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急忙忙的，先将自己的一切坦白得清清楚楚，不能留下任何的误会和借口。
“细细，我拼命工作，拼命赚钱，我想快快拥有保护你的能力，再也不让你吃一丝苦头……”
当年他没法保护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几乎走向绝路，这巨大的刺激转换成工作动力，没有人知道他这两年是怎么拼命的，毫不夸张地说，几乎是全年无休，拿命和血汗才拼下了今天的这一切。
“细细，我爱你。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阻碍了，为什么还不能在一起呢？”
她的眼泪滚烫地贴在他的心口，双手情不自禁拥抱他的腰间，他的大衣那么暖和，围巾将她包裹，一如多年前，初恋的那个夜晚，月色下，只有燃烧的眼神。
天知道，她原本是多么需要这双温暖的大手。
天知道，她曾经多少次怀念这双温柔的大手，艰难困苦时，总是指望着奇迹出现。
她也是个寂寞的女人。夜深人静，精神不济的时候，也曾一个人黯然流泪。
可是，她终究先放手。
他还是拉住她，声音温柔得出奇：“细细，我送你回去。”
她坐在他的车上，一路沉默。但是，他的兴致高得出奇，虽然也不说什么，但满脸都是笑容。
车速很慢，暖气很足，她微微颤抖的双手慢慢地开始恢复了温暖。
有时，他不经意地看她，但见她靠着椅背，一直微微闭着眼睛。
天空飘起了雨夹雪，很快让挡风玻璃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雨刮器运行，但那雾气很快又卷土重来。
车速，就更慢了。
车里安静得出奇，甚至能听到她那咚咚的心跳——一动不动的睫毛跟她的剧烈心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是，她呼吸温柔。
甜蜜气息回旋在鼻端，眼前，一如当年。
那时，黄小觉忽然有个奇怪的期待：多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终点，可以就这样无休无止地走下去，哪怕走到天荒地老。
可是，再长的路终究有走完的那一刻。
车子在家门口停下，她开了车门，也不跟他说再见，仓促就走。在家门口，他追上她，轻轻拉住她的手，但是，她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一直扭着头。
他的声音温和却极其坚定：“细细，不许辞职。你放心，我绝不会带给你任何困扰。你只需要记住，只要你不爱我了，我就绝不会骚扰你。”
她关了门，背靠着门框才觉得全身的力气已经用完了。那一夜，密密麻麻地下起雨夹雪，她从窗台上往下看去，但见黄小觉还站在楼下的无花果树下。风将他的围巾吹起来，隐约地，她仿佛还感觉到那种拥抱后的残留的温暖。
母亲临终的时候说：“细细，你去找小觉。小觉是个好孩子，他一定会理解你体谅你的。”
自己能嫁给黄小觉，也是母亲最大的心愿。
只是，小觉，不可能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我的过去，如何呈现在一个知根知底的人面前？
更何况还有汪东林那买断初恋的20万。有黄母比刀子更加锐利的目光。要过黄母那一关，只怕比唐僧过火焰山更加困难。
纵然小觉你现在爱我惜我，一切都可掩盖；但是，爱情婚姻都是有保质期的，当新鲜感过去，琐碎小事柴米油盐战胜感情时，纵然是爱人，面目也会慢慢地变得狰狞。
黄母早上起床一走进客厅就嚷起来：“天啦，老头子，你快来。”
老头子皱着眉头：“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
“你看，儿子的鞋子！儿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呗。”老头子不以为然，“你昨晚睡着了，我也没叫你。”
“你凭什么不叫我？我要是不早点起来，儿子没准又走了。”
“放心，儿子今天休假……。”
说话间，黄小觉已经开了房间门走出来，笑嘻嘻的：“老妈，你不是抱怨我从来没有陪过你吗？今天我会在家里吃午饭，好好陪你们一天。”
黄母喜出望外：“天啦，这是真的吗？儿子，你要吃什么？水煮鱼？嫩姜烧鸭子？鲜锅兔？萝卜炖羊肉？对了，还有你最喜欢的炸酥肉。快，老头子，快去买菜，今天你一定要把这几个拿手菜全部做了，让儿子好好吃一顿。快去，早点去才能买到最新鲜的，记住，一定要土鸭子和粮食兔子……。”
老头得令，赶紧去买菜了。
黄母喜笑颜开：“儿子，我去给你做早点，今天丰盛点。”
等她端了早点来，看到儿子大吃大喝，就更是眉花眼笑，忽然就一拍手：“儿子，你看我都糊涂了，我得赶紧打电话给倩倩，让倩倩中午来咱们家里吃饭……算了，干脆让倩倩一家人都来，我们也好商量商量婚事，倩倩的父亲很早就说想到我们家里吃顿饭……”
她刚去拿电话，手被按住。
黄小觉放下筷子，非常慎重：“妈，有件事情我必须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别给林倩倩打电话！”
“不行，我必须打。”
他站起来：“林倩倩来，我就走。”
黄母急了，却还是放下了电话。
“妈，今后你再也不要给我安排任何形式的相亲了。那个林倩倩，你就再也不要去联系了，只要你不联系，久而久之，人家明白是什么意思，也就不会再找你，这样也不得罪人。但是，你要是再去联系，我就会亲自告诉她，我一点也不喜欢她，也不可能跟她交往。你看，这是不是就很得罪人了？”
黄母怒了：“小觉，你这是跟我商量吗？你这分明就是最后通牒。”
他笑嘻嘻的：“妈，你就别操心了，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你真要有分寸，你过年带个女朋友回来看看？你带回来了，我就不管你。”
“一言为定？”
黄母上上下下打量儿子，忽然觉得儿子今天有点不对劲——真的，太不对劲了——那是一种喜色。
儿子今天满脸喜色。
这两年，她几乎从未见儿子这么高兴过。
她狐疑：“儿子，你公司的第一名业绩保住了？”
“那是必须的。发了年终奖金，我给你和爸爸换一辆新车。”
“换新车是好事，可是，儿子你也不能只跟工作谈恋爱吧？”
“妈，你放心。你儿子不会一辈子光棍的。只是我不想去相亲，不想只为了结婚而结婚。人生苦短，那样很没意思，对吧？”
黄母没好气：“儿子，你的要求怎么就这么高？”
黄小觉诧异：“这也算高？我不过就是想找一个情投意合，一定要我很喜欢的女孩子，这要求算高吗？”
黄母听出点眉目来了，立即问：“这么说，你是有目标了？”
黄小觉呵呵笑起来，神神秘秘：“反正你儿子绝不会打光棍就是了。”
“是什么样的姑娘？漂亮吗？家境如何？改天带回家来看看？”
“我自然会带回家。不过，妈，我有个条件必须先跟你讲明白。”
黄母警惕起来：“你还跟我讨价还价？”
黄小觉不笑了，一本正经：“妈，我自己带回家里来的女孩子，你必须无条件喜欢。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真一辈子不找女朋友了。反正到时候，黄家没有孙子抱，就全怪你，我一概不会承担责任。”
黄母惊得张大嘴巴，半晌合不拢，这都什么逆子呀。有儿子这么跟老妈说话的吗？
可她责备的话还没说出口，儿子已经亲热抱住了她的肩头，拿出一个非常精美的盒子：“妈，上次你不是说隔壁的张阿姨戴了一块很漂亮的表你很喜欢吗？这是我上周去香港特意买回来的，你和老爸一人一只。”
黄母一看就知道是好货，大喜：“多少钱？”
“六万多。”
“一只就要六万多？”
“当然。”
黄母又是喜欢又是埋怨：“儿子，怎么买这么贵的东西？你工作那么累，也不能这么乱花辛苦钱……嘿，我这表可比张阿姨的好多了，她那表才两万多就一个劲在我们面前显摆，我这个可是六万多呀……”
黄小觉心里暗暗好笑，亲自把表给母亲戴上：“看，我老妈戴着好漂亮，啧啧啧，真是高端洋气上档次。好了，我到书房去做点事情，老爸做好了饭我就下来吃。”
黄母喜不自禁欣赏昂贵名表，黄小觉咚咚地就往楼上书房去了。
关了门，舒舒服服地坐在大转椅上，嘴角才露出一丝笑意。口袋里，还有一只精美盒子，里面是一只很漂亮的女式手表。父母有的礼物，她当然更得有。昨晚，他不敢送，但是，他知道，以后一定有送出去的机会。
不急，慢慢来，细细，我有耐心。
手机响了，是房产经纪打来的：“黄先生，房子已经给您选好了，一套是郊外的别墅，环境好，交通也方便，价格也算公道，如果一次性付款有8个点子的优惠；另一套是高档复式公寓，成熟社区，周围有重点中小学，您倾向于哪一套？要不都看看？”
“两套都看看吧。”
房产经纪十分热情：“黄先生，看好了我一定帮你把一切手续办得妥妥帖帖，您还是未婚就更好了，婚前财产有保障，避免许多麻烦。”
“不，我会写两个人的名字。”
“……”
经纪人错愕了一下，立即笑了：“行行行，没问题。黄先生抽空找个时间，我陪您去。”
“谢谢。尽快帮我定下来。”
他挂了电话，环顾这座偌大两层楼复式房子，那是父母一辈子的心血成果，也算是地地道道中产家庭了。在这里，他和所有独生子一样享受着小皇帝的待遇。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住下去了。
成年的子女，应该呆在自己的房子里——那不是房子的问题，而是自主权的问题。
在父母的家里，自然是父母说了算。
但是，在自己家里——女主人是谁——这一次，必须是他黄小觉自己说了算。
半晌，拉开抽屉，拿出那本已经泛黄的笔记本。上面一字一句，铁证如山：
“小觉，我爱你……”
“小觉，我好爱你，你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小觉，我会爱你一辈子，永远也不会改变，小觉，每次我要绝望了，总是你给我力量和希望……”
一字一句，早就背下来了，却不知怎地还是眼眶濡湿。
他曾经将她弄丢了很长时间，这一次，再也不能重复错误了。
颜细细彻夜失眠，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去，再次醒来已经是午后了。肚子非常饿，可是，她想起这周忙碌一次都没去过超市，冰箱里空空如也，想弄点吃的都没法。
单身女人的日子，其实真不是那么潇洒，一日不劳一日没得吃。
她只是呆呆地盯着天花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徐小雅打来电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懒洋洋的，一点也提不起精神。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辞职还是不辞？
如果留下来，到底如何跟黄小觉相处？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她一看号码，不敢接听。但是，电话一直响个不停。过了许久她才接听。
“细细……”
她沉默。
“细细，今天很冷，一直在下雪，你不用出门，我叫人送了点东西放在你门口，你开门拿了就行了。”
她开门，果然，门口放着一大堆东西：水果、蔬菜、酸奶甚至打包好放在新的保温盒子里的热气腾腾的饭菜。
这一次，终于不是“微信好友”送来让“看看”而已了——送货的快递员已经走了，上面留着一张纸条：“细细，要记得按时吃饭。”
她苦笑，这才是黄小觉的做派。
那神秘的捉弄者果然不是他。
那么，那无聊的家伙到底是谁？
她顾不得多想，也实在是饿得慌了，打开保温盒就大吃大喝。热量足了，身子也暖和了，她东西也不收拾，瘫软在沙发上。饱了又犯困，无所事事地又开始打盹。
短信铃声将她惊醒。
又是那个熟悉的陌生号码。她翻开短信：
和老婆吵架吵赢的，最后都离婚了；对老婆态度冷淡的，最后都单身了；不给老婆花钱的，最后都穷死了；不让老婆满意的，最后都死了！让着老婆的，都得到了爱情；对老婆热情的，都收获了甜蜜；舍得给老婆花钱的，都越来越富有了。
颜细细就是在等他多说话，心想，话说得越多，信息肯定暴露得越多。可这家伙偏偏滴水不漏。
颜细细一时手贱回了一个：“我负责貌美如花，你负责赚钱养家。”
对方毫不示弱：“我可以一直赚钱养家，你能一直美貌如花吗？”
她也怒了：“我男朋友就愿意给我花钱。”
“哈哈……”
这短信很短，可不一会儿，短信又来了：“你有新欢了？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你得记住，出轨的女人就像被人撒了尿的温泉，虽然有臭味，但泡澡的人还是那么多……”
颜细细勃然大怒：这家伙，怎么刻薄成这样子？嘴巴这么贱，真不知人有多么讨厌。
她忍无可忍，立即拨打这电话，也不管他有没有接听，劈头盖脸就骂开去：“你也给我听好了，出轨的男人就像掉在屎里的钱，不捡可惜，捡了恶心。你他妈的，我不管你是谁，请不要再装神弄鬼了，有种的你出来找我单挑，不要躲在黑暗里就像一只阴暗的蟑螂，见不得光的耗子……滚！有多远滚多远……”
第157章-第162章 吹牛皮出洋相
她“啪”的一声挂了电话，也不管对方听没听到，但觉痛骂一阵，心情好多了。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又开始大吃水果酸奶，吃着吃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她不知道，对方也在哈哈大笑。
这女骗子，终于炸毛了。
他生平是第一次接这样的电话，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痛骂，到后来，完全是咆哮，狮吼一般，几乎要将他的耳朵给震聋了。
甚至他根本来不及开口，对方已经挂了电话。真没想到，这女人脾气原来这么暴躁，而且居然口出粗言！
这可是第一次听到她爆粗口。
以前不是一直装得特乖巧温顺吗？
这女骗子！
又忍不住地乐。
许医生在门口停下来，吃惊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笑成这样，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可笑之事。以至于他手里拿着的报告单都十分犹豫，人家笑成这样的时候，送去这样的报告单，真是没法呀。
可是，他已经先开口：“许医生，站在门口做什么？”
许医生硬着头皮走过去，“三少今天心情挺好的呀，有什么事这么开心？”
他还在哈哈大笑，几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没事，没事……就是看了个笑话而已。好了，检查报告出来了吧？我看看。”
许医生还是犹豫：“三少，你先别着急，过段时间再复诊一下……”
“我看看再说。”
许医生不得不把报告单递给他。
汪东林看完，又看一遍，抬起头。
许医生急了：“三少，你别难受，真的，这是初诊，不见得准确，过段时间复诊才作数……”
汪东林的眼神高深莫测，淡淡一笑：“许医生，你这不是安慰我吗？这种事情怎会不准确？”
许医生无可奈何，按照惯例，这种报告单一般是不会直接给病人看的，可是，三少是自己一个人到医院，又没通知任何家属来，还指明所有报告单必须给他亲自过目。再者，昨天三少就基本知道检查情况了。
按照常理，一般人知道这种病情不该是立即天崩地裂，要死要活吗？为什么三少是这种表情？完全跟没事人一样。
许医生觉得特别蹊跷。
就算三少心理素质特别好，特别强大，但是，也完全不合逻辑。
可是，他知道三少的脾气，你要是问多了，他就翻脸了。但是，他为汪家服务多年，又不能不尽心尽力，思索许久，想要怎么把这难堪的事情对三少的母亲和家族有个交代。
“三少，要不转一家医院吧，我知道瑞士有一家医院特别擅长这种病的治疗，我尽快去为你联系……”
“不用了，就这里也挺好的。”
许医生不敢置信，什么叫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