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莹直奔主题：“你的辞职理由不充分。”
她深呼吸一口,此时,她已经不想隐瞒了,对黄莹隐瞒事实显然不厚道。她低低的：“黄总监,我是根据公司制度,不得不辞职。”
黄莹扬眉：“你犯什么错了？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我和黄小觉要结婚了。”
这可真是一颗重磅炸弹。
黄莹都一惊,好一会儿没法开口。
如果是这样,那是非辞职不可的。
半晌,她忽然笑起来：“细细,如果辞职理由是这个,那我乐见其成。”
她低着头,没法接口。
“说实在的,我很早就看出来黄总监对你很有点特别。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他专门问过你的情况。但我不知道你俩保密功夫做得这么到家,居然全公司没有任何人知道。”
“……”
黄莹很是好奇：“你到公司的时间也不长,细细,你俩这算是闪婚吗？”
闪婚？
认识快十年,恋爱了好几年,又分开,又复合……这算闪婚吗？
颜细细还是低低的：“我大学时就认识他了,他是我的初恋。只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几年,没想到来公司又遇到他……”
原来如此。
黄莹笑起来：“这是好事呀。细细,这就是缘分,你一定要好好珍惜。黄总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子。他少年得志,却从不轻狂失礼,为人正直,谦逊温和,我虽然不敢说阅人无数,可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了,真的从没见过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嫁给他,你这一辈子就算有个依托了。”
黄小觉一直是公司许多人的偶像。
在所有人心目中他都是个好人——高富帅中难得的好人。
“细细,恭喜你们。”
她强笑。
“对了,婚期是哪天？”
颜细细心里苦涩,但是,她没法把黄妈的态度说出来。
就算辞职了,也没法结婚的。
只是因为递交了辞职报告,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事实上,事到如今,无论跟黄小觉结婚不结婚,自己也真没法呆在公司了。
黄莹见她支支吾吾,有点奇怪：“细细,你该不会连婚期是哪天都要保密吧？”
她苦笑：“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
黄莹大奇：“意思是婚期还没确定？”
“得看他家里的意思。”
黄莹是何许人也？一听这话,心里就明白了五六成。但是,她见颜细细那神情,便没过多追问。
颜细细鼓起勇气：“黄总监,我有个不情之请,请万万替我辞职的原因保密。”
“细细,你放心。”
她不知是怎么走回办公室的,一直趴着,无精打采。
手机响起,她看到是黄小觉,不接,只是任凭铃声响个不停。
连续响了三次,她没法,只好接听。
“细细……”
她只是沉默。
“细细,你很忙吗？”
“不怎么忙。”
“昨晚,你去看我妈妈了吗？”
她忽然听出来,这声音充满了质询——那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这样质询——在他妈妈和自己之间,他第一次带了小小的抱怨之情——
甚至失望。
小觉,他失望自己在他远离家乡的时候,没有及时去医院照顾他的母亲。
她忽然觉得委屈——一种无法忍受的强烈的委屈。就像一辆失控的马车,一只车轱辘已经踏在悬崖边上了,稍微再往前一点点,便是车毁人亡了。
她一直沉默。
黄小觉忽然有点不安：“细细,是不是我妈又对你说什么了？”
她还是沉默。
“细细,我明天就回来了。如果我妈真的说了什么,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看在她生病的份上,别跟她计较……”
她忽然冲口而出：“小觉,我们分手吧。”
第375章-第377章 假装不正经
此话一出，她自己都怔住了。
仿佛不是来自嘴巴，而是完全不受控制，就那么从大脑里蹦跶出来——千回百转之后，居然还是说了。
黄小觉也惊呆了，他不敢置信。
“细细！”
她沉默.
他也沉默。
电话那端，也能感觉到黄小觉沉重的呼吸。很久很久，二人都没发出任何声音。然后，那边传来一阵忙音，是黄小觉先挂了电话——那是他第一次先挂她的电话。
之后，电话再也没有响过。
直到下班，颜细细都盯着手机——内心里其实并不甘心——分手那句话其实也并不发自由衷，但是，她知道，此言一出，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晚上八点，九点，十点……吃了晚饭，洗了澡，整理了一会儿新店的货源资料……但是，无论做什么都心不在焉，不时瞄一眼手机，但是，手机一直没有响过。
熬到十一点，她几乎绝望了，躺在床上假寐，铃声终于响了。
她一看，非常失望，那是陌生人发来的。他干脆把他的昵称改成了“抠脚大汉”。
“哈罗，小姐，你深夜不睡是在想我吗？”
她苦笑：“我流年不利啊。”
“哈？有倒霉事了？赶紧说来我听听，让我开心开心。”
“我失业了，然后，又失恋了。”
“哈哈哈哈！”
“我不好过，你笑那么开心干吗？”
“哈哈，小姐，你是想辞职结婚，对吧？结果辞职了，发现男友不要你了？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呀。”
她怒不可遏：“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过是说个事实而已。现实，我认识不少蠢货，都是这样。一门心思奔着结婚而去，为此不惜代价，可惜，男人一旦骗她们辞职后，也就不爱她们了……”
“你懂什么？并不是他骗我辞职，我是碍于制度，不得不走。”
“辞了人家还是不要你，不是吗？”
“不是他不要我，是他妈妈看不上我……”
“这有区别吗？”
她一怔。
“小姐，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要是他把你当公主，他妈妈敢把你当奴婢吗？”
她还没回答，对方又说：“就像那个老掉牙的问题，蠢女人总是认为自己和男人的母亲同时落水时，男人一定会先救自己——其实不是，男人和母亲是一辈子血缘关系，妻子无非是个经济共同体。说穿了，只是代替他照顾母亲，做做家务，繁衍后代的工具而已。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例外吧？你以为他真会爱你爱到不可自拔？”
她盯着手机屏幕，一口气忽然喘不上来——若是以前，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反驳他，但这次，居然无话可说——也许，小觉终究是听信了他妈妈的话吧？黄妈这么施加压力，纵然是一般人都顶不住，小觉又如何能例外？
“小姐，怎么了？被残酷的真相击溃了你那颗玻璃心？”
她大怒：“了不起吗？一辈子不结婚也没啥。”
“你别忘了你已经二十八岁了，你拖不起了。”
“这年头，除了床上，哪还有非得男人出力气的地方？”
这次，轮到汪东林哑口无言。
“哼！纵然是床上，也不见得非男人不可。某些那啥器械，只要不断电就会一直动，比男人还好用……”
汪东林哈哈大笑，这女骗子。
“小姐，你真的太不含蓄了。”
“你们都在假装正经，我只好假装不正经。”
她没有再回复他，而是默默地关了手机。心里藏着满腹的冤屈和愤怒：黄妈等人，她们有什么资格指证自己？纵然是跟过汪东林，可彼时男未婚女未嫁，就是罪该万死吗？难道黄小觉以前相亲过的那些女人就完全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纯洁天仙？
既然如此，就让黄妈去找那些“正经”的仙女好了。
新店的装修彻底结束，卫生也彻底打扫完毕。开业时间选了一个黄道吉日，这些天，颜细细和徐小雅每天都在做着前期的准备工作。
货架，店堂，休息区域……虽然说不上多么高大上，但非常精致整洁，跟这个品牌是完全配合得上的。
为了节省成本，二人亲自完成了前期的许多事情。徐小雅看着错落有致的货架，非常有成就感：“细细，明天第一批货就要到了，摆上去肯定很有档次。”
如何摆放包包也是一门大学问，有专门的搭配师搭配过的。
颜细细也很满意，但是，她有些无精打采，因为，一直到现在，手机都没响过。
就在这时，有人在门口东张西望的。
二人最初没注意，但那人反复走了几趟，颜细细注意到异常，立即走出去，一开门，只见一个五十几岁的妇人站在门口，一看到她立即尴尬地笑了笑。
她一怔，徐小雅已经走出来，一看这个妇人，脸色就变了。
妇人上前一步：“小雅……”
徐小雅淡淡的：“细细，这位就是钟明辉的妈妈……”
钟明辉的妈妈满脸讨好的笑容：“这位就是细细？姑娘长得可真俊，我们早就听小雅说起你无数次了，说你又能干又漂亮……”
颜细细淡淡的：“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钟母老脸一红，一把抓住小雅的手：“小雅，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女儿一般看待，你看，你现在又开了这么大的一间新店，我也感到高兴……我今天是来向你道歉的，你和明辉那么多年感情，也不容易，我希望你俩能重新在一起……”
徐小雅抽回手，后退一步。
颜细细上前一步，不经意地站在二人间。
她打量这妇人，但见她身体健壮，面色红润，跟之前钟明辉说的得了“绝症”完全不沾边。这妇人，今天来是什么意思？
她淡淡的：“小雅和你儿子早就分手了，我们小雅哪高攀得上你的博士儿子？你还是回去吧。”
果然，钟明辉的母亲一看这阵势，立即变了脸色：“小雅，我今天的来意你最清楚了，求你看在多年的感情上，放明辉一马吧……”
二人面面相觑，这是从何说起？
“小雅，求求你了，你看，你现在有店，有钱，又有前途，而我们明辉就只有这一套房子，如果你再逼迫，我们就只能流落街头了……小雅，高抬贵手吧……”
颜细细心里一动，忽然慢慢地有些明白了。
果然，门口人影一闪，正是钟明辉，他见众人发现了他，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来。
“小雅，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我以前很对不起你，但我保证以后会一辈子对你好……”
他妈急忙帮腔：“对对对，小雅，你俩马上就可以结婚，生了孩子后我一定尽心尽力帮你们带……”
颜细细一看苗头不对，也不等徐小雅回答，立即打断了他们：“不好意思，时间太晚了，我们要走了，二位请回。”
钟明辉立即转向她，神情卑躬：“颜小姐，既然你是小雅的好朋友，那请放过我们一次吧……”
颜细细一转念，淡淡的：“你和小雅早已一刀两断，谈不上放过不放过的。小雅早年供养你读书花费多少从未细算，可你买房子时骗了她三十万。要放过你也简单，把这三十万还来就行了。”
“颜小姐，我们哪有这么多钱呀？明辉失业快一年了，一切都不顺利，按揭都快交不起了，不是不还钱，而是实在拿不出来……求求你们缓一缓吧……看在过去多年的情分上，别把明辉逼上绝路啊……”到后来，老太婆声泪俱下，干脆一屁股跪下去，“求你们了，别逼我们卖房子啊，要是卖了，明辉就完了……小雅，你当初那么爱过明辉，你真的忍心看着他走上绝路吗？”
徐小雅还是沉默。
钟明辉急了，一把拉住徐小雅：“小雅，求你了，三少给我一年时间，让我一年之内务必筹钱还给你，可是，我实在是拿不出这笔钱……缓缓行吗？就缓一缓……”
徐小雅这才明白，当初钟明辉谎称他母亲得了绝症，分明就是拖延时间——因为三少勒令他一年内必须还上这三十万。
颜细细听得“三少”二字，也一怔。
就说嘛，这么无耻的家伙，当初吃定了徐小雅没有任何背景，这对禽兽母子始乱终弃，公然带了小三回家毒打小雅，逼得小雅几乎送了一条命，现在居然跪在地上狗一般哀求。
徐小雅稍稍犹豫，颜细细忽然厉声道：“什么叫走投无路？把房子卖了不就还上钱了吗？”
钟明辉哀求：“小雅，你就真的一点旧情也不念吗？”
老妇人嚎啕大哭：“卖了我们去哪里住？”
颜细细嗤之以鼻：“没买房子之前你们住在哪里？你们可别忘了，买房子的30万是怎么来的？是小雅的血汗换来的！这钱，你们一毛也少不掉！”
这时候，钟明辉才拿出一张卡来，眼神里满是绝望：“颜小姐，我已经把房子卖了，如你们所愿变成穷光蛋了。可是，请你拜托三少再也不要找我麻烦了，给我留一条生路吧。”
颜细细毫不客气一把将卡接了，淡淡的：“小雅当初供你念书的钱就一笔勾销，从今往后，只要你不再来缠着小雅，保证没人会找你麻烦了。”
钟母还要说什么，钟明辉拉着她就走了。
直到二人彻底走远，颜细细才长嘘一口气，苦笑一声将那张卡递过去：“小雅，这笔钱可总算还回来了。你可别难受，为这种人根本不值得。”
徐小雅接了卡，哈哈大笑：“我才不难受呢。我正窃喜我们又多了三十万本金了。哈哈，还得感谢三少，要不是他，我这一辈子就被坑了，这三十万说什么都要不回来了……哈哈，一定要感谢三少……”
她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不知怎地就哭了。
颜细细扭过头，眼泪也掉下来。
第378章-第380章 必须分手
哭过之后,就饿了。
廉价的快餐也显得非常美味。
徐小雅特别的意气风发，胃口也很好，一个人吃了一个盒饭外加两大碗汤，一边吃，一边兴致勃勃的：“当初我求三少，让他务必帮我一次，就是让钟明辉倒霉。钟明辉失业后，我以为这就是让他倒霉了，根本没想到三少能帮我把钱要回来……”
颜细细只是听着。
当初她就帮徐小雅咨询过律师，律师说付的房款没有切实证据，打起官司非常麻烦，而且不一定能成功。后来，二人也就放弃了。
“我也曾打电话追问钟明辉要钱，最初钟明辉还敷衍一下，后来，便都是那个死老太婆接电话，每次接到就大骂我不要脸，说没见过我的钱，说我只是想缠着她儿子。直到在精品店上班两个月后我才不怎么问了，也绝望了，只是每次想起这事情就会捶胸顿足，悔不当初。真没想到啊，三少居然给我追回来了，真是太感谢三少了……”
颜细细暗忖，以汪东林的性子，只怕钟明辉不还这钱，以后真的别想再找到什么好工作了。
事实上，汪东林什么都没干，更谈不上威胁了，只是钟明辉每到一个地方上班不到一个月，单位总会收到一封对他的“人品”详细介绍的信。所以，他每次都在试用期结束之前止步了。
如此反复几次，他便明白了：这笔钱要是不还，这一辈子别想有一份稳当的工作了。像他这种“读书人”，最是欺软怕硬，当初算准徐小雅孤苦无依，黑了就黑了；但是，汪东林呢？
汪东林既没有人身威胁，也没有造谣生事，他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且这陈述也并不是他自己出面——他有的是人帮他做这件事情——所收集的资料之详细，比徐小雅提供的更丰富多彩——包括钟明辉跟有夫之妇鬼混，对那些上司行贿，如何利用工作之便贪点小钱……这些，比男女关系更加具有杀伤力。
纵然他是博士，可没了工作也无非是一个草根，如何对抗汪东林？
所以，不得不咬牙卖了房子，把这三十万还回来了。
“细细，我听说三少并没跟周婷结婚，这肯定是因为他喜欢你……难道你俩真的没有任何复合的机会了？”
“他不跟周婷结婚，根本不是因为我。”
“细细，我虽然不了解三少，可是，接触几次后，我真觉得三少不是什么坏人，甚至比许多男人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