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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去!不用请大夫!”急得陆明萱忙大叫:“我没事儿,不用请大夫,你帮我叫段嬷嬷她们几个上来即可!”

心里已懊恼得恨不能立时死过去,怎么自己早不长大,晚不长大,偏捡在这要命的时刻呢!

------题外话------

如果我遇上这种情况,肯定不是恨不能自己立刻去死,而是恨不能男朋友立刻去死,O(∩_∩)O~

☆、第七回 尴尬

陆明萱急得忙大叫:“不要去!不用请大夫!我没事儿,你帮我叫段妈妈她们几个上来即可!”

现在只凌孟祈一人在,她已尴尬懊恼得恨不能立时死过去了,再叫他请了大夫来,那她可就真不必活了!

凌孟祈如何能想来陆明萱此刻的心情,他再是心思缜密,善察言观色,再是将陆明萱放在心坎儿上,也万万想不到她此刻不是病了,而是来了初葵,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姑娘了!

他只看到陆明萱这会儿连嘴唇都白了,额角更是不断有汗珠渗出,只当她病势越发重了,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怎么能不请大夫呢,你这分明就是急症,段嬷嬷几个又不是大夫,就算她们来了,能顶什么事儿?你乖乖听话,回头我再带你来这里吃饭,今年灯会错过了,还有明年,明年,不,以后我每年都带你来瞧好不好?”

一边说,一边轻轻分开陆明萱攥着他衣摆的手,便又要出去。

陆明萱又是羞赧又是尴尬,急得都快要哭了,眼见凌孟祈已几步走到了门边,她的恼羞终于变成了怒,厉声向凌孟祈道:“我说不用请大夫就不用,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你再坚持要去,我就、我就一辈子不理你了…”只是话没说完,泪水已流了满脸,使得她方才放的狠话也因此大打了折扣。

两世为人,陆明萱还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尴尬难堪过!

凌孟祈见陆明萱哭了,心里才因她讳疾忌医产生的几分怒气立刻被心疼所取代了,折回她面前无奈的柔声说道:“萱妹妹,你现在是生病了,生病了就要看大夫,你若觉得自己病得没有那么严重,还不到看大夫的地步,那我就先送你回去休息,等我们下楼时,自然也就能看到段嬷嬷她们了,我扶着你好不好?”说着就要扶陆明萱起来。

陆明萱这时候哪里敢站起来,偏凌孟祈力气比她大得多,不由分说便将她拉了起来,她立时觉得腿间又是一股热流,不由尖叫了一声:“你快把我放下!”

凌孟祈只得将她放下,无奈叹道:“难道段嬷嬷几个不上来,你今儿就长在这椅子上不走了不成?还是你连走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那我抱你成吗?”

你当我想这样呢…陆明萱又想流泪了,这回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无力,这家伙素日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现在迟钝成这样了?只得咬牙挤出一句话:“我让你叫段嬷嬷她们上来你就叫她们上来便是,这是女人的毛病,女人的毛病你明白吗!”

说完便深深埋下了头去,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好都埋着头,以后都不要见人,尤其是见凌孟祈了!

凌孟祈闻言,先仍是满心的无奈与疑惑,什么女人的毛病,难道病也分男女不成?念头刚一闪过,他忽然福至心灵,难道萱妹妹这是…长大了?

他还来不及不好意思,鼻间就传来了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儿,不,应该说方才这血腥味儿便存在了,只不过他满腹心思都放在关心与担心陆明萱上了,自然没有注意到,——显然,萱妹妹是真长大了!

凌孟祈的俊脸一下子也涨得通红,半晌方结结巴巴的道:“我、我这就帮你叫、叫段嬷嬷她们去,你稍、稍等片刻…”说完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陆明萱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暂时不必面对这家伙了,他再在这屋里待下去,她恐怕就要成为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因羞恼与尴尬死在当场的第一人了。

但她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就算现在可以不必面对凌孟祈了,待会儿难道也不面对,以后也不面对吗?这都叫什么破事儿,早知如此,她今儿就不该随他出来看那劳什子灯会的,如今可好,灯会没看着不说,反丢脸丢到家了,她怎么这么倒霉!

段嬷嬷与丹青丹碧很快上来了,一进屋便将门给关上,将凌孟祈隔在了外面,但饶是如此,陆明萱依然羞恼的不肯抬起头来。

“姑娘且不必害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标志着姑娘终于从小孩子长成大姑娘了,每个女孩儿都要过这一关的。”段嬷嬷却十分高兴,虽不忘压低声音,声音里却带着明显的喜意。

陆明萱沉默了片刻,才闷声道:“我知道这是好事儿,也知道每个女孩儿都要过这一关的。”

可并不代表她就愿意这事儿让凌孟祈知道,甚至就发生在凌孟祈眼皮子底下啊,她怎么可能不害臊,她都要臊死了好不好!

段嬷嬷都快要成精的人了,如何不明白陆明萱心里此刻的纠结,不由暗暗好笑,姑娘这会儿总算知道不能轻易与男人出来吃饭赏灯,哪怕那个男人是她未来的夫君也要慎之再慎了罢?

不过这话她再傻也知道此刻不宜说出来,只低声与陆明萱道:“出门前我虽让丹青与姑娘包了两身衣裳备用,但因姑娘先前一直没来过…那个,我也没想到要准备那个所需要的东西,少不得只能去现买了材料现做了,还请姑娘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又吩咐丹青与丹碧:“你们好生服侍着姑娘,把手炉里的炭重新换成热热的,让姑娘抱了暖暖小肚子,姑娘家第一次来那个何等重要,一个不慎,便会落下病根,万万马虎不得!”

丹青与丹碧红着脸应了,二人虽早已是过来人,但每个月到了那几日都是悄悄儿的也就过去了,现在这样的情况还真是做梦都没想过会遇上;害羞之余,又忍不住好笑,瞧姑娘都快将自己缩成一只鹌鹑了,只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想再见到姑爷了罢?

外头凌孟祈原以为要等很久,门才会打开,不由满心的着急,也不知萱妹妹现下怎么样了,他听说女人家来那个时,都要足不出户,最好躺在床上将养着,如今这么冷的天气,自己却带了她出来,她不会有什么事儿罢?

不想念头才刚闪过,门便“呼啦”一声开了,凌孟祈忙窜了上去,却见是段嬷嬷走了出来,他忙问道:“萱妹妹怎么样了?我能进去瞧她了吗?”一边说,一边往里面张望。

段嬷嬷却当着他的面猛地将门给拉上了,才板着脸屈膝向他行了一礼,道:“我们姑娘现下很好,只不方便见姑爷,还请姑爷在外面等着,等我回来后,我们姑娘说姑爷能进去了,姑爷才能进去。”

凌孟祈闻言,不由有些悻悻的:“嬷嬷现下是打算做什么去,萱妹妹不舒服,嬷嬷难道不该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吗?”

段嬷嬷仍是板着一张脸:“女人家的事说了姑爷也不懂,且也没有告诉姑爷的必要,姑爷只等着即可。”说完又是屈膝一礼,便径自下楼去了。

余下凌孟祈站在原地,挫败不已,有心想进去瞧瞧陆明萱罢,又怕她生气,只得不耐烦的等在外面,觉得哪怕当初为了完成任务,曾三天两夜不吃不喝的匍匐在阴冷潮湿、虫蛇爬行的草丛里时,都没有像现在这般难熬过。

段嬷嬷手脚倒也利索,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带回了陆明萱所需要的东西,本来她还想告诉陆明萱具体怎么用的,不想陆明萱却只扔下两个字‘不必’,便抱着衣裳和东西,躲到了用屏风暂时隔成的小间里。

稍后出来时,已换过衣裳,瞧着人也从容了许多,只仍一直低垂着头罢了。

段嬷嬷想着她无论日常相处的,还是近身服侍的,都是些年轻女孩子,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不成,对她的“无师自通”倒也没觉得奇怪,只是问道:“姑爷一直在外面等着,要不要请他进来?”

陆明萱现在最不想见的人便是凌孟祈了,因说道:“不必了,时辰不早了,且回去罢。”说着自丹青手里拿过帷帽来戴上,心里再次庆幸,幸好自己今日带了段嬷嬷来,也戴了帷帽来,让她等会儿可以不必再直面凌孟祈,也可以不必再直接与他对话。

段嬷嬷知道她不好意思,不必她发话,便知道该怎么做,先出去如此这般与凌孟祈说了一通,凌孟祈便微红着脸先下楼去了,待他下楼以后,陆明萱才就着丹青的手慢慢下了楼,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从头至尾没有与凌孟祈打照面,也没有与他说话。

凌孟祈看在眼里,心下虽多少有些失落,想起段嬷嬷方才的话‘姑娘这是害臊了,姑爷且容她先冷静冷静,过几日自然也就好了,若是关心太过,反而惹她生气’,也就释然了,扳鞍上马护送着她回了陆家,又去见过了陆中显,才告辞家去了。

陆中显一开始还有些纳罕他怎么这么快便将陆明萱送了回来,算着时辰,这会子灯节才刚刚开始呢。

可见他难得一副扭捏样儿,问得急了,也只挤出了一句:“岳父大人事后问岳母大人自然就知道了。”只得不再多问,摆手打发了他。

而陆明萱回到自己屋里后,第一件事便是扑到床上,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任段嬷嬷与丹青丹碧怎么劝,都不肯出来,今日她丢了这么大的脸,也不知道凌孟祈心里怎么想的,从事情发生那一刻起,他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她根本不敢看啊!

还是戚氏与陆明芙闻讯赶来,陆明萱可以不给陆明芙面子,却不好不给戚氏面子,只得满脸沮丧的从被子里钻出了个头来,红着脸小声道:“太太怎么亲自来了,若是有什么吩咐,打发个小丫头子过来说一声也就是了。”

戚氏满脸的笑:“二姑娘终于长成大姑娘了,我怎么能不亲自来瞧你?你也别害臊,这是好事儿,不过这几日你却是不方便再出门了,得在家里好生将养着才是,不然落下什么病根,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不是闹着玩儿的。”

又叫小桃,“还不快将给二姑娘的红糖水端上来?”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叫她别害臊,换她们自己遇上这样的情况试试,她们真能不害臊她就服了她们!

陆明萱暗暗腹诽着,接过小桃奉上的红糖水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戚氏看着她将一整碗红糖水喝完了,又叮嘱了她好些注意事项,见她仍是无精打采的,遂借口还要回去看着安哥儿定哥儿睡觉,先离开了,将独处的空间留给了陆明芙和她姐妹两个,她毕竟是做继母的,有些话不方便说且陆明萱有话也未必会告诉她,但对着自己的亲姐姐,她自然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果然戚氏一离开,陆明萱虽仍不好意思,到底没有再像方才那般如坐针毡,仰头便躺回了床上,双手捂了脸,对着陆明芙申吟道:“姐姐,你不知道我方才有多尴尬,我以后都没脸出门见人了啦!”

陆明芙自方才起便一直忍着笑,忍得都快要内伤了,好容易这会子戚氏走了,屋里也没别人了,她立刻放声大笑起来:“你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那个时刻来,你也太倒霉了罢,哈哈哈哈…我听说当时就你和妹夫两个人在屋里,他是个什么表情?是不是恨不能地上能裂开一道缝好叫他立时钻进去啊?哈哈哈,我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呢,这样一万个人里只怕都出不了一个的倒霉情况都叫你给遇上了,哈哈哈哈…”

陆明萱气得半死,怒声道:“有你这么做姐姐的,人家都快要懊恼死了,你还笑话儿人家,你再这样,我一辈子都不理你了啊!”

“好好好,我不笑话儿你了,你别生气啊!”陆明芙见她红着眼圈似是动了真怒,不敢再嬉皮笑脸,忙正色道:“没事儿,这是全天下所有女人都要经历之事,与生老病死一样,都是自然规律,不是什么大不了之事…就算让妹夫知道也没关系,你们本就是青梅竹马,难道你还不知道他几样糗事儿不成?你今日也算是与他扯平了,而且我相信他现在心里只有高兴,断没有笑话儿你的意思,你若再这般执着,岂非反让彼此越发尴尬?”

陆明萱自然知道凌孟祈不会笑话儿她,要论糗事与不光彩的事,她知道凌孟祈的难道还少了吗?但这两者根本不一样,叫她怎么能不尴尬!

陆明芙见妹妹还是一脸的懊恼,倒也能体会她此刻的心情,易地而处,若今日换做她在颜十九郎面前出了那样的糗,她的反应估计也不会比妹妹好到哪里去,遂有意岔开话题:“你肚子现在还痛吗?我记得我第一次来潮时,可足足痛了我几日,以后每次再来时,虽然不至于如第一次那般痛,却也是浑身不自在,你可得好生将养着才是。”

“也就刚开始之时有些胀痛,这会儿却是好多了,只人有些无力罢了。”陆明萱知道姐姐是在有意转移她的注意力,不想拂她的意,也就配合着转移了话题。

陆明芙闻言,道:“那你倒是个有福气的,我听桑嬷嬷说,女孩儿家来这个时不痛的,一般都是…好生养的,反之则于生养上有些个艰难,纵有了也要吃不小的苦头。”

这事儿陆明萱上一世就知道,许是她这具身子天生就有优势,上一世她虽然弱不禁风,每个月来小日子时,倒真不曾像旁人那般难过过,待去了贺家以后,也是很快就有了身孕。

不过陆明芙来小日子时不舒服她倒是第一次听她提起,因忙道:“那姐姐可得好生调养一番才是,我可还等着你早日为我生个小外甥呢!”

说得陆明芙红了脸,小声道:“桑嬷嬷两年前便抓了益母草当归之类的药材在为我调养了,如今已经好了许多了,你别担心…”

与陆明芙说了一回话,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待陆明芙离开后,屋里便没有旁人了,陆明萱总算不那么尴尬了,只躺在床上依然一时懊恼一时沮丧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次日起来,想起昨日的事,陆明萱又是一阵咬牙切齿,不过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因为明日便是陆明芙铺嫁妆的日子了,今日那些还没有来给添妆的亲朋本家们依礼都该上门了,不然待明日嫁妆都出门了,她们再来添妆,又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饶陆明萱身上虽有些酸软无力,却也少不了要帮着戚氏招呼客人,陆家就她们三个女主子,戚氏又没有三头六臂,总不能让新娘子亲自上阵招呼客人罢?

许是因之前没过元宵节,各家主母要忙的琐事实在太多,抽不出空来陆家给陆明芙添妆,今日来添妆的客人较之前些日子明显多出不少,除了族里一些伯母婶婶嫂子以外,陆中显几个同僚的夫人也来了,大家给陆明芙添过妆后,便被戚氏和陆明萱请到了花厅里去吃茶说话,场面十分的热闹。

众宾客里身份最尊贵的,当数高副指挥使的夫人,也是明日陆家的全福夫人。

正所谓“妻贤夫祸少”,高夫人自嫁给高副指挥使以来,不但孝顺公婆,教养儿女,善待妾室,将家里的中馈主持得井井有条,让高副指挥使没有后顾之忧,还与高副指挥使的同僚不管是上司还是下属的夫人都处得不错,可以说以高副指挥使的出身,能做到如今从三品的大员,高夫人是功不可没。

高夫人自听高副指挥使说了凌孟祈与端王的关系后,便起了与陆中显的家眷尤其是陆明萱结交的心,此番不但早早给了陆明芙两套赤金嵌宝石的头面作为添妆,还毛遂自荐在她出嫁当日替她做全福夫人。

陆中显自然不会傻到拒绝这样的好事,再四吩咐戚氏好生奉承高夫人,几次下来,二人便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了。

彼时一身石青色缂金瓜蝶纹褙子,姜黄色综裙,戴全套翡翠头面的高夫人就正拉了陆明萱的手,在与戚氏说笑:“…两个女儿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懂事,妹妹真是好福气,不像我家里,个个儿都是五大三粗的小子,有时候我气急了,真恨不能让我们老爷将他们全给扔到军营里去,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气我!”

她皮肤白皙,体态微丰,圆润白皙的脸上有双非常温和的眼睛,说话也不紧不慢的,瞧着一点也不像是武将的家眷。

戚氏忙笑道:“夫人说笑了,女儿再好,终究也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不像儿子,还能赚一个回来,等明儿夫人的公子们都娶了亲,夫人除了儿子,还能多几个儿媳承欢膝下,那才真真是好福气呢!”

底下陆氏族中几位妯娌闻言,都纷纷赔笑附和道:“是啊,夫人才真真是好福气呢!”

心里则不无艳羡甚至是妒忌,不过几年前,显兄弟这一房日子还过得凄惶得紧呢,谁能想来现下竟能风光到这个地步,从三品大员的夫人跟戚氏一个填房的填房称姐道妹,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嫁得好,果然是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吗?

众人正说得热闹,有婆子进来屈膝禀道:“太太,外面来了四位嬷嬷,说是奉端王妃娘娘来给大姑娘添妆的。”

此言一出,不但戚氏与族中的妯娌们,连高夫人一时都怔住了,待回过神来,一颗心立时激动得怦怦直跳,看来自己有意与陆大人的家眷交好这事儿是做对了,端王与凌千户表面看起来的确没什么往来,但端王若不看重凌千户,今日端王妃又怎么会特地打发人来给凌千户的姨姐添妆?

——高夫人自然不会知道卫玉华特地使人来给陆明芙添妆,乃是属于她们私自的交情,与端王根本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陆明萱自然也不会知道高夫人和她那些伯母婶婶们此刻的想法,她现下满心里就一个想法,总算有人可以打听卫玉华在端王府的日子到底过得好不好了,因忙欠身对戚氏道:“到底是王妃娘娘派来的嬷嬷们,也不好怠慢了,只太太现下也走不开,不若让女儿代太太迎迎几位嬷嬷去?”

戚氏也是这个意思,旁的客人也还罢了,高夫人却是陆中显上峰的上峰的夫人,本身也有三品诰命,自己岂有为几个便扔下她之理,哪怕那几个下人是王府的也不能,遂点头道:“那你便代我迎迎几位嬷嬷去了。”

“是。”陆明萱屈膝应了,又团团冲在座的宾客福了一福,才领着人接了出去。

一时去到二门门厅,果然就见早有四位穿戴打扮都与一般中等人家夫人太太也不差什么了的嬷嬷侯在那里,其中一位正是陆明萱曾见过的卫玉华屋里的管事妈妈全妈妈。

全妈妈见竟是陆明萱亲自接了出来,忙领着其他三人上前行礼,陆明萱忙侧过身子,只受了她们半礼,待她们起来后,立刻便问全妈妈道:“卫姐姐…王妃娘娘这些日子可还好?”

“好,王妃娘娘一切都好。”全妈妈笑着应道,压低了声音:“也正是因为怕两位姑娘惦记,今日王妃娘娘才特地打发老奴领着人来给大姑娘添妆的。”

陆明萱就笑了起来,她早说过卫玉华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是个粗中有细之人,事实再一次证明了她的推测:“全妈妈只说好,具体好在哪里,总要大略与我说说,也好叫我放心罢?”

全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王爷十分看重我们娘娘,不但大婚次日进宫谢恩认亲时,给足了娘娘体面,三朝回门时也是如此,待三朝回门以后,又让石侧妃将府里的账册对牌都呈给了娘娘,而且王爷过去这些日子都是歇在我们娘娘屋里的,即便前儿我们娘娘小日子,王爷也只去石侧妃屋里歇了一晚,事后还令人送了避子汤去,说是不能让庶子生在嫡子之前…”

话没说完,猛地意识到在陆明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面前说这些委实不妥,忙轻轻扇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嗐,看我这张嘴,当着姑娘的面儿胡说八道什么呢,总之我们王妃娘娘在王府一切都好,姑娘只管放一百二十颗心!”

陆明萱虽因全妈妈的话微红了脸,仍不失落落大方:“如此我便可以放心了,几位妈妈还请随我来,我们太太正等着你们呢。”

引着四人往正院行去,心里虽为卫玉华高兴,只要端王知道尊重她,那她这个王妃的日子便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可终究还是有几分意难平,端王再是看重卫玉华又如何,不也在卫玉华小日子时,去妾室屋里歇了一晚?即便这样的情形在大户人家里本是常态,可卫玉华心里当时该有多难过?

偏就是这样,她的贴身妈妈还说她过得好,笑得一脸的意满志得,相形之下,凌孟祈能对她做出惟一心一意与自己厮守的承诺,越发显得难能可贵了!

卫玉华给陆明芙的添妆包括一对嵌七彩宝石的项圈,一对黄豆米大小的金刚钻戒指,一对嵌了鸽子蛋大小祖母绿宝石的镯子并一对羊脂玉的玉佩,件件都堪称稀世珍宝,待陆明芙将这些东西陪嫁去颜家以后,直接便可以当做以后颜家的传家之宝,世世代代传下去了。

本来这些东西是送给陆明芙添妆的,得先给陆明芙瞧过以后,由她来决定要不要给大家伙儿看的。

但陆家族中的妯娌们在见过全妈妈四人后,又羡又妒,还想瞧瞧端王妃娘娘到底会给陆明芙添些什么妆,遂百般撺掇戚氏让她们都开开眼界,而全妈妈等人本就是奉卫玉华之命来给陆明芙长脸的,便也不推辞,当即就将匣子给打开了,直把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晃花了,心里的酸水更是差点儿就冒了出来。

惟有高夫人艳羡之余,心里越发的喜幸,端王妃这般看重陆家大姑娘,自家老爷梦想成真指日可待也!

全妈妈等人赶在所有人的眼睛都被闪瞎了之前,随陆明萱去了陆明芙屋里,陆明芙见了卫玉华给的添妆礼,感动之余,少不得谢了又谢,眼前时辰不早了,本欲留全妈妈几人吃饭的,全妈妈却说还要急着回去向王妃娘娘复命,就不叨扰了,陆明芙只得令落霞一人赏了四人十两银子,又单独赏了全妈妈一对约莫有三两重的绞丝金镯子,才让陆明萱代她复又将人送了出去,自然陆明萱也少不得又打赏,且不多说。

待送走全妈妈几人后,陆明萱折回陆明芙屋里陪她吃饭,饭毕她本想将之前自全妈妈之口听到的事与陆明芙说说的,到底还是忍住了,陆明芙后日就要出嫁了,还是给她留点美好的憧憬与向往罢,这样的憧憬与向往,也许她这辈子都再体会不到第二次了!

晚间送走客人后,陆明萱回到自己屋里梳洗了一番,便捂了个汤婆子躺到了床上去,虽说她不若寻常女子那般来小日子大多痛得死去活来,这样忙碌一整日下来,小腹也多少有几分酸胀就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正昏昏欲睡之时,耳边传来丹碧压低了的声音:“姑娘,公子来了,就在院子里的香樟树上,说是想见您一面,可以吗?”

陆明萱的睡意一下子飞到了爪哇国去,脸也攸地涨红了,想也不想便道:“不见不见,你让他快回去罢,也不瞧瞧现下是什么时候又是在什么地方,他是巴不得被人发现是不是?”

丹碧一看自家姑娘的样子便知道她怕公子被人发现还是次要的,她不见公子最重要的原因只怕还是昨日之事,好笑之余,只得屈膝应了,自退了出去。

余下陆明萱被迫又重温了一遍昨日之事,怄得不行,只得再次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第八回 陆明芙出嫁

丹碧很快去而复返,隔着被子低声与陆明萱道:“姑娘,公子说您今儿不见他,他便不走了…”

公子的原话是姑娘若再不见他,他就要硬闯进来了,不过这话丹碧怎么敢原封不动的转述,姑娘一听,必定又要恼羞成怒了,所以丹碧有意换了种委婉点的说法。

陆明萱闻言,一把将被子掀开,没好气道:“我就不见他了还怎么着,他有本事在树上挂一辈子啊!”

话虽如此,想起如今天寒地冻的,入了夜更是冷得人直哆嗦,到底还是忍不住心软,想了想,因吩咐丹碧:“你悄悄儿去把段嬷嬷给我叫上来。”

有些话丹碧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好说,段嬷嬷却不必顾忌,让段嬷嬷去打发凌孟祈最合适不过了,陆明萱不由再次庆幸起昨日带了段嬷嬷去,又暗想,也就难怪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们屋里日常服侍的虽大多是年轻丫鬟,办正事时真正倚重的却是妈妈们了。

段嬷嬷很快来了,听陆明萱说了凌孟祈现下正在外面,让她出去打发了他时,脸上先还有几分不赞同,但见陆明萱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在命令她,她本就是个聪明人,如何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劝主子,什么时候不能劝?遂什么都没说,只应了一句:“老奴这便去,姑娘放心。”便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外面凌孟祈躲在香樟树的树干后阴影里等来等去,没等到丹碧出来请他进去,反而等来了段嬷嬷,便知道自己今日是见不到陆明萱了,不由暗暗叹息了一声,待段嬷嬷走近后,不待段嬷嬷开口,已先递上一包东西,低声说道:“这里面是一些药材,都是些…温经补血的,里面还有一张温补的方子,我特地请了大夫开的,劳烦嬷嬷下去后按方子熬了给萱妹妹吃。”

到底不惯与人讨论这样的私密事,尤其对方还是陆明萱以外的其他女人,哪怕只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凌孟祈俊脸依然涨得通红,好在可以借夜色遮掩一二。

段嬷嬷知道凌孟祈爱重自家姑娘,却没想到竟爱重到这个地步,当下倒把因他不守规矩而生出的不悦去了个七七八八,她既已被陆老夫人给了陆明萱,以后便是陆明萱的人了,自然要事事为她考虑,姑爷这般爱重自家姑娘,自家姑娘将来过门以后日子有多好过,可想而知,她除非是傻子才不乐意看到这样的事儿!

“姑爷放心,我定会按姑爷的吩咐行事的。”段嬷嬷的态度不自觉的恭敬了不少。

她自己没察觉到,凌孟祈却察觉到了,虽不知道她的态度为何会这般前倨后恭,但也没有多想,只又问了几句陆明萱的情形,得知她很好后,才满心遗憾的跃上了墙头。

段嬷嬷一直目送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后,才回了屋子里,把凌孟祈的话转述了一遍,同时奉上那包药材。

陆明萱的脸立时火辣辣的,暗自腹诽道,该死的凌孟祈,他不会弄到人人都知道她来初葵了罢?然腹诽归腹诽,却又莫名的坚信,凌孟祈不是那种遇事到处乱嚷嚷的人,他一定连虎子都避着。

想起他一个大男人,却要强忍羞赧偷偷去找大夫给她开方子,陆明萱的心一下子软得能滴出水来,不由后悔起自己方才没有见他了,倒把之前那几分矫情的尴尬给抛到了脑后去。

次日,是陆明芙铺嫁妆的日子,整个陆家自天还没亮之时起,已忙碌起来。

陆明芙的嫁妆一共六十八抬,不但数量远远及不上当初陆明凤陆明珠等人出嫁时,质量也要差得多,但以她定国公府旁支姑娘,从六品武官女儿的身份来说,也算是足够体面了,至少定国公府的其他旁支和街坊四邻都是称羡不已,颜家的媒人与全福夫人见了之后,眼里也是惊羡不已。

陆明萱随着戚氏一道,在正院外的台几上瞧着颜家的挑夫们将嫁妆都抬走后,才去了陆明芙屋里。

进屋第一眼便看见了黑漆木衣架上挂着的大红底绣金凤嫁衣,熠熠生辉的十分耀眼,陆明芙则单手托腮坐在靠窗的榻上,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羞喜之意,许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儿,偶尔还会抿嘴笑一下,连陆明萱进来了都不曾发觉。

陆明萱观察了她一会儿后,才忍笑假意咳嗽了几声:“咳咳咳,姐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连我进来了都没发觉。”

“没想什么。”陆明芙忙回过神来,一下子红了脸,问起陆明萱前面的事来:“前面可都已散了,我方才恍惚听得人喊开席了,你怎么没去坐席?”

陆明萱笑道:“我这不是想着你一个人吃饭没意思,特地来陪你吗?”想起明日姐妹二人就要分别了,以后再见面便不能像现在这般容易了,心里不由涌起淡淡的伤感来,却是没有再打趣陆明芙。

姐妹两个对坐着吃了饭,落霞上了茶来正吃着,陆中显来了,陆明萱立刻意识到父亲这是有体己话儿与姐姐交代,毕竟今晚依礼是戚氏与陆明芙待在一块儿,陆中显做父亲的却是需要回避的,若他真有什么话交代,眼下的确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时机了。

是以陆明萱给陆中显行过礼后,便借口要去前面帮着戚氏待客,不由分说避了出去。

陆中显的确有话单独与陆明芙说,见陆明萱有意避开了倒也没挽留她,只将落霞等人都打发了,才与陆明芙道:“明日你就要出嫁了,以后便是别人家的人了,爹爹虽舍不得你,更多却是高兴,你有了好归宿,我明儿去到九泉之下,也有脸去见你娘了,记得去了那边以后,好生孝顺公婆,好生与姑爷过日子,姑爷是个有出息的,将来定然少不了你的凤冠霞帔,你的好日子且在后头呢!”

说着,想起女儿似是昨日还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大,走路都跌跌撞撞的,想不到今日便要出嫁了,饶陆中显自来感情内敛,也禁不住红了眼圈。

陆明芙见父亲动了感情,自己也忍不住泪盈于睫,哽声道:“我即便出嫁了,那也是爹爹的女儿,爹爹说我的好日子且在后头,这好日子也是爹爹给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将来一定会好生孝顺爹爹,让爹爹安享晚年的。”

陆中显伸手抚了抚女儿的头顶,沉默了片刻,才又低声道:“你能有如今这般好日子,的确与我这个做爹爹的有关系,但更主要的,还是…靠的你妹妹,你妹妹她,其实不是你的亲妹妹,而是国公府三老爷的女儿,当年老夫人本来只想接了她一个人去身边养活的,之所以将你也一块儿接了进去,全是看的你妹妹的面子,也正是因为你被老夫人接进了国公府养活,才能跟着见这几年的世面,长那么多见识,更主要的是才能结了颜家这样一门好亲,我们家的日子也才能过得现下这般红红火火的。”

顿了顿,“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你能有今日,都是你妹妹给的,将来你妹妹没有能用得上你的地方也就罢了,但有,你务必不能推脱,务必要全力以赴,记住了吗?”说到最后,声音里已明显带上了几分严厉。

陆中显本以为自己这番话一出,陆明芙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却没想到她竟一点也不意外,毫不犹豫便应道:“爹爹放心,就算您不说,我也一定会记得妹妹的恩情,将来她但有需要,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倒弄得他自己吃惊起来:“看你的样子,莫不是早已知道你妹妹的真实身份了?”

陆明芙点头道:“早两年是有所怀疑,老夫人实在待妹妹太好了,有时候比大姐姐还要好,哪里像是对待一个旁支孙女儿?哪怕先头太太服侍过老夫人,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啊!等到去年县主出嫁前与妹妹吵了一架,话虽说得有些个不中听,但我却因此而证实了我心中长久以来的那个猜测,只不过妹妹说我知道得越多,对我就越不好,所以我之后一直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也一直不曾对人提起过而已。”

说得陆中显一哂,想到了自己现在这个官身的由来,既然陆明萱的真实身份国公府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陆明芙天长日久的待在里面,又岂会一点风声都不听到?便也不再多说,只道:“那你记住你的话!”

晚间陆明萱梳洗完,换了中衣已躺到了床上,落梅忽然过来了,屈膝行礼后赔笑道:“我们姑娘与太太已经说完话儿了,只怎么也睡不着,所以想请了二姑娘过去一块儿睡。”

陆明萱想起戚氏毕竟不是陆明芙的亲生母亲,也没多少体己话儿与陆明芙说的,而且戚氏自己年纪也不大,与陆明芙说了明晚上会发生的事后,再留下去只怕彼此也尴尬,遂点头道:“那你等一下,我穿件衣裳就同你一块儿过去。”

落梅应了,帮着丹青一起服侍了陆明萱一回,然后簇拥着她去了陆明芙屋里。

陆明芙虽然比旁的女子要大方,毕竟明日是她这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日子,又岂有不紧张的,尤其是在听了戚氏红着脸遮遮掩掩的话后,就越发紧张得睡不着了,所以才会想着叫了陆明萱过来,姐妹两个说着话说着话,自然也就睡着了。

奈何说了半日的话,眼见陆明萱已是昏昏欲睡了,她却仍是睡不着,又怕吵醒了陆明萱,便只能僵着身子一动也不动。

陆明萱其实也没有睡着,之所以不说话,是想陆明芙早些睡着,省得明日起来没精神,如今见她僵硬成这样,遂有意说道:“姐姐若是再不睡,明日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可就当不成最漂亮的新娘子了。”

陆明芙果然被吓住,苦恼道:“我也想睡着,可就是睡不着,有什么办法?”

陆明萱本来都已打算在她出嫁前不打趣她了的,如今见不打趣是不行了,只得坏笑道:“那可不行,睡不着也必须睡,不然明儿姐夫见了你两个大黑眼圈,吓得从床上掉下去可如何是好?”

“你这张嘴,可真是什么都敢说!”陆明芙脸上一红,转过头来狠狠瞪了妹妹一眼,才想起黑暗中她根本看不见,便又将手从自己的被窝里伸到她的被窝里去捏她的腰,“我记得以前你不这样的,看来都是妹夫将你给教坏了,明儿他不撞在我手里也就罢了,一旦撞上,看我怎么收拾他,反正妻债夫还嘛!”

陆明萱一边还嘴:“我记得以前姐姐嘴巴也没有这么厉害啊,可见都是姐夫的功劳。”一边将她的手推出来,“姐姐就会欺负我,连在娘家的最后一夜都不放过!”

陆明芙掐她的腰不成,转而又去掐她的脸:“欺负你又怎么着,谁让我是姐姐你是妹妹!”

姐妹两个打闹了一通,陆明芙终于不那么紧张,渐渐有了几分睡意。

只是临睡着之前,她忽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很早以前便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所以从那以后,你便事事处处都让着我,再不像以前那样,一丁点儿小事也要与我争个你死我活的?”

若不是妹妹首先让步,她们姐妹一定走不到今日这一步,不是亲生,胜过亲生!

陆明萱无声的苦笑了一下,若只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没有前世那惨痛的亲身经历,或许她也做不到那一步,不怪有人会说苦难有时候是人生里一笔宝贵的财富,正是因为亲身经历了那些苦难,所以她才会更懂得宽容,更懂得珍惜,也所以,姐姐才会有了今日的好归宿,父母亲人才会今日的好日子,她也才会有了今日的幸福。

感谢前世的陆明珠,感谢前世的贺知行,感谢前世的一切苦难,更感谢冥冥中自有安排的上苍!

陆明萱最终还是没有回答陆明芙的问题,只是主动伸手过去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陆明芙见她不回答,便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回握住了她的手。

姐妹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睡着了。

翌日一身大红底绣金莲纹团花吉服,腰系绣金竹叶纹样镶玉腰带,衬得整个人轩昂挺拔,越发显出沉稳圆融气度来的颜十九郎来接亲时,陆明芙早已妆扮妥帖,等在闺房里了。

新娘妆历来都以厚重浓烈为主,差不多的人根本压不住,但因陆明芙眉眼生得大气,上了妆后反而越显美艳动人,给她梳妆打扮的喜娘连连夸赞她是自己伺候过的最美的新娘子,亦连给陆明芙开过脸,又给她梳完了头正坐在一旁吃茶的高夫人也不住口的称赞陆明芙。

喜娘与高夫人的话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客气,陆明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她对陆明芙换了新娘妆的模样是极满意的,不由在心里暗暗发狠,姓颜的,我姐姐这么个美人儿便宜了你,你若是胆敢对她不好,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念头闪过,有小丫头子忙忙跑了进来:“大姑爷家的全福夫人过来了!”

高夫人闻言,忙接了出去,和颜家的全福夫人笑盈盈的寒暄了几句,引着后者进屋见过陆明芙的两位舅母后,二人便一左一右搀扶着陆明芙去了花厅。

早已给陆中显和戚氏磕过头,得了二人红包,彼时正站在陆中显下首候着的颜十九郎一眼就看见了陆明芙,双眸一下子亮晶晶的,陆明芙也一眼看见了一身大红,在人群中有如鹤立鸡群的他,不由羞涩的低下了头去。

高夫人与颜家的全福夫人对视一眼,高夫人便高声笑道:“新娘子该辞别父母了!”

陆明芙便跪到蒲团上,恭恭敬敬给陆中显和戚氏磕了三个头,低声说了一句:“女儿这便出门了,请爹爹和太太千万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