擦脚,以及脸上一些脏兮兮的地方,边清理边同他们搭话:“你们是1017 的爸爸妈妈吧,看起来真般配感情真好哇,要不然这猫也不会被你们养这么久……”

许随知道打断人说话没礼貌,可她还是听不出下去,出声打断:“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这猫是他一个人养大的。”

护士动作顿住,一脸的尴尬,周京泽定定地看着她,许随不顾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冲护士笑了笑,声音温软:“总不能耽误我俩各自找对象吧。”

这是第一次,重逢以后,许随正式表明自己的态度,坦诚又干脆。

也在划清两人的界限。

护士这才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她尴尬地把视线投向一旁身高挺拔的男人,周京泽双手插着裤兜,眼睫垂下,掩住情绪,漫不经心地笑:

“听她的。”

给猫看完病后,两人走出去,周京泽指了指楼道旁的长椅,磁性的嗓音响起:“坐一会儿,我去抽两根烟。”

许随点了点头,抱着猫坐下,她抬眼看见周京泽走到走廊吸烟区,站在窗口抽烟,他的背影看起来冷峻又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抽得有点凶,一根接一根,侧脸线条凌厉,像一个被切割完整的冰块。忽然,一阵猛烈的风刮来,周京泽微躬着腰,被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出声。

周京泽抬手关上窗,风声停止,烟头摁在不锈钢垃圾桶盖上,“嗞”地一声,被烫得一片漆黑。

他转身朝许随走去,来到她跟前,开口:“走吧。”

两人走出医院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走道熙熙攘攘,灯光亮起。周京泽看了一眼时间,问:“去吃个饭吗?”

“不了,我还有资料要回去整理。”许随摇了摇头。

周京泽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任谁都听得出这是许随找的借口。他没再说什么,从裤袋摸出车钥匙,抬了抬下巴:

“走。”

这次许随坐在副驾驶位上,因为她先下车,1017 总得待在他旁边,周京泽才好看着它。

车子平缓地向前开,周京泽没再主动搭话,手搭在方向盘上,沉默地直视前方,许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路无言。后面她嫌无聊,抬手开了音乐。

总算打破一丝沉默。

车子开了约四十分钟后抵达了许随家门口。她长长地抒了一口气,总算到了,车里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了。

许随解开安全带,说道:“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许随。”周京泽突然出声喊她。

“嗯?”许随正解着安全带,抬头看他,清凌凌的眼睛透着疑惑。

周京泽手里把玩着一把银质打火机,打火匣“啪”地一声,火焰蹿起,虎口上那颗黑痣禁欲又撩人。

火光明明灭灭,他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里的音响开得很大,孙燕姿唱着:

“自尊常常将人拖着,把爱都变曲折。”

“啪”地一声,火光熄灭,他把打火机放回了中控台上。周围一辆车接一辆车呼啸而过,车尾灯一闪一闪,忽明忽暗。

周京泽的脸半陷在阴影里,车内一片黑暗,许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因为先前连抽几根烟的关系,一开口,声音沙沙有些嘶哑,扯了扯嘴角,闭了闭眼,似妥协:

“我想你,很久了。”

许随怔住,黑漆漆的眼睫颤了颤,重新靠回椅背上,看向窗外对面的单行道。车子一辆接一辆地开车,紧接着消失在夜色里,好像从来都不回头。

周京泽他这么骄傲的个性,在重逢后某一天,竟然说想她了。是真的吧,毕竟两人在一起时,她对他的这份喜欢真切又一心一意,他眼底的宠溺也是真。

许随看着前方,问他:”你记不记得,我们赌的那场球,我随便押了一个人,结果他竟然赢了常年第一的内马尔。”

周京泽想起来了,他输了最后把朋友圈个性签名改成破折号了,他的声音嘶哑:“记得。”

许随偏过头来看着他:“16号赢了,当时我说了一句话,有志者,事竟成。”

“有志者事竟成,但爱情不是。”

第59章 告白 有一缕湿发贴在他锁骨里

九月一过,雨季接踵而来,这一阵子天天下雨,天气一下子就转凉了。自从上次在车里谈话后,许随再也没见过周京泽。

许随白天上班,晚上回家休息的时候,会想起那天晚上周京泽的表情,他在听她说完那句话后,黑如岩石的眼眸一瞬黯然,随后又神色平静地跟她说了晚安。

后来他再也没出现过。

许随也忙,一直有在认真的生活,下班了偶尔去看乐队巡演,或者跟朋友喝酒,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是健身看书,生活充实。

上周许随有事没去飞行基地请了假,这周去的时候,天空阴沉沉的,冷风阵阵,一团乌云往下压,似乎有下雨的迹象。操场上的学员穿着训练常服,在悬梯,固滚上训练,借此提高高空飞行的身体素质。

一个身材修挺男人背对着许随,吹着口哨整合队伍,他的肩膀宽阔,训人时食指指节敲文件夹的动作很像周京泽。

许随坐在车内,以为是他,隔着车窗不由得看过去。

恰好对方回头,是一张长相气质完全不同的脸。

一声哨响,队伍解散。

一群年轻人“轰”地一声作鸟兽状散开,许随刚好在基地内的空地上找好车内停车。下车后,脚下的石子地因为前一晚刚下过雨,湿的,而不是像天气好的时候,这里尘土飞扬。

每次许随从市区大老远地跑过来,常常一身灰回去。

几位学员正好停在正前侧洗手,水龙头的水拧开,哗哗往水漕里冲水,他们一边洗手一边聊天。

“这个教官比周教官松多了,要是他能一直带我们就好了。”有男生感叹道。

“啧,周教官,他妈的就是魔鬼教官。”有人啐道。

“哎,只求他能多病两天,不然我这老命都要给他折腾没了。”有人附和道。

许随正好摁车锁锁门,听到他们的谈话声,不由得问道:“你们周教官没来吗?”

正在洗手的学员回头,见是许随打招呼,纷纷喊道:“哎,许老师好。”

水龙头还在往下淌水,哗啦啦的,有人解释道:“周教官生病了,这两天都请假了。”

许随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天似乎又更暗了一点,风声更劲,操场的红旗迎风猛烈地招展,云层似乎要滴下水来。

要下一场暴雨了。

许随提前走进教室,检查了多媒体设备,又在笔记本上试了课件。休息的十五分钟时间过去,上课铃声响起,学员陆续走进教室上课。

许随一周只需上一节大课,中间十分钟休息时间,也就是两节小课。

这节课许随讲了一些急救知识,并请了学员上来示范。她正认真讲着课,一道旁若无人的哈欠声打断了许随的思绪,随即课堂传来一片哄笑声。

一双杏仁眼扫下去,是一位名叫钱森的男生,他没个正形地背靠椅子,见许随在看他,也不怵,还冲她笔了个心。

许随对这对学员有印象,听工作人员讲过,富二代,插班生,大学学的金融,毕业后心血来潮对学飞行有兴趣就来这了,来了却不服这里的管理和纪律,是个刺头。

“安静,不想上课的可以出去。”许随声音清冷。

课堂这才安静点,许随继续讲课。四十分钟后,下课铃声响起,学员趴在桌子上,有的人则起身去走廊上吹风。

一群男学员坐在教室里不外乎,讨论三件事:女人,酒,球鞋。

这帮有钱的公子哥大声讨论着前阵子在哪家会所开卡,一夜花了几十万,谁又买了一件联名款棒球服。

但总有人跟他们格格不入。

没两分钟,他们又进来,甩了一下身上的水骂道:“下暴雨了,我靠。”

“冰冷的雨往哥脸上拍。”有人一脚踹紧了门。

许随正在讲台上整理文件,不由得往窗外看过去,白辣辣雨的兜头而下,似白瀑,狂风扑来,拍打着窗户,发出如困兽般呜咽的声音。

坐在窗户边上的学员手忙脚乱关上窗户,有雨珠趁势砸进来,有一两滴溅到许随脖上,凉丝丝的。

许随视线重新投回电脑前的课件,忽地,一道声音喊她。许随回头,是一位学员,打扮干净整洁,但天气很冷,他身上穿着一件薄得不能再薄的外套,里面只套了一件短袖。

他冲许随腼腆一笑,问道:“老师,上次你说的那个急救姿势,是左手叠在右手上面,按住胸廓那里吗?

他一边问一边比划着,许随注意到他的手背皮肤干裂,有血痕出来,半晌回神,她又重新仔细地跟对方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对方跟许随道谢。靠右边的一位男学员见状吹了一个悠长的口哨,明晃晃的嘲讽:“哟,同学,这么认真呐,还知道问问题。”

许随眼睛扫过去,收到她警告的眼神后对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再说话。那个问问题的男学员低下头,本来要回自己座位的,但为了避免和他们发生冲突,只好从前门出去。

那位学员看起来性格安静木讷,甚至还有些自卑。

许随放下课件出去上了个厕所。

走廊上,男学员抬手用手臂挡着走廊斜斜打进来的雨,急忙从后门进去,谁知走得太急一个没注意,撞在一个人胸前,还不小心把走廊带到的泥水溅在了他鞋上。

气氛凝滞起来。

钱森站在后门口,低头看了自己新买的球鞋,限量款,美国捎过来的,他等了一个多月,此刻赫然留下了脏兮兮的水印。

对方明显慌了,不停地道歉。

对方道完歉之后,缩着肩膀正想走,钱森猛地攥住他的手臂,盯着他,语气森然:“就完事了?”

原本闹哄哄的教室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后门,一部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有一部分人眼底是同情。

惹上钱森这种不学无术的败类富二代,确实挺惨。

“我的鞋你打算怎么办?”钱森问。

对方涨红了脸,一时习惯不了这么多人的注视,低下头嗫嘘道::“对……不起。”

钱森冷笑一声,高高在上地看着他,语气轻蔑:“反正你也赔不起,不如我弄脏你的鞋,就扯平了,怎么样?”

不等他同意,钱森就抬脚开始踩他的鞋,这位男学员低着头,手指紧握成拳颤抖着,看着一双名牌鞋在他穿得磨损又破旧的鞋面上慢慢碾磨,再用地往下踩。

羞辱感袭遍全身,忍受的过程相当漫长。

钱森踩完之后总算肯放过他,男学员低着头,松了一口气往前走。钱森拍了拍身上的灰,同伙伴们笑道:

“呵,穷鬼也配来当飞行员。”

一阵哄笑声响起,夹杂着几分嗤之以鼻。男学员原本走远了,这回忽然回头,三两步跨上前,一把攥住他的衣领,那么瘦弱的一个人竟将壮实的钱森拖到走廊上,用力朝他挥了一拳,红了眼:

“你说什么?”

钱森人被打懵了一秒,别过脸反应过来,朝地啐了一口口水,恶狠狠地踹了男学员一脚:“李明德,你他妈的不是吗?穷鬼。”

钱森边每凶狠地揍他一拳,就说一句羞辱人的话:

“真他妈晦气,跟你这样穷酸的人分在一班。”

“学费哪来的,偷的吧。”

“就你这样窝囊的人,还能考上飞行员?”

李明德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大受刺激,怒吼道:“怎么不能,我妈说一定可以!”

他整个人跟爆发了一样,攥着钱森的手臂拖出去,两个人在操场里打起架来。他知道钱森这样的人最讲体面,于是拽他到雨里,拼命打他。

雨下得很大,如白瀑般,风大得连根拔起。许随上了个厕所回来远远地看见学员打了起来吓一跳,急忙跑过来。

上课铃声响起,大家都不去上课,站在走廊上围观。想拉架的人也有心无力,这雨太大了,天都冷得不行,谁想出去找罪受啊。

许随站在走廊边上看着雨幕里扭在一起打架的两人,急得不行。这两位学员是在她上课期间打架的,理应她来负责。

她问清了两人打架的缘由后,眼神一凛,咬了咬牙,直接冲了出去,旁边人拉也拉不住。

许随跑出去,雨砸在脸上生疼,导致她说话断断续续的:“别打了。”

雨声啪啦啪啦地下个不停,风声和打架声混在一起,他们根本听不清许随说话。雨很大,身上的衣服变重,湿透,许随被雨浇得心底有点火大,冲上去,一把将两人分开,不料被钱森用力一推。

许随一时没支撑住,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后摔去。

本以为会向后摔个稀烂,不料一只手臂牢牢地接住了她,熟悉又凛冽的气息扑来,头顶一片阴影,雨声停止。

许随抬眼,看见出现在这里的周京泽眼神一怔。

周京泽穿黑色的冲锋衣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她面前,额前的头发有点凌乱,脸色有点苍白,他单手抱着许随往上一抬,人站稳。

他把长柄伞递给她,许随有点懵。周京泽直接抓住她的手,让她握住伞。人一移,长腿迈进雨里。

周京泽走过去,强行分开他们,分别拽过两人,寒着一张脸把他们拖进走廊里。李明德还好,周京泽左手攥住他的衣领,他只能踉踉跄跄向前走。

钱森就惨了,刚跟人在泥土雨里打了一架,狼狈得不行,别说他身上穿的是名牌了,现在脏得说他穿得像工地上施工的都有人信。

周京泽拽住钱森的帽子,食指和中指缠住他帽子的两根绳子,跟拖垃圾一样拽着他往前走。

钱森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

周京泽一把将两人摔在地上,声音冰冷:“你们来这就是为了打架的吗?啊?还推老师,嫌不嫌丢人!”

“就你们这样还考飞行员,第一关纪律考核老子先把你们废了。”周京泽盯着地上的两人,缓缓地说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许随合了伞站在一边,其实她有点冷,上半身穿的钩花毛衣湿了头发也湿透了,水珠淌进脖子里,冰凉凉的。

周京泽看着他们,问:“谁先说?”

躺在地上的两人相继挣扎着站起,都没有说话。围观的学员也不敢吭声,倏地,周京泽放在上衣口袋里手机发出“叮”的一声,显示有微信进来。

周京泽摸出手机一看,有学员发了一段视频给他。周京泽谁也不怵,直接开了外放。谁仗势欺人,很明显。

他脸上的表情慢慢起了变化。

周京泽肩膀上一片深色,眉骨上的水珠滴下来,旁边不知道谁递给了他一包纸巾。周京泽接过来,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慢悠悠地走到李明德面前。

全程李明德一直低头,整个人缩在一起,身上脏兮兮的,他十分害怕受到教官惩罚,心里也后悔一时冲动了架。

毕竟教官偏袒钱森的话,他以后的飞行路也不好走。

就这样战战兢兢着,李明德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开口道歉时,周京泽站在他面前,忽然半蹲下来,撕开湿巾包装,嘴里还叼着一根烟,在众目睽睽下给李明德慢条斯理地擦着裤脚。

场面一片哗然。

李明德立刻后退,脖子通红:“周教官,我……我没事,您不用。”

“让你站好,哪那么废话。”周京泽声音含糊。

两张纸巾下去,立刻变脏变黑,周京泽捏着纸巾的一角,忽然开口:

“钱森,道歉。”

钱森第一次被揍得如此狼狈,他没找李明德算账就不错了,还道歉!他刚脱完外套,一把扔在垃圾桶上,语气不服道:“凭什么,他先打我的!要道歉也是他——”

“啪”地一声,黑纸巾以一种迅猛的力道砸在他衣服上,灰色的印子再往原本就脏得不样的衣服再添一道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