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效祺听到这里,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原来私人飞机受限制如此之多:“那就打扰徐叔叔了。”

徐韬连忙说:“效祺, 你等一下。你确信你的朋友在这次地震中被困了?”

曾效祺说:“对。她是物理研究所的科研人员,和同事一起去地下实验室考察, 今天一早返程回B市,地震之前我还跟她联系了的, 她正在返程途中,地震之后就失联了,现在生死未卜。”

徐韬说:“既然确定是被困了, 那当地政府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救援的。这样吧,我认识军方的人,看看能不能跟当地军区联系, 派军用直升机去救人。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国家的栋梁, 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理。”

曾效祺喜出望外:“谢谢徐叔叔, 产生的一切费用可以由我来承担。”

“先不说这个, 我帮你联系一下,你手机保持开机状态,确保随时联系。”徐韬说。

柯延从饥饿中醒来,这一晚又冷又饿,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吃这种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原来饥寒交迫的滋味是如此难以忍受。尚且还没有断粮就已如此,她已经不敢去想粮尽水竭之后的事了。

其他人也陆续醒了,天微微亮了,山林间的鸟儿们叽叽喳喳,酬唱啼鸣,招朋引伴、呼儿唤女,别提多热闹了,可惜这般美妙的自然之音,这无边的春色,他们都无心欣赏。

李瑞成摸摸肚子:“饿死我了,咱们把巧克力给分了吧。”

柯延说:“一人先分一块吧,剩下的中午再说。”那是他们最后的口粮,虽然全吃光也顶不了饿,但也不能全都吃光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需要煎熬多久,如果今天救援还不来,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好,先吃一点吧,实在是饿得头晕眼花。以前放假的时候犯懒,一整天都在床上躺着不吃不喝的,也没觉得多饿,为什么现在会感觉这么饿呢?”一个男同事叹气说,“我以后再也不浪费粮食、不挑食了,三餐一定要按时吃。”

柯延听着他的话,不由得略心酸地笑了一下,掏出那块巧克力,掰下了五小块,每人一块。大家拿在手里,有的细细地咬着,有的直接放在嘴里让它慢慢融化,品味着巧克力独有的细腻与甘甜,舍不得一口就嚼了吞了。

吃完“早餐”,男人们回车上躺的躺,靠的靠,晚上太冷没法入睡,只能靠白天来补眠了,而且饥饿的时间实在难以打发,只有睡觉才能忘却饥饿,减少体力的消耗。

柯延没再睡觉,她坐在马路牙子上,眼睛望着断掉的路的那头,渴望有人出现在那头。然而那头是死一般的空寂,柯延眸中的焦点消失,大脑思维随意发散着,甚至都开始去想施工队要怎么才能将垮塌的山路重新修起来才能承受来往车辆的重量。

手机还是没有信号,她想曾效祺了,他现在应该已经确信自己被困了吧,那他会做些什么呢?会跑到西昌来吗?她隐隐觉得他会来,但是不太确定他能找到自己。如果前方的路段没有损毁,那么昨天就应该有人往这边来了吧,然而地震过后已经快24小时,他们还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影,手机也一直没有信号,可见这次地震的破坏力比他们看到的还要严重。

太阳出来了,气温一点点升了起来,柯延觉得没那么冷了,这令她觉得好受了些,但同时问题也随之而来,时光消逝,就意味着他们会越来越饿,就剩下最后一点口粮了,再没人来救的话,他们这点仅存的食物要不要吃掉呢?吃掉的话,也就意味着再也没有指望了。

日过中天,在车里休息的人都出来了。李瑞成问:“剩下那点巧克力,咱们吃吗?”

柯延说:“再等等,行吗?”

李瑞成舔了一下干燥的唇,有气无力地说:“行吧。柯延,你知道我现在最想的事是什么吗?我在想能有一架直升机从天而降,然后把我们都给接走。”

一个男同事无情地戳破他的奢望:“你想得美,就算来了直升机,这么窄的盘山公路,直升机根本没有降落的空间。你还想自己能像特种兵一样,踩着软梯爬上直升机?说不定人没爬上去,就掉到悬崖下面去了。”

李瑞成说:“那至少会给我们空投吃的喝的吧?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起码就有希望了啊。”

正说着,司机老刘突然叫了起来:“你们听,什么声音?”

大家都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了起来,寂静的空山中隐隐约约传来连续不断的“哒哒哒哒”的声音。柯延笑了起来:“该不会真的被你说中了,有直升机来了吧?”

“好像还真的是。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快求救!他们能找到咱们吗?喂,有人吗?我们在这儿,快来救我们!”李瑞成大声呼唤起来。

一个男同事说:“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的,直升机螺旋桨的噪音那么大,根本就听不到下面人的声音的。”

另一个男同事说:“我们得想办法,烧点什么,有烟的话,就能吸引他们的注意了。”

于是大家纷纷都去找可以烧的东西,幸好是在山里,马路边上还有一些年深日久积累下来的枯枝败叶,柯延和男同事一起,将这些枯枝败叶搜罗起来。老刘抽烟,随身带着打火机,他在大家的万分期待中点燃了这道求救的篝火,青烟袅袅升起,他们的希望也随着这青烟升腾而起。

数分钟后,一架军绿色的直升机出现在了他们所在山谷的上方,所有人都奋力振臂高呼:“我们在这里,快来救我们!”

直升机正是循着青烟而来的,曾效祺用望远镜朝下一看,立即惊呼出声:“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好像都没事,一共有五个人!太好了!他们没事!”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直升机上的战士说:“看到了,路的一头被落石堵住,另一头已经垮塌,目前可以确信人员是安全的。由于路面太窄,无法迫降,只能空投物资。”

曾效祺赶紧说:“我带了吃的喝的,投这个下去吧。”他赶紧拿出了自己一早就去便利店买的食物和水,虽然他很想现在就把柯延带回去,但知道暂时也别无他法,不过能确信人安全没事就好了。

战士将打包好的食物、药材和水准备空投,直升机尽可能降低,以确保空投的准确度,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掉到悬崖下去了,扔了也白扔。非常幸运的是,这次空投的物资准确地落在了狭窄的公路上。

地上的几个人欢呼雀跃,奔向空投包。忽然,柯延仿佛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她有些难以置信地往天上看,刚刚是自己幻听了吗?好像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她竖起耳朵仔细一听,有人在说:“柯延,你等着我,我会来救你的!”

虽然夹杂着巨大的噪音,但柯延还是听到了,那是曾效祺的声音,她张开双臂,朝着直升机挥舞着双臂:“我在这里!我很好,我没事!”她说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冲了下来,他来了,他真的来了,她就知道他会来救自己的。

直升机又空投了一个包裹下来,在山谷上方旋转了两圈,然后离开了。

柯延站在原处,看着逐渐远去的直升机,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李瑞成跑过来:“柯延,快看,咱们有吃的啦,火腿肠、牛肉干、巧克力、鸡腿,还有饮料,好多啊,太好了!你怎么哭了?”

柯延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没事,终于有人来救咱们了,我高兴。”她莫名就想起了《大话西游》里的那个情节,“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救我”。

李瑞成将手中的鸡腿递给她:“快吃吧,终于不用省吃俭用了,谢天谢地!我就知道我福大命大,不会那么容易挂的。”

柯延笑着接过鸡腿,发现自己的手刚才去拢柴草弄得脏兮兮的,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虽然现在有水了,但也不该用来洗手糟蹋。

饿了一天多,大家终于可以放开肚皮吃喝了,这感觉实在是太幸福了。大家吃饱喝足,觉得心满意足,虽然什么时候能出去还不知道,但至少不会饿死了,而且也知道有人正在想办法救他们。柯延心里笃定,曾效祺绝对正在想方设法来救自己。

直升机空投下来的包裹有两个,都是吃的喝的,一包是典型的部队物资,就是毫无口味可言的压缩饼干,一包则是鸡腿、巧克力等食品,明显就是从超市里买来的,柯延知道这应该是曾效祺买的,部队的战士不可能有空去采购这些。

至于曾效祺怎么会跟着直升机来救自己?柯延觉得十分意外,不过有一个社交能力这么强的男朋友,她还是十分高兴的,他就是她最坚强的后盾,至少这一次他就救了自己和几个同事。

有了吃的,知道有人在救他们,大家的心也就不慌了,都开始静下心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柯延又开始整理她的资料,不浪费时间,她的同事们写论文的写论文,看书的看书,被困的第二天,他们就这么打发过去了。唯一难受的是晚上,太冷了,车子又不可能整晚都启动着开空调,没那么多油,也不能把窗户全关了御寒,会造成密闭空间缺氧。

然而第三天,救援队都没赶到,一直到第四天,救援队才过来,曾效祺也过来了,他们隔着坍塌处相望,柯延一看到他,眼前就模糊了,他真的来了!

救援队想尽了一切办法,最后用两根消防长梯并排搭在断口处,再铺上木板,又系上保险绳,这才将柯延他们都接过去。

曾效祺伸过双手,接住了颤颤巍巍走过梯子的柯延,强忍着将人抱进怀里的冲动,眼神像装了电子扫描仪一样在她身上来回看了几遍:“你没事吧?”

柯延摇了摇头:“没事。”眼泪却随着摇头的动作甩了出来。

曾效祺强忍住当众给她擦眼泪的念头:“先上车上去休息,一会儿咱们就回去了。”说完扶着她快速上了后面的一辆车,等她上了车,这才伸出手替她抹了一下脸上泪水:“不哭了,没事了,已经安全了。”

柯延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会来的。”

“当然。对不起,让你等太久了。”曾效祺微笑起来,“我先去给你找行李,等大家都过来了咱们就走。拿着,把眼泪擦擦。”他递给她一包纸巾。

柯延接过纸巾,眼巴巴看着曾效祺离开,他好像更瘦了,胡子拉碴的,这几天肯定担心自己,所以也没吃好睡饱。

不多会儿,柯延的同事也都过来了,几个人都上了柯延这辆车,李瑞成说:“我不是眼花吧,好像看到曾效祺了。”

“怎么可能,就是长得有点像,大明星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一个男同事说。

柯延听见这句话,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可他就是来了呀。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男朋友

曾效祺提着柯延和其他人落下的行李回来, 男同事也赶紧下来帮忙。李瑞成从曾效祺手里接过包:“我来,我自己来, 谢谢朋友。对了朋友,我觉得你长得好像一个明星。”

曾效祺笑了:“是吗?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柯延听了, 扭过头去偷笑。

人全都安全救出,大刘的车既开不过来,也退不回去, 只能留在原处, 等路通了再开回去, 他本人则跟着一起去西昌。救援队的工作人员也准备原路返回。

曾效祺特意租了一辆七座越野车, 他拉开驾驶室的门准备上去, 柯延叫住他:“等等,要不让刘大哥开吧,他是老司机,对这里的路况最熟了。刘大哥, 车你开好吗?”这里的山路简直是十八弯,没开熟的人其实是很不安全的,尤其是她发现曾效祺的状态非常差,满脸憔悴,黑眼圈极重,估计他这几天比他们还要疲惫辛苦,他们只是没睡好, 曾效祺估计都是没怎么睡。

司机老刘说:“行, 我来开, 这路我熟。等我先掉头。”车道是双车道,路的另一面是深渊,对不熟悉环境的人来说,压力还是蛮大的,而对他这样的老司机来说,倒车还是很容易的。

曾效祺也没坚持,他的神经紧绷着好几天了,正好可以休息一下。大刘熟练地将车掉头,大家都上了车,柯延和曾效祺坐到了最后一排。

李瑞成频频扭头往后看,忍不住问:“柯延,你和这位朋友认识吗?”

柯延看一眼曾效祺,笑了:“嗯,他是我朋友。”

“啊?真的假的?他知道你被困在这里,特意来救你的?”李瑞成惊讶万分,瞪圆了双眼。

司机也惊诧地问:“小柯,这是真的吗?你朋友怎么知道你在这里?”

曾效祺笑着说:“我前天就跟直升机过来了,那些吃的够吗?”

除柯延外,另外几人都面面相觑,一个男同事说:“那些鸡腿牛肉干是你买的?”

李瑞成一拍大腿:“柯延,那他是特意来救你的啊?你不会真是曾效祺吧,我听声音也像。”

曾效祺笑笑没说话,扭头看着柯延,这是她的同事,要不要公开他的身份,得看她的意思。

柯延也扭头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笑了,回答说:“对,是他。他是我同学。”

李瑞成完全转过身来,惊喜地看着曾效祺:“真的啊?我就说哪有这么像的人,就是不敢相信你会来这里。你好,你好!谢谢你来救我们。”他伸出手,抓住曾效祺的一只手猛摇。

跟他同座的同事也转身来跟曾效祺握手:“曾先生,太感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们现在肯定快饿死了。”

曾效祺笑着摆手:“不至于,就算我没来,救援队也会赶过来。”

柯延看着他不说话,如果他没来,她相信救援队也能找到他们,但应该没有那么快。

车里只有司机老刘不认识曾效祺,因为他年纪偏大一点,又从没进过电影院,而曾效祺从未演过电视剧,国民度不算高,不过老刘直来直去,当场就问了:“小柯的朋友是做什么的?你们都认识吗?”

李瑞成说:“刘大哥,你不认识他啊?他是个大明星,拍电影的。”

“真的啊?那真是很厉害了。小柯你福气好啊,你朋友这么老远跑到灾区来找你。”老刘感慨地说。

柯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的,这是我的幸运。”

曾效祺见其他人都转过身去了,悄悄地伸手握住了柯延的手,柯延也反手紧紧回握住了他的,扭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胸腔里胀得满满的,鼻子发酸,眼眶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她真的不敢相信这都是真的,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他像一个天神一样横空出现,给她希望与救赎。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生命中会遇到这样一个人,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不论自己身处何处,他都会不顾一切地奔来找她救她,这是怎样的幸运!人生得此爱人,足矣!

柯延的同事都不是不谙世事的人,知道这种场合还会奋不顾身地跑到地震灾区一线来救人,绝对不仅仅是同学那么简单,应该是男朋友吧,只怕是碍于曾效祺的演员身份不好公开罢了。

大刘是个粗人,他没有看破不说破的境界,而是说:“小柯,你这朋友怕不是简单的朋友吧,是你男朋友吧?”

柯延一惊,扭头看向曾效祺,曾效祺也正含笑看着她,等她的答复,她有些紧张地舔了一下唇,尴尬笑道:“被刘大哥看出来了。”

几个男同事都互相看了一眼,果然是这样!

曾效祺用另一只手覆在了柯延的手背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接过话头说:“谢谢你们这几天对柯延的照顾。说起来你们几个人的感情比我和柯延更经得起考验,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这是一种多么难得的缘分。我的身份比较敏感,在外面经常被记者盯着,网上舆论也多,所以我和柯延的关系暂时没有公开,怕给她的生活带来干扰。以后等时机成熟了,我们会公开的。所以暂时希望诸位能帮我们隐瞒一下,就当不知道这回事好了。”

他这话说得极其动听,打的又是感情牌,非常引人共鸣,这几天的经历对他们来说,确实是生死与共了,而且这几天都是仰仗柯延和曾效祺提供的食物,他们才能捱过来。

李瑞成说:“这还用说吗?放心吧,我们不会那么无聊,不会将你们的关系说出去。”

柯延相信自己的同事,都是高素质人才,也没有闲工夫去八卦他俩的私生活,她也不担心司机老刘,因为他看起来并不认识曾效祺,估计连他名字都没记住,就算跟人说起来,顶多也就是“上次来咱们这里考察的那个研究员男朋友是个明星,演电影的,叫什么不记得了”,给大家平添一些谈资罢了,而且他平时工作的地方也没有网络,所以八卦也无从传起。

大家劫后余生,情绪都很高涨,有曾效祺在,氛围也调动得非常好。柯延听着曾效祺和大家聊天说笑,情绪慢慢放松下来,这几天既紧张又冷,一点都没睡好,睡意很快就朝她袭来,曾效祺见她靠着车窗台睡着了,便将人扶过来,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腿上,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李瑞成扭头朝后面看了一眼,小声地说:“柯延这几天累坏了,应该都没怎么睡。晚上太冷了,我们几个男的还能挤在一块儿取暖,她自己单独睡着,估计冻得够呛。”

曾效祺心疼地皱眉:“我忘了给你们带些被子了。”现在已经是春天了,白天气温高的时候也有二十多度,所以出发的时候他就没考虑到这点,只记得给大家带吃的喝的,别把人饿着渴着了,倒是没想着会被冻着。

李瑞成说:“还好是春天,并没有特别冷,就是后半夜的时候冷一点。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回B市好了。”

前排的男同事说:“我们那票也过期了,需要重新订票。”

曾效祺说:“这事就交给吧,我来安排。”

“谢谢。”

曾效祺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柯延,用手轻轻将粘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开,她应该有几天没洗漱了,脸上有些脏,皮肤也黑了些,可能是高海拔地区的紫外线太强了,她没顾上防晒,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在他心中的美丽。

刚得知地震发生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慌乱得不能正常思考,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如果出了,那绝对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惩罚了,十五年的期盼好不容易结了果,却又要收回吗?那是他无法承受之重。在直升机上看到她的时候,他欢喜得差点落泪,谢天谢地,她平安无事。确认了柯延的位置,他立即找到了救援中心,跟着救援队日夜不休地修路搜救,甚至还当场捐了二百万的款用以赈灾。

曾效祺知道,他的生命中,没有任何人任何事会比柯延更为重要了,他无法失去她,因为想象不出来曾经丰盈过的心田重新变得干涸龟裂。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西昌,而这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曾效祺来的时候花了足足三十多个小时,因为有一段损坏了,一直都在抢修中,等到可以通过,他们马上就往前赶,所以在地震发生的第四天才救到柯延一行人。

手机终于有了信号,无数的信息和电话涌了进来,大家终于有一种回到人间的真实感。都纷纷打电话给亲人朋友报平安,柯延没有跟父母说自己来西昌出差的事,本以为不会给他们造成不必要的担心,结果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母亲打来的电话。她赶紧给家里打了电话,周岚英听到女儿的声音,激动得差点哭了:“你这些天都干什么去了,怎么都联系不上人?电话都打不通。”

柯延赶紧给母亲赔礼道歉,告诉她自己在地下实验室里考察,那边手机的完全没有信号,所以电话打不通,没告诉母亲自己因为地震被困了,怕她担心。周岚英听到她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母女俩聊起来才知道,原来是柯延那条吃火锅的朋友圈出了问题,周岚英联系不上女儿,又联想到四川的地震,就有些坐立不安。柯延安抚了母亲,又发了一条朋友圈,跟大家报了平安,懒得跟朋友们一个个去回复信息了,这次她记得屏蔽了父母,免得他们看着担心。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拨了电话进来,柯延看着手机屏幕上吴昊的号码,不由得看了一眼旁边的曾效祺,犹豫着要不要接,这时手机屏幕一暗,好了,干脆没电直接关机了,世界总算清静了。

曾效祺自然是瞥到了吴昊的名字,无声地挑眉望着柯延,柯延感受到他目光的注视,嘿嘿笑了一声。车里还有其他人,曾效祺只朝她皱眉瞪眼,没有说话。柯延将他的手拿过来,轻轻地拍了拍,以示安抚。

曾效祺轻哼了一声,不过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抓住了她的手,用气声说:“回头我再拷问你。”

柯延缩了一下脖子,吐吐舌头,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他们住进了西昌最好的酒店,当然都是曾效祺买单的。分开之前,曾效祺对大家说:“现在大家回房间去洗澡收拾一下吧,我们一个小时后来大厅集合,一起去吃饭,我请大家。”

“好的,谢谢,一会儿见。”大家拿着房卡和行李,各自进了房间。

柯延拿着房卡刷开门,进去后正要关门,被曾效祺推开门:“等一下。”

柯延睁大眼睛看着他,曾效祺挤进门内,将人熊抱住了:“让我抱一抱,这几天你吓死我了,我需要一些补偿。”

柯延偎在他怀里:“怎么补偿?”

曾效祺松开她,指指自己唇:“亲一个吧。”

柯延连忙摇头:“不行,我身上都脏死了,得先去洗个澡。你也去洗洗吧。”曾效祺身上也比她干净不到哪里去,他这两天不仅没顾得上洗澡,还帮着干了不少体力活。

曾效祺摇了下头:“唉,都被你嫌弃了,我回去洗洗。”说着依依不舍地放开柯延出去了。

柯延关上房门,包里只有贴身衣服还是干净的,洗完澡,她裹着浴巾,看着一堆脏衣服,有些头大,穿吧,又觉得不舒服,不穿吧,怎么出门呢?正在犹豫中,忽然听见门铃声,柯延一惊,看着自己身上的浴巾,走到门边,从猫眼里看见曾效祺,她犹豫了一下,说:“我衣服都脏了,没衣服穿。”

曾效祺一听便笑了:“那你等我一下。”

过了几分钟,曾效祺又回来了:“我给你送衣服来了。”

柯延十分惊讶,怎么这么快,赶紧打开门,曾效祺从门缝里挤了进来,笑盈盈地看着她,手里还拿着两件衣服,递给她:“我的,都是干净的。”

柯延哭笑不得,这怎么穿啊,不跟小孩穿大人衣服似的吗?曾效祺说:“要不要?”

柯延吐了一口气,接过衣服:“好吧,我去换。”

柯延穿上曾效祺的衬衫和牛仔裤,裤管和袖子都被折了又折,衣服下摆太长,她只能打一个蝴蝶结,出来的时候都不好意思看曾效祺,扭过脸摸摸后脑勺:“你的衣服好大,不合身。”

曾效祺看她的眼睛都亮了,原来她穿自己的衣服是这个样子的,可爱又纯洁,还有一点令人蠢蠢欲动的诱惑力,他忍不住将人抱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好看,以后在家的时候就穿我的衣服吧,我喜欢。”他低下头,将人吻住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共枕

这个吻缱绻温柔, 曾效祺像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虔诚而小心地亲吻着,柯延内心柔软异常,有一种被珍惜的感动和幸福。

吻得太久,两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却又舍不得结束,停下来喘息的当儿,唇舌还忍不住互相追逐嬉戏,这样的亲昵与温存让他们觉得满足和欢喜。直到曾效祺的肚子不争气地“咕——”长叫了一声, 柯延终于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你饿了。”

曾效祺摸摸肚子:“我早上好像没吃早饭。”

柯延伸出手, 捏了捏他的胳膊,又将手伸进外套里,隔着T裇掐了掐他的腰,立即皱起眉头:“你怎么比之前在美国还瘦了,不是说好了拍完戏就增肥的吗?”

曾效祺苦笑:“我一拍完戏就回来了, 刚到家就得知你出事了, 你说我哪里有心思吃饭?”

柯延仰头,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的下巴:“对不起,以后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也不让你为我担心了, 咱们去吃饭吧, 说好了要请他们吃饭的。”

曾效祺在她鼻尖上啄一下:“好, 去吃饭吧, ”

柯延想起来什么:“对了, 我打个电话给前台,让他们帮我洗一下衣服。”衣服得洗好烘干才行,明天她总不能穿他的衣服回B市。

曾效祺开车带大家去当地一家有名的酒楼去吃饭,这是一家专门吃野菌鸡煲的店,本来大家都想念热腾腾的火锅,曾效祺觉得大家饿了几天,火锅易上火,还是吃点清淡滋补的比较好。大家觉得十分在理,便同意了他的提议。

第一道菜送上来,老刘就说:“小妹儿,给我们上饭,一大盆。”

还没等饭上来,大家就开始吃起来,谁也没客气。服务员送上饭的时候,桌上的菜已经见底了,接下来每送上一道菜,就要撤下一个盘子,每次盘子都吃得一干二净,一盆饭吃光了,还添了一盆,她在这里做了两年服务员,这种情况实属少见,心里纳闷儿:这些都是什么人啊,怎么一个个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直到上了五道菜,盘子里终于有了剩余了。每人至少塞了两碗米饭,有了几分饱意,开始腾出嘴来说话了,李瑞成放下筷子伸了个懒腰:“洗了热水澡,吃上热乎乎的饭菜,总算感觉活过来了,这种劫后余生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

柯延喝了一口汤,斜眼看着曾效祺,他今天总算不再节食了,敞开了肚皮跟他们一起大吃特吃,不由得甚为欣慰。曾效祺注意到她的眼神,凑过来:“看什么?”

柯延放下勺子,笑眼弯弯:“你总算不挑食了。”

曾效祺给她夹了一个菌子:“我本来也不挑食,前阵子不是拍戏要求吗?接下来我要开始增重了,以后就不忌口了。你也要多吃点才行。”

一个男同事问起曾效祺:“曾先生,我有个疑问,直升机是你叫来的吗?”这个问题其实大家都疑惑。

曾效祺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本来想跟朋友借个直升机来找你们,他说私人飞机受限制,开不过来,便帮我联系了地方军区,派了一架直升机过来救人。”

李瑞成说:“这么说,如果不是你找了朋友,直升机就不会来了吧?”

柯延说:“也不一定,我跟所里联系过了,刘老师说当时所里也在报告请求救援。”

另一个男同事点头说:“我估计也会来,不过肯定没那么快。总而言之,还是要感谢曾先生的,让我们少担惊受罪了。我给曾先生敬一杯。”

这是一个信号,从这杯酒开始,几个男人都放下了筷子,端上酒杯开怀畅饮起来,已经吃得几分饱,心情又好,多喝几杯在所难免,饭桌上一时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唯有柯延例外,她不喝酒,因为她要给男人们当司机。

柯延无奈地笑着摇头:“大中午的喝这么多酒,你们能悠着点吗?”

李瑞成打了个酒嗝儿:“有什么关系,大不了睡一个下午呗。”

“那你们悠着点,多吃点菜。”柯延不再反对,反正他们也是打算下午睡觉休息的,这几天谁都没休息好,缺的就是睡眠。几个男人喝酒,她就吃菜,还不忘给曾效祺夹菜。曾效祺作为大家的恩人,又是个名人,自然是大家“照顾”的对象,酒是被敬了一杯又一杯,好在他还很在乎柯延,她给他夹的菜都好好地吃了。

一顿饭下来,几个男人喝得东倒西歪的,柯延说:“你们都站起来自己走啊,别指望我会扶着你们。你也一样!”她将手指着靠在她肩上的曾效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