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父大惊失色：“怎么又是颜细细？”
黄母冷笑一声：“小觉，她到你们公司就是专门奔着你去的吧？”
“妈，你怎么知道她在我们公司？”
黄母并不说周小萱表姐妹，只说：“我有一天去你们公司找你，无意中看到她。”
黄小觉面色变了：“妈，你对细细说了些什么？”
黄母哼一声：“我能对她说什么？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
“这女人，心计太强了，你难道忘了她是什么人？当初需要钱，就不惜跟你分手让汪东林包养，现在汪东林不要她了，她立即掉头回来找你了……”
黄小觉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却还是没有发怒，依旧心平气和：“妈，当初本就是我有错在先，细细母亲病危是我没有及时赶去，再说，她已经跟汪东林彻底分手了。”
“分手就能掩盖她丑陋的过去？儿子，你丢得起这个人我们可丢不起这个人，亲戚朋友们若是晓得我家这个儿媳妇是被人包养过的，你叫我们怎么解释？我和你爸的老脸往哪里搁？”
黄小觉沉声道：“妈，这世界上并非每个人都完美无缺。纵然是你儿子也相亲无数。难道我以前相亲的那些女子，她们个个都是处女吗？就说林倩倩吧，她从高中开始，交往了不下七八个男朋友，难道她们就真的玉洁冰清了？妈，你为什么喜欢林倩倩却不喜欢细细？细细是什么人我最清楚，她当初也是迫不得已……”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黄母的意思很明确，要老头子出来说几句，可是，老头子只是干咳几声：“这……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婆，我说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黄母还要说什么，老头立即将她打断：“儿子是成年人了，自然有自己的主张。我相信小觉自有分寸。”
黄母平素占据上风，但真要老头子发话了，她一般也识趣，虽再是不满，也不再说什么，收拾碗筷出去了。
只剩下父子二人，黄父这才语重心长：“小觉，你真的非颜细细不可？”
黄小觉斩钉截铁：“我一定会跟她结婚。”
黄父沉吟了一下：“你不是小孩子了，婚姻大事应该有个分寸。对于颜细细，我跟你母亲的态度一样，并不太喜欢，可是，如果你坚持，我们就尊重你的选择。至于你母亲那里，我会替你做做工作。”
黄小觉由衷感激：“谢谢爸。”
黄父暗叹一声，他为人处世自然比妻子老道沉稳，情知热恋中的男人那是着了火的老房子，你非要去扑火，没准惹火烧身，不如静观其变。
“小觉，我不反对你俩在一起，但是，我的建议是不要太仓促结婚。毕竟，你们分别了这些日子，也许每个人都有了大的变化，短时期内是看不清的。”
“谢谢爸的提醒。这样吧，我下周带她回家一趟，我相信，你要是见到她一定会喜欢她的。她非常聪明，非常勤奋，说实话，当初她进我们公司完全是她凭借自己本事考进来的。拿到新人名单我才知道……”
“果真如此？”
“果真！而且公司几个主要女性管理人员对她都很赞赏，她的业绩也很突出，进来才几个月就升职了。她们根本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真的完全是凭借自己努力，从没沾过我半点好处。”
老头有点半信半疑，如果事实如此，那女孩子还真的有自力更生的倾向。
他非常爽快：“小觉，你说她千好万好，那也得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就这么定了，下周五你带她到家里吃个饭。上次我没见到人，这次我亲自帮你把把关。”
黄小觉眼前一亮：“老爸，你帮我说服老妈？”
“你放心，你老妈就交给我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她没你说的那么好，那我就保持中立，既不反对，也不帮你。”
黄小觉大喜：“爸，你放一万个心好了。”
周四傍晚，二人在约定的餐厅见面，黄小觉眉飞色舞：“细细，明晚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他神神秘秘：“鸿门宴。”
颜细细心里一沉。
“明晚跟我回家吃饭吧，我父母想见见你。”
她立即就慌了：“这……他们不是已经见过我吗？我……可不可以不去？”
他收敛了笑容，伸出手将她的手抓住：“细细，你不用害怕，反正迟早还是要跟我回家的。我已经跟我父母讲好，他们绝对不会为难你，也尊重我的选择。”
颜细细一直低着头，心跳加剧，她根本不敢再一次去接受黄母挑剔的眼光。如果她再逼着自己辞职怎么办？哪怕是别的都不反对，单这一条，自己已经吃不消了。
“小觉，你希望我辞职吗？”
她不知怎地就问出口，说完了，有点后悔，却还是硬着头皮看着黄小觉。
黄小觉不慌不忙：“细细，你想辞职吗？”
“不想！”
黄小觉见她回答得斩钉截铁，暗叹一声，还是十分温和：“既然不想辞职就不用辞职，趁年轻拼几年也是好事。”
她如释重负，反手握住黄小觉的手，这才眉头舒展，却还是有些苦恼：“小觉，你说我明天去你家里送点什么礼物好？你爸妈喜欢什么？”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父母都喜欢喝茶，我已经准备了两斤上等的普洱茶，明天带着就行了。”
她惊诧：“每次都你帮我准备礼物吗？”
他笑起来：“你又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我准备了，才会投其所好。”
那个夜晚，她再次失眠，一想到明晚就要登黄家的门，总是惴惴不安，真比高考前夜更加紧张。
翻来覆去，她又去看微信，真的，那个刻薄的陌生人彻底消失了，从那天之后，一点音讯也没有了。
她有点惆怅，心想那家伙虽然可恶，但也挺有趣，而且因为是虚拟的陌生人，可以肆无忌惮说点心里话，现在好了，连倾诉对象都没了。
她正要关机睡觉，见周小萱又在同学群里发了新微信，她干脆点开周小萱的相册，一看，吓一跳，但见里面好多汪东林和周婷的婚纱照。那些婚纱照都是远景，一般人也许不会认出真人，但颜细细一看就认出来了，就算是远景，他身上也彻底散发出一股冷漠自嘲的味道——这人一直就是这样，他从不大发雷霆，可让人捉摸不透，这一刻是笑容，没准下一刻就会跟你翻脸……
颜细细忽然发现，周小萱之前发的那张清晰的合影已经删除了。
有人留言问这是谁，周小萱没有回复。
午后阳光十分灿烂，周围粉色的小花微微摇曳。
汪东林躺在椅子上十分惬意地看着远处，一个女子正大步走来，她身后跟着两名工人，扛着一大堆东西。
还有两米远的距离，她停下来，凝视他：“东林，你今天气色不错。”
他笑嘻嘻的：“给我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我俩的婚纱照……”周婷解释，“我们不是几个月前就拍了吗？那时候一直没去拿相框什么的，这两周摄影店多次催促去取，于是我就拿回来了。东林，是你留着还是我留着？”
“放我这里吧。”
周婷吩咐了几句，两名工人径直把东西往屋子里送去。
周婷在他对面坐下，细细打量他半晌：“我看你气色比上次好了许多，本来，按照我父母的意思是最好如常举行婚礼，你知道，我父亲最近遇到了一点麻烦，他怕如果婚礼取消了，你母亲不肯再像以前那样强力援手……”
汪东林淡淡的：“如果你同意，那我自然没什么意见。”
他这种态度，令周婷也捉摸不透了，可是，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慢慢地：“东林，我听说你以前在国内有个女朋友？”
汪东林笑嘻嘻的：“我何止才一个女朋友？十根指头都数不过来。”
“花大钱供到大学毕业的也十个指头都数不完？”
汪东林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第208章-第212章 笑着笑着就哭了
周婷盯着他，近距离才将一个人看得真切。一件黑色羊绒大衣，雪白衬衫，如果不挑剔淡淡病容，他甚至算得上器宇轩昂。
可是，这个风流浪子女人无数，还将其中一个叫做颜细细的女人供到大学毕业。据说，为了让这女人读完大学，他以捐助的名义给了校方很大一笔钱。
花这么大劲，所为何来？
他面色不改，笑容都丝毫不变：“你说那个谁？哈，我都快忘记了……”
他手一摊：“这年头，有的女人要楼，有的要车，有的要珠宝首饰包包，也有人想买一纸文凭镀镀金。你不提，我还真快忘记了。”
“当初为什么供她上大学？”
“她要上，就上呗。”
“别的女人为什么不上？”
“那你得问她们。我只了解女人的外表，从不了解女人的内心。”
“她在你心目中，一点也不特殊？”
他反问：“你认为在我心目中会有女人比较特殊吗？”
若不是确切知道那二人早已分手，周婷的疑问还会加深。不过，他俩分手那么久了，也没有任何死灰复燃的迹象，就跟汪东林昔日玩腻了的任何女人一样，再也不会有下一次的联系。
汪东林这人，她向来就没有了解过，就算供到大学毕业的女人又能如何？或许，在他心目中，这天下就没任何一个女人是特殊的！
周父最近遭遇了一些政敌的猛烈攻击，甚至几次三番传出他可能下课的谣言。真实情况并没有这么严重，但也丝毫大意不得。
汪东林的父亲生前跟周父交好，所以，周父自然想继续得到刘大庆女士的支持。以前两家联姻，荣辱与共，自然不用担心。可现在因为汪东林的病情，跟周婷的婚事告吹，周父自然心存顾虑。
她沉吟：“东林，我家里的情况你肯定也听说了一些，我父亲最近有点为难，政敌不停地发动攻击，虽然并不伤筋动骨，但是也令人恼恨。如果这时候取消婚事，只怕我父亲的政敌又会制造谣言，认为是你母亲刻意跟我父亲划清界限，对外界透露出什么信号……”
汪东林心知肚明，这便是周婷今天来的主因，也是她上次断然离去却一直不肯公布取消婚事的原因。为此，她甚至不惜在个人的“脸书”上发布了一批二人早前拍摄的婚纱照远景，全部挑选的看不清楚脸的照片——意思是告诉外界：周家和汪家好着呢，儿女姻亲，牢固联盟。
汪东林缓缓的：“你希望我怎么做？”
“你不要对外宣布病情，也不要公布取消婚事的事情。”
汪东林很痛快：“这样吧，一切由你来掌握好了。你觉得什么时候方便，你就什么时候公布。”
周婷眼睛亮了：“谢谢。”
“不客气。”
直到周婷的背影彻底消失，汪东林才缓缓站起来。果然，这天下没一个女人是省油的灯。自己从没问过她有几个男朋友，她反倒去查自己的老底。
电话响了，他接听：“大庆女士，您好……”
“东林，你身体如何？我太忙了，没法天天陪着你，你得小心照顾自己……”
“放心，你儿子不是纸人，再说，你派来照顾我的人已经够多了。”
他稍稍迟疑，只是淡淡的：“妈，你最近听到风声了吗？你要注意保护自己。”
就这几个字，刘大庆已经完全明白了，非常镇定：“你放心，在我心目中，你的身体健康是第一位的，别的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东林，你必须好起来。”
“大庆女士，你不要这么煽情好不好？”
“这都算煽情了？小子，我煽情的时候你还没见识过。”
“妈，等我好了，我有一件神秘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礼物？”
“现在说了就没惊喜了，你等着吧，保准让你非常满意。”
“好，那我就等着。”
早上一起床，颜细细就觉得手忙脚乱的，洗漱完毕，才发现拖鞋都穿反了。匆匆忙忙换了一件大衣，觉得太单薄，换一件羽绒服，又觉得很土。最后选来选去，还是穿了一件羽绒服。
上班时，也心神不宁，喝了两杯咖啡，强迫自己完成了所有工作，财富私q发工资了，她猛然醒悟，立即去把工资领了。
拿到信封，心就猛跳了一下，急不迭地回到办公室，一关门，立即把钱全部倒出来——早就看了工资条，可还是忍不住数一遍——那么厚的几叠呀。薪水绩效什么加起来，五万块！
整整五万多呀。
而且是税后。意思是，她颜细细也是高薪纳税人之一了，这个月的税款都比好些人工资还高了。
工资打卡上了，但是有四万多是发的现金。这是公司的不成文规矩之一：有高奖金的员工，当月以现金形式发放。
要知道，钱再多不过是个数字而已，看着账户上冷冰冰的数字，哪里及得上看到一大摞一大摞红粉菲菲的现金？
如果说存折是高雅淑女，那现钞就是脱衣舞娘——一览无余，多么诱人。
颜细细张大嘴巴，半晌合不拢。
她生平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钱——而是从来没有自己挣过这么多——当初在酒吧茶楼里骗人，一个月提成几千块已经了不起了。可现在，是整整五万多呀。而且，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双手，合理合法挣来的。
不靠男人，不出卖自尊，也能让自己活出一个人样儿来。果然，钱才是英雄胆。
她没绷住，跳了好几圈。
诚然这一个月只是因为梁生那单子钱特别多，但自己已经升职了，就算以后钱不会那么多，可也不会太少。两万上走，铁板钉钉。而且还有团队提成，有年终奖金，多好。
她傻傻地，一个人笑得合不拢嘴。
忽然想起母亲，要是当初自己就能挣这么多钱，那该多好？
妈，我不需要求人了，也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了——我只看我的双手了。
她笑着笑着就哭起来。双手蒙住脸，泪如雨下。
擦干眼泪的时候，已经精神百倍，完全以百分之三百的精力投入了工作——工作，真的太可爱了，对女人来说，它有时候比爱情、亲情、友情统统地都可靠忠诚得多。它不会那么彻彻底底辜负你，你但凡付出总会有些回报。
下班了。
她跑得飞快，一直过了三个站牌才停下来。黄小觉的车子还没有到。她靠着站牌，气喘吁吁，没错，她怕别的同事看见，怕办公室恋情被人识破，尤其，当包里揣着那么高薪的工资条——一旦公布出去，自己铁定只能辞职走人。
不，她一点也不想辞职。
而且，她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辞职。
当黄小觉的车停下时，看到她站在寒风里一个劲地搓着手。每一次约会，她等他总是跑这么远——他心里长长地叹息一声，却还是和颜悦色：“细细，快上车。”
她坐在座位上，脸颊绯红，双眼亮晶晶的，“小觉，我们顺道先去商场买点东西吧。”
“我已经买了普洱，不用再带礼物了。”
她忽然伸出已经搓热了的手放在他的那只手上，轻轻的，声音无法掩饰的得意洋洋：“小觉，我要给你买一件礼物。”
他笑起来：“今天是什么神奇的日子吗？”
“今天我领了薪水。小觉，你猜多少？”
“多少？”
“五万多呢。”
黄小觉哈哈大笑：“你想送我什么礼物？”
“我也不知道，到了商场看看再说吧。”
二人进了商场，黄小觉拉住她的手，她很自然地握住他的手，一路上兴高采烈地张望。在围巾区域，她停下来，一眼看中一条灰色的羊绒围巾，手感质地品牌都是一流的：“小觉，你看这个挺好看的。”
服务员走过来，微笑着：“小姐，这围巾2999，今天买的话，我们会送一副价值699的手套。”
“就这个吧，拿三条。”
黄小觉吓一跳：“为什么买三条？”
“我送你爸爸妈妈一人一条。小觉，你帮我挑你爸妈的。”
“太贵了。”
“才不呢。我就想送你一份礼物，想了很久很久了。”
黄小觉笑起来，很爽快地又选了两条。
去付钱的时候，颜细细从未这么兴奋过，钱嗖嗖地数出去，那种痛快的感觉简直难以形容——再也不用一分一厘的算计，再不用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尤其，这是自己第一次送黄小觉礼物，从大学时代到现在，啃了他那么多年，终于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送他一份不错的礼物。
一路上，她都兴致勃勃，谈笑风生，连马上要去面对黄母的紧张感都忘得一干二净。
偶尔红灯的时候，黄小觉凝视她，呵，细细的目光可真亮啊，他想，自己这么多年，从未见她双眼如此灿烂，晶莹，令她整个人都变得透明，仿佛耀目的发光体似的。
直到下了车，一阵风吹来，颜细细终于从那种癫狂的状态里清醒过来，可脸颊还是滚烫的，那种兴奋之情根本压抑不住。
她迟疑的瞬间，黄小觉已经拉住她的手，大大方方地往家里走去。
黄母开门，一见二人，倒也热情：“儿子，你们终于回来了，快进来，细细，你也进来。这是我今天上午才为你们买好的新拖鞋，很暖和的。”
细细没想到她这么热情，倒蛮不自在。
她换了拖鞋进去，黄父闻声从厨房里出来了。
黄父是典型的本地男人，既要上班挣钱回家也要做家务，而且工资必须全部交出来的那种。他系着围裙，拿着锅铲，一看到颜细细，倒楞了一下，随即就暗喝一声：这女子，果然一等一的人才，难怪儿子非她不娶。
“这就是细细呀，小觉提了你许多次了，快坐快坐，先喝点热茶，吃点水果，一会儿就吃饭了。”
黄父比黄母热情多了，颜细细更是不好意思，只微微鞠躬：“谢谢叔叔谢谢阿姨。”
黄小觉笑嘻嘻的：“看看细细送你们的礼物。爸，这是你最喜欢的普洱。妈，你看这围巾，是细细为你精挑细选的，是不是超级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