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她前脚才回了家里,后脚便有下人来报:“卫夫人来访。”

卫玉华怎么会这个时候忽然来访,而且时间卡得刚刚好,就跟一直关注着他们家的动静一般…陆明萱思忖着,忙领着人接了出去,幸好她才回来,还没来得及换家常衣裳,不然又是一番折腾。

相较于以往几次来访,这次卫玉华是越发的轻车简从,不过只带了春暄夏晖和几个跟车的婆子而已,连向来与她寸步不离的两个孩子都没带。

陆明萱一看她这个架势,便立时意识到她只十分要紧之事与自己说,待行过礼,将她请到上房后,便将众服侍之人打发了,开门见山问道:“卫姐姐忽然驾临,可是殿下有什么吩咐?”

卫玉华也不是惯于藏着掖着的人,见她问得直接,便点头道:“的确是殿下打发我走这一趟的,宁王已被皇上下旨立为太子之事,你才从外面回来,想必已听说了罢?”

见陆明萱颔首,遂继续道:“殿下的意思,是想请凌同知高抬贵手,将该忘的都忘了,以后彼此走自己阳关道的走阳关道,过自己独木桥的过独木桥,当然,他那些见不得人的想头,他也会自此一并忘了,以后只安安分分做一个贤王的…我说凌同知和妹妹都不是那样的人,可殿下说到底人心隔肚皮,定要我走这一趟,还请妹妹不要因此与我生分了,不管到了那一天,我都拿你当自己的好姐妹…”

说到最后,已满脸的不好意思,声音也是越来越小,但再不好意思,她毕竟还是来了,显然多少也是有几分认同端王‘人心隔肚皮’之说的。

端王一听得宁王被立为了太子,便立时打发了卫玉华来转告这番话,是他真的已经因国本已定,再无别的想头,还是单纯只为试探凌孟祈?毕竟凌孟祈知道他太多事,偏凌孟祈与太子和罗贵妃之间,又是那样的关系,端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谨慎一些也是无可厚非。

思忖间,陆明萱又猛地想到,前几日凌孟祈还说近来端王待他好似淡了许多,好几次他去求见都未能见到端王,也不知他是不是信了那个传言?

如今看来,端王就算没有相信那个传言,他也早已防着凌孟祈了,只不过还没彻底放弃他而已,但现在宁王被立为太子,端王就算再不想放弃凌孟祈,也只能放弃了,——傻子都知道单纯的主宾与一母同胞的兄弟之间,后者更亲,端王如何敢冒这样的险,他也的确冒不起这样的险!

心念电转之间,陆明萱已失声叫道:“端王殿下这是…不打算再继续自己的大业了吗,那我夫君岂非只有死路一条了?卫姐姐,我们交好这几年来,我从来没求过您什么,现在我求您,求您回去以后,一定要劝端王殿下别轻言放弃,毕竟不到最后一步,鹿死谁手尚属未知,我求您了…”

说着,便艰难的起身作势要跪下去求卫玉华。

卫玉华自然不肯让她跪,忙一把搀了她起来,道:“我听你这话似是有别的意思,难道凌同知与太子殿下竟有旁的过节不成?”

陆明萱红着眼圈道:“岂止是有过节,太子殿下已好几次派人刺杀我夫君了,最近的一次就在六月里,我夫君若不是命大,这会儿坟头的草都不知道多高了…也不知太子殿下对我夫君有什么误会,反正他是不置我夫君于死地绝不罢休的,总不能叫我夫君坐以待毙罢?求姐姐回去千万替我夫君再在殿下面前周转几句,反正不管殿下做什么决定,我夫君都是定要追随到底的!”

☆、第三十一回 太后心思

卫玉华得到陆明萱意想不到,对端王来说却绝对是好消息的答案后,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方松懈下来,再对上陆明萱时,便又添了几分不好意思,很想说点什么来挽救一下彼此之间的姐妹情分,虽然她心里知道陆明萱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

但想着端王还在家里等自己回去,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与陆明萱说什么才好,犹豫了一番,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辞了陆明萱坐车回了端王府。

端王一直在正房里等着她,一见她回来,便命众服侍之人:“你们都退下,不叫谁也不许进来!”

待众人都退下后,方问她:“怎么样,陆氏怎么说?”

卫玉华便把陆明萱与自己说的话简要复述了一遍,末了道:“我早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偏殿下非要说什么‘人心隔肚皮’,如今殿下总算可以放心了罢?”说着心下不无庆幸,幸好凌孟祈仍与殿下志同道合,不然她与陆明萱的好姐妹怕是再做不下去了。

端王没想到卫玉华此行还有这样意想不到的收获,惊喜之下,不由有几分讪然,笑道:“我们做的事,可是一个不慎便要赔上一切乃至性命的,我谨慎一些也是人之常情,话说回来,若你不是与那陆氏交好,你难道不会有与我一样的想法?一母同胞的兄弟与单纯的主宾之间,谁亲谁疏,傻子都知道,我这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顿了顿,继续道:“先前我还有些不相信那个传言,觉得都是皇后娘娘他们无中生有,这种栽赃陷害的事儿,放在哪朝哪代都是司空见惯的,没成想这事儿竟是真的!我那位好四弟的性子我最清楚了,最是自尊自傲,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他必定是一早便知道了凌孟祈的存在,也知道了凌孟祈和他和贵妃娘娘之间的关系,这才会一再派人追杀于凌孟祈的,也亏得他这性子,不然凌孟祈如何会为我所用?”

端王既打定了主意要夺嫡,前期又已暗中做了那么多努力,自然不可能轻易就放弃,别说宁王今日才被立为太子,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宁王如今已坐上了那张最尊贵的宝座,他也要倾尽所有将其拉下马。

所以先前卫玉华对陆明萱说的‘他那些见不得人的想头,他也会自此一并忘了,以后只安安分分做一个贤王’,不过是端王为试探凌孟祈随口那么一说罢了,其实他心里已打定主意,不管凌孟祈的答案是什么,他都再留不得他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死贫道不如死道友,他总不能时时都活在旁人的威胁之下!

却没想到,事情竟会出现这样一个让人意料不到的神转折,可真是太好了,本来他便不是真的想杀凌孟祈,且不说他挺欣赏凌孟祈本人,只说后者手握的锦衣卫的力量,便是其他人所不能带给他的,要知道锦衣卫可不比其他衙门,乃是他父皇的心腹,由来只听他父皇一个人的号令,等闲人根本别想驱使他们为己所用。

说来说去,还是得感谢他的好四弟,若不是他傻乎乎的自毁长城,知道凌孟祈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长后,不但不知道收了其为己所用,反而还派人追杀于凌孟祈,他又怎么能捡漏捡到这么个宝!

只是一想到自己的父皇最终还是立了宁王为太子,端王便气不打一处来,因冷笑说道:“我以前以为父皇只是因为爱屋及乌,所以才会那般偏心于四弟,如今方知道,父皇岂止是偏心,在他心里,根本只有罗氏母子,我们其他所有人加在一起,也及不上他们母子一根手指头!那个女人那样的出身来历,慕容恪就更不必说了,一个无媒苟合的奸生子,父皇竟然排除万难也要抬举他们母子,我真是不知道该感叹于自己父皇的深情,还是该说他鬼迷心窍了!”

早朝时端王也在乾元殿里,而且他是亲王,序列应该站在最前面,自然将皇上的一应反应都尽收眼底了,当时便气得将指甲嵌进了肉里。

还是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方强忍住了没有当场出列反对立宁王为太子,也及时用眼神制止住了自己的人出言反对,父皇明显为了立四弟已到了顺他者昌,逆他者亡的地步,他可不想为了一时的痛快,让自己深陷囹圄,再无翻身之日!

可没有出言反对却不代表他就不恨宁王,不恨皇上,这会儿在自己老婆面前,他自然没有再强忍的必要,当然是怎么痛快怎么说。

卫玉华听罢端王的话,心里倒是颇羡慕罗贵妃的,不是羡慕她如何尊贵儿子又当了太子,而是羡慕她能得到皇上全心全意的爱恋,羡慕皇上为了爱他们母子,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

但这话她知道端王一定不爱听,遂聪明的没说出口,只道:“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当着别人的面儿,可千万记得别表露出分毫来,不然便是父皇肯不与你计较,太子那里你也休想讨得了好。”

想起宁王,如今该叫太子了,想起太子的小肚鸡肠,端王虽满心瞧不上,却也不得不接受卫玉华的劝谏,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卫玉华点点头,又道:“那你近期内可有召见凌同知的打算,我觉得你应该见人家一见,你毕竟已晾了人家那么久了,之前是因为心里有所疑忌也就罢了,如今大家把话说开了,你再这样,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若再让凌同知因此生出什么芥蒂来,就更是得不偿失了。”

端王想了想,点头道:“我会尽快与他会一次面的,你说得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才疑了人家,总得给人家赔个不是,补救一下才是。”

本来他贵为王爷,可以不必这般低姿态的,但对方如果是凌孟祈的话,他不介意偶尔自降一下身份,毕竟千军易得,良将难求!

再说陆明萱送走卫玉华后,便焦急的等候起凌孟祈回家来,照理他处在那样的位子,消息应该很灵通才是,希望他一得到宁王被立为太子的消息后,便立刻回家来与她商量。

所幸陆明萱只等了大半个时辰,凌孟祈便紧抿着薄唇回来了,浑身还若有似无的散发着一股可怖的肃杀气息,应当是该听说的都已听说了。

陆明萱因屏退了丹青丹碧等人,迟疑的问道:“你…已经听说了罢?”

果然凌孟祈点了点头,沉声道:“嗯,已经听说了,倒是你,是听谁说的?圣旨还没有昭告天下,不可能这么快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才是!”

这些日子凌孟祈一是因待在锦衣卫实在不痛快,不但要面对众人躲躲闪闪的目光和欲盖弥彰的窃窃私语,还要忍受两位自以为他会挡他们路的副指挥使各种上不得台面的排挤。

二是因曹指挥使被下了诏狱,他怕锦衣卫内部的人和曹指挥使的仇家趁机给他气受给他苦头吃,他别的忙帮不上曹指挥使,至少让他别虎落平阳被犬欺,活得体面些轻省些还是做得到的,也算是报答曹指挥使这几年对他的提点和栽培。

是以他在与两位副指挥使打过招呼后,便暂时将当值的地点换到了诏狱,也所以,他收到宁王被正式立为太子的消息时,已经是午后了。

凌孟祈当即便冷峭的笑了起来,不无阴暗的想道,也不怪当年那个女人毫不犹豫就抛下一切跟皇上走了,换了他是女人,也未必能抵挡得了这样的深情厚谊和巨大诱惑啊;吃惊反倒没有多少,这样的结果他知道早早晚晚都是会有的,虽然他十分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心情不好,诏狱自然也再呆不下去了,凌孟祈索性早早回了家,路上还在想着,这事儿且先不要让陆明萱知道,省得影响她的心情,却没想到,她竟早已知道了!

陆明萱道:“我去姐姐家听姐夫说起的,姐姐还因此很替我们高兴,我想着不能让他们这样误会下去,省得将来万一连累了他们,便把宁王…便把太子曾对你做过的事与他们提了提。谁知道我才回家,端王妃就来了,也是就此事试探我们来的,还说什么端王殿下已打消了自己心中那些见不得人的想头,以后只安安分分做一个贤王,这话我自然是不信的,因怕端王殿下会因此对你不利,索性又把事情告诉了端王妃…你前几日不是说端王已好几次没有见你了吗,如今你再去,我想他应当不会再这样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凌孟祈闻言,眉头一下子拧得死紧,他其实已约莫猜到端王在防他了,但总归还抱着几分乐观的希望,如今这几分希望被打破,他实在没办法不让自己心灰意冷,就算他一开始投靠端王只是为自保,却也未尝没有几分“良禽择木而栖”的抱负。

他沉默了片刻,方沉声道:“我这两日会找机会去见他的,倒是你,还有一个多月就该临盆了,以后能不出门就尽量别出门,这些琐事能不管也尽量别管了,都交给我,你只平平安安生下我们的宝宝即可。”

心里只觉说不出的疲惫,说不出的厌倦,想想他活了二十年,除了最开始懵懂无知那两三年,竟一日轻松的日子都没有过过,如今更是累得自己的妻儿也要与自己一起过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翌日早朝上,皇上正式颁发了《册立皇太子恩诏》,言“嫡长失德,继统惟贤,皇四子宁王恒深肖朕躬,着即日册立为皇太子,以固国本”,昭告天下,然后着钦天监择吉日,将册封大典定在了一个月之后,届时皇上与太子都将事先斋戒三日,然后去太庙昭告天地祖宗。

皇上随即又下恩旨,大赦天下,令各州郡都放粮一月,赈济贫民百姓,牢狱里的轻邢犯都无罪开释,重刑犯也相应减免刑罚,宫中二十五岁以上宫女均赐金帛放出,文武百官皆赐彩缎,京城张灯结彩,不限宵禁,同庆三日。

立太子之事定下来以后,皇上随即又召见了当朝首辅姚中时,不几日后者便上表致仕,皇上挽留再三后,恩准了其告老还乡,原内阁次辅张光玉,亦即太子妃张氏的祖父,便依序成了首辅。

张首辅上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上表奏陈如今朝廷社稷的几大隐患,其中以军队吃空饷和沿海一带的匪患海盗两者为首要。

皇上经查证,两件事都与安国公的门生脱不了干系,于是杀的杀,贬的贬,不下半个月,便将安国公府的党羽剪除了大半。

皇上为此难免有些志得意满,这日适逢罗太后缠绵病榻大半个月之后初愈,遂于晚膳前带着罗贵妃和太子太子妃,去了寿康殿陪罗太后用晚膳,也算是一家人共叙天伦之情。

只罗太后先头虽因宁王做了太子,自己娘家眼见将越发兴旺而高兴,如今见皇上显然只拿罗贵妃和太子夫妇当一家人,却颇有几分不高兴起来,皇帝心里没有皇后和其他妃嫔也就罢了,儿孙们却都是他亲生的,他如今都这般不待见他们了,难道还能指望太子不有样学样,将来善待他们不成?这隔了肚皮就是隔了肚皮,就算共着一个爹,怎么没见皇上御极后善待自己的异母兄弟们?

是以不动声色的用罢晚膳后,罗太后便和声说道:“贵妃你带着太子太子妃且先跪安罢,太子与太子妃还要出宫呢,再耽搁下去宫门该下钥了,哀家还有几句体己话儿与皇帝说。”

慕容恒被立为太子后,依照皇上和罗贵妃的意思,是让他即日搬进东宫的,张首辅却私下与太子谏言,横竖他已是太子了,早一日搬进东宫晚一日搬进东宫又有何差别,晚些时间还能让人觉得他沉稳谦逊呢。

太子一想,张首辅言之有理,遂于大朝会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奏请皇上,待册封大典以后,再正式搬入东宫不迟,皇上想了想,这事儿于大局并无影响,遂点头同意了,故罗太后有此一说。

罗贵妃知道罗太后向来不待见自己,但只要皇上的心在她那里,她便没什么可担心可畏惧的,何况如今她儿子还做了太子。

因此听罢罗太后的话,她什么都没说,只笑着领着儿子儿媳行了礼,母子婆媳三人便却行退出了寿康殿。

余下皇上待爱妃爱子的背影看不见后,才转向罗太后笑道:“不知道母后特地留下儿子,有何吩咐?”

罗太后将皇上对罗贵妃的留恋看在眼里,心里十分不喜,面上却不表露出来,笑道:“难道没有什么吩咐,哀家便不能留皇帝说几句体己话儿了,还是皇帝果真就那么忙,连与哀家说几句体己话儿的时间都没有?”

皇上闻言,忙笑道:“母后言重了,儿子不过就随口那么一说罢了,就算再忙,也不至于连与母后说体己话儿的时间都没有,何况如今太子已立,有太子监国,朕比以前轻松了许多,多的是时间陪母后说话儿,就怕母后届时嫌儿子烦呢!”

罗太后笑道:“哀家怎么会嫌你烦,巴不得你时时都陪着哀家才好呢,只哀家也知道,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也就只能在心里白想想罢了。”

说着话锋一转,“说到太子,哀家可巧儿有一句话想与皇帝说,此番册立太子,普天同庆,人人都有赏赐,唯独后宫众妃嫔与哀家的其他几个孙儿什么都没有,皇帝让他们心里怎么想?难道不是你的儿孙,便是服侍过你的枕边人,竟连外人都比不上了?尤其是你如今日日都带着太子同进同出,却将其他儿孙视若无物,太子耳濡目染之下,将来又怎么可能善待自己的兄长侄儿们?哀家也知道天家无亲情,可哀家却不想看到自己的子孙后代也这样,哀家的心,皇帝能明白吗?”

这事儿皇上还真忽略了,众妃嫔且不说,自有了罗贵妃以来,他便再没正眼看过其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不放在心上,自然不可能巴巴的去为她们着想;便是几个儿子,他也因坏事的坏事,厌恶的厌恶,很少再见面,只除了太子与端王。

如今经罗太后这么一说,皇上方觉得自己的确有些亏欠大家伙儿了,因忙笑道:“要不世人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要不是母后提醒,朕是万万想不到这些的,明儿便下旨大封六宫,慎儿兄弟几个,也各有赏赐,让他们都沾沾恒儿的喜气。”

听皇上连赏赐端王几个,都不忘带上太子,罗太后瞬间又不悦起来,可想起自己今日的主要目的,到底还是忍住了,笑问皇上道:“对了,皇帝可想记得顾美人?就是以前常给哀家读经书的那个瓜子脸的宫女儿,后来进了幸,蒙你封了美人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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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是2015年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O(∩_∩)O~

☆、第三十二回 惊变(上)

皇上一听罗太后提及顾美人,便想到了当初正是因为后者,罗贵妃才和他闹得近乎要决裂的,脸色立时不好看起来,但说这话的到底是自己的母亲,他也不好对她发脾气,只得勉强忍住了,问道:“母后怎么忽然想起顾氏了,她怎么了?”

罗太后焉能听不出皇上话里话外的不耐烦,虽也不高兴,却亦只能忍住,继续笑道:“也没什么,哀家前几日无意听得人说今儿个是她的生辰,哀家便想着,她孤身一人在宫里,一年一度的生辰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委实有些个可怜,所以想让皇帝瞧瞧她去…”

话没说完,皇上已冷笑道:“宫里这么多妃嫔,若个个儿生辰朕都要瞧瞧去,那朕成日里也别做其他事儿了!”

一边说,一边已站了起来,“不知母后可还有其他吩咐,若没有,儿子就先告退了,还有一大堆折子等着儿子批阅呢!”

见儿子当着满殿宫人的面儿,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这个做母亲的,罗太后也动了真怒,霍地站起来冷笑道:“哀家看你去乾元殿批阅奏折是假,是重华殿见你的眼珠子心尖子才是真罢!哀家今儿个把话撂在这里了,你要是现在敢踏出我这寿康殿一步,以后便休想再踏进来,哀家只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这话就说得有些过了,一旁罗太后的贴身嬷嬷与高玉旺对视一眼,忙将满殿的宫人都打发了出去,他两个自己则随即跪下了,赔笑着各自劝各自的主子:“皇上,太后娘娘久病初愈,太医可说了,万万受不得刺激,您何妨将话说得软和一点?回头太后娘娘若是气出个什么好歹来,心疼的还不是您自个儿?”

“太后娘娘,皇上自来有多孝顺您又不是不知道,您何必说这样的气话呢,回头真将皇上气走了,您又该懊悔了不是?”

好说歹说,到底劝得皇上先让了一步,勉强堆出笑来向罗太后道:“都是儿子不好,惹母后生气了,还请母后别与儿子一般见识。”

罗太后见儿子先让了步,便也笑着说道:“也是我脾气越来越坏,皇帝别放在心上。”到底这个儿子不是普通的儿子,真惹急了他,历朝历代被儿孙“荣养”起来的皇太后难道还少了呢?

只是对顾美人罗太后也是真的怜惜,因笑着放缓了声音道:“哀家知道皇帝你忙,本不该拿这些后宫的琐事来烦你,但顾氏对哀家也是真的孝顺,素日哀家就不说了,只说这阵子哀家生病,若不是有她夜以继日衣不解带的服侍哀家,哀家也不可能这么快便好起来,不是哀家偏心,你后宫三千佳丽,所有人加起来也及不上她一个人对哀家的孝心!”

皇上闻言,约莫想起先前罗太后卧病时,自己几次来探望,好像都看见顾美人服侍在罗太后床前,却并不趁机向自己邀宠什么的,而是一见完礼便立刻退出去。

不由也有几分动容起来,因接着罗太后的话道:“听母后说来,顾氏的确难得,这样罢,朕才不是说了要大封六宫吗,本来朕是打算每人晋封不超过两级的,既然母后这般喜欢顾氏,便多晋封她两级又何妨,就抬举她做个贵嫔,居一宫正殿掌一宫事务罢,以后也算是个正经的主子了,未知母后以为如何?”

罗太后却嗔道:“若只是想晋她的位份,哀家又何必巴巴的与皇帝说这么多,哀家自己便可以下懿旨晋封她了。哀家的意思,晋位不晋位这些都是虚的,反正有哀家护着她,她是美人还是贵嫔,也没什么差别,可皇帝若能在她生辰之日去看看她,那对她来说,可比什么都要来得珍贵,就当是哀家求皇帝了,给哀家一个薄面罢,也省得哀家总觉得亏欠了她…当初若哀家没让她服侍皇帝,而是与她指了门婚事,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指不定这会子她孩子都满地跑了!”

说到最后,已是满脸的唏嘘与感叹。

弄得皇上已到嘴边的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但仍不愿意去看顾美人,省得回头罗贵妃知道了,又与他怄气,不肯让他踏进她的寝殿半步。

罗太后见皇上神色间已有所松动了,忙再接再厉:“哀家知道你心里顾虑什么,不外乎怕回头你的心尖子知道了,又与你怄气,哀家又不是让你今晚留在顾美人处,只是让你去瞧瞧她而已,瞧过之后你想去哪里,难道还有谁敢拦你不成?”

皇上一想,可不是这个道理,难道届时自己要走,还有谁敢拦自己不成?就当是给母后一个面子罢,也省得今日她没达到目的,下次见了自己,少不得还要说这事儿。

遂点头道:“那朕就去瞧瞧顾氏罢,时辰不早了,母后早些歇息,明儿个儿子再过来给母后请安。”

罗太后一张脸瞬间笑开了,道:“你日理万机,哪来的那么多时间日日过来哀家这里,只要你心里时时惦记着哀家也就够了,去罢。”

皇上于是由高玉旺领着人簇拥着,摆驾去了顾美人的宫室。

顾美人的宫室离寿康殿并不远,是个小小的一进的院子,不过正房五间带东西各三间厢房罢了。

高玉旺在顾美人宫室的门口高唱了一声:“皇上驾到——”却半天不见顾美人出来迎驾,也不见太监宫女们出来,不由暗骂,人都死哪里去了,是偷懒去了,还是见皇上从没来过他们这里,只当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正待再唱一声,皇上已道:“不必了,直接进去罢。”当先走进了院子里,一门心思早些见过了顾美人,好早些离开回重华殿去。

却见院子里没人也就罢了,照理正房门口该有宫女随时侍立的,也不见人影,皇上不由有几分动气了,顾美人再不受他待见,那也是他正式册封的妃嫔,几时轮到下人这般作践了?便是他不待见顾美人,她也还有太后护着呢,那些下人这般轻慢于她,岂不是连太后也不放在眼里?

皇上摆手令其他人都原地侍立,自己领着高玉旺进了顾美人的屋子,想看看顾美人现在在做什么,他方才的推测又是不是真的?

皇上护短得很,他的人他可以作践,却决不允许旁人作践,尤其这些旁人还是下人。

却见顾美人正坐在临窗的榻上,手执一卷什么书在看着,身上不过一身家常的豆绿褙子配水蓝罗裙,头发也只松松挽了个纂儿,斜簪了一只通体莹润的羊脂玉簪子,看起来虽不十分漂亮,却自有一股子书卷气,让人看了很是舒服。

只是许是看得太过专心,皇上都进来半晌了,顾美人也没有发现,高玉旺只得假意咳嗽了几声,随即说道:“顾美人,皇上来了,您还不快接驾?”

顾美人闻言,方一脸懵懂的抬起头来,然后脸上便盛满了惊喜,但这惊喜只持续了一瞬,已消失不见,只忙下了榻,低眉顺眼的上前屈膝见过皇上:“臣妾恭迎皇上,不知皇上这会子驾临,可是有什么话吩咐臣妾,其实皇上大可不必亲自过来,只消打发位御前的公公或是姑姑过来与臣妾说一声也就是了。”

皇上对顾美人的识趣很是满意,掸了掸衣襟坐到了她方才坐过的位置上,道:“起来罢。难道没什么吩咐,朕便不可以过来了?”

顾美人忙起身笑道:“皇上贵为天下之主,自是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是臣妾失言了。还请皇上稍坐片刻,容臣妾去与皇上沏杯茶来。”

“不必了,朕说几句话就走。”皇上摆手,拧眉道:“怎么连沏个茶都要你亲自动手,你屋里的宫女太监们都哪里去了,这么半日下来,朕竟一个也没瞧见,他们是不是觉得在你这里当差不舒坦,想换去慎行司了?”

唬得顾美人忙复又跪下了:“皇上息怒,不是这样的,是臣妾嫌她们吵得慌,一早便已吩咐过她们无事或是不叫时,谁也不许到前面来…”说着脸上闪过一抹羞赧,“皇上也知道,臣妾原是宫女出身,早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真让臣妾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臣妾反倒不自在。”

皇上闻言,这才面色稍缓,点头道:“这便罢了,朕才听太后说,今儿是你的生辰?内务府可已循例送了寿礼来?”

顾美人忙道:“一早便送来了,有太后娘娘护着臣妾,并没有谁敢怠慢臣妾,还请皇上放心。”

皇上又点点头,忽然不知道该与顾美人再说什么了,索性转头吩咐高玉旺:“传朕旨意,美人顾氏,温良淑德,孝心可嘉,现特晋为贵嫔,赐居宜兰殿,钦此!”

高玉旺忙应了,皇上便与顾贵嫔说了一句:“朕还要去乾元殿看折子,等明儿得了闲再来瞧你。”起身欲举步离开。

适逢顾贵嫔的两个贴身宫女抬了个食盒进来,一边走一边还笑嘻嘻的说道:“小主,奴婢们凑份子请御膳房的大师傅给您做了几道彩头寓意都极好的菜,以贺您芳诞,待会儿您可得全都吃光了,才不枉奴婢们…”

一语未了,瞧得万万想不到会出现在她们主子宫里的皇上竟在屋里,都是大惊,忙放下食盒双双跪下,战战兢兢的说道:“奴婢们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嗯”了一声:“起来罢!”注意到二人手边的食盒,不知怎么的,竟鬼使神差问了顾贵嫔一句:“都这个时辰了,你还没用晚膳呢?”

顾贵嫔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是,臣妾宫里的宫女太监们知道今儿是臣妾的生辰,一早便与臣妾说好,要凑份子宴请臣妾…所以拖到了这会子。”

“凑份子?”皇上笑道:“这倒新鲜,朕在宫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儿呢。”

顾贵嫔的两个贴身宫女其中一个机灵些,闻言忙赔笑着插言道:“回皇上,小主素日待奴婢们极好,奴婢们也没旁的可以为小主做的,这才会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来,让皇上笑话儿了。不过今儿御膳房的大师傅几个菜都是用足了心的,皇上要不也留下来用些,如此既是我们小主的荣幸,更是奴婢们的荣幸。”

皇上面上便带出了几分踌躇,实在是他对顾贵嫔印象不错,觉得她不像自己后宫其他女人那样,一见了自己便搔首弄姿的变着法子邀宠,所幸他见她们的时候实在不多,不然心里还不定怎生的膈应。

高玉旺是察言观色的行家,一看皇上这样子,便知道他有几分动心了,忙笑向方才那说话的宫女:“那姑娘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摆碗筷去?”

说得顾贵嫔主仆几个都是喜出望外,顾贵嫔忙亲自领着人好一通忙活,才将皇上安置在了主位上,自己则在一旁陪侍。

皇上见状,因说道:“你也坐下罢,今儿你是寿星嘛,就不必拘这些个俗礼了。”

顾贵嫔忙谢了恩,斜签着身子坐了,素手执箸,给皇上布起菜来。

“…皇上留下陪顾美人一道用膳了?”寿康殿里罗太后闻得宫人来报,眼里就有了笑意,压低声音吩咐贴身的嬷嬷,“你去一趟顾美人哪里,给皇帝和她送一壶酒过去,如此良辰美景,光有菜没有酒怎么能行?”

贴身的嬷嬷忙笑着应了一声“是”,道:“顾美人有您这样为她殚精竭虑的筹谋,也算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福气?”罗太后叹一口气,“这算哪门子的福气?哀家只是从她身上,看到了哀家自己年轻时的影子罢了,哀家比她强的,是哀家到底还有个儿子,她却什么都没有,试想一下,若当年哀家也跟她似的,素日连皇上的面都见不上,更不必说生儿育女了,这漫长的几十年哀家要怎么过?好了,别说这些了,趁现在皇帝还没离开,赶紧将酒送过去罢,万一皇帝走了,哀家的酒就算是灵丹妙药,也只能是白搭了!”

“是,奴婢这就去。”贴身的嬷嬷屈膝应了一声,却行退下自送酒去了。

余下罗太后看着她走远了,方摇头叹息起来,本来她也不想管儿子房中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管得多了,没准儿反倒惹人嫌,尤其如今罗氏的儿子已封了太子。

可一想到顾美人素日对自己的百般孝顺,想到她人后的寂寞与无奈,还有她与贴身宫女压低了的感叹:“我才这么年轻,这样的日子,你说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若我能有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儿该有多好,我便日日守着她,日日带她过来承欢太后娘娘膝下,以后的日子便也有了盼头…只要上天能赐我个女儿,我宁愿折寿十年,不,二十年都成!”

罗太后又觉得自己此番不是在多事,旁的妃嫔她管不了,她们也不值得她管,顾美人却不是,那孩子是那般的孝顺体贴,她愿意对她好,哪怕事后皇帝会因此对她心生芥蒂,罗氏母子也会不满于她,她也顾不得了,自己总是太后,难道他们一个个的还真敢拿她怎么样不成!

彼时皇上正与顾贵嫔对坐着用膳,就有一个小太监进去跪下禀道:“回皇上,太后娘娘闻得皇上在顾贵嫔处用膳,特地打发人送了一瓶酒过来给皇上和贵嫔娘娘助兴。”

逗留了这么长时间,皇上本已生出了几分去意,闻得罗太后特地打发人过来送酒,倒是不好就走了,只得道:“呈上来罢。”

小太监应了一声,很快便领着托着个红漆托盘的罗太后的贴身嬷嬷进来了,屈膝行礼后,后者笑道:“太后娘娘听得皇上在顾美人处用膳,特地打发奴婢送酒过来给皇上和美人助兴。”

高玉旺在一旁忙笑道:“姑姑不知道,才皇上已晋顾美人为贵嫔了,如今姑姑该叫一声‘贵嫔娘娘’了。”

贴身嬷嬷忙笑着向顾贵嫔认错兼道喜,顾贵嫔少不得红着脸周旋了一回。

高玉旺便命人取了酒杯来斟酒,照例欲自己先喝一杯试毒。

皇上见状因说道:“太后送来的酒,怎么可能有问题,别试了,呈上来罢,朕吃完了还得去重…去乾元殿呢。”

高玉旺应了一声,替皇上和顾贵嫔斟好酒后,便亲自送了贴身嬷嬷出去。

不想去到外面后,贴身嬷嬷却并不就走,而是压低了声音与高玉旺道:“皇上今儿个怕是不会走了,高公公还是让大家伙儿趁早都散了罢。”

高玉旺是个聪明人,一听便知道定是方才那酒有问题,心里急得半死,回头皇上真宿在顾贵嫔处了,还不定贵妃娘娘会怎生与皇上怄气呢,到时候皇上一生气,倒霉的还不是他,总不能让皇上去问太后和顾贵嫔的罪罢?

可想起皇上如今酒已下肚了,指不定已与顾贵嫔在成就好事了也未可知,自己若在这当口将皇上弄走,就真是将太后得罪得死死的,回头一样没有好果子吃;且看皇上的意思,对顾贵嫔也不是就真一点怜惜都没有…到底还是强自将气忍住了,笑道:“姑姑说得有理,我这便命大家伙儿都散了,有劳姑姑了。”

然后果真冲院子里侍立的太监宫女们一摆手,压低了声音道:“都散了罢都散了罢,这里有咱家服侍即可,回去后一个个儿记得管好自己的嘴巴,谁若是敢多嘴多舌的,老子拔了他的舌头!”

众太监宫女便忙都无声的行了礼,鱼贯退出去各自散了。

罗太后的贴身嬷嬷方笑着冲高玉旺福了福,自回寿康殿向罗太后复命去了。

余下高玉旺一个人在外面等了半晌,不见里面皇上叫,倒是能隐约听到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细小声音,不由暗自庆幸,果然皇上对顾贵嫔不是没有怜惜的,幸好自己方才没有进去硬扫皇上的兴。

袖着手又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高玉旺总算听得里面顾贵嫔叫自己了:“高公公,皇上请您进来呢!”

高玉旺忙“哎”了一声,小跑着进了顾贵嫔的内室,只见皇上倒是仅着一身明黄色的中衣躺在床上,顾贵嫔却仍是先前的装束,连头发丝儿都没乱一点,正坐在床头。

这是什么情况,顾贵嫔怎么这么快便收拾妥帖了,难道方才竟没有进幸?可那声音是怎么一回事…胡思乱想着,高玉旺听见顾贵嫔说道:“高公公,皇上已经累极睡着了,临睡着前,皇上让我告诉你,把这东西吃下去呢!”

说着摊开手心,就见其上放着一颗拇指头大小的黑色丸药,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高玉旺见惯大风大浪的人,几乎是立时便意识到了顾贵嫔有问题,自然不肯去吃她手中那不知来历的东西,只笑着应酬道:“敢问贵嫔娘娘,这是什么东西,皇上怎么会忽然想起赐奴才这样一枚丸药吃了?”

顾贵嫔似笑非笑道:“圣意难测,我怎么会知道皇上怎么会忽然想起赐公公这样一枚丸药吃了?横竖皇上临睡前的确是这么说的,莫非公公竟想抗旨不尊不成?”

高玉旺闻言,就越发肯定顾贵嫔有问题了,想也不想便转头往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大声喊着:“来人哪,护驾——”

只可惜才走出没两步,已被顾贵嫔的两个贴身宫女堵了回来,后者们一扫方才满脸甜美谦卑的笑,惟余腾腾的杀气,其中一个只抬脚轻轻一踢,便踢得高玉旺重重趴倒在了地上,半天都再爬不去起来。

显然二人都是练家子。

顾贵嫔方笑道:“既然高公公有敬酒不吃,那就怪不得我上罚酒了。”说着朝两个宫女一使眼色。

二人便上前,一个掐嘴,一个捏鼻子,不由分说将那枚丸药给高玉旺硬灌了下去。

顾贵嫔才又笑道:“好了,可以去请皇后娘娘了。”

☆、第三十三回 惊变(中)

徐皇后来得很快,来了之后先是确认皇上的确昏迷不醒,如今只能任她为所欲为后,立刻左右开弓打了皇上两记响亮的耳光,才哈哈冷笑道:“慕容高巩,你也有今日,天知道我等这一日等了多久,还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了,万幸老天爷开眼,终究还是让我等到了!”

高玉旺无力的瘫坐在一旁,瞧得徐皇后如此大不敬的行径,忍不住愤怒的尖声说道:“皇后娘娘,您怎么能做出这般以下犯上的行径!”

换来徐皇后冷冷的两个字:“给本宫掌嘴!”

又道,“本宫忍你这只老阉狗已经忍很久了,慕容高巩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也就罢了,你一个狗奴才,眼里竟也只有重华殿那个贱人,从不将本宫这个正宫皇后放在眼里!你若识相的,就该知道如今只有摇尾乞怜,本宫或许还可能留你一条狗命,可你偏不识相,那就怪不得本宫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