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煊脚下不停, 步履稳健, 很快转到一处小侧殿。

皇后昏阙过去, 便被抬到此处。

相较起正殿悲哭声不断,不停有人进进出出, 这地方实在冷清太多。

赵文煊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廊下, 让本已心中惶惶的守门宫人大吃一惊,愣了愣后,忙手忙脚乱行礼。

他视而不见,只大步迈过门槛。

“殿下, 殿下请留步。”

秦王一言不发,抬脚便进,让守门宫人惊诧, 她慌忙上前阻止, 急道:“殿下请容奴婢入内通禀。”

廖荣抬起一臂,直接拦住宫人动作,他一蹙眉,“殿下脚步,岂容你等干涉。”

“可是,……”

这么纠缠间片刻功夫, 赵文煊已直接进了内殿,他的到来让所有人惊诧。

赵文煊扫了殿内一眼, 淡淡道:“都退下。”

皇后被抬过来后, 太医也跟上前诊治了,刚刚方让她有醒转迹象。

他治得了病, 治不了命,秦王明显来者不善,他抹了抹额上冷汗,连药方也没开,忙脚底抹油溜了。

侍立在一旁白露垂下眼睑,她知道,最后的时刻要来临了,因此她一言不发,静静跟着太医后面退下。

白露是大宫女之首,其他宫人一贯以她马首是瞻,如今虽不知内情,但心生怯意之下,俱相视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赵文煊短短一句话,竟直接让皇后身边清了场。

刚睁眼的皇后正见这一幕,又惊又怒,她费力坐起,死死盯着赵文煊,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通了一事。

“白露是你的人!”皇后胸前剧烈起伏,目光怨毒。

唯有这缘故,方才一幕才能解释清楚,想起她平日对白露的信任,皇后气恨之余,又深深忌惮。

庆国公背叛一事,她当然没有忘记,那么章今筹叛离东宫后,所投靠之处,除了眼前表情冷峻的青年以外,再第二人。

父亲临阵倒戈,让她母子仅有的胜算化为虚无,即便太子已马不停蹄赶回正殿,主持丧仪,亦徒劳无功。

能赞誉他的,做不了主;做的了主,不会在意这点子孝子表现。

皇后即便不愿意接受,其实心里也明白很,东宫大势已去,她母子二人即将被碾落成泥。

越王不会让皇后母子好过,而秦王,观这一照面的表现,估计也很悬。

其实,现在是赵文煊脱离东宫后,二人的首次见面,皇后本不是胸襟开阔之人,如今新仇添上旧恨,她表情扭曲,配上她瘦得脱型的脸,很有几分狰狞之感。

她一副恨不得扑过来的模样,赵文煊却没有马上说话,他一拂衣袖,坐在正对床榻的太师椅上,抬眸打量榻上之人。

面前妇人瘦骨嶙峋,虽衣裳华贵,但已不良于行,她神色扭曲,是人却更似鬼,赵文煊微微勾起薄唇,细细欣赏仇人极不堪的一面。

他这般打量片刻,皇后怒极,在她要爆发之前,赵文煊淡淡说了一句话,“皇后前几月病卧在床,感觉如何?”

皇后一愣,她不是笨人,对方言下之意马上领会,“你,原来是你!”

她年岁不小了,多年来殚精竭虑,去年冬天又特别寒冷,因此病后并不觉得有异,但如今一经提起,种种疑惑之处便浮上心头。

皇后身体一贯不错,就算偶有小病,也几日便愈,她从来没有尝试过病卧数月。

这一切原来都是有人幕后指使,皇后呸了一口,恨道:“你竟敢暗害本宫。”

算算时间,赵文煊自立门户后,便立即对她动手,且更有可能的是,他早勾连白露多时,只不过在等待时机罢了。

若皇后能走动,恐怕她会扑上去,可惜不能,她余光瞥见榻前小几上一小鼎,捡起便朝对面狠狠一掷。

黄铜铸造的小鼎沉甸甸的,来势凶猛,直击赵文煊面门,他却不放在眼内,抬手随意一拨,小鼎便转了个方向,砰一声重重砸在墙壁上。

“暗害?”赵文煊讽刺一笑,“西南奇毒这等厉害药物,也不过皇后娘娘手上,才仅存些许,本王不过完璧归赵罢了。”

西南奇毒这个名词,让皇后浑身一震,她目光微微闪烁,随后又恢复原状,冷哼一声,她昂首道:“本宫养你多年,不想却养出了个狼心狗肺之人,本宫真后悔当初没加重药量。”

是的,皇后是真心后悔,她目光怨毒,“或许,本宫在你幼时,便不该留下你这个小崽子。”

赵文煊冷笑一声,何谓颠倒是非和黑白,皇后如今表现淋漓尽致,不过他时间有限,今日却不是来跟她辩论的。

“若非你这蛇蝎妇人毒害本王母妃,本王自可承欢母妃膝下,何用你养?”他黑眸厉光一闪。

赵文煊的话,完全出乎皇后所预料,她从没想过,这养子居然厉害如斯,连当年这桩隐秘事也翻了出来。

“你!你……”皇后色厉内荏,“本宫不知你说什么,凭空捏造事实,也想本宫蒙冤受屈?”

“岑嬷嬷供述之言,想必不会有假。”

赵文煊站起,缓缓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看着一脸惊骇的皇后,是非曲折,他早有定论,此行并非为对质而来。

酝酿得差不多了,他便淡淡道:“本王誓必以仇人母子之血,来祭奠母妃在天之灵。”

赵文煊冷冷瞥了一眼榻上皇后,面上有一丝鄙夷,“庆国公府百年世家,不想却出了一个谋杀手足的蛇蝎妇人。”

他眸光闪过一抹厉光,声音虽不高,但一字一句十分坚定,话罢直接转身,大步离开。

没有人能怀疑赵文煊为母报仇的决心,皇后也不能。

她又惊又俱,若赵文煊成功登顶,恐怕等待她母子二人的便是绝境。

皇后在宫闱浮沉数十载,见过太多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她更知道,外边臣民所看到的,必然是胜利者希望他们看到的。

难道她们母子要落得这般凄惨的结局?

“你站住!”

皇后一个激动之下,竟从榻上滚落下来,咚一声砸在地面上,疼痛让她面目扭曲,不过她不忘尖声疾呼,“你不想知道毒害你母妃的主谋吗?”

赵文煊倏地顿住脚步,薄唇紧抿,他知道,他一心想要知道的真相,就在眼前。

皇后盯着他的背影,呵呵笑着,“当年我不过进宫数年,如何有能耐悄无声息毒害淑妃?进宫前我亦不过一闺阁千金,又如何能取得那般厉害毒物?”

她声音嘶哑,笑得颇为渗人,“这一切,都离不开你那好外祖父。”

当年,确实如皇后所说,她一个养于深闺的千金,又刚进宫数年,要想做出如此大事,根本不可能。

头一个,章家在太医院有心腹太医,那这个心腹太医,是皇后能轻易威逼利诱得了的吗?

绝不可能,当年的皇后,自己尚且倚仗着庆国公府,半如何有足够的权势威逼,又如何能有足够大的利益诱惑对方呢?

这一切,少不了她的父亲章今筹。

当年元后薨了,建德帝有立章家女为后的意思,可惜又觉得章家荣宠太过,会后患无穷。

当时皇后膝下有皇长子,距东宫不过一步之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野心勃勃的章今筹如何肯错过?

皇后秘密传信回庆国公府时,其实章今筹已早一步得到消息,并已作出决断。

他毫不犹豫舍弃了小女儿。

皇后能收买太医换药,是章今筹早已示意的;事前一切人手配合,也是他安排的;事后抹平痕迹,还是他亲自吩咐下去的。

至于此事关键西南奇毒,便是章今筹在那个时候,秘密送到皇后手里的。

没错,西南奇毒的最初主人,便是章今筹。

这是庆国公府一个门客所献,这门客是个落魄药师,机缘巧合得了这毒,他视若珍宝,若非后来被仇家追杀走投无路,他也不会献于庆国公,以求庇护。

当然,这药师后来也死了,章今筹弄清此药效果,又得知不可复制后,便立即命人灭了口。

这西南奇毒,章淑妃用得不多,剩下那些,皇后也没还回去,后来还用在了赵文煊身上。

这毒虽毫无痕迹,但了解过药效的人,很容易便有所猜测。

当初赵文煊“大病”,章今筹不是没有察觉的,皇后的谋算,也很容易推断,不过,其时庆国公府正全力扶持东宫,他便默认了。

甚至到了年前,皇后连续并病卧数月,再结合赵文煊安然无恙,章今筹也隐有揣测。

不过他想着,若是如此便再好不过,祖孙二人各显能耐,章今筹的筹谋便更容易成功。

前面大半部分,皇后知无不言,章今筹背叛了她母子二人,早暗暗倒向秦王,她本心胸狭隘,怎可能让对方好过,便是死,她也得拉着对方垫背。

至于最后那一截子,赵文煊能猜出来,他目光冰凉如水,好一个外祖父!好一个庆国公!

赵文煊缓缓转身,垂眸睨了勉强坐起在地上的皇后一眼,微微挑唇,笑意有说不出的讽刺,“外祖父自幼疼爱本王,并不是你这蛇蝎毒妇能随意污蔑的。”

他仿若全然不信,扔下一句话,就要再次转身。

“哈哈哈哈哈哈,污蔑?”皇后嘶哑的笑声如被砂砾碾过般,刺得人耳朵生疼。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她那狠心虚伪的父亲,能欺骗很多人。

皇后笑得眼泪都下来了,不过,她可不会让章今筹顺心如意,背叛她母子二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喝道:“你站住!”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反手,从发髻上拔下一根沉甸甸的凤簪。

这凤簪嵌了红宝,沉甸甸的,是皇后多年来最爱的一支,鲜少换下,此时她一手捏着簪头,一手启动了某处机括,整根金簪竟自簪头处整齐断开。

这簪身比寻常金簪粗了不少,原来内有乾坤,皇后从里头抽出一卷纸笺,这纸笺卷得十分结实,摊了开来,竟有三张信笺。

她放声笑着,将信笺扬手掷向赵文煊,“你仔细看看,好好看清楚,这就是你的好外祖父!”

赵文煊抬手,一把抄起三张信笺,这次偏殿之行,目的终于达到了。

他展开信笺,垂目看去。

第135章

皇后藏在凤簪的这两张信笺, 年代久远, 纸张已微微发黄, 不过保存得极好,字迹仍十分清晰, 赵文煊一眼便认出来, 这是皇后与章今筹亲笔。

第一张信笺,是当年皇后写给庆国公的,上面记叙了她从乾清宫探听到的立后消息,上面还隐晦的表明了, 跟妹妹章淑妃比起来,她上位能为家族带来更多的利益,她希望父亲能“当断则断”。

第二张则是庆国公的回信, 他果然“当断则断”了, 并示意大女儿该怎么配合他的一个“断”法。联络太医,换了药物,等章淑妃病得差不多了,便是西南奇毒登场的时候。

最后一张,便是事成之后,庆国公再三叮嘱情况严重, 未免他日露馅,让皇后务必把两人通信毁去。

皇后身处深宫, 传递消息不易, 这等杀女密事,哪怕是心腹, 能少一人知道,便少一人知道的好,因此,章今筹写了密信,用火漆密密封了,命人送进宫去。

当然,这密信没有署名,也没有用印。

事成以后,他又怕落下证据,再三严词要大女儿销毁通信。

皇后心思深沉,怎可能照做,她不但没有销毁信笺,反倒将自己写的第一封信复述一遍,将三张信笺密密收藏,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发生变故,能要挟庆国公。

她那父亲太狠心,不得不防。

看吧,今天果然用上了。

皇后瞥一眼自己无法动弹的双腿,突然有所感悟,她恨意滔天,既然她母子好不了,那章今筹也别想好。

“看吧,你仔细看清楚,这就是你的好外祖父。”

皇后咯咯笑着,说不尽的讽刺,“你母妃碍了他的脚步,他便毒杀了她,本宫握有他的把柄,他便百般设法取本宫性命。”

皇后视线不离赵文煊,目光怨毒,阴测测道:“日后有一天,你不能如他的意,他也会除了你的。”

赵文煊一目十行,将信笺看罢,他闭目,掩去刻骨恨意,倏地转身,大踏步出了偏殿,徒留皇后在原地疯狂嘶笑。

偏殿大门外,候着白露等人,赵文煊淡声吩咐,“看好她。”他不会让她轻易死去。

白露心中一颤,之前谁联系她的,已不用多说,既然九十九步都走了,现在最后一哆嗦,她也不含糊。

“奴婢遵命。”白露声音沉稳,利落福身应了。

“奴婢等遵命。”后面诸多宫人太监对视一眼,也犹犹豫豫应了。

事实上没谁想死,东宫倾覆就在眼前,偏秦王越王都是皇后仇敌,多大的忠心,在自己的小命面前,还是得倒退一射之地的。

赵文煊面色沉沉,大步离开,徐非立即上前禀报:“启禀殿下,传信各处据点的人,已经出发了。”

他换了一身太监服,趁乱混进行宫。

“别院可平静?”赵文煊见了他,立即询问:“侧妃与小公子可好?”

“别院风平浪静,娘娘与小公子俱安好。”徐非拱手,“殿下,我们要留在别院,还是前往据点?”

“西山不安全,我们前往据点,你立即命人回别院,吩咐准备起来。”

这个准备,主要是针对顾云锦娘俩的,趁着这个空档,赵文煊出了行宫,直接向左。

左边,正是庆国公别院方向。

紧跟其后的徐非、廖荣对视一眼,从对方眸中看出担忧,庆国公固然该千刀万剐,但最好不要由主子亲自动手,尤其是在这个勋贵官宦云集的西山上。

主子一旦事成,便是称帝,本朝以孝治天下,弑祖绝对是个洗刷不去的污点,哪怕这个祖是外祖。

只是赵文煊眸中隐隐泛上赤红,声音较平时暗哑不少,显然正恨意当头,二人暗叹,只能稍后见机再劝了。

*

此时的行宫,慌乱中有一丝放松,负责守卫行宫的禁卫军统领虽中立,但他没打算同时得罪两位皇子,对双方人马频繁进出行宫,睁只眼闭只眼。

就连越王、秦王前后脚出了行宫大门,他也视而不见了。

徐非选的人,一出行宫,便立即与主子分道扬镳,直奔八珍馆。

“启禀娘娘,殿下命属下转告娘娘。”传信心腹跪地请安,利落将话说清楚,“殿下很快便会回转,届时会立即携娘娘与小公子离开别院。”

他抵达别院后,暗卫副统领一边安排下去,一边命李十七将人带到顾云锦跟前,亲自传话。

顾云锦仔细听罢,颔首,“我知道了,快起来吧。”

昨夜赵文煊久久未归,她便知道要大事不好,果然,他半夜便派人回来,说建德帝要不好了。

顾云锦身怀六甲,哪怕心中存着事,也不敢彻夜不眠,不过她睡得不大好,早早便醒了,得了建德帝病危的消息不久,行宫的丧钟便响起。

建德帝驾崩了。

顾云锦一边命人赶紧取下所有红色装饰,换上素色,一边忐忑地等待着。

赵文煊每次传信,都不忘命人转告她最新情况。

夺嫡这事儿,要么一步登顶,要么彻底失败,没有第二条路,万幸的是,建德帝临终前没有留下遗召,赵文煊虽然没能占便宜,但也没吃亏。

顾云锦心中稍定,一等传话暗卫退下,便立即吩咐碧桃几人,“赶紧收拾起来,行装尽量轻便,衣物几身便可,首饰可有可无,最要紧的,是把安胎丸、小儿消暑等药物,以及之前准备的物事带齐全。”

此次离开,必要轻车简从,尽快抵达目的地,衣物首饰这些日常用品并不重要,关键是药物,以及之前准备好生产用品等物。

如今顾云锦怀孕已满了八个月,诸般产前准备已妥当了,她本人倒不怕吃苦受罪,唯一担忧的,就是腹中的骨肉。

双胎一般都会提前一些生产的,这快速赶路,恐避免不了颠簸,顾云锦十分庆幸自己孕期养得好,虽肚皮硕大,行走不易,但精神身体一直都很好。

虽老良医肯定会同行,他少不了带各种药物,但这玩意儿宁滥勿缺,万一短了,届时都不知往哪里寻去。

还有产婆、乳母等人,俱要统统带上,顾云锦虽感觉良好,但也不敢肯定腹中宝贝何时降世。

碧桃青梅领了命,立即领人奔进内屋,抓紧时间收拾,金桔则急步出了正房,往院外而去,她负责督促产婆、乳母等人简单收拾后,再领到这边来。

一屋子人进进出出,忙乱地收拾着,顾云锦安静坐在明堂主位上,她安生不出岔子,便是帮了最大的忙了。

“娘!”

小胖子偎依在母亲身边,仰头看向母亲,他虽小小一个人儿,也知道事情不同寻常,小胖脸上写满不安,手里还紧紧攒着母亲裙摆。

“钰儿莫慌,”顾云锦抬手,摸了摸儿子小脑袋,安抚道:“无事的,只不过是我们要出门了,你父王等会就回来,领我们离开。”

首座的太师椅很宽,即便顾云锦这笨重的身子坐上去,仍松乏着,她小心挪了挪身子,空出一小个位置来,“来,钰儿,坐到娘身边来。”

小男孩对父亲总是笃信与崇敬的,这与对母亲的感情完全不同,小胖子一听见父王会回家领着他们,他紧绷着的小胖脸立即松了松,忙大声应了。

钰哥儿如今手脚很灵活,爬上个把太师椅完全没有问题,只不过,他更懂事了,知道母亲腹部有着弟弟或妹妹,他有些束手束脚,不敢往上使劲儿,蹬了几下还没上得去。

候在一边的丫鬟见了,忙两步上前,小心翼翼抱起小胖子,把他放在太师椅上。

钰哥儿一坐稳,立即紧紧搂住母亲胳膊,并侧着头,把小胖脸贴在母亲手臂。

他一反平日调皮捣蛋,安静不语格外乖巧,只时不时昂起小脑袋往门帘子方向张望,看看父王回家没有。

“娘的钰儿真乖。”顾云锦抬臂搂住儿子,小胖子立即松手,并侧身回抱着母亲。

顾云锦正要再安抚儿子几句,忽然听见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比较远,多而繁杂,有些沉重,应该是一群人抬着重物,从院子外急急经过。

顾云锦一惊,忙招来李十七,问究竟发生何事。

女主子怀着孕,唯恐受了惊吓,李十七本不欲告诉她的,但既然如今问了,他便一五一十说来。

原来,别院外头有人放火箭,虽然不多,但那箭是特制的,箭头多多缠了浸泡油脂的棉布,有的箭矢落对了地方,便引起小范围火灾。

副统领分出一小部分暗卫出去击杀敌人,大半留守原来岗位,别院的太监宫人负责灭火。

由于敌人有备而来,火箭来自各个方位,好在别院有一处大湖,水源充足道路四通八达,灭火倒不难,不过,顾云锦所居的院子临近湖边,就不免被她察觉。

顾云锦听罢,忙问道:“那敌我双方情况如何?”

“娘娘请放心,八珍馆防卫重重,疥藓小疾,顷刻可灭。”唯恐女主子担忧,李十七立即解释清楚。

这些人,很明显是越王提前准备的,不过之前建德帝好好的,他暗度陈仓潜伏不了多少人手,赵文煊在来西山之前,便已预料过各种情况,八珍馆防卫力度远超水平线,这小阵仗很快就能解决。

果然,没过多久,李十七便再次前来禀报,说敌人已尽数歼灭,诸多小火苗也差不多都扑熄了。

他还告诉顾云锦一个消息,副统领打发探子出去转了一圈,发现越王火箭虽大部分针对八珍馆,但其余秦王麾下的一些要员,也被招呼到了,不过,火箭数量不多,人员应无大碍。

顾云锦点头,人没事就好,其他身外物不算什么。

武安侯府也是秦王麾下的,不过恺哥儿还小,林姨娘母子没来,她也省了担心亲娘小弟。

这事暂告一段落,顾云锦便连连催促碧桃等人,让她们抓紧时间,毕竟赵文煊随时可能赶回来。

时间很紧,大概他一回来,便要出发了。

人总是经不起念叨的,顾云锦这边刚想罢,赵文煊便急急赶了回来。

八珍馆被火攻,哪怕他已收到火势全灭,顾云锦母子安好的消息,一进门依然直奔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