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他微微挑唇,眸光一闪。

顾云锦怀孕后,柳侧妃这个靶子的意义就不大了,这正与赵文煊年前的计划相符,这回他准备放出诱饵,将繁翠院诸人,连同他那兄弟俩埋下的暗线亦一并拔起,以肃清大兴王府。

至于建德帝放的探子,他没打算碰触,这些人也不会乱动。

顾云锦侧头看他,赵文煊便将柳侧妃之事提了一下,详细计划太复杂,他便没有细说。

细细说来耗时太长,如今夜色已深,显然不是个合适的好时候。

顾云锦也没有继续询问,知道什么事就好了,反正她也帮不上忙。

她纤手掩唇,打了个小哈欠,眨眨美眸,觉得眼皮子颇为沉重。话说,没诊出喜脉时感觉不深,一旦宣布怀孕,她总是很容易困倦。

赵文煊顿住话头,轻拍了拍她,柔声道:“锦儿,快睡吧。”

顾云锦阖目不过片刻,便沉沉睡了过去,赵文煊俯首,亲了亲她粉嫩的唇瓣后,亦一同歇下。

一夜无词。

翌日。

赵文煊早早便起,轻手轻脚下了床榻,待顾云锦睁眼后,他已一身甲胄在身,准备停当。

赵文煊一袭泛着冷光幽幽冷光的玄色铠甲加身,腰间一条金兽面腰带,肩披猩红色大氅,脚蹬戎靴。他身材高大,矫健有力,完全撑开了铠甲的气势,英姿飒爽,气概不凡。

顾云锦头一回见男人披甲,相较于平日蟒袍在身的贵气威严,如今更是气势凛凛,男性阳刚尽显无遗。

她美眸一眨不眨,盯着男人英挺的五官,不由得失神了片刻。

赵文煊对她仰慕崇拜的目光是相当受用,不禁哈哈大笑,他上前两步,伸手搂过顾云锦,笑道:“锦儿可还满意?”

当然满意,实在是不能更满意了。

不过吧,这话不能说。

顾云锦嗔了男人一眼,娇哼了一声,下颌微抬,微微点头,表示,还可以吧。

她这副傲娇的小模样儿,让赵文煊爱得不行,他俯身重重地亲了她的粉颊一记,叫她口是心非。

难怪自古以来,情爱之事被人传颂经久不衰,实在两情相悦,实乃让人难以割舍,不知时光飞逝。

只不过如今万事俱备,赵文煊便是再觉脚下生根,也不得不狠了狠心,与顾云锦挥别出发。

临行前,赵文煊再次细细叮咛,说这明玉堂守卫重重,水泼不进,她自可安心养胎,无需担忧,他约摸一月便返。

虽然已听过好几回,但顾云锦依然再次郑重应了,并让男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她与孩儿在家等他。

家,这个字眼很美好,赵文煊扬唇。

末了,他轻抚了抚顾云锦腹部,蹲下来对着肚皮说道:“父王要出门了,你与你娘好好在家,不许顽皮,你可知晓?”

男人表情很认真,语气很郑重,顾云锦没说什么听不见的话,而是微笑点头,说孩子知道了。

赵文煊站起,俯身轻吻顾云锦的的脸颊,狠了狠心,转身大步离去。

顾云锦就着丫鬟搀扶,跟到正房门口,站在回廊上,目送赵文煊,直到他高大的身影消失良久,她方在碧桃等人再三规劝下,依依不舍回了屋。

第49章

男人出门了, 顾云锦才发现, 自己想他想得厉害, 心里空落落,看书注意力不怎么集中, 连睡意也少了, 孕期酣睡的情况大大减轻,常常干着一件事儿,便会分神想着,他这会儿该走到何地。

赵文煊同样惦记她, 因此,每天负责往返王府与巡察队伍之间的心腹,除了打马传递重要公务之外, 还多了一件差事, 便是多捎上一封信了。

每天收到男人的亲笔信,便是顾云锦最雀跃的时候,赵文煊的信很长,除了关心她与孩儿以外,还会把每天的路径、见闻等一一写上,细细告知于她。

顾云锦细细看了, 面上笑意不时加深,末了她再提笔, 同样给男人回了一封颇有分量的信, 事无巨细,皆写于纸上。

刚分开的几天, 是最难熬的,顾云锦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男人,明明从前赵文煊公务繁忙时,也是整天待在外书房的,同样见不到人,彼时她是心却很踏实。

好在她始终谨记自己有孕在身,努力调节情绪,并转移注意力,数日过后,她算是适应了赵文煊不在身边的日子,虽仍然记挂,但心不在焉的情况却好起来了。

这般翘首以盼间,顾云锦如饱腹般的小肚子,又长大了些许,虽穿上春装仍看不出来,但变化是有的,她细细写在花笺上,告诉了男人。

赵文煊果然很高兴,次日回信厚厚一叠,险些一个信封装不下,他还表示,他与司先生谈话间,顺道询问一番,司先生说这情况极为正常。

赵文煊如今与司先生交情极好,他知道对方性喜游历,便顺道邀请他到边关一览,要知道,这数道雄关除了巍峨壮观外,还是军事要塞,便是世外高人,独身也有很多地方去不得的。

司先生果然大喜,欣然同行。

不过可惜,他大约太兴奋,乐极生悲,前段时间赵文煊来信提起,司先生居然染了风寒,颇为严重,只得卧在车上养了几天病。

顾云锦惊叹,原来潇洒如仙人临世,医术精湛非常的世外高人,也是会染风寒的,还严重到了卧榻不起的地步,果然他还是一个人。

这般鸿雁传书间,日子过了大半月,也没人能打搅她,那柳侧妃倒是来拜访过一次,不过顾云锦警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随意捡个借口打发了,连院门也没让她进。

一日,顾云锦接到两封信,除了赵文煊惯例一封,另一封,则是京城过来的。

她定睛一看,这是武安侯府的来信。

顾云锦怀孕后,当时便修书一封,将喜讯告知娘家,除此大面上的书信外,还有另有一封是给林姨娘的,如今回信终于来了。

她离开亲娘千万里,虽觅得良人,但与林姨娘之间的联系,便只能仅凭书信维系。

顾云锦同样惦记林姨娘,一见武安侯府的书信,急不迫待便拆开,封皮里头果然套了两封信,一封是上官氏代表侯府所书,另一封则是林姨娘亲笔。

她拆了林姨娘那封,细细看了。

林姨娘对于女儿怀孕一事,那是喜极而泣,字里行间掩饰不住的激动欢欣,顾云锦怀的是秦王第一个孩子,不论男女,都可以说站稳了脚跟,只要好好剩下孩儿并养育成人,女儿一生都有了依仗。

顾云锦高嫁,整个武安侯府,担忧她过得不如意的仅一个林姨娘,慈母循循嘱咐,事无巨细,唯恐遗漏一处,看得她热泪盈眶,哽咽难语。

碧桃等人忙细细劝慰,并抬出了小公子,顾云锦方忍住了泪水,绞了热帕抹了脸,平复一番情绪,继续看信。

谁知信到了最后,林姨娘竟扔出了一个惊天大雷,直接把顾云锦的伤感炸飞,她口瞪目呆,不敢置信。

林姨娘居然也怀孕了,在信笺寄出的前一日诊出,怀孕刚刚一月。

她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顾云锦赶紧扒拉一下手指头,京城遥远,便是走了官方通信渠道,也要一个月时间才到大兴,这般说来,林姨娘此时怀孕两月。

她如今这身子快要四个月大了,换而言之,孩子出生后,会有一个小两个月左右的舅舅或者姨母。

碧桃见主子美眸圆睁,一扫方才的情绪低落,不禁奇道:“娘娘,姨娘说了什么?”

这话也就碧桃敢问,她与顾云锦一同长大,感情深厚,自然与旁人不同。

顾云锦抬头,眨了眨眼眸,道:“姨娘有喜了,比我还要小两月呢?”

“太好了!”碧桃闻言高兴,她立即说道:“姨娘若能生个男孩,那就更好了。”

碧桃这话,顾云锦很赞同,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不是她不喜女孩,而是女孩子长大了后,终归要出门子的,一如顾云锦,日后想要回娘家,怕是不易;而男孩这不同,男孩将留在顾家娶亲生子,承欢膝下,让林姨娘晚年不再寂寞。

再扯远一点,将来若是顾氏的第三代分家了,林姨娘还能跟随儿子一同离府,当上老夫人,名正言顺享儿孙绕膝的福。

若林姨娘没有儿子,她就仅能跟着主母,届时分个小院子,日日期盼女儿外孙,孤零零终老。

对于古代女人而言,一个儿子实在太过重要。

因此,顾云锦惊诧过后,狂喜涌上心头,她未出门子前,便期盼林姨娘能再次怀孕,最好生个弟弟,好让亲娘日后不必寂寞,好在如今终于成真。

有了这些好处,尴尬的年龄差完全不是问题,瞬间便被她抛在脑后,古人成婚早,又讲究多子多福,叔叔跟亲侄儿一般年岁的事儿,实在太常见。

顾云锦心情飞扬,看过男人的来信后,顺道也把上官氏的信给拆了。

上官氏语气和蔼,大大夸赞了顾云锦一番,她也提到了林姨娘怀孕一事,并嘱咐孙女不必担忧,她会命人好生照顾,让顾云锦安心养胎,届时好为秦王殿下诞下麟儿。

祖母的承诺,大大安了顾云锦的心,在武安侯府后宅,上官氏拥有绝对权威与实力,只要她愿意出手,那么林姨娘必定能顺利生产,孩子也能顺利长大。

虽顾云锦清楚,祖母的举动,与武安侯府的利益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这并不妨碍她感激,好处受了就是受了,他日若是侯府有所求,在她有能力且不侵犯原则的情况下,她亦绝不推搪。

顾云锦兴奋一阵,稍稍平复情绪,提笔将三封信都回了,林姨娘怀孕一事,她也给男人说了,一并分享喜悦。

末了,顾云锦又吩咐捡了不少东西出来,分别给侯府与林姨娘的,方一道命人将信与物事送到前殿。

明面上,赵文煊也常常派人往返京城大兴两地,顾云锦之前给侯府林姨娘的信件物事,早就搭过多次顺风车,这次也不例外。

这次顾云锦并没有接到男人的回信,因为他当晚就回来了。

表面上,“秦王”仍在巡察边关,但实际上,赵文煊带着一众心腹护卫,轻车简从,一路疾奔,悄无声息回了大兴王府。

赵文煊进了王府后,立即从暗道穿行到明玉堂,打开隔间的暗门,回到屋中。

自怀孕后,顾云锦其实都睡得颇为酣甜,只不过,今夜无端醒了过来,她觉得有人轻轻撩起锦帐,将目光投向她。

她先一惊,随即便是一喜,王府守卫森严,尤其明玉堂,能这般肆意撩起她的帘帐着,不作第二人选。

可是,男人出门才二十来天,昨日通信他也并未提及。

顾云锦有疑惑,但还是迫不及待睁开美眸。

赵文煊一袭黑色窄袖劲装,并未戴冠,仅一支乌木簪子束发,正立于床榻前,大手撩起锦帐,微微俯身专注看她。

顾云锦瞬间欢喜,道:“殿下,你回来了。”

她一双美眸晶亮,俏面喜意难抑,赵文煊眉目更显柔和,他扬唇颔首,道:“嗯,我回来了。”

除了有事情需要处理外,男人也是惦记顾云锦,日夜兼程,一路急赶,这才提前回了府。

赵文煊本想看一眼顾云锦再去更衣的,不想她却醒了,他剑眉微蹙,道:“锦儿,可是我惊醒了你?”

他有些懊恼,要知道自从怀孕后,顾云锦夜间皆睡得极沉。

“没呢,”顾云锦含笑摇头,道:“突然就醒了,大约是孩儿知道爹爹回家了。”

说着,她纤手伸出被窝,欲碰触男人。

这个说法让赵文煊分外高兴,不过,他还是侧身避开顾云锦的手,并解释道:“锦儿,我先去沐浴更衣。”

春夜犹带寒意,赵文煊日夜兼程赶路,身上又沾有露水,顾云锦有了身子,他自万分小心。

顾云锦应了一声,赵文煊便虽不舍,但还是转身进了隔间,迅速沐浴更衣,换上干爽寝衣。

在歇息之前,赵文煊听到徐非的暗号,他出了外屋,招来徐非。

徐非也是刚回来,不过他一到地方,便立即去了解事情最新进展,回头见主子未歇下,便上前细细禀报。

赵文煊微微挑唇,笑意不达眼底,他淡淡吩咐:“放开守卫,让她们顺利进去。”

徐非领命,立即退下布置。

赵文煊冷哼一声,方转身回屋,上榻侧身搂着顾云锦,并轻吻了吻。

顾云锦偎依进他的怀里,赵文煊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大手搂着她,其中一只抚上她的腰腹。

大掌之下隆起,虽不明显,但要比出门前长大了一些,赵文煊叹慰,道:“他果然长大了不少。”

“那是,他爹爹都出门快一个月了。”顾云锦纤手放在大掌之上,娇嗔道。

天知道,他有多记挂着娘俩。

赵文煊躺在熟悉的床榻上,心肺间全是眷恋的甜香,怀中是心爱之人,掌下是二人渐成长的骨肉,他觉得身心舒泰,连日奔波实乃明智之举,他侧头,轻轻摩挲她的墨发,柔声道:“我再不离开,我们一同看他长大,等他出生。”

“好。”顾云锦娇娇应了一声。

“锦儿快睡吧。”赵文煊固然想与她多说话,但夜色已深,这个安排显然不大妥当,他说过两句后,便催促顾云锦快些睡下。

“嗯。”

男人回来了,顾云锦只觉一颗心摆脱了空落,回到了实处,她乖乖闭上眼睛,感觉到男人轻吻落在耳畔,她粉唇含笑意,意识坠入好梦中。

第50章

阳春三月, 草长莺飞, 寒冬早消失无踪, 大地焕发盎然生机。

只可惜,繁翠院经过了半个月的低气压, 依旧没有恢复正常, 柳侧妃的情绪起伏颇大。

诸仆了然,自明玉堂传出喜讯之后,殿下便没有再次踏入过繁翠院,虽说他准备巡察边关诸事繁忙, 但每隔几日去看望一下顾侧妃却还是有的。

自殿下离府后,繁翠院更是如一潭死水般,每日下仆们心下忐忑, 蹑手蹑脚当差。

这日晚膳后, 柳侧妃回到里屋,斜倚在榻上,接过小丫鬟奉上的茶盏,正要掀起碗盖喝一口,不料她垂首间,却见小丫鬟屏息而立, 战战兢兢。

柳侧妃秀眉一蹙,随手一掼, “噼啪”一声响, 茶盏粉碎,碎瓷溅了小丫鬟一身, 她娇喝一声,道:“快滚!”

那小丫鬟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吓得脸色青白,连爬带滚退往屋门。

柳侧妃一脸阴郁,哼了一声,“不识好歹的东西。”

金鹃撩起门帘子,与小丫鬟擦身而过,她瞥一眼地上的碎瓷茶水,不由得拧了拧眉心。

自正月起,每天至少几回,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了。

不过也好,这柳氏女若非这般眼光浅窄,怕也不会如现在一般好掌握。

金鹃眉心松了下来,她进了门,朝榻上的柳侧妃打个眼色。

柳侧妃一阵烦躁,但也不得不挥退屋里的丫鬟婆子,仅余画眉金鹃两婢。

“这又是怎么了?消息前两日不是刚传过么?”她面色奇差,不耐烦道:“本妃已两个多月没见过殿下,该想的都想过一遍了,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柳侧妃话罢,灵光一闪,她抬头看向金鹃,急切道:“你们的人不是很厉害吗?到殿下那头敲敲边鼓去,好让殿下往繁翠院来。”

金鹃嘴角微微一抽,道:“娘娘无需焦急,这次并不是让你传消息,而是另有要事。”

对方回避的态度说明一切,柳侧妃刚燃起的希望熄灭,她重新靠回软塌,懒懒道:“何事?”

“太复杂的事,本妃是无能为力的。”她面无表情说道。

金鹃不以为忤,笑了笑,直接道:“请娘娘找个借口,往前殿而去。”

此话一落,柳侧妃漫不经心的姿态端不住了,她立即瞪大眼,绷紧身子坐直,失声道:“你说什么?”

秦王规矩很严,王府前后界限分明,不要说如今了,便是柳侧妃最得宠时,她也没到过前头。

面对柳侧妃的瞠目结舌,金鹃却不紧不慢,道:“你过不去了不要紧,只需要制造些混乱便可。”

柳侧妃神色有几分狐疑,她上下打量金鹃几眼,眉心紧蹙,道:“你们意欲何为?”

“娘娘此言差矣,”金鹃微笑,不疾不徐道:“不是你们,而是我们。”

“娘娘大概忘了,您与我们是一起的。”金鹃笑容一敛,神色认真严肃,话语有不容抗拒之意。

柳侧妃垂目,沉默不语。

“娘娘,”金鹃却没有停下,她淡淡道:“事不宜迟,请罢。”

话罢,她便直接出门,命人给备下软轿,说主子要出门。

下边人效率很高,很快软轿便备好了,不论柳侧妃作何感想,她都坐上了软轿,往前殿去了。

金鹃并没有跟上去,目送柳侧妃软轿出了院门后,便立即折返。

柳侧妃就这么往前殿而去,想当然的,她连后宅都没能出去,在连接后宅与中殿的内仪门处,一行人便被人截下了,守门的太监婆子铁面无私,半步不肯退让。

来回扯皮后,柳侧妃大怒,繁翠院的下仆与守门人纠缠了一番,直接惊动王府护卫。

这些护卫也不多说,直接抛出一句,“殿下早有令,闲杂人等不得擅闯前殿、中殿,若有违者,杀无赦。”

护卫当然不会杀柳侧妃,但繁翠院的下仆若敢再来,就不是开玩笑的。

诸仆噤若寒蝉,无人敢向前,柳侧妃也算制造混乱成功了,于是她吩咐打道回府,一行人灰溜溜地回去了。

进了繁翠院,柳侧妃不等软轿停稳,便直接撩起轿帘下去了,她黑着脸冲进正房,不想一抬头,又见金鹃立在前头。

“娘娘请。”金鹃面带微笑,撩起里屋门帘示意。

柳侧妃面色阴沉,领着画眉进了屋,她恨恨看向紧跟进房的金鹃,道:“还有何事?”

“娘娘无须烦躁,”金鹃笑了笑,说:“还有一事,若娘娘办妥,日后便无需再劳烦娘娘动手。”

她行至柳侧妃身前,继续道:“ 那便是……”

金鹃面有笃定之意,不紧不慢开口,只可惜她话未说完,声音却被迫中道而止,在安静的室内,尤显突兀。

只见柳侧妃闪电般抬起左臂,飞速在金鹃颈侧一劈,力道看似轻柔实则却重若千斤,轻轻“啪”一肉击声响起,她顺利正中目标。

刹那间的变化,如迅雷不及掩耳,让人骤不及防,金鹃瞬间便倒下,她双目陡然大睁,满脸不敢置信,死死盯着面前的柳侧妃。

只可惜,对方动作快准狠,金鹃失了先机,已无招架之力,眼眸一闭,便昏迷了过去,她的身子直直倒下,往身边高脚香几上的汝窑美人觚砸了过去。

一直侍立在屋内的小丫鬟画眉,在柳侧妃刚抬手时便动了,她脚步快速挪移,在金鹃要砸到美人觚之前,将其接住。

画眉表情冷冷,一扫平时不设城府的直率模样,动作干脆利落,她接住金鹃后并未停下,而是直接将手上人往另一侧一抛。

金鹃的身子重重落在地上,不过由于地上铺有厚厚一层毡毯,因此只发出了闷闷一声响,并无太大动静。

柳侧妃垂目,淡淡看向地上之人,浓妆艳抹的面庞上,昔日妖艳妩媚的神情已一扫而空,颇有几分肃然冷冽,与平日竟判若两人。

此刻屋内并未燃起烛火,夕阳的余晖落在窗棂子上,微微黄光映照在她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下,有两小片阴影,柳侧妃此刻神情格外冷酷。

柳侧妃挑唇,笑意却毫无温度,哼了一声,随意一脚狠狠踢在金鹃身上。

她装傻充愣近一年,在金鹃面前委曲求全这么久,今儿终于不用忍了。

柳侧妃愤愤不平,又踢了金鹃一脚,若非将这人杀死后不好处理,唯恐影响其他,她不介意马上结果了对方。

旁边的画眉见了,眉心一蹙,说道:“六姐,快些办事吧,任务要紧,迟则唯恐有变。”

被称为“六姐”的柳侧妃听了,也不敢再耽搁,她蹲下.身子,与画眉一同搜金鹃的身。

很快,二人在金鹃身上搜到一张极薄的绢布,折叠得极小,被对方密密收在最贴身处。

画眉大喜,道:“消息果然没错,越王那边正要动手。”

“方才混乱时,他们应该开始行动了,”柳侧妃赞同点头,道“他们的目标与我等应是一致,如今正好借了对方的力量,想必更易成事。”

她笑道:“事成之后,咱们正好回京城,这什劳子侧妃小姐,我也是当够了。”

画眉欣然称是。

原来,眼前的“柳侧妃”,却并非真正的柳大小姐,她真实身份乃是太子亲自培养的心腹探子之一,赐婚前,便已潜伏在柳家,借助越王张贵妃妃之力,顺利进了秦.王府,一边敷衍越王方,一边暗暗联系己方人马,悄悄筹谋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