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锦并未惊异,只轻叹一声,握住男人大手,抬眸看他,道:“天家无父子兄弟,历朝历代皆如是。”

她轻声安慰道:“你不要难过,你还有我与孩儿呢,我们会永远与你在一起的。”

话罢,顾云锦捉住大手,覆盖在自己隆起的腹部,美眸带柔情,含笑看着他。

掌下隆起虽未高,但却万分实在而温热,爱人声音也不大,但却盛意拳拳,柔情满溢。

没有什么人或事,能比这两者更能熨帖赵文煊的心,那最后一抹残余的沉重也被尽数挥去,心中再无伤感遗憾,他扬唇,展臂搂住她,笑道:“这是必然之事。”

赵文煊低头轻吻了吻怀中人的发鬓,与她交颈相拥良久,他方温声说道:“府中所有暗探眼线,基本已一网打尽,只可惜……”

除了建德帝的人不能动以外,便剩下那个下毒者了。

赵文煊想及此处,浓黑剑眉不禁微蹙。

司先生还在秦地,每个月会过来大兴一趟,因此可以确定,那毒性根除后,他便未再着过道。

这就说明,赵文煊的防御措施是对的,自从他的一应膳食尽数由明玉堂小厨房提供后,那人便再无下手机会。

可问题是,那个下毒者同样销声匿迹,无从找寻。

赵文煊派遣暗卫监视前殿膳房已有数月之久,却没发现有一人不妥。

这绝非那人不急着下手的原因,要知道,当初他不过一会到大兴,那毒就冒头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便是那人根本并非隐身于膳房,而是另在他处;其二,那就只能是对方察觉了赵文煊的行动,立即住了手,并重新潜伏下来,以待他日伺机再动手。

除此之外,应再无其他可能,毕竟赵文煊很重视这件事,派出去人手极多,说句绝不夸张的话,膳房诸人便是上茅房也逃脱不了监视。

赵文煊敛目,再次仔细将身边所有心腹推敲一番,结果一如从前,依然未能发现丝毫端倪,他剑眉愈发紧蹙。

顾云锦抬手,揉了揉他的眉心,安慰道:“殿下不必担忧,只要我们把住吃食,不再让人有可乘之机,总有一天能把那人逮住的。”

她很关心此事,男人未竟之言,她立即便听懂,可惜她并不能帮上忙。

“那人肯定会动起来的。”她凝眉道。

这话倒是真的,即便这下毒者很有耐心,又能如何,他背后的主子未必能慢慢等,一旦对方的主子催促了,这人就必须得再次动手。

赵文煊从京城回来后,嫌疑人的范围大大地缩小了,暗卫们因此已能腾出足够的人手出来,对怀疑对象一一进行监视,此人不动则罢,一动必然会被发现。

赵文煊赞同点头,道:“锦儿说得是。”他轻抚顾云锦粉颊,微笑看她。

他并非褊狭之人,既然急不来,说过之后便抛开此事,不再多想,专心与顾云锦说话。

“孩儿今儿可乖巧?”赵文煊摩挲着顾云锦的腹部,专注感受一番,方柔声问道。

他话罢,抬目看着顾云锦,眉眼带笑意,柔和了他偏冷的五官,满足欢欣之意,不经意从扬起的唇角溢出。

顾云锦曾与他闲聊过,说孩儿在母腹中是有感觉的,于是,男人便总爱与她的肚皮说话,然后再问“孩儿今日可乖巧?可欢喜?之类的话语。

他满怀期待,慈和父爱清晰可见。

顾云锦微笑点头,认真地回答道:“孩儿乖巧极了。”她俏皮眨眨眼睛,又说:“就是很想他父王呢。”

“还有,”她侧头定定看他,美眸含水,语气有些小撒娇,又有些小委屈,嗔道:“孩儿娘也想他父王了。”

话罢,顾云锦又肯定道:“很想很想的。”

这般缠绵的情语,即便赵文煊心硬如铁也要柔化成水了,更别提这母子二人是他此生仅有的软肋。

他叹慰,“我也是极想你们的。”

除了专注室公务外,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她,白日还好些,晚上孤枕难眠时,更是倍感煎熬。

天知道,他半年之前一直都是独自安枕的,现在再回想从前,竟觉万分遥远。

赵文煊垂目凝视怀中人,有些感慨,难怪便是英雄,也难过这美人关。

爱侣久别重逢,愈觉难舍难分,两人相视良久,不知谁先起的头,便吻到一起去了。

顾云锦怀孕月份不大,身形无甚变化,只不过却敏感不少,她在男人有意无意的轻抚下,美眸微闭,呼吸渐渐不稳。

甜香气息溢满心肺,赵文煊拥着顾云锦渐渐软下来的娇躯,心下却微微一动。

“锦儿”,赵文煊轻轻唤了一声,声音低沉,此刻带些许暗哑。

他黑眸暗沉,似有暗流涌动。

不论是良医所那个老良医所言,还是赵文煊与司先生询问孕期有关事项时,对方偶有提及,两人皆一致表示,妇人有孕满三月后,可适当有房事。

他年轻气盛,刚浅尝滋味后,便因孩儿到来而中断,如今二人久别重逢,又刚好过了禁制期限,此念一起便如大浪不歇,一发不可收拾。

“锦儿”,他亲吻着她的耳垂,又轻唤了一声。

顾云锦呼吸愈急,他垂目注视那娇艳的如花玉颜片刻,再次俯身吻住两瓣樱唇,大手轻抬,拔下她鬓上束发金簪。

点翠赤金簪子落地,一头如绸般的墨发倾斜而下。

第55章

顾云锦轻轻应了一声, “嗯, 殿下。”

二人分开些许, 她侧头看他,缠绵的热吻, 让她本就含烟带雾的美眸水汪汪一片, 顾盼之间,柔情缱绻倾斜而出。

赵文煊垂首,吻向她一双惑人心魄的眸子,双臂微微使劲, 将她抱紧,下了软塌,向那边的透雕四簇云纹月洞式门罩架子床行去。

“锦儿别怕。”赵文煊轻拍她的背部, 安抚于她。

顾云锦轻轻“嗯”地答应一声, 纤臂环住男人颈脖,将一张染绯的粉面埋在他的怀中,仅余一边羞得通红的玉白耳垂露在外头。

她当然知道男人要干什么,她也想他了。

顾云锦也被科普过不少孕期知识的,她知道如今是要缓着些,也是可以的。

赵文煊轻笑一声, 都是要当孩儿娘亲的人,他锦儿的脸皮还薄得很。

他几步便到了黄花梨架子床前, 将怀中人小心放下, 随即拂下两幅嫩绿色榴生百子纹锦帐,翻身而上, 将人拥抱住。

顾云锦腹中有孩儿,赵文煊动作间自万分留神,但就是这般小心翼翼间,却另有一番销魂蚀骨的滋味儿,让人心醉神迷,回味无穷。

耳鬓厮磨,轻波缓浪,这般纠缠许久,方渐渐云收雨歇,平静了下来。

天黑了下来,屋外已掌了灯,室内却仍旧昏暗得很,顾云锦羞不可抑,只侧头微阖美眸,不看男人神采奕奕的英俊面庞。

赵文煊轻笑一声,也没再逗引她,只取了披风裹住她的娇躯,抱起她往隔间浴房梳洗去了。

浴房中的香木大桶早备了香汤,待二人梳洗一番后出来,内屋早收拾妥当,掌了灯。

室内早换过气,那暧昧的气息散尽,墙角的蜻艇腿高几上香炉正升起袅袅香雾,淡淡的梅花香气沁人心扉。

赵文煊亲自给顾云锦传了外衣后,又抚了抚她的腹部,再一次温声问她可有不适。

顾云锦摇了摇头。

赵文煊便放了心,吩咐下仆传膳,今日晚膳也耽搁了少许时候,他有些懊恼,她娘俩可饿不得。

顾云锦最近胃口不错,让赵文煊看着十分高兴,不过她也没敢多吃,怕积了食反而不好。

膳后,赵文煊扶着顾云锦出了正房,在小花园子里遛了几个弯,消了食后,方携手回屋歇息。

二人恩爱甜蜜,这次赵文煊又把太子、越王放在大兴王府的探子基本给根除了,他闲暇时间多出不少,陪伴在顾云锦身边是时候便愈多。

秦王心下大畅,大兴王府自然和谐,但远在千里之遥的京城,却恰恰相反。

秦地路途颇远,即便是飞鸽传书,京城也要数天后才接到消息,密信送到太子手里后,太子当场扫落了整个炕几。

刚端上来的白底缠枝纹茶盏落地,应声而碎,热茶溅湿太子锦袍下摆,屋内伺候的宫人一慌,忙上前替他擦拭,并收拾一地狼藉。

太子心下烦躁,一脚踢在小太监身上,喝了一声,“统统给孤滚出去。”

在皇宫中,最贱的就是太监宫女的性命,太子高兴时固然好,心情不悦之下,也不是没有责打过伺候的人,众人见太子大怒,早已战战兢兢,一听此言,暗道庆幸,忙收拾了大块碎瓷,连爬带滚退了出去。

太子无心理会这些,此时他神色沉沉,为本来那张颇为清隽的白皙面庞蒙上一层阴影。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精心谋划的事情,居然失手得这般干脆利落。

太子恨恨咬牙,想必就是越王那边出了岔子,方会如此。

因参与替换并抢夺的虎符的人,基本已全军覆没,仅剩余零星几个逃了出来并报信罢了,这些人逃过一劫的缘故,就是因为身在外围,没有参与到具体抢夺当中,自然而然,他们所知的详情并不多。

这次损失实在太大了,太子苦心埋伏多年的人手几乎全没了,这些人身份低微,极惧怕主公责罚,因此在禀告的时候,难免会尽量将事情往越王一方身上推,反正现在也死无对证了。

赵文煊返回大兴的消息,至今仍秘而不宣,这几人更不可能知道,因此秦王将两方一网打尽之事,密信上半分没有提及。

太子接到的密信中,写的便是越王一方先是佯装中计,然后突然奋起夺了虎符,好在最后他们也没得手,大兴王府护卫把虎符又夺回去了。

末了,密信上又强调了一番,说越王那边同样损兵折将,比他们好不了多少。

太子眉心紧蹙,心下又是愤怒又是庆幸,随后又有些担忧。

所有探子基本都折了,重新部署下去不知要何年何月,且这次夺虎符的事闹得这么大,便是时间足够,怕是放人进去也万分艰难。

不过,这虎符虽没落到他手里,但也没被越王夺了去;且由于事前他的一再强调,己方行动掩盖在越王的人底下,只要无人供述,赵文煊并不会知晓他的想法。

对于控制底下人,太子还是很有把握的。

虽损失了探子,但目前形势应无变化,这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可是太子眉心却没有放松,反倒是蹙得更紧了。

经此一役,赵文煊的实力可见一斑,他手下能人不少,便是没有亲自在王府坐镇,也能将彻底扳回局面,并将京城放的探子尽数根除。

秦王这弟弟在太子眼中,就是一把双刃剑,他的锋利固然能震慑砍杀敌人,但若一个把握不好,也能割伤自己。

赵文煊越强,他心底隐忧便越深。

太子怒了片刻,便收敛了情绪,开始仔细思量目前的局面。

他能进驻东宫,除了身为嫡长子的缘故,到底并非酒囊饭袋,知道这种时候,光肝火大盛是无用的。

不料这时,书房门被敲了几下,有小太监怯怯禀道:“禀太子爷,国公爷来了。”

能在东宫被称为国公爷的,那便只有太子的外祖父庆国公章今筹了。

小太监话音刚落,章今筹的声音便随即响起,道:“太子,太子可是身体不适?”

他苍老的声音带一丝担忧,说话间便推了推门,又道:“春日乍暖还寒,不可轻忽,太子不若传了太医诊脉?”

小太监当然不敢说太子暴怒,只支支吾吾含糊过去,章今筹便以为太子身体不适。

方才太监宫人们狼狈退出,这门不过虚虚掩上,章今筹如今这么一推,门扇便立即打开,他与东宫关系非同寻常,素来亲厚,索性省了通报,直接抬脚进了门,边说话边往里头行去。

太子闻声一惊,忙赶在章今筹入门前,把手里紧攒着的密信往怀里一揣,方站起来,道:“外祖父,孤无事,并不需召太医。”

庆国公的外孙,除了他,还有一个赵文煊,因此太子这回在大兴做的事,是瞒着章今筹的,所用的都是他本人暗下培养的探子,庆国公府送过来的人,一个又没沾手。

太子手底下的人,有两个来源,一个是庆国公府为他培养好了,再送过来;而另外一个,便是他四下命心腹选拔训练的,没经过外祖家的手。

前者人数多,后者人少,因为太子生活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能不着痕迹地办事实在不容易。

至于后者存在的意义,便是要替太子办一些,他不希望庆国公府与皇后知道的事情,譬如,这回深入大兴.王府蛰伏,再伺机抢夺赵文煊手上的虎符。

这些年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手,这回损失了大半,因此太子才会如此大怒,否则若是寻常探子,他绝不会如此。

不过,大怒归大怒,太子可没有露陷的意思,一听了章今筹的声音,忙把密信给藏好。

章今筹年虽老迈,但并不病弱,他步伐稳健,进了屋施礼后,先仔细打量太子脸色一番,见果然未见不妥,方放下心来。

二人坐下后,他随后扫了一眼地上狼藉,不禁蹙了蹙眉,劝道:“殿下,您身为一国储君,东宫又在大内之中,谨言慎行方为妥当。”

他话语隐晦,但意思却很明白,皇宫是建德帝的地盘,太子身份敏感,东宫少不了眼线,喜怒应不行于色为佳。

太子当然听懂了,他摆摆手,道:“外祖父放心,这书房内外,皆是孤的心腹。”若连这点都做不到,他这太子也别当了。

不过,他随即又补充一句,“外祖父说的是,孤日后自会留心。”

太子见章今筹颔首,他便话锋一转,奇道:“外祖父不是回去了么,为何再次折返?有何事不能明日再说?”

如今是下午,章今筹今早才来过一次,照理说若非要事,他不会这么急的,不过太子凝眉想了一番,朝中却并无大事发生,因此一时疑惑。

听了问话,章今筹灰白的眉毛蹙了蹙,他并没说话,而是扫了方才跟进来的太监宫人一眼。

太子心下一沉,抬手挥退所有人。

“殿下,老夫方才接到消息,”章今筹缓缓说来,声音有几分凝重,道“陛下虽秘而不宣,但实则龙体渐愈,御医已经说了,不日便会康复。”

入春后,建德帝再次病倒,病势沉重一度不起,因此太子方会连连催促大兴那边行事。

乾清宫篱笆扎得极严密,众人不知内里如何,只不过,建德帝却一直没有好转的消息传出,一时朝中气氛微妙。

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他与庆国公府能联想的事情就更多了,不料,正当这种教人心下鼓噪的时候,章今筹好不容易布置在外围的探子,却收到这么个消息。

太子犹如当头被浇了一头冰水,发热的头脑马上就急速降温,他顿了好半响,方道:“父皇龙体康健乃大喜事。”

他明显言不由衷,但有些话,却只能彼此心照不宣,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的。

章今筹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劝慰道:“殿下年轻,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太子虽表面一如往昔,但章今筹对这外孙子实在太过熟悉,对方近段时间的浮躁,他一一看在眼底,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二人虽是祖孙,又利益攸关,但说到底,太子是储君,将来还会是帝皇,双方关系是需要维护的,在他兴头上来的时候,靠揣测一再泼冷水,明显是不智之举。

因此之前,太子表面不见端倪,章今筹也就隐晦说说便罢。

直到今儿接到确切情报。

章今筹是太子亲外祖,庆国公府也是东宫在京城最有力的支柱,他向来言听计从,听了便点头道:“外祖父说的是。”

建德帝不是个昏庸帝皇,一贯大权在握,如今病情好转后,他们除了继续蛰伏之外,确实也无第二个选择。

第56章

京城, 越王府。

室外春寒陡峭, 室内暖意融融, 前殿外书房槛窗前的一张浮雕花鸟纹长案上,放有一个不小的广口白底青花瓷缸, 里头水质澄清, 有水草摇曳,数尾小小的鱼儿在畅游其中。

白瓷鱼缸前,站了一名头戴束发金冠,身穿青色团龙蟒袍的年轻男子, 他凤目斜飞,唇红肤白,长相虽颇为阴柔, 但那隐带凌厉的眉梢眼角, 与通身肃然的气势,却不会让人有任何不合时宜的联想。

这男子便是此间主人,今上第五子,越王赵文昫。

越王伸手,探进小罐子里头,捻了一撮鱼食, 不疾不徐地洒在鱼缸中,再饶有兴致看着缸中小鱼争先抢食。

“殿下, 您看这事该如何是好?”

书房中还有一个年约五旬的男子, 说话的就是他,他乃是张贵妃之父靖海伯, 越王的外祖父,不过他一点没有外孙子这般闲情逸致,正眉心微蹙,在书案前来回踱步。

越王府收到大兴消息的时间,比之东宫还要早上一些,此刻祖孙二人屏退了宫人太监,正于外书房中商议此事。

越王闻言一笑,道:“外祖父,你无须焦急,这回我们虽没有得到虎符,不过,我那嫡长兄不是也没到手么?”

他又撒了一撮鱼食,方以丝帕拭了拭手,转过身来,继续说道:“况且,我们当初定下此计时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这并不比虎符逊色。”

当初安排柳侧妃之事的动机,便是伺机离间东宫与大兴的关系,至于抢夺虎符,不过是后来因形势不错,追加的任务罢了。

如今后者虽失败了,还折损了不少人手,但不得不说,前者完成得不错。

越王这回折的人手也极多,剩余者仅零星几人,因此得到的消息不比太子多,赵文煊回了大兴之事,他同样不知道,但是,这也完全不妨碍他做下判断。

大兴王府闹成这样,虽有己方的做了很好的掩饰,但说到底,太子一方的势力也挑了大梁,蛛丝马迹肯定会留下些的,王府是赵文煊的地盘,只要他有心查找,不可能不察觉。

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证据,只要一丝怀疑,就能产生足够的联想了,只要牵涉到东宫,那么太子对赵文煊的不信任,费心谋算,已尽显无遗。

秦王的能耐,越王向来是认可的,毕竟,十来岁的少年封王就藩,光凭天潢贵胄的身份,也不是轻易便能让藩地文武臣属心悦诚服的。

尤其是那些领兵的武将,要让他们心神臣服,非本领过硬者不可。

这样的赵文煊,被太子如此赤.裸.裸地挑衅过后,还会一如既然地站在东宫身后吗?

越王扪心自问,换了他,是绝无可能的。

这样的结果,还算不错的,东宫失去最有力的屏障,单凭庆国公府与一众文臣,支持力度实在有些薄弱。

太子的地位越不稳固,越王才更容易使力。

“殿下说的,老夫都知道,”靖海伯叹了口气,道:“只是陛下年事已高,近来屡屡卧榻,我等能准备的时间怕是不多。”

这一点才是靖海伯所焦虑的,越王说的他都懂,当问题是,削弱东宫乃至扳倒,这须要不短的时间,若是建德帝熬不了不久就崩了,局面多好也白搭。

太子名正言顺,越王一方却暂无兵权在手,若是今上山陵突崩,毫无疑问,他们败定了。

说到此处,靖海伯忍不住暗啐了太子一口,有秦王的支持多好啊,虽说远点,但却是实实在在的雄兵干将,太子为人疑心病重又想得寸进尺,硬生生把自己最大的支柱给推倒了。

东宫聪敏,但天底下不独他一个伶俐人,既然做了,就有露出马脚的可能。

靖海伯难掩忧虑,但越王却只一笑,他道:“外祖父莫要担忧,方才母妃命人传了消息出来,说父皇身体早有好转,如今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所以,时间他们是有的。

靖海伯闻言大喜,满面愁容一扫而空,急道:“此言当真?”

越王笑,“确实如此。”

靖海伯忍不住击掌,连道好极。

景德帝自从入冬病倒后,每次病情皆秘而不宣,身边仅一个张贵妃伺候在侧,乾清宫无召不得入内,因此无论皇子还是朝臣宗亲,都只能靠各自的消息渠道,揣测具体情况。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建德帝病情委实极重,因为一直勤政的他,已陆续因病罢朝了好几回了,尤其是最近这一回,皇帝罢朝养病将近一月,很多人已有了心理准备。

然后就在靖海伯进门前,张贵妃却秘密传信出来,说建德帝其实大好了。

这对于越王一党来说,绝对是大好消息,因为他们计划的最重要一环,才刚开始展开。

离间太子与秦王,再慢慢设法,碰触建德帝手上的兵权。

想到此处,越王眸色一暗。

很早之前他就知道,或许建德帝对张贵妃感情不掺假,连带爱屋及乌,他成了皇父最疼爱的儿子。

但是君父君父,始终先君后父,随着越王长大,乃至封王入朝,这份父子情之间,无法不搀杂进别的东西。

这次建德帝重病,越王与如太子待遇一般无二,就可见一斑,涉及到要害,建德帝的身份就是皇帝了。

再譬如,当初越王能留京,出了皇帝与张贵妃难舍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太子年岁愈长,而皇父渐老迈。这时候,建德帝需要一个平衡东宫的力量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