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睡吧,晚上不要玩得太晚。”

“是。”

“明天我让拜尔德找好笼子给你拿过去。”

“是…啊,不,不用了。”

奈落失笑了一下,倚在壁柜旁,单手持酒,一边手插进裤兜里。“那么,晚安吻呢?”

我定了一下,鼓起勇气走上前,探过脸贴了一下他的脸颊。“…谢谢你的礼物。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的。”

红葡萄酒的香味,让人陶醉。

走至转角,我又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奈落倚在壁柜旁依旧那个姿势,眼光沉沉不知道望向哪个地方,而后仰头,一口喝掉杯里的酒。

隔日,给拜尔德的粗嗓门吵醒。我张开眼睛就给唬了一大跳,小赖皮狗死鱼一样翻着白肚皮,肚子突成一个小皮鼓,一动不动倒在拜尔德的手心里。

拜尔德皱眉问我给它吃了什么,我困惑地使劲回忆。昨晚为了示好,我摸出了一颗巧克力豆丢给它吃了,吃完人畜相安,各自睡觉去了…未说完我噎住了。拜尔德顺着我的眼光,也看到了。

放在矮柜上面的糖果罐子合盖被掀开,我整个捞起倒磕了磕,心疼地发现我的存粮给一扫而光了。

“…少爷,巧克力豆外面还包了一层锡纸,你喂麒光第一颗的时候,有给它剥好么?”

“啊?”我惊讶道:“它自己不会剥么?”我过去戳了戳它的肚子,硬硬的一坨顶在它软软的小身体上。我有点心虚地问:“拜尔德,罐子里足足还有半斤巧克力豆,这一坨不会是那半斤巧克力豆积蓄下来不能消化的锡纸吧?”

“…”拜尔德抱着麒光往外跑。抢救麒光的工作自然又落到奈落身上。我无措地跟在后面跑,大清早穿着睡衣乱七八糟的样子就闯入奈落的房间,他那时刚好要出门,一身正式的服饰,手上戴了白色手套,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后面。看到我们,紫金色幽深的眼眸越过拜尔德,直直打在我身上,我没来由地心跳砰撞,怯懦地埋下头。

待我回过神,他已经收起了方才错觉一般的锐利,似笑非笑地接过麒光。

修斯学院在各个城市都有分校点。早餐过后,拜尔德陪我一起到学校了解一下环境。在车上拜尔德忍不住给我数念起麒光的好来,我现在能走能跳完全是它的功劳云云,然后又传授我饲养宠兽的方法等等;待到了学校,一名导师滔滔不绝地给我讲解学校的环境,建议选修的课程等等,结果我一天听下来,耳朵差点长了老茧。

晚上官邸内成员围在一起对我抱回来的资料进行了研究。简单来说,修练内容可以分为防御系和攻击系二个大分类,细分又有水、火、风、雷电、冥想等。奈落倒是没勉强,让我只凭自己的兴趣学。拜尔德也只是勉励我,倒是彦明,过来人的身份,一本正经地指着资料,让我最好修这个学那个。

其实学哪个我无所谓,不过偏偏与他对着干,他让我修防御系的我偏要学攻击系的。心理盘算着小九九,不知道要如何说服奈落,让他答应我住校,从官邸搬出去?

017 崇拜

奈落让我不必着急,天长日久,修练学习的事情可以慢慢来。快要睡觉时,他照例索要晚安吻,我照例,等他开口了才慢吞吞走上前贴了一下他的脸颊。

“阿鲤,早上的拉布尔广场很热闹,要来看看吗?”

一旁站着的彦明帮腔道:“阿鲤,你不过去看看真是很可惜呢,错过了很多美妙的事情哦。”

“唔,再说吧。”跟我熟的人都知道,让我无缘无故在早上10点前起床的,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结果第二天一早上,天还蒙亮,房门就给敲得砰砰作响。我正梦到游戏最后攻关,即将胜利时美梦给无情地瓦解,这让我一团馄饨的大脑出离地愤怒,大喝了一声。外头停了一下,才听彦明细声细气地说:“…阿鲤,吃早餐了。”

吃完早餐,接着出行,目的地正是拉布尔广场。

彦明的专驾是那只八匹两冀天马拉着的豪华马车。我前前后后溜了一圈,想起这玩意儿我还没有。磨蹭了一会儿才坐上去,拜尔德拿出一只黑色玻璃片的眼镜让我戴上,见我诧异,说:“呆会儿马车飞上半空时,戴上它往外面望,依旧会是平地的样子。这是殿下特地关照过放在这里,少爷乘坐时可以用到。”

奈落一大早便出门了,连早餐都没有跟我们一起用。可在他不在的时候,依旧记得我惧高这件事情,这让我心情大好。

彦明说:“父亲对阿鲤真是疼爱。”拜尔德拍了拍他的肩头,我很衿持地微笑了一下,伸长脖子把戴着眼镜的脑袋撂在彦明面前,用力地晃了几下,才作罢。

背着彦明的时候,我对拜尔德抱怨,彦明他是不是有病,大清早非得让我起床跟他一块去拉布尔广场。拜尔德说:“早上的拉布尔广场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少爷就没有好奇过吗?”

我奇怪道:“有什么好好奇的?”在地球这个时间差不多是一群大妈大爷甩膀子打太极扭秧歌的时候,我想大概也不离差了。拜尔德叹了口气,说:“少爷,你太粗心了。早晨是法道会一天的开始,殿下每一天在这个时候都会在公众面前露面一次,点燃神火引来圣水,接受民众的拥戴。每隔三天,还会对自七色九重门晋级的成绩优异者进行颁奖,今天刚好是颁奖的日子。”

我有些心虚。

不知不觉在官邸也生活了十多天了,估计往后还要一起生活下去。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了解奈落或者是彦明的生活,是不是太自私了?

对于了解彦明,目前还没有兴趣,如果对象是奈落的话…不知道是不是没睡饱壳子有点坏了,竟觉得有点跃跃欲试。

拜尔德对我说,彦明每天都要参加早上的典礼才匆忙赶回学校。我诧异道:“他不是住校么?”拜尔德说,是啊,从修斯学院过来还要一段时间,想必这孩子每天早上要很早就起床准备了。今天为了叫你起床,想来天没亮就开始挣腾了。我结巴道:“又没人让他这么做…不会是殿下、嗯,父亲昨晚开口说了那句话,就硬扯着我吧?”

拜尔德叹道:“少爷,就孝顺父亲一条,你确实及不上彦明少爷。”

我不吭声了。为什么拜尔德不觉得,过份崇拜父亲也是一种病呢?也不知道奈落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开口让我去广场?该不会是给彦明膜拜惯了,要以彦明的标准来要求我吧?那还不如直接跟我脱离父子关系好了!

他们说得没错,广场确实很热闹。四处尽是蠕动人头,空中大型的回音壁上播着各晋级者的一些花絮,每期这个时候,总会出现一些话题人物。下面各自站着大批欣赏讨论的民众,除了部分形貌有些怪异,乍一看去,和地球上的情形差不了多少。

我们到的时候四处已经笼罩着一层金色簿簿的曙光。刚一下车,四面八方传来各种各样的眼光。显然很多人都认识彦明,他一下车就有很多人围了上来。不可避免又把注意力移到我的身上,根本不用彦明介绍,他们就喳呼着,这就是二殿下了。

嗯…殿下这个称呼,真是让人两耳一阵清新。

不得不佩服彦明,他确实天生是一块擅交际的料子,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应对彬彬有礼。而我却浑身不自在。

一个大胸脯女人还动手动脚捏了我的脸颊一下,一边用可怕的火鸡嗓叫道:“天啦,二殿下在害羞吗?真是太可爱了!”我甩手,用力打在她的手背上,啪的一声响,场面一时僵住了。好得一个声音及时化解了尴尬:

“颁奖典礼就要开始了,各位先生女士还要继续站在这里吗?”

围拢的人群迅速散开,奈落就站在一旁。

我发现,他一出现,整个广场的人都噤声了。

彦明兴奋地过去抓着奈落的手吻了一下,二人耳语了二句。奈落随后将眼光投在我身上,我不太愿意在这里秀父子情深的戏码,只是在公众面前不能让他失面子,勉强过去碰了一下,他顺势搂住我的肩膀。

虽然只有一下,足让我全身僵硬。

“很早就起床了?”

“嗯。”

“早餐吃了吗?”

“吃过了。”

彦明在一旁眼巴巴地瞅着,奈落轻轻一笑,也搭了搭他的肩,说:“我们上去吧。”

他一笑,眉眸弯弯。

那一瞬,居然有个很齷龊的念头,这个老男人假如发起骚来,那魅力那必定无法可抵挡。

每天傍晚的时候,点燃在第九重门正对着太阳的神火会随着落日而熄,缭绕过九重大山的圣河也随之干涸,直至第二天早晨,奈落施法,让它们恢复。

据说,神火是海域地下岩层最深处的赤焰,是吸收了太阳能量衍生出来的东西,象征光明,会让看到的每一个人得到温暖和勇气;圣水则从极北天寒地冻之地引来的经年不会结冰的活泉,象征着最坚韧的力量,以及传承不熄的繁衍。

能将这二个东西同时取来,挂在九重门上面的,整个海域也只一个奈落而以。

这一个早上的情形,给了我无比的震憾。

神火点燃,圣水重新流淌在圣河的一刻,万民高声拥呼。

我站在神殿高处的瞭望台,看到奈落站在百万英尺外的天空,高不可攀的天神俯瞰着脚下万物,我不过是他底下的一颗尘粒。

如此遥不可及,令人心生敬畏。

彦明在旁边激动得脸都红了,双眼发出狂热的光芒,失态地抱着我问:“阿鲤,有没有觉得,这样的父亲,让人很自豪、很崇拜?”

我没有应声。只知道当奈落在拥呼声中自高空飘旋而下时,我的整个心脏都□住了。

018 一种叫辛一种叫酸

入学申请厚厚的一摞,个人资料上面户籍登记需要介绍家庭成员及个人情况等,全部交给奈落代笔,我则专攻我的课程选择。

奈落跟我说可以拿回房间慢慢考虑,看好了再做决定。我豪迈地一挥手,这点小事情怎值得劳神伤身?当下拿起笔,喜刷刷地一阵勾选。

彦明像粒丧门钉一样立在旁边,边看边摇头,几次要制止。

约摸他劳心的样子连拜尔德看着都肺疼,说:“少爷,整一片海域的事情说穿了都是由殿下操控着,区区一张入学申请,阿鲤少爷爱怎么来就怎么来。”

彦明说:“可是…这关乎他的未来…”

奈落说:“没关系,如果阿鲤到时发现选的课程不合适,再转课就可以了。”

彦明困惑道:“父亲你当时明明不是这样对我说的…”

拜尔德笑道:“彦明少爷,你是家族的长子,殿下对你的要求自然不一样。”

“喔!”彦明应了一下,双眼亮晶晶的。我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停下笔。

奈落问彦明:“你的习题都做完了吗?”彦明立刻像个小学生一样站着,垂头说:“还没有…有几道习题不会做。父亲呆会有空,可以过来教我吗?”

奈落点头:“好的。”

这时我的心里只存二种滋味,一种叫辛一种叫酸,足足可酿一百斤酸辣白萝卜。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因为我不是他亲生儿子,就对我不抱任何期望?

可是我偏偏要争气给他看!

我把刚刚乱填一气的表单揉成一团丢掉,拜尔德老母鸡一样接住那团纸,惊讶道:“少爷,你为什么把它撕掉?”我淡淡地说,刚刚有个地方填错了。接着用最严肃的表情,郑重地摊开新的申请表。拜尔德在一旁看着,张大了嘴巴。

填到一半,旁边的座位一陷。

我一愣,稍转头,刚好对上二道拧起精致的眉。一绺金棕色头发随着主人的动作撩过我的鼻尖,我嗅到若有若无的发香。

奈落微曲着手指,关节扣在表单上。

“阿鲤,你选的这些,都是难度系数最高的,就是原本有一定基础的都未必敢选修这么难的课程,你确定要这么选吗?”

“我、我、我…”我这是怎么了,从颈椎到尾椎的汗毛,正一根根以逆生长的方向炸起。

奈落将落在表单上的眼光移到我的脸上,兴许是没听清我的嗫嚅,头又埋近了些,轻声问道:“嗯?”

“我、可以、可以…”可以别坐这么近吗?

可恶的手肘正抵在我的胳膊壁上,只要稍一动,便不能避免摩擦到…这让我握着笔的手尽是湿汗。

“或者你刚刚没有看清楚?或者我再把建议给你说一次?”他不动声色想扯开我填了一半的表单,我不知道为什么,手指犯傻地扯住另一角,簿簿的纸片担不下拔河大任,嘶啦一声一分为二。我弹跳了一下,匆匆捞起一张空表,局促说:“你昨天给我的建议我没忘记…我想,我还是回房间好好想想再填好了。那么、那么再见!”

我一头撞进洗漱室,猛泼了好一会水,一抬头,镜子里反射出一张令人羞愤的脸,正涨成一颗红柿子模样。

最后敲定,我选主修攻击系,选修的内容参照奈落的建议和自己的兴趣选择了雷电、水、冥想等。拿过奈落填的档案,我特地翻看了一下,可是失望地发现家族成员那里只简单填了奈落二字,也是,大龙王奈落已经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哪还需要额外的介绍说明?翻看到个人资料那里,我不禁又呆住了,奈落他连身高体重都给我填好了…那数字居然准确到0.1。

可是他怎么知道的呢?

我不敢去问他,更不敢给他发现,我对这样的小事如此在意。

只是突然就想起了拉布尔广场那个早上,彦明对我吼的话:要坚信,我们的父亲无所不能;要相信,父亲是爱我们的!

上学的前二日,奈落带我出去购买一把顺手的兵器。这几天我都尽量避开与他碰面的可能。一想到要与他独处就胆战心惊,连连表示让拜尔德陪我一起就可以了,可是他却没给我拒绝的机会,撩开着车门对我说:“阿鲤,你再磨磨蹭蹭,我就直接抱你过去了。”

待我上了车,他又给我系好安全带,戴上眼镜,有一绺发丝粘在颊边,又动手给我拂开。做这些的时候,动作无比自然,真的是一个慈爱合格父亲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沮丧,还莫名其妙发了脾气,恶狠狠打了他的手背一下。

他缩回手,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头让前面的拜尔德起程。车厢内骤然间空气有些停滞了。

我偷偷打量他,他的眼光落在另一方向的窗外,两片唇瓣抿在一块,方才面上的笑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到。

我记得不知道听谁说过的,别看大龙王如今锋芒尽敛的模样,毕竟是沙场血戮过来的战神,他的风度可以好得让你如沐春风,也可以无情得让人心寒。

看他的模样,我觉得,那话或许是真的。

我埋下头,尽量把自己缩在角落里,突然很想狠揍自己两下。

肆叶城是整片海域最大的兵器煅造工业城,最好的兵器都出自这里。

我们在一家装修得很古拙的店面停下,然后直奔顶楼的精品卖场。

一到里面,我就知道,这里的兵器绝对是顶尖的,那种萧杀之气,然灯光很强烈的顶棚也掩盖不住。

毕恭毕敬的卖场主管在一旁不停介绍,奈落拿起一把火镰示意我看,我修雷电,这个倒是适合,可是我的眼光越过火镰,落在右方橱柜放置的一把战弓上。

其实我刚一进会场,第一眼便相中了它。

那弓弓臂呈玄乌色,雕着金色暗纹,两头装饰着铜箍、玉角,精致美观。

卖场主管说:“小殿下真是好眼光,这弓名叫流星棘矢。弓臂是数千年前坠落的陨石练成,弓弦是神都某位龙神修练褪下的龙筋,九十九名煅造师耗尽一身修为,仿照神都天心明月殿上方那把著名的战弓制造而成的,仿真度99.99%,整片海域仅此一把,独一无二。”

“哦。”我捻了失捻他递来的那把弓,又试试拔了拔弦,问道:“这么轻的弓,能射出远程的箭么?”

卖场主管说:“这是自然。这把弓最大的特点是能和不同修练者的修为融合在一起,殿下操纵自己的灵力,能射出流星一样的速度,威力也比普通的弓霸道强悍。”

“哦。”灵力这玩意儿如今在我身上还是没影儿的东西,可是我看着这把弓,越看越喜欢,简直爱不释手。心里兴奋,想叫奈落也过来帮忙看看,可是连唤了二声,旁边一直没有动静。我不禁奇怪望了过去,只见他笔直站在方才那里,手里还握着那把火镰,一脸面无表情。

“既然是仿制品,那就不可能是独一无二。”他冷冷地说。

卖场主管一脸尴尬,谦卑道:“是、是的。”

我捏着弓无措地站在那里,他丢下火镰,走过来搂住我的肩膀,面上露出疲惫之色:

“阿鲤,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我们先回去吧。”

019 一种叫辛一种叫酸

一到车上,奈落就给我道了歉。我说,是我不对在先,在车上不应该打他的手。奈落说:“和你没关系。那把弓…曾经伤过我。”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把弓,自然是指天心明月殿上面的那一把。

我虽然来这个世界不久,但耳渲目染之下,奈落给我一个天下无敌了的印象,突然听到有人曾经能伤到他,那惊讶可想而知。

我顿了一下,才有些结巴地说:“像我这样的不也能打到父亲的手背,父亲当时肯定是故意让他的。”

奈落苦笑道:“不是的。那时他是手下留情了的,否则,我早就死了。”

我固执地说:“那他现在一定是打不过你了!”

我突然想到,把兵器祀放在神殿檐顶,一般只说明一件事,兵器的主人已经死了。

而祀放的神殿,一般是逝者生前所居住的地方。

天心明月殿封印至少一千年以上了,也就是说,战弓的主人,至少是一千年前的古人了。

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教训,让这个已经觑睨天下的男人至今如此敏感,念念不忘呢?

我鼓起勇气,轻轻握住他的手。

如果一早知道那把弓会让他想起不好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去碰的。

当天晚上,黑格城城主嫁女儿,奈落带着我和彦明二人参加了婚宴。能参加婚宴的都是真正的贵族,奈落带着我们,应付着一波又一波而来的打招呼,致敬,寒喧。我不想自己在这样的场合给奈落丢脸,但对这样的应酬实在喜欢不起来。

奈落所到之处,但凡站个一分钟以上的,很快里三层外三层。

我微笑到面瘫,傻鸟一样点头点头点头。

寻个空档想闪到休息区的时候,后背给撞了一下,竟是虞南。这家伙今天穿得像只痞蝴蝶。窄身的花衬衣加米外套,毛耸耸的红头发扎成一根辫子,发尾用发胶打理过,翘成一个勾子。如果再叼根烟,十足就像街头上的流氓。

我们就着沙发乱侃了一下,这家伙约摸是觉得和我熟了,话题从男左女右到男上女下,从闺女的黄花到XX的黄瓜,百无禁忌。几日不见,这位蛇兄越发下流了。

偶尔一回头,才发现我们身后不知道何时站了一名青年,大概是听了我们的谈话,英气的小白脸酱成黑包公。

第一眼觉得眼熟,第二眼发现,我在回音壁上见过此人的风采,就是诸神降临现场统领三色军团有个哥哥和二龙王洛凌传出绯闻的貘离,接着第三眼发现…这不是在痒嘉年华舞会上一直缠着虞南的那名黑魔王面罩青年嘛。

这一会儿,虞南开始缠着我跟他跳支舞。从上次起,他总觉得我欠了他的,说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补回来。正拉拉扯扯,一个声音叫道:“阿鲤。”另一个陌生声音低斥:“虞南!”

我回头,是奈落过来了。立刻抖开虞南站了起来。虞南则一改痞子的模样,站起来彬彬有礼地打招呼。奈落身边跟着彦明和另外一男一女。男的年龄稍大,有一头和虞南一样的红头发,二只眼睛好似永远在困睡一样耸拉着,可是偶尔一对上里面的眼光蛇一样锐利,正是光明殿首辅虞石佥,虞南的父亲。

奈落跟我介绍那女的叫黛恩蒂。我知道一整晚想缠着奈落的女人不计其数,可是他带在身边给我介绍的却是第一个。不由得特别打量了女人一眼。黛恩蒂脸上的妆化得很浓,双眼的轮廓又狭又深,鼻子高挺,二片好像总在等待接吻的唇瓣又红又性感,一脸的狐媚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