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有事情你得喊救命呀……”
她兴致勃勃地回一个：“本宫胜利归来。”
“你吹吧。有胆的发个照片给我。”
“抱歉，照片从不外泄。”
下班之前，对方公司派来的人亲自把章盖上。
颜细细笑眯眯的：“帮我谢谢梁总了，我会再请他吃饭的。”
“不用不用，梁总说了，你不用再联系他了。”
一边的傅梅完全不敢置信。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如看着一个怪物一般看着颜细细。不去对方公司，而是对方派人来盖章——这可是天大的稀奇事呀。
她关了办公室的门，满脸神秘：“颜细细，你是怎么办到的？”
她笑了，“我今天中午不是请他吃饭了吗？”
中午吃饭！！一般人约梁生不都是晚上吃饭吗——哪个别有用心的男人会单独吃你中午饭？而且从颜细细请假出去到回来，不过两三小时而已。除去路上耽误和吃饭时间，做得了什么？
“都吃什么了？”
颜细细一本正经：“吃肉呢！牛排，羊排，海鲜什么的，我都点了一些。”
傅梅噗嗤一声笑出来：“就这些？”
“我还差梁总一顿饭呢。不过这顿饭怕是请不动了，没准人家梁总不赏光了。”
可傅梅听得清清楚楚，梁总派来的人一个劲让颜细细不许再联系梁总了。她狐疑：“你到底对梁总说了些什么？”
她一本正经：“我就说下次再请他吃饭，可他很显然不愿意再搭理我了，没辙。由来只有新人笑，哪里听见旧人哭？”
傅梅哈哈大笑：“不管了，真有你的，颜细细，我既然答应了你，就绝不食言。我这个位置就留给你了。”
颜细细鞠躬：“谢谢。”
就在这时，收到短信。她一看，立即上了18楼的天台。
黄小觉早已等在那里，一看她，满脸都是焦虑，几乎急得跳脚了。要不是颜细细一再嘱咐不要公开关系，他早就冲到她办公室等着了。
“细细，你怎么去接了梁总的那单子？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笑盈盈的：“没事没事，我已经签下来了。”
“梁总这人不怀好意，我早就告诉他们这家做不做都没关系，公司要发展壮大，必须走正路，完全靠这种人也不是办法。她们居然派你接这单子！事前我一点也不知情，都看到单子才知道，真是吓死我了……”
他盯着颜细细，神情十分紧张，仿佛要看清楚她浑身上下有没有掉一块肉。
“是傅梅派你去的？她难道就不考虑后果？至少要对员工负责。别的人乐意去我管不了，可她凭什么要你去？”
“是我主动请缨。”
黄小觉瞪大眼睛。
“小觉，你别担心，我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吗？我不过就跟梁生一起吃了一顿饭而已。而且吃饭时间不到四十分钟，他就忽然不想吃了，提前走了。”
“……”
她叽叽呱呱地笑起来：“那梁生可好玩了，又幽默又风趣。”
黄小觉不敢置信，他又不是没见过梁生，这色眯眯的土肥圆，一看就人品不端，哪里好玩了？
“梁生是我的粉丝，一见面就给我跪了。他怕我辛苦，所以不让我再去找他，直接签好字，派人拿了公章到我们公司盖好了。我本来还欠他一顿饭，但他也不让我请了，说为了省我辛苦跑路，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黄小觉目瞪口呆。
半晌，就如看着一个陌生人。他的脑子里，颜细细一直是大学时代那个朴素温柔的女生，清纯可爱，天真无邪。纵然分别的这些岁月，她的优点也从未磨灭。可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早已不是当初的如花少女。
他是何等样人？一听颜细细这么说，就明白梁总绝对是着了她的道儿。至于她究竟用了什么方法，他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必须是歪门邪道——正当手段也拿不下梁生。
而且，梁生肯定吃了很大一个闷亏，不然，哪会再也不见下一次了？
他有点困惑地看着她，仿佛慢慢地发现：这真的不是以前那个颜细细了。
或者说，这才是她的本色？一个女骗子的本色？
颜细细也凝视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她没有隐瞒，也不想伪装，那样，太辛苦了。甚至不觉得抱歉——想想梁生残害了多少女人？不就是有点权力和钱吗？
她认为自己是替天行道。
而且，颜细细从来就没有善良过，好吗？
那些每天把“善良”挂在嘴边的人，和善良实在没什么关系。他们有些是希望世界上有越来越多不懂得反抗和据理力争的人，这样，在他们想要不讲道理占便宜的时候，就会越发顺遂。另外一些，是想表达自己有多么深邃的思想和多么柔软的心灵——反正被伤害的也不是他。
第188章-第193章 富二代PK超级富二代
那是黄小觉第一次觉得困惑，他凝视她，仿佛要重新认识一个人。他平心静气“细细，你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换一个人问，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回答，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黄小觉问了，她也就简略地讲了一下。
黄小觉听得非常仔细，也暗暗震惊，很显然，从一开始接手这单子她就开始策划了。
在发廊女中散发名片—跟梁生视频引他心动答应出来—再到串通算命先生……
防疫站最初的几通调查电话，梁生已经有三分怯意，算命先生神奇的“预言”和心理恐吓也让他再下一城，到包间摔一跤那就是必须的下马威了，最后接到防疫站的“艾滋”感染嫌疑电话已在崩溃边缘，而手臂上长满“红点”的美女拿着的那根针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别说梁生，只怕再强大的色狼都会崩溃了。
每一步，都是精心策划的，甚至包房的阶梯设计都是刻意选择的。
为此，整整花了二十几天时间。
如果不是这样步步为营，梁生这种老江湖岂会那么轻易就中计？
仔细一想，别说梁总，任何一个男人忽然遇到这种陷阱，想不掉下去恐怕都很难。
他暗忖为了一个单子，值得花费这么多心思吗？为了钱？为了工作？为了证明能力？还是别的原因？
甚至惊悚这还只是小事而已，手法也谈不上多高明，恶作剧的性质居多，可是，长此以往，会不会成为高智商犯罪？
他被自己这想法吓住了，沉声道“细细，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这一次倒是侥幸骗过了梁总，可下一次就不见得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若是遇到一个蛮横不要命的，你想想看，你的处境会多危险？”
颜细细听得这话，心里倒也暖和了一点儿“小觉，你就别担心我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他犹豫半晌，可还是坦承问出口“细细，你是不是急需用钱？”
她摇头“不，我只是看梁生不顺眼，就想整整他。”
黄小觉这才和颜悦色“工作怎么都没有安全重要，下次你再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商量。”
她嫣然一笑，拉了拉他的手。
她这样的笑容，就再也不像女骗子了，天真纯洁，灿若春花。他暗叹一声，不知怎地又想起那本笔记，心一下就柔软了“细细，是不是我从来就没给过你安全感？”
她低下头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愿意撒谎——就算是骗子，在某些人面前，也不好意思撒谎。
“细细，过年我想带你回我家里。”
她一震，不由得后退一步。
“你放心，我既然带你回家，就一定有办法说服我父母。他们绝对不会再为难你了。”
她根本不敢回答。
他心里明镜似的，声音也更加柔软“细细，我们结婚吧。”
她不敢置信。结婚！怎会又说到结婚的话题了？这时候，她真是一点心思也没有。
“我们该公开恋情，光明正大，老是偷偷摸摸在天台上约会，我受不了，跟做贼似的。如果被人发现，还以为我俩是什么暧昧关系。细细，我们年后就结婚吧。你愿意上班就继续上班，不愿意上班也可以另外做点喜欢的事情，开家小店什么的都行。”
她不是没想过小觉会求婚——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而且，办公室恋情一旦公开，必须有一个人离开——黄小觉是总经理肯定不会离开，所以，走的必须是她颜细细。
就在他伸出拥抱的双手之前，她退开了，声音很低很低“小觉，对不起，你让我考虑几天。”
她心慌意乱转身就走，他并未追赶，只想，再也不能这样偷偷摸摸下去了，这样也是对她不负责任。不然，自己有什么立场去管她工作上的事情？
那天晚上，颜细细整夜失眠。
翻来覆去到深夜，微信来了。
“小姐，睡熟了？做梦了？梦到我了？还是以上都是？”
她没好气“我今天心情不好，别理我。”
“为什么心情不好？拿下了土肥圆还不爽吗？”
懒得理他。
“是不是跟你那个高富帅吵架了？”
她忽然忍不住倒苦水了“你说，两个三观不同的人在一起能长久吗？”
“那是绝不可能的。龙配龙凤配凤，王八就得配绿豆。小姐，你心术不正，你只适合骗子。”
她怒了“你凭什么说我心术不正？”
“我可以想象那个可怜的土肥圆被你恶整的惨状。莫非你那个高富帅是三观正的好人？你担心他已经看不起你轻视你了？”
颜细细怔住，内心，是在害怕吗？
是怕破坏了自己在黄小觉心目中的形象吗？
“小姐，我劝你趁早一脚蹬了那个什么高富帅。你得知道，三观不同的人在一起，鸡同鸭讲，绝对没有幸福可言。”
她半晌不回答，他又发来消息“小姐，我给你讲个好玩的。有个九五后的小美女在微信上约我，我脚贱没忍住就去了。到了一家咖啡厅，我一看，好家伙。小美女约了一大群小萝莉小正太，好像开大party似的。小正太们一个个吹开了，有的说本城的电信是他家的，有的说全国的电力石油全是他爸爸管，有的说市中心几栋大楼都是他亲戚的，更有人说他家里有七八十架飞机……亲，是七八十架呀。你知道一个小型航空公司才多少架飞机吗？我震惊地看着这一帮子穿美特斯邦威的超级富二代，瞬间觉得自己弱爆了。小美女也各种自豪，大声说这家咖啡厅是她爸爸开的，她想给谁免单就给谁免单。我暗自窃喜，今天没准不需要我这个唯一的大人买单了？于是，我就弱弱地问她一句给我免单不，她说今天没心情，不免单……”
“然后呢？”
“然后旁边一个侧听了很久的中年美妇人，幽幽地说了一句这咖啡厅是我开的。小妹妹，我保证没做过变性手术，也真的不是你爸爸……”
颜细细噗嗤笑出声来。
“小姐，笑了吗？笑了就赶紧睡觉，夜深了，不然明天会有熊猫眼。”
第二天上午，电梯停在十六楼时，出来就看到黄莹。老太太神采奕奕“颜细细，正好有事情找你，你跟我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她只好又进了电梯。
在办公室坐下，黄莹笑眯眯的“傅梅要升职了，大力推荐你接替她的位置。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啊。你别小看这个小组长职务，说起来是芝麻官，实际上不是。傅梅的小组业绩长期前三甲，收入丰厚，是个很重要的位置，实际上甚至略高于公司某些中层的地位。不然，你说凭啥傅梅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这几年，从未启用过新人，而且好些中层的人都盯着这个位置呢，傅梅也是眼高于顶的人物，但她肯大力保举你，所以，我们也相信你的实力。”
“谢谢黄总监。”
她本该很开心的，可现在却情绪低落。
黄莹敏感地问“怎么了？对升职不高兴吗？听说你兵不刃血就把梁总拿下了，别说傅梅，我都挺高兴的。”
她听得“兵不刃血”这个词，饶是心情再不好，也笑了。
“实不相瞒，我拿下梁总真的用了一些不太好的手段。所以，我想，我接替这个职务其实并不合适……”
黄莹笑了“能拿下梁总，什么手段我都支持。既然你实不相瞒，那我也实不相瞒，为了验证真假，我今天还派了个小秘书悄悄到梁总公司看了，她回来告诉我们，梁总额头上老大一个包，还说他们公司里小道消息议论纷纷，均猜测梁总得了艾滋，因为防疫站的人打了好多次电话来。哈哈，可把我给乐坏了……”
颜细细有点发蒙“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他到极点！”
黄莹毫不客气“别的人不了解他，偏偏我很了解他，我十年前在他公司工作过。当时他就臭名昭著，不但对稍有姿色的女员工下手，而且多次玩弄初中小萝莉，有一次还搞大了小姑娘肚子，大出血差点死人。无奈他有钱有势，谁也奈何不了他。可悲的是，以前我们公司的个别女同事为了高额提成，也被他搞了。这么多年了，终于你站出来收拾他一回。细细，你要是去之前给我讲一下，我一定给你提供更多整他的手段……你这才算什么呀，整死他，我都会弹冠相庆，惩罚力度还太小了……”
不知不觉，老太太的称呼从“颜细细”变成了“细细”，“就凭这一点，细细你就该升职。”
颜细细也笑起来，摸了摸头发，有点不好意思。
“干得漂亮。女人就得先学会自保，对付恶人不必客气。细细，你回去准备准备，开开心心准备换办公室。”
“这……”
“别磨磨蹭蹭了，你知道傅梅年薪多少吗？干几年，随便买车买房，逍遥自在，女人，永远不要嫌钱多，有钱才有尊严。而且，这是我们双手挣来的，多有安全感！”
真是醍醐灌顶。
事实上，一路上，这么多年就是一直缺少一个这种善意的引路人。
不然，怎会一直在骗子堆里打转？
她由衷“谢谢黄总监。”
就在她准备出去的时候，黄莹拿起桌上一大叠资料，“这些日子公司里许多人都会超级忙，下周有个重大招标活动……”
“什么招标？”
“我们公司每年的重头戏。所有来竞标的公司必须把所有材料封好，然后我们派出一队骨干人员，当着所有公司负责人的面现场拆封，现场评估，当场择优选择性价比最高质量最好的公司来合作。”
颜细细想起自己那次来参加最后的面试，也是这样，绝对公平。
“以前其实不是这样，选择什么公司看交情，所以每到年底，各家公司都会轮流来公关。但黄总上任以来，彻底改变了以前的风格，杜绝了任何暗箱操作和潜规则，选择的条件只有一个对公司利益最大化。所以，单单这一项改变，就为公司节省了巨大成本，也提高了质量，不然，短短两年时间，岂能快速崛起？”
颜细细嗫嗫的，也不知怎么接话。
黄莹看她一眼，意味深长“黄总虽然年轻，但绝对正派睿智，他最大的优点是有公心。一个公司要做大做强，真正成为大品牌，领头人必须心术正，有大智慧。为什么国内企业做了几十年，最后全是山寨货，在国际上一点影响力都没有？就是因为好多领头人自己都心术不正，只想山寨走捷径，耍小手段。一如梁总之流，就更不用提了，要不是仗着国企垄断地位，他算什么东西？”
公司里从上到下对黄小觉都很崇拜——纵然黄莹也不例外。他能得到这样的尊崇，自然是跟他的人格魅力有关。
只是，颜细细不明白为什么黄莹会专门对自己说这些？但是，她不敢问，只是默默告辞了。
回到自己的格子间坐下，才想起，自己本来是想去找黄莹试探下辞职的事情，可被黄莹那么一忽悠，楞是完全忘了开口。
“你知道傅梅年薪多少吗？干几年随便买房买车，后半生不知多潇洒，你是傻了嫌弃钱多吗？”
她深呼吸，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我那么辛苦念完大学，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为什么如今有了机会，还会白白浪费？颜细细，你已经27岁了，三十岁就是大龄剩女了，如果到时候还没房没车，两手空空，就像那个恶毒的微信陌生人说的“成为被人选剩下的旧衣服，五折出售也没人要”，那才是真正可悲呢。
那个周五下班她走得有点晚，收拾完桌面一看都快七点了。
在对面街口等出租，一辆车开过来停下，“细细，上来。”
她上车，坐下后，默然无语，甚至微微感到紧张。
这几天黄小觉都在忙招标的事情，两个人没见过面，她也尽力避免见面。现在也没什么话说，只是觉得尴尬，自那天之后，仿佛一下就疏远了。
黄小觉倒是笑眯眯的“细细，我已经签了你的升职报告单。今天的会上好多中层都大跌眼镜，质问为什么启用新人。但傅梅和黄莹同时大力保举你，又有业绩单为证，尤其是黄莹对你简直赞不绝口，所以别的人都无话可说。”
男人若是大力称赞一个女人，人们一般会怀疑他俩有暧昧。但若是女人大力称赞另一个女人，人们一般会认为这很难得。
更难得的是同时两个女人大力保举。
“黄莹给我讲了很多梁总过去的劣迹，她甚至告诉我，若是她再年轻十岁，她有机会都会把梁总往死里整。她坚持认为你是替天行道。”
颜细细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不过，细细，以后你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替天行道说起来很爽，可你得想想，这世界上许多男人比梁总更穷凶极恶，你就算对付得了他一个人，难道保证次次都能对付别的人？细细，你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而不是武功高强的侠女。”
那是真正关心，而不是责问。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细细，我工作忙，对你疏于照顾，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不得后悔死吓死？”
她终于笑起来。
真的，你知道有人那么关心你，一定会很高兴。
“细细，今晚想吃什么？”
她忽然说“我想看电影。”
他十分爽快“正好，我也好久没有看过电影了。我们先吃饭然后看电影。”
晚上人多，黄小觉排队买电影票，颜细细就在休息区等他。但见熙熙攘攘的男女都是成双成对，亲昵无限，他们嘻嘻哈哈，肆无忌惮。颜细细忽然想起，自己还从来没有这么无忧无虑谈过恋爱。
就在这时，黄小觉拿了电影票，爆米花以及两大杯咖啡，有点手忙脚乱的。她笑着迎上去接了咖啡，他大手弯曲将爆米花横在胸口，另一只手便将她拉住了。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暖，她也立即紧紧将他的手握住。
因这，他笑起来，非常开心。
她也有点儿开心，甩了甩他的手，小孩子似的，慢慢地，真的有点安全感了。
黄小觉不经意凝视她，心里其实明白她最缺乏的就是安全感，所以，必要的时候可以不择手段。他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紧得她微微觉得一点疼痛，却笑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