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会不会被人知悉?

顾云锦失声欲言,但她随即想起这事要紧,忙顿住话头,不再说话。

赵文煊抬手掩住她的小嘴,轻声安慰道:“你放心,这事仅我与几个心腹知道,绝无可能泄露。”

他声音温和,一再安抚道:“没事的,只要你不告知他人便可。”

顾云锦震惊过后,理智回笼。事关重大,男人不可能不谨慎,况且事情已过去好几个月,若是败露,早就被人揭发了,也不能等到如今。

想及此,她的心安了安,面上的神情放松了些,盯着赵文煊的眼睛,认真应道:“我绝不会告诉第三人。”

顾云锦说话间,即便娇躯仍因陌生男子的碰触而微微紧绷,但态度已不复方才那般,紧张中隐隐带些戒备了。

这件事之大,能直接动摇这男人的根本,但他却轻描淡写地告知了她,顾云锦难掩震惊,但要说心中一点触动俱无,那是不可能的。

事实胜于雄辩,哪怕此刻仍觉得万分不可思议,但顾云锦开始有些相信,或许两人第一次的见面,确实让对方心悦于她。

顾云锦态度稍显变化,赵文煊欣喜,他暗忖日后要更谨慎些,循序渐进,不能再像今日这般吓到她。

他接着附在顾云锦耳边,说:“锦儿,你记得么?我们在报恩寺见过面。”

报恩寺?

这个地名犹如一把钥匙,开启了顾云锦早抛在一边的记忆。

高大的玉兰花树下,一袭蓝色锦袍的高大青年,容貌冷峻眸光却意外温和,只可惜其时她行色匆匆,并无心旁顾。

“是你。”顾云锦语气惊奇,又带有笃定。

“嗯,”赵文煊微笑应了,他垂首,黑眸紧盯着顾云锦的美目,一字一句说了。“锦儿,我自小长大,天生便不重女色,那些美貌宫娥贵女,我向来等闲视之。”

这是一句大实话,皇子十五岁后,本来便应派遣司寝宫女教导人事,但那时候赵文煊提早封王就藩,这事便没有进行,及到他十八岁中毒,期间有三年,若他有心,身边早姬妾侍女成群了,以他的身份,这些不过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但他没有,前世今生,与顾云锦相爱前,他身边并无旁人。

少年人血气旺盛,赵文煊不是没有躁动的时候,但他更喜爱籍着修习武艺以宣泄精力。

而十三四岁便开了荤的太子便笑言,说他还没开这个窍。

赵文煊手臂微微收紧,熟悉的幽幽清香沁入心肺,他不禁微笑,如果真有此一说,那遇上锦儿后,他便算开窍了吧。

这些子前尘往事无须追忆,如今,他唯一在意的女子已在怀中。

他接着又笑道:“虽匆匆一瞥便别离,但我相信姻缘天定。”他们的姻缘,确实是前世注定,今生得以延续。

赵文煊言下之意,顾云锦听明白了,但她只觉得不可思议,完全无法理解。他一个亲王,居然笃信一见钟情,话说这技能她也没有好吗?

只是此时,男人依旧温柔地凝视着她,眸中流露出一种情思,那便是得偿所愿。

难道天上真能掉馅饼?还偏偏砸中她?

顾云锦只觉这世界太过神奇,居然能发生这般异事,她一时手足无措,呐呐无语。

偏偏赵文煊眼神十分专注,再无言语,似乎要等她的回应。

顾云锦头皮发麻,她只得努力告诉自己,穿越这事儿都经历过了,其他事项应该不能再让她惊诧了吧。

再三心理建设后,她迎着男人温柔的目光,道:“锦儿谢殿下厚爱。”

顾云锦若是感性女子,此刻便应该动容落泪了,进入和谐表白阶段了,只可惜她不是,搜肠刮肚半天,只干巴巴来了这么一句。

其实,赵文煊话语真诚,兼有前面的重大隐秘打底,话里的可信度不低,但这进展实在是太快了些,顾云锦一下子水土不服,根本无法进入状态。

她还能分神胡思乱想,话说,这男人一见钟情也太快了,以后漫长几十年的,怕是很容易就再钟情多几个。

再说了,就算没有,那钟情也不等于守身,赵文煊是个必定要有妻有妾的人,顾云锦会感恩他的垂青,以及随之而来的稳定舒适生活,但要说付出真心啥的,那是没有的。

顾云锦某些意思,赵文煊能猜到,他笑说了一句,“我若能轻易钟情他人,怕这二十年来,这人便该车载斗量了。”

赵文煊深知爱人与自己不同,她是没有前生记忆的,他也不强求顾云锦立刻相信,他费心说了这些后,唯一的目的,就是解释他情谊的由来,只要能大致合情理,她不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便可以了。

至于其他的,一切就交给时光来证明吧。

赵文煊抬起一只大手,轻抚顾云锦粉面。

眼前人依旧面若桃花,滑如凝脂,但他的手已不再冰凉瘦削,变得丰润而有力,两者放在一起不再碍眼,反倒和谐万分。

无人知道他曾经多么黯然嗟叹,饮恨在心,幸而如今上天垂怜,让他得以重头开始。

赵文煊心中一时激动,眼眶竟有些热,缓了片刻,他方再次轻声开口,道:“锦儿,如今怕是要先委屈你一些时候。”

方才一系列表白靠近,不能说没有用途,最起码顾云锦心里头的戒备是放下了不少,但对她来说,这男人还是一个陌生人,对方灼热的大手一再摩挲着自己的脸颊,哪怕他动作百般温柔且缱绻,她依旧心跳加速,紧张得手脚僵硬。

身体感官无限放大,正当顾云锦紧张万分时,不料却听了这么一句话,她很是错愕,倏地抬起半垂的眼睑,有些不明所以盯着他。

有没有搞错?刚刚深情表白完,就要委屈她?

还有,这是要怎么一个委屈法?

赵文煊读懂了顾云锦眸中之意,他解释道:“锦儿,此事非你所想。”

忆起要说之事,他面色沉了沉,再次开口声音亦极低,仅容床榻上二人能听见。

“锦儿,”赵文煊缓缓开口,道:“我一时不慎,身上中有奇毒,虽于身体无太大妨碍,但为防毒性更进一步,只怕是暂不能与你圆房。”

洞房之夜不行房,其时是一件极不可思议之事,尤其对于女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若没有说清楚,只怕顾云锦必然心生误会,他不愿意欺瞒爱人,更不想二人生隙,因此仔细解释清楚,是必然的事。

赵文煊话语中难掩歉意。

顾云锦闻言却大惊,此事比方才所谓一件钟情震撼多了,若不是赵文煊虚虚搂着她,她简直要立即弹跳而起。

浪潮一波接一波,一次比一次凶猛,顾云锦应接不暇,已经觉得有些炫目眼花。

天啊,秦王是皇子,连他都身中奇毒,那这夺嫡之争该有多短兵相接?

用膝盖都能想到,若是毒性好解,那男人早该解了,也不至于到了新婚夜也不能行房的地步。

果然天家无父子兄弟,顾云锦有些不寒而栗,她顾不上两人颇为陌生,忙急急问道:“那可如何是好?这是何毒?”

对于此等秘事,顾云锦心领神会,此时声音压得极低,第三人定不能听见。

她说话间飞快扫了赵文煊一眼,见他面色微微带有苍白,心里头咯噔一下。

秦王两年前重病,养了一年多方好,此事京城流传甚广,因而往往骤眼看去,他面色总会被人忽略,只以为是大病后未完全调养得当。

早听说秦王习武多年,而搂着她的这双胳膊结实而有力,两人这般紧密拥抱,顾云锦能清晰感觉到对方寝衣下结实的肌肉,他身体本应极为强健,若是病势痊愈的话,断然不会是这么一副白面书生之态。

这处很容易被忽略掉的不合理之处,在现在陡然万分清晰,顾云锦心念急转,她也顾不上与男人并不相熟,紧接着又连着问道:“这毒可有解法?”

她一急,纤手便抓住男人的手臂。

赵文煊抬臂回握她的手,赶紧温言安抚她,“锦儿莫急,这毒虽厉害,但我如今中毒尚浅。”

他搂过顾云锦,附唇在她耳边,将前情后事都详细说了一遍,不过,当初中毒后“大病”过程,他便一语带过。

两人姿势极为亲密,但此时顾云锦也顾不上这些,她侧耳认真听了,务求不遗漏半句。

赵文煊说罢后,又温声安慰道:“锦儿,我已命心腹仔细找寻,司先生的行踪已有了眉目,相信不日便能寻到,你无须太过担忧。”

他不愿意隐瞒顾云锦,但却不是想让她挂心的。赵文煊大手自她眉眼处拂过,上辈子他让她愁眉深锁,如今却只希冀她展露欢颜。

“殿下,那司先生果真医术了得?”顾云锦有些忧心忡忡,不禁开口问道。

实在是这毒太过了得,连御医都无法察觉,要知道太医署太医不少,但仅有数名御医,他们专侍皇帝,连皇后太子也无资格宣召。

御医算是皇朝医术最顶级者了。

她相信有隐士高人在,但这些人不好名利,可遇不可求也。

赵文煊肯定点头。

他的笃定让顾云锦安了心,那就好,相信赵文煊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顾云锦想了想,忍不住说:“这司先生怕是不好找罢。”

她如今已知悉,当初赵文煊私离封地,提前出现在报恩寺,便是为了寻找这司先生,只可惜慢了一步,双方擦肩而过。

这等子高人,听着都必然是行踪飘忽不定的,若真那么好寻,赵文煊也不必废了将近半年时间,也没能堵住人。

她思及此,柳眉不禁微微蹙起,问:“若是时日拖延久了,这毒可会有妨碍么?”

“锦儿放心,”赵文煊解释道:“这毒虽厉害,但若不再加深,便是拖上几年,也是能够彻底拔除的。”

这个问题,他当初与司先生还真讨论过,对方说过,若是毒性浅,便是中毒时间长,也是能根除的,就是过程麻烦些。

赵文煊已做好最坏打算,实在不行,就按上辈子一般,数年后派心腹倒青城山走一趟,那时候司先生必然在。

他想起除非传来的消息,低头对顾云锦笑了笑,说:“那边传了消息来,无须等上太久,便会找到司先生。”

赵文煊沉吟片刻,又说:“只不过,这解毒之事,必要等到回了秦地再办。”

京城人多眼杂,势力犬牙交错,赵文煊不会在京久留,而这事不容有失,当然返回秦地后进行更为稳妥。

顾云锦闻言心下一转,便明白了他未尽之言,这很容易理解,她立即点头表示赞同,心也踏实了下来。

事情已说得差不多,紧张的情绪去了,感官开始清晰起来,二人密密相拥,醇厚的男性气息毫无间隙地包围着她,顾云锦只觉那陌生的体温灼热起来,火般熨烫着她与之相触 的肌肤。

顾云锦只觉十分不自在,娇躯不禁往旁边挪了挪。

赵文煊微笑,从善如流地松了松手臂,只虚虚搂着她。

顾云锦刚松了口气,赵文煊便往这边微微使劲,靠了过来,他这回不仅仅是搂抱而已,还微微垂眸,欲低头亲吻怀中人。

虽不能圆房,但诸如搂抱亲吻之事,却是全无妨碍。

顾云锦一惊,下意识抬手撑住他的前胸,纤细的颈脖往后仰了仰。

赵文煊睁开眼眸,也没说话,只凝视着她,柔声问道:“锦儿,你怕吗?”

掌下胸.膛宽阔而结实,右手心触碰之处是有力的心跳起伏,一下接一下,厚重而稳健,顾云锦的心急促跳动,呼吸也乱起来了。

她抬眸看向那对狭长的黑眸,他目光温和,面带疼惜,顾云锦相信,只要她拒绝,他必定会让她安睡的。

只是,她定定看了他半响,轻摇了摇头。

其实到了此刻,赵文煊所谓一见钟情,顾云锦已有了真实感以及代入感,开始从心里确认这事有真实的可能性,无须再努力自己说服自己。

上一世她曾听人说,女人在男人心中的地位,永远不要听信其表面的花言巧语,而是要看实际行动来确定。

若男人说,我家情况复杂,我舍不得你受此烦扰,咱们不结婚,只要有真爱,在一起就是极快乐的。

永远不要相信这套鬼话,若这个男人真爱你,肯定会迫不及待娶你回家绑住你,对方若连妻子的名分都不愿意给,所谓真爱,又能有几钱重。

顾云锦深以为然。

重大隐秘以及切身利益则同理,她早先只觉云里雾里,一切漫无边际,但紧接着赵文煊一再坦言,却让她的心落到了实地。

这是出自于何等的信任,赵文煊才会将这等秘事告知于她,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个中拳拳诚意,实让人无法不动容,顾云锦并非不识好歹的人,尤其她已当了十多年不受重视的庶女。

哪怕暂时无关情爱。

她是他的侧妃,名正言顺抬进门的女人,如今不过因为特殊原因先不圆房,但若连亲吻都果断拒绝,这便矫情了些。

哪怕一切始料未及,未来也有可能出现变数,但这却是一个很好的开局,顾云锦此刻,希望好好经营这段感情以及关系。

她看见赵文煊黑眸闪过欣喜,面上笑意加深,环抱着她的一双手臂渐渐收紧,他的脸越来越近,她眼睫微微颤抖,轻轻闭上美眸。

薄唇缓缓向前,慢慢贴上两瓣如花般的粉唇,香甜气息一日往昔,他轻叹一声,相隔两世,他终于再次亲吻到她的唇。

怀中娇躯微微颤抖,赵文煊薄唇稍离,轻声安慰道:“别怕,锦儿。”

话罢,薄唇再次向前,小心轻吻。这个绵密的吻渐渐加深,舔舐吮吸,但力道一如初始,依旧轻柔万分,男人缱绻缠绵之意,尽溢其间。

嵌螺钿的莲纹翘头长条案上,有一对描龙绘凤的大红喜烛正在燃烧,微黄且柔和烛光映在床榻上,为佳人娇俏的面庞更添了几分柔美。

男人眸带柔色,大手轻抚过她的俏面,将细碎的吻密密地印在其上。

第24章

细碎而缠绵的亲吻让顾云锦应接不暇, 男与女的先天差异在这一刻尽显无遗, 漫无边际的浪潮汹涌不歇, 当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没顶时,他不舍地松开了她。

“早些歇息吧, ”男声温和, 带着轻易可察的柔情,轻声道:“你今儿累一天了,明日还得早起。”

顾云锦微微娇喘,双颊染绯, 粉唇殷红欲滴,并没睁眼,只轻点了点头。

陌生男性的气息阳刚而醇厚, 无处不在, 紧密包围着她,方才炙热的拥吻让她内心失去了平静,她真切感觉到与往昔的不同。

顾云锦以为自己无法入眠,但事实上,她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等到恢复意识时, 已是次日清晨。

她睁开眼,无意识扫了左右一眼, 茫然片刻, 方回过神来。

顾云锦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醒了。”赵文煊微微一笑, 他清醒了不短时间,不过却没丝毫动作,只垂首看着怀中人酣睡的小脸。

晨光微熹,从窗棂子透入,映照在大红绣捧金双喜瑞云纹床帐上,赵文煊能看清顾云锦巴掌大的小脸,她正仰面看着自己,美眸一眨不眨,他扬唇,道:“锦儿,时候已不早,我们要起了。”

今日诸事繁忙,头一件就是要进宫谢恩及拜见帝后,这事可耽搁不得,因此便是赵文煊心疼顾云锦昨日劳累,两人也得早早起来。

顾云锦应了一声,赵文煊便半拥着她坐了起来。

她虽对这些子亲密动作很不习惯,但也没拒绝,顺从的接受了,并努力适应中。

这个开局很好,顾云锦是一个相对务实的人,她深知自己不是啥天之骄女,得了好处就必须珍惜,才能有机会越来越好,百般折腾就不合时宜了。

经过一夜时间过渡,顾云锦已经进入了状态。

赵文煊俯首在她额际轻吻一下,她微微垂眸,感受着那如羽毛轻拂而过的亲昵。

男人薄唇稍离,顾云锦骤想起一事,她一惊,忙抬首问道:“殿下,那个,那个……”

顾云锦瞥一眼不算凌乱的被褥,她昨夜没有关注,但却很清楚,如今被下是有一条白帕子的。

这类型白帕子,便是用来检验新妇贞洁的,洞房过后,染上落红才是喜事,如若不然,这新妇就要出大事了。

她忽然想起,赵文煊身中奇毒之事秘不可宣,绝不可旁人知悉分毫,那自然也不知道他暂时不可行房事的,那这喜帕之事该如何是好?

难道真要割破指头什么的,然后给滴些血上去。

可这新鲜血跟隔夜的血是不同的,且进宫之事耽搁不得,两人马上就要起了,也不能晚起拖延时间。

顾云锦有些焦急,这问题她昨夜怎么就没想起来,要知道她可是进的可是皇家门,连来回扯皮的余地都没有。

“锦儿,”赵文煊见状,关切询问道:“这是如何了?”

“那个,”顾云锦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害燥了,她顿了顿后,压低声音道:“那个喜帕该如何是好?”

赵文煊见顾云锦这般,本是剑眉微蹙,急她所急的,如今听了此言,眉心倒是立即一松,他笑道:“无事,我早有安排。”

他轻拍着顾云锦的背,安抚道:“锦儿无需担忧。”

赵文煊当然早就安排好了,怀中是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心上人,他怎么可能让她受此委屈。

顾云锦闻言心中一松,也对,按照男人昨夜所说,他待自己该颇为上心的,应该早有安排才是。

这么一惊,顾云锦额际沁出了一层薄汗,赵文煊细细给她抹了,两人方自床榻而起。

顾云锦见赵文煊走了两步,行至左边墙侧的一个带翘头雕花联二橱前,拉开其中一个木屉,取出一个扁方木匣子。

他打开木匣,取出一方带血的丝帕,回到床榻边,把干净的喜帕换下来,手上那方置于其上。

顾云锦见那帕子上头的血迹凌乱狼藉,已呈褐色,样式质地与喜帕一般无二,她是心完全放下来了。

赵文煊把喜帕随手放进匣子里,塞回木屉推上,方回头对顾云锦说:“锦儿莫怕,稍后便有人把匣子处理。”

顾云锦仰脸对他牵唇一笑,应了一声。

平心而论,这男人是天潢贵胄,能为她设身处地并亲力亲为倒到这程度,确实很是难得,顾云锦无法不感激,无法不微笑。

两人又说了几句,见时辰实在不早了,赵文煊方召人进来伺候。

廊下候着的一干下仆鱼贯而入,持帕捧水各自分成两拨,伺候两位主子洗漱。

顾云锦见当中有一个老嬷嬷径自往床榻行去,她身穿深紫色如意纹比甲,看服饰似是宫中得脸嬷嬷,她了然,这人是来取喜帕的。

果然,这嬷嬷撩起帘帐,掀开被褥,将床上沾血的雪白丝帕收起,小心放进身后一小宫女捧着的匣子中,转身满面笑意地福身道:“老奴给殿下贺喜,给侧妃娘娘贺喜。”

这嬷嬷顾云锦不认识,但赵文煊就熟悉得很,她正是章皇后的乳嬷嬷岑氏,秦.王府头回迎进正式女眷,皇后也很重视,特地把岑嬷嬷遣了过来。

赵文煊颔首,道一声赏。

岑嬷嬷也没多留,随即便匆匆赶回宫复命去了。

顾云锦被陪房们簇拥着转入屏风后,梳洗穿戴妥当后,便上了马车,往皇宫方向赶去。

哪怕顾云锦的册封没有正式下来,暂时无法按品大妆,但次日的喜服亦需要隆重,她身穿品红色镂金牡丹纹长裙,鬓簪飞凤衔珠赤金步摇,耳坠红宝赤金耳环,项上一个赤金镶莲花纹金项圈,手上还有十七八个金镯子。

美是够美的,但这身头丝毫不比昨日轻松,压得顾云锦颇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相对来说,赵文煊就舒坦多了,他紫金冠束发,一袭暗红色蟒袍,举止自若。

没办法,女子服饰向来繁琐过男子甚多。

托了圣旨赐婚之故,让顾云锦这秦王侧妃也享受了一把正妃的待遇,能在进宫谢恩的同时,一道与赵文煊拜见了建德帝。

但这也让顾云锦此刻神经紧绷,直直挺着背坐着,生怕一不小心弄乱了鬓发衣裳,届时要在御前失仪。

赵文煊安慰道:“父皇政务繁忙,早朝后尤甚,大约咱们磕了头,便能出来了。”

“至于母后那边,便要轻省得多。”赵文估摸着,大约午膳前便能回府,用过午膳后,顾云锦便能歇一歇。

顾云锦闻言,只笑了笑,答应一声。

其实,她见过皇后几回,实在无法将其与慈和好说话的形象挂钩。反之,顾云锦觉得,到御前谢恩应会更让她轻松,因为建德帝给她的印象,便是只要谨守规矩便能无恙。

当然,这话顾云锦是不会说出口的,哪怕赵文煊表现得很关心以及疼惜她。

章皇后是他的养母兼亲姨母。

秦.王府毗邻皇宫,两人说话间,无需太久,便能看见巍峨的红色宫墙。

两人在御书房外等了片刻,建德帝下朝归来,赵文煊领顾云锦进了门,被勉励几句后,便出来了。

接着,两人转道前往坤宁宫拜见皇后。

皇后早遣了宫人等在宫殿门前,一见二人身影,也无须通禀,忙领了二人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