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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庭优的脸由红转白了。

“你又吓到他们了。”连胤同情地看着胡庭优,边下楼边说,“行了,我看这教堂暂时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你们都回去吧。”

钟晨煊不慌不忙地跟在他后头,问:“那连兄你打算去哪里呢?”

“对啊,现在虽然知道了一些事,可关键问题还是没解决啊。你要去哪里?不跟我们一起查下去了么?”古灵夕生怕连胤一声不吭走人,事情正在紧要关头,少了他这员大将是断断不行的。

“你可千万别丢下我…我们啊!!”胡庭优大概是几个人中最舍不得他的,因为只有他会对自己和颜悦色,一点不像那个公夜叉和那个母夜叉。

说话间,几人走到了大厅,连胤哭笑不得地停下步子,看着他们几个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只不过我离家时间有些长了,想借这一两天回去看看。至于那凶手的真面目,兴许还是得从樱华身上找突破口。后天城隍诞,你们见机行事。我会在那天晚上来找你们的。”说罢,又特别叮嘱道,“在跟我汇合之前,你们最好不要再来教堂了。”话到这里,他的眼光最后落在古灵夕脸上,顿生出怜爱又担忧的神情。

“我知道该怎么做。连兄不必为我们担心。”钟晨煊突地把古灵夕拽到自己身边,似笑非笑地对连胤说,“至于阁下这个傻乎乎的表妹,在下会妥善代为照顾,你放心回家吧。省城是我的地方,不论鬼神还是俗人,多少都要卖我几分薄面。”

古灵夕的手被他抓得紧紧,甚至有点生疼,可是她看着这男人的侧脸,竟没有挣脱他的意思。反而有种别样的感觉在心底滋生,若能被他这么拽一辈子,就算被他骂是傻丫头,也无所谓吧…

连胤笑看着这对男女在不经意间做出的反应,垂眼轻笑一声,继而对钟晨煊道:“好,就劳烦钟老弟了。我先走一步,城隍诞晚上再见。”正要迈步离开,他又转回头,面上不再有玩笑之情,说,“记住,天外有天。凡事不可轻举妄动。”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胡庭优跳出来拍胸脯,然后恋恋不舍地喊,“我们等你回来啊!”

看着连胤匆匆而逝的背影,钟晨煊略略松开古灵夕的手,没有放开,拉着她举步朝教堂大门而去。

“你这个表哥,来头不小呢。”走着走着,他突然侧目盯了古灵夕一眼,眼神如炬,亮得要穿透她的心似的。

古灵夕像被针戳了一下,赶紧心虚地把目光移开,支支吾吾道:“呃…这个…是啊是啊,他以前在我们老家的时候就很本事呢!隔壁老王家的猫丢了,都是他帮忙找回来的呢!还有刘大娘家的锅坏了,也是他给修好的!”还没说完,她已经想自己打自己的嘴了,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啊…

连胡庭优都极其不屑地瞪着她,每道目光都透着“连撒个谎都不会”的鄙视。

“哦…”钟晨煊点点头,“真的好有本事啊!对冥界了若指掌,身手不凡,加上那举手投足间的气势…这个家伙…”

“其实身份一点都不重要,关键是他是友非敌,他救过我们的命,对不对?”古灵夕赶紧抢过话头,再让这比狐狸还精明的男人再推测下去,连胤的真实身份呼之欲出。

钟晨煊不置可否地笑笑:“是救过我们的命。不过,不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便可以做我的朋友。”他伸手戳了戳古灵夕的脑门,“只有你这般头脑简单的傻丫头才会动不动就把人看成生死之交,甚至冒认亲戚!”

“我…”古灵夕的手心开始冒冷汗,根本不敢看钟晨煊的眼睛,也知道自己若开口,只会越描越黑,只得嘟囔着低下头。心想,反正只要不是自己亲口说穿连胤的身份,那就不算违背对冥王大人的承诺了。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胡庭优闷闷跟在他们后头,挠头感慨,“短短几天而已,居然认识了你们这拨奇人异士。要是我有钱的话,就专门为你们开一本刊物,就叫奇闻录吧,专门记录你们的事迹,一定畅销得很哪…”

咚!

正兴致勃勃畅想将来的胡庭优捂着脑门,在钟晨煊和古灵夕足以致人死地的目光下乖乖闭上了嘴。

“我们就这么走了么?不用跟主人打个招呼?还有霍青云,刚才一直没看到他,是不是该跟他说一声?”在出大门前一刻,古灵夕问钟晨煊。

钟晨煊摇头:“不必了。相信他们不会介意。很多事,心知肚明就足够。”

“哦…”古灵夕也不坚持,又自顾自地说,“后头城隍诞…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点点莫名的不安从她心里擦过。

“后天,你们一定要带上我啊!!”胡庭优跟屁虫一样绕到他们前头,千叮万嘱地说。

“你还是回家休息吧。”

“带着你就是个包袱!”

“喂!你们不能这样啊!!!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啊!要不是我弄伤了手,你们怎么知道那里有冰舍子!喂喂!!你们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

教堂最顶层的窗前,午后的阳光扫过干净的玻璃,罗德静静站在后头,白皙纤长的手指撩开厚厚的窗帘,湛蓝的眼眸注视着下头那几个离开的背影。

“再见…呵呵,我们很快会再见,冥王。”

窗帘缓缓放下,背后的人渐渐隐去。

风吹来,花园里美丽的白花有节奏地摆动,花叶相碰,唰唰有声。细听之下,却又像是有人在风声中低吟,或者浅笑,或者哭泣…

回到不归居,已是午后。漓湖放下手里的账簿,看着走进来的三个家伙,笑问:“一天一夜,三个都黑着眼圈,如此辛苦可有收获?”

“少胡说八道,我几时有过黑眼圈!”钟晨煊白她一眼,手上却摸过柜台上的小镜子照了照,虽然眼圈没黑,精神欠佳倒是显而易见。不过比起古灵夕和胡庭优这两个可以扮熊猫的家伙比,他依然是玉树临风的。

“你还别说,我们这次的收获可大了!”古灵夕故意把那个“大”字的尾音拖得老长,连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都忽略了,把漓湖从柜台里拽出来,两个人躲到阴暗角落里嘀嘀咕咕,说到激动处,古灵夕还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钟晨煊看着那两个女人的背影,摇头:“三个女人一台戏不适合她们,光古灵夕一个人就能演整台戏。”说罢他转身就朝厨房里走。

“呃…那个,我们遇到的事可以随便跟别人说么?”胡庭优跟上去,看看那两个还在热烈嘀咕着的女人,小心翼翼地问。

钟晨煊头也不回地说:“漓湖不是‘别人’。你才是。”

“别这么排挤我好不好?好歹我们也一起出生入死过啊!”胡庭优沮丧地垂下头,却很快又发挥出年糕精神,抓住钟晨煊的手臂,两眼放光地恳求,“不管怎么说,后天,后天你们一定不要扔下我啊!!跟着你们实在太刺激了,见到的东西可能是我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我不想白白丢失增长见识的大好机会啊!”

甩开他的爪子,钟晨煊打断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城隍诞又不是我家开的,你爱去不去,我还能把你拴在不归居么?还有,我肚子饿的时候不要烦我。”

一层闪闪的希望之光顿时在胡庭优眼里亮起,他兴奋地说:“这么说,你同意了?你真的同意了,你…”

一个白白的大馒头乎一下塞到他嘴里,钟晨煊啃了一口手里的花卷,一字一句地警告:“乖乖啃馒头,再聒噪我就把你扔出去!”

“唔唔!”胡庭优再不敢多说,边点头边大口吃着馒头。心里却愤愤不平,古灵夕那丫头不知道比自己聒噪多少倍,却从不见钟晨煊说要把她扔出去,可恨啊,果真是男女有别,世风日下!

正文 七.旧怨 3

夜里,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漓湖边收拾边问在另一边帮忙扫地的古灵夕:“丫头,你表姐没什么大碍吧?”

“嗯,医生说下周就可以出院了。”古灵夕点头,又停下扫把忿然道,“我决定在她出院前都不去看她了!每次都把我当成她的学生,一见到我就是大堆说教,然后又要我快点回家去,别在省城瞎晃悠。”一想到下午时候去医院探望多日不见的宋世琪的情景,古灵夕就头痛,说这个十七表姐是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可精神比哪个正常人都好,拉着她絮絮叨叨地教训了一个多钟头,早知就不起这好心去看她了。

“她也是担心你嘛。你自己想想,一个小姑娘孤身在省城这么复杂的地方漂泊,哪个亲人能放心?!”说到这儿,漓湖像想起了什么,问,“丫头,这么些日子了,我也从没认真问过你,你到省城来,你爹娘知道么?该不会真像你说的,为了躲开那些‘青年才俊’的追捧,所以你偷跑出来?”

“这个…”古灵夕支吾着,想了又想,决定向漓湖坦白,“我是从老家偷跑出来的。谁让我爹不经我同意就把我乱许给别人!不逃婚不是我的作风!”

“哈哈,我老早就说了嘛,你还不承认。”漓湖明眸一转,笑出了声,“你爹把你许给了晨煊,对不对?”

古灵夕噌地红了脸,尴尬地点点头。

漓湖忍不住刮了下她的鼻头,娇笑道:“这也算一桩天大的巧事儿啊!你千里迢迢逃婚,逃来逃去却还是一头栽到了逃婚对象手里,天意天意!所谓天作之合,正是你们俩啊!”

“漓湖姐!”漓湖一席话,让古灵夕从脸红到了脖子,又羞又急地辩解道,“这…这只是个普通的巧合罢了!我跟那老牛是不可能的,你也看到了,我们俩一见面就会起风波,哪里是天作之合,根本是八字不合!”

漓湖伸出纤纤玉手朝天上一指,顽皮之态里故意露出一丝幸灾乐祸:“老天爷定下的事,不是那么容易改的。丫头,你说了不算的。”

“我的好姐姐,你看在我帮你免费打扫的份上,别折腾我了好不?我肯定跟那老牛八字不合!”古灵夕拱手讨饶,被她这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一闹,她本来就为罗德的事而七上八下的心更加乱七八糟了。

“八字不合?”漓湖偏不吃她这套,把她拉到桌前坐下,不依不饶地说,“好吧,既然你老说八字八字的,那就让姐姐我帮你看看,看你跟晨瑄是不是真的八字相冲。”

“你会看八字?”古灵夕将信将疑地看着漓湖,“我以为你只会…”

“只会酿酒做包子兼养你们这两只猪?”漓湖没好气地接过话头,又去取了纸笔过来,摆到古灵夕面前,“把你的八字写给我。”

古灵夕撇撇嘴,乖乖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了下来。

拿过来看了看,漓湖微闭上眼,左手熟练地掐算起来,那模样可比街口庙门那些铁口直断的“半仙”们专业多了。古灵夕看着她煞有介事的神态,直想笑。

半晌,漓湖的眉头突然皱了皱,指间的掐算嘎然而止,停顿片刻,见她又重新掐算起来,仿佛对之前算的结果有所质疑。

睁开眼时,漓湖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确定这是你的八字?”

“当然啊!难道我连自己啥时候出生的都会弄错么?”古灵夕肯定地回答,又转念一想,“不过,万一我爹给弄错了,就没办法了。八字也是他老人家告诉我的嘛。”

漓湖吁了口气,额头上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自言自语道:“应该是弄错了。”

“怎么了?难道这八字有不妥?”古灵夕看她神色不对,小心追,“我跟那老牛…真的不合啊??”

“合!怎么不合!”漓湖瞬间恢复常态,笑道,“东风吹得乌云散,花月佳期近在前。”

“啊啊?假期?”古灵夕大叫一声,恐惧地看着漓湖,“大姐,你不是信口开河吧?”

“到时候自见分晓。”漓湖自信地拢了拢头发,媚眼一斜,“我只等着喝那口喜酒便是。”

“你肯定在瞎说!”古灵夕突觉得从头到脚起了密密一层鸡皮疙瘩,而“恐慌”之余,却又有一丝甜甜的释然和期盼…坏了,一定是被漓湖这个妖艳女给下了迷魂咒了,天哪…

正当此时,店门处传来扑通一声响,一个醉醺醺的长衫男人跌进店来,高喊着:“酒!我要酒!继续喝!什么…什么名角…不稀罕不稀罕!”

许是见惯了这种醉汉闹事的场面,漓湖叹口气:“这么晚了,还给我找麻烦!”叫上古灵夕一起走过去,两人合力把这醉得一塌糊涂的青衫男子扶到椅子上坐下,漓湖又对古灵夕说:“看着他,我去兑点醒酒的玩意儿。”

虽然很讨厌跟个陌生的醉鬼呆在一起,不过也不好把他就这么扔到深夜的街上,古灵夕只得耐着性子站在他身旁看着他,防止这厮借酒撒疯弄坏店里的东西。

“酒…我要酒…”趴在桌上的醉汉嘟囔着,又冷不丁猛坐起身,醉眼迷蒙中一把抓住了古灵夕的手,痛哭流涕道,“梦苏…不要走…我们一起…不做霸王…只要虞姬…”

“喂!醉鬼!放手!”古灵夕拼命把手往回拽,谁知这醉汉力气颇大,这一下不仅没甩开他,反被他猛一把拖进了酒气刺鼻的怀里,长而有力的手臂铁圈般将她紧紧箍住。

“梦苏…梦苏…呵呵…我们不分开…”醉汉叫着别人的名字,喷着酒气的嘴竟向古灵夕脸上凑过来。

“混蛋!找死!”古灵夕顿时慌了神,正拼命挣脱出一只手打算一拳打歪他下巴时,钳制着她的手臂突然松开了,她赶紧抽身出来,扭头一看,谢天谢地,外出归来的钟晨煊在最恰当的时候拧开了那醉汉的手,并反扣在他背上,用力朝下一压,几下便让他乖乖贴回了桌子上,动弹不得。

“咋动起手来了?”漓湖端着小碗从厨房里走出来,人还没走近便大声问起来。

钟晨煊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责怪道:“深更半夜的,你就这么随便收留个醉鬼,还让这傻丫头一个人看着他,你有病啊?!”

“我看他瘦瘦削削的,不是那种耍酒疯的人哪…”漓湖也不恼,把碗放下,又问古灵夕,“怎么了?这一会儿时间,他没把你怎么着吧?”

“他能把我怎么样?笑话,要不是老钟先我一步制服了他,他的下巴早就被我打飞了!也不看姑奶奶我是谁!”古灵夕把刚才的狼狈样全部省略,还装模作样地充起好人,对钟晨煊说,“你别怪漓湖姐了,已经那么晚了,把他扔出去怪可怜的。等他酒醒后再打发走就是了。”

“嘁!”钟晨煊松开压住那醉汉的手,不屑地扔出一句,“刚才不知道是谁的脸吓成白板了。”

“好了好了,以后我会小心,不随便收留醉汉。”漓湖赶忙扑灭他们两人之间可能燃起的战火,嘱咐道,“把他扶起来,我这个独门醒酒汤一下去,保管他汤到酒醒!”

钟晨煊不耐烦地扣住这家伙的肩膀把他拖起来,又仰起他的头,一手捏住还在胡言乱语的他的嘴,说:“快点灌!”

“咦?!这不是姚林翡么?”漓湖看着这张完全暴露于光线下年轻而清秀的脸孔,有点点意外。看着她把整碗醒酒汤给他灌下去后,古灵夕狐疑地端详着这个醉汉,问:“你认识这家伙?”

“岂止我认识,全省城认识他的人可多了!”漓湖的眼里迸发出一点激动的光芒,“这个姚林翡是城里最有名的天星剧团的老板,不但把剧团经营得有声有色,自己本身也是个名角儿啊,那扮相,那唱腔,一等一的好!每到有他挑梁主演的戏码上演,要想买到票啊,得提前一整天去排队呢!当初我也是排了好久的队,才搞到一张票呢!”

“原来,这醉鬼是你的偶像…”古灵夕看她说得眉飞色舞,再看看这个不省人事的家伙,一撇嘴道,“那你今天真是赚了!一分钱不花,偶像专场表演,贵妃醉酒…”

“你这丫头,别说风凉话哈!凡夫俗子,哪个没烦没愁,买醉之人,背后多少都有点值得同情的原因。”漓湖说着说着,又开始对偶像的风光往事大加赞美,“你初来省城不知道,他最风光的时候啊,大街小巷铺天盖地都是他的画报,捧他的场的观众,那是人山人海哪,为了抢一张戏票,还差点弄出人命呢!”

钟晨煊实在听不下去,把靠在自己怀里的醉鬼往漓湖身上一推,说:“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发花痴!你的偶像你来照顾,我不管,我要睡觉了。”

“我也要睡觉去了!”古灵夕也受不了她满脸开桃花的口水样,赶紧跟着钟晨煊一道闪人。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漓湖叉腰一吼,“信不信我以后不许你们两个踏进我不归居半步?信不信我以后不准你们喝一滴我不归居的酒,吃一个我不归居的包子!”

钟晨煊和古灵夕同时收住了脚步。

“给我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在酒和包子这两个致命诱惑下,两人乖乖走回到漓湖面前。

“你们真以为我发花痴啊?”漓湖赏了他们一人一记白眼,又扯过张白纸,唰唰写下一行字塞到钟晨煊手里,“天星剧团的地址。你们俩赶紧把人给我送回去!”

“现在?”钟晨煊一皱眉。

“要不要请你了宵夜再去呢?”漓湖虎着脸反问,说,“这么个大活人那么晚还不回去,他们剧团肯定派人到处找他了。赶紧去,别让人家担心,一整个剧团都还指着他吃饭呢!可不能出什么事啊!”

“嘁,说得好听。还不就是想我们做免费保镖!”古灵夕嘀咕着。

“还有啊,等你们到了剧团,记得帮我讨几张下次演出的贵宾券啊!”漓湖把姚林翡交到钟晨煊手里,说,“就拜托你了!”天晓得她拜托的是几张免费的贵宾券还是这个烂醉如泥的姚林翡。

把呼呼入睡的姚林翡扔到车后座上,一肚子不满的钟晨煊发动了汽车,古灵夕回头看看在后座上酣睡的家伙,说:“他不会吐吧?”

“要是他敢吐在我车上,”钟晨煊一打方向盘,车子转进一条小路,“我就拆了他们剧团!”

古灵夕吐吐舌头,说:“要是你拆了他们剧团,漓湖一定会拆了我们。”

没多久,鼾声在后座上响起,姚林翡脸上的两团酒红渐渐褪去,看来漓湖的醒酒汤正在发挥作用。

车子七拐八弯之后,古灵夕看着窗外的街道,越看越觉得不对头,问:“老钟,他们剧团在哪儿啊?我怎么觉着这条路是往教堂那里的?”

“剧团在三多里那边,本来是有两条路可以过去,可刚才你也看到陆家巷那边在修路,车子过不去,所以只有一个选择,从教堂那边绕过去。”钟晨煊加大了油门,车子飞一样划破了夜色。

当那座熟悉的建筑在前方若隐若现时,古灵夕只觉得身上的汗毛根根直竖,想到昨夜的遭遇,她突然问钟晨煊:“你别忘了教堂外头有颠倒结界!就这么过去没问题么?”

钟晨煊淡定说道:“你忘了你表哥已经把冰舍子取走了么?没有这个饵,就不会再有为它而来的鬼魂,没有极阴气场的存在,又何来颠倒结界。”

“对啊…把这给忘了。”钟旭一拍脑袋,总算放了心。

当车子从教堂前方经过时,她刚刚放下的心,却被后座上传来的异动给吊了起来。

那姚林翡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一手撑着前座,一手捂住嘴,喉咙间咕咕作响。

“哎呀不得了啦老钟他要吐啦!”古灵夕大叫出声。

汽车嘎然停住,钟晨煊火速跳下去,拉开后车门一把将姚林翡拖了出来。

刚一落地,便听哇的一声,地上瞬间多出一堆令人作呕的秽物。

古灵夕捂着鼻子跳得老远,钟晨煊则咬牙切齿地骂着漓湖那个死女人,平白无故给他找这么一桩麻烦事。

吐完,姚林翡捂着心口,眼里的醉意仍然飘来荡去,看着面前盯着他的一男一女,他晃晃悠悠地走过去,说:“你…你们…是谁派来的?…想监视我??…做梦!”

看他还是一副醉鬼样,古灵夕强烈怀疑起漓湖的独家醒酒汤的品质。

“先等等,确定他吐完了再把他扔上车!”钟晨煊无奈又嫌恶地打开姚林翡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指,“平生最厌恶烂醉之人!”

古灵夕看着这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家伙,却说:“也许他遇到很不开心的事吧。我爹说,越是烦恼的人,喝酒越醉得厉害。酒入愁肠愁更愁嘛。”

她话刚说完,却见那姚林翡的眼神一下子直了,手指着身后不远处的教堂,高声说:“梦苏!梦苏是你吗?别走!你别走!”

古灵夕摇摇头,对钟晨煊说:“他一直在念叨这个名字,似乎还把我当成了这个人。”

“也许是他的相好。”钟晨煊随口说。

而姚林翡念着念着,竟撒开腿朝那边飞奔而去,难得他一个酒醉的人竟然能不摔倒,还能跑出如此速度,边跑边撕心裂肺地喊:“梦苏!等我!你别走!”

谁也没想到这家伙会突然来这么一手,两人赶紧追了上去。

砰一声响,教堂虚掩的铁栅门被一身酒劲的姚林翡给撞开,一头栽了进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傻笑着爬起来,朝里头继续跑。钟晨煊追进来,一把拖住了他,怒斥道:“你这醉鬼!给我滚回去!”

古灵夕也上来帮忙,抓住这个麻烦精的胳膊朝外头拽。

“梦苏!我的梦苏!放开我!梦苏在里面等我!”姚林翡大喊大叫,挣扎之间,居然照着古灵夕的手一口咬下去。

“我的妈啊!”古灵夕痛得眼泪直流,赶紧松开了手。

在钟晨煊为古灵夕分神的刹那,姚林翡猛地挣开他,不要命地朝教堂里跑去。

“没事吧?”钟晨煊抓起古灵夕的手,一圈清晰的牙印烙在上头。

“没事!那个祸胎!赶紧把他抓回来!”古灵夕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她这辈子还没被谁咬过呢!

跑进空荡荡的大厅,不见人,只看到遮住通往后花园那道门的丝绒帘子晃动不止。

“混账,那醉鬼一定跑去后花园了!”

两人确定了姚林翡的去向,火速撵了过去。

追到后花园,灰雾与暗黑交织浮动于略显紧张的空气中,似有一片开于寒冰之上的花,把浸透了寒意的芬芳轻洒满园。

姚林翡就站在纵横在渡难花间的小道中央,不跑也不闹了,呆呆地左顾右盼,喃喃道:“你在哪儿…别玩捉迷藏了…梦苏…”念着念着,他竟哽咽着朝地上蹲下去,无助地抱着头,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看来这厮的确是“到了伤心处”,古灵夕喘着气站在姚林翡身后不远处,听着他凄凉彻骨的啜泣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抓他回去!”钟晨煊走过去把姚林翡架起来,他不想在这个夜风冻人的地方浪费时间,更不想让无关的人在教堂里多停留一分钟,这里的危险,像暗藏于深水中的毒蛇,谁都不知道风平浪静的下一秒,是否是那致命的一击。

此时的姚林翡似乎早已耗尽了力气,呆滞的眼里仍有七分醉意,任由钟晨煊抓着他的胳膊跌撞着往回走。

“漓湖找的好差事!!”古灵夕也忍不住抱怨起那个花痴女人来,看着身边这个比行尸走肉多口气的家伙,怒道,“真是没出息,就为了几个包子,我竟然摊上了这么个大麻烦!”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道理,她到现在才明白。

“原来你的弱点就是包子,真不知你上辈子是什么玩意儿…”钟晨煊扬眉一笑,苦中作乐地拿她开涮。可是,他的笑意在瞬间凝住,古灵夕也在同时忘记了要出言还击,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身后,响起了缓缓的歌声,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云朵般飘摇不定,是一个女人,在慢悠悠地哼唱着从未听过的曲调,那调子,有些忧郁,又有些期盼。

猛回过头,那纯白一片,在夜色里分外惹眼的渡难花丛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朱红的衣衫裹住曲线玲珑的身躯,宛若洒在雪地里的一团胭脂,长垂腰际的黑发松松地编成辫子,慵懒地搭在背脊上,辫稍随着身体的动作顽皮的跳动着,白皙的手上握了一把小巧的水壶,小指翘起若幽兰,一股清澈的水流从壶中淌出,温柔地洒在花瓣上。

怎么突然冒出个半夜浇花的女人?!看着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古灵夕的心突地沉了一下。这后花园只有一条来路,这女人却在转眼间出现在他们身后…

钟晨煊定定地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听着耳畔那阵像被拉长的蚕丝般柔细绵软却又藏了无限韧性的哼唱,思考着是该视而不见还是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