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明因为测试这件事情,当晚就杀到官邸,脸红脖子粗地说要给我补习。我刚吃了医生开的药,迷迷糊糊给他用力摇醒,只得雾着眼睛说彦明我感冒了,能不能等好了再学习,彦明痛心疾首地说,那都是常识化的测试啊你怎么能让父亲如此丢脸,我恼羞成怒,正在狠狠把他甩开,就听端着水杯进来的奈落命令道:“彦明,松开手,让你弟弟休息。”

这是我第一次性听到奈落沉下声音对彦明说话。

他给我喂水的时候我终于寻到剖白的机会,嚅嗫着给他道歉。奈落说:“…没有关系,你不要多想。”说完给我掖被子,我躺着眼睛不眨地望着他,忍不住再三唠叨道:父亲,我一定会认真学习的。奈落脸上现出微笑,搭着我的手臂的手紧了紧,我正要闭眼睡觉,他忽然俯下头,在我颊边印下一吻,若有若无的气息扫过我的唇瓣。

我脑子一乱,怯懦地紧紧闭上双眼。

生病刚好让我有个由头可以不去上课,第三日虞南过来看我,送了一束花。在房间里看到奈落给我组装的那只机子,啧啧称奇了好久,临走时留下一个用户号,让我有空就得跟他联系。

晚上,奈落并没有回来。

这几天我已经习惯了奈落一回来就过来陪我,然后就着那几简单枯燥的讲义一条条给我讲,直讲到一小壶水喝完,再一起去外面散步,或吃点东西,然后洗刷,互道晚安。

我第三次往外瞧的时候,拜尔德对我说:“少爷,殿下参加一个宴会去了,晚些才回来,你先自行休息吧。”我紧接着问:“要多晚才回?”拜尔德为难地说,这个说不准。

我回到房间,想看书根本看不下去,也不知道今晚奈落的女伴是谁?是不是还是那个讨厌的黛恩蒂?他们舞会结束后,是不是还在一起?百无聊奈开了机子,不一会儿虞南就嘣哒地给我发了一条信息,某某游戏开新服正在组队找人要不要一起来玩?

我说,好啊。

机子与大脑意识相联,我点开进入里面,组队刚开始。只是要求有点奇怪,要报名的人先玩一个真心话接龙游戏,我虽然觉得这事情有点幼稚,可是正无聊着也可有可无地参加了。

问题大都是围绕着玩家的玩龄、操作熟练度、怎么分享成果等。可是玩到第390楼即将封楼的时候,也不知道哪个冒失鬼留言道:楼下的,有喜欢的人吗?

楼下的人,自然是我。

我停了一瞬,回道:没有。

贴子顶楼像象小定时炸弹一样的测谎器“哔”的一声,响了。

023 傻子

窗口一闪,组队发起人把我踢了出来。

半夜给若有若无的响声吵醒,四周一片黑,左边一点莹蓝,传来机子嘀嘀运转的声音。

扭灯,时间正指三点。

麒光霸住我的一角被子正睡得大好,兴许是给灯光刺激到,哼哼着一头钻入锦堆里。我一边捂着头,一边揭开了机子的屏幕,昨晚灌了口酒趴在床上居然就这么睡了,匆忙间忘了关机。

里面弹出消息,都是虞南的:

小鲤,你看上谁了?

回答我…

下面还有好几条信息,还来不及细看,外面传来细细说话的声音。我心跳快了一下,跳下床走出房间。

拜尔德端着一杯牛奶正往奈落房间里走,看到我很是诧异,我问道:“父亲回来了?”拜尔德说:“是的,殿下喝多了两杯,我拿牛奶过去给他醒醒酒。”我说:“我拿进去吧。”

奈落正按着额角坐在沙发里,一脸疲惫。听到开门的声音,头连动一下都没有,说,放着吧。我有些局促,开口叫了一声,他猛地抬起头,直直的眼神好像能把人看个对穿,接着又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果然我又出现幻觉了么?”

我只得再次叫道:“父亲。”然后走过去把杯子递了过去。没想到他伸出手抓的不是杯子,而是我的手腕,一个摇晃就把小半牛奶溅在他的长裤上,他立即松开了手。

好得牛奶并不是很热。

我手忙脚乱找来纸巾给他擦拭,他摇手说不用,脸上已恢复正常的神色。拍着身边的位子让我坐下。

“是我吵醒你了么?”

我摇头,一坐下近距离闻到他身上一股女人脂粉的味道,我复又站了起来,说:“我给你放水,这样一定不舒服。”奈落说:“不用…你先去休息。让拜尔德来就好。刚刚真是对不起,我有点喝多了。”

我没吭声,固执地走往洗漱室,往浴缸里放水。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喜欢他,一定会给嫌弃的吧?

我有点恍惚,浴缸的水哗啦溢出槽外的时候,我才惊醒去扭紧开关,一转身,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奈落竟然无声无息来到背后,与我相隔不到三步的距离,一只手紧紧攥在梳理台边缘,捏得骨节泛白。

我转身得太突然,他面上的表情没来得及收回,带着压抑与扭曲,陌生得令人害怕。我吓得差点滑倒,他伸手扶了扶我,很快松开,声音平静得没一丝波澜:

“阿鲤,你真的应该回去休息了。”

我垂头绞着手指说:“…好。我给你铺好床就走。”

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磨磨蹭蹭、纠缠不清,可是实在控制不了自己。

我把白色的床单掸开的时候,碰到一本书,想必是奈落经常看的,所以随手放在床中。我好奇拿起来一看,扉页上写着“亲子关系全面技巧”,一打开,里面还用笔作了勾选,什么孩子不听话怎么办、亲子关系的急救箱等等。

我想笑,却笑不出。

奈落他确实是在用心做一个好父亲,用心到,让人觉得对他有别的想法都是一种亵渎。

我把脸埋入被堆,鼻尖满满闻到的都是他的味道,突然心酸得想流泪。

如果有一天能抱着他在这里睡一晚,哪怕从此后只能暗恋他一辈子,我也愿意。

隔天,我故意错开和奈落早餐的时间,临走的时候,他叫住我,问昨天晚上吞吞吐吐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话跟他说,我说没有。他的眼睛眯了眯,我下意识便垂下头;后面,他又伸过手想扶我上车,我一错身便避开了。

无论如何,我们是父子关系,藏着连说出来也不可以的感情,就是一个简单的碰触都会令我痛苦不堪。

可是奈落并不明白,看着抓空的手,有一瞬怔愣,我张了张口,终于还是把昨晚想了一晚的话说出口:“父亲,这样来来去去很不方便,我想住校,好专心学习。”

奈落的面色有些发沉,一口否决。

勉强打起精神听了一上午的课,中午吃完饭,彦明就迫不及待抓起课本要给我补习,昨晚整晚没睡好,我精神很差,做了三道题,二道答错,一道回答不上来。彦明简直气急败坏了,一直守在旁边面无表情的靡音嗤叫了一声说:“笨蛋!”

彦明生气说:“别这么说我弟弟!”靡音冷冷道:“你就准备把自己修练的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彦明一窒,叹息了一口。语气发软地说:“你是他的导师,平时多带带他好么?”

靡音哼了一声,眼皮连掀一下都没有,似乎看我一眼也是多余。

他的样子令我很不舒服,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我故意狠狠顶了他一下,他不注意一个趔趄,我回头冷笑一声,说:“邪了门了,大平地好好的一个人也站不稳!”靡音气得脸色发白,恶狠狠地瞪着我。

放学。我早提前托拜尔德跟奈落说今天我会和同学玩得晚一点,不用过来接我了,可是他仍是在平常接我的那个时间来到了学校。

我远远地就看到了他,可是没有过去,而是闪身躲到一颗冬青树后,扒开枝树,远远地窥视着他。

奈落坐在林荫道上的横椅上,微垂着头像在思考什么。来往的人不敢上前打搅他,只是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会屈身行一个礼。

不一会儿,拜尔德过来,对奈落说什么,奈落听着缓缓抬起头,眉尖轻轻拢了起来。我猜测拜尔德约摸是去找我了,可是没找着。

我紧紧地抓着树枝,看到奈落站了起来,略略凝了一下神,接着转了个角度,朝我藏身的地方走来。

我知道他发现我了,下意识就想逃跑,可是刚一转身,就和背后一个人撞在一起,手臂也给牢牢捉住。

我张口要叫,嘴巴紧接着给捣住。

少年冷冷地开口,眉心的朱砂痣红如血滴:

“想走开不给发现?”

我的嘴巴给捂住开不了口,只能点了点头,恳求地望着他,希望他能松开手。

少年扯开一个冰冷的笑容:“我可以帮你。”说完,我陷入了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来时,是躺在一块草地上面。四周已经全黑了下来,我看看环境,似乎是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

靡音坐在我的旁边,手里抚摸着一个东西,却是我的那把弓,他的脸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我只能从侧面看到他轻轻颤动的睫毛。

这个人一直对我不怀好感,我猜不透他今天的行为,也猜不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坐了起来,僵硬地开口:“…在动别人的东西前,不应该先征求一下主人的意见么?”

靡音没吭声,手一弹,一点寒芒落在前方草地,炸开一个浅坑,效果媲美地雷。

我吓了一跳,挥手挡住了溅来的沙。不由自主软了口气:“中午我不应该撞你的,是我错了。”他这才缓缓转过头,指着弓道:“奈落为什么会让你用这个作为兵器?”

我不愿意跟一个外人说起我和奈落之间的事情,诘问道:“很奇怪么?为什么你要问这个?”说着就起了身,估计是长久躺在地上的关系,头有点晕,然后就听到下方的靡音用一种讥讽的声音说:

“曾经有一个傻子,用这么一把弓,射下满天的流星雨,差点把自己的元神毁散。”

我一愣,想起奈落也曾示范射落了一颗星子给我看,一颗星子陨落的场景已是难忘,更何况满天的流星雨?我禁不住有点神往,说:“那一定很美。”

靡音说:“是啊,是很美…可是这么美的东西,偏偏射给一个恶魔看!”

黑暗里,靡音话里的森森寒意让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冷噤。

024 表白

公园里布着靡音的结界,他说不会有人找到这里。靡音走后不久,我也走出了小公园。

麒光一早就饿了,吸着爪子嗯啊地厉叫,我把袋子里最后一块奶酪翻出来给它含着,它的一把小口开开合合嚼了没几下就把奶酪吞进肚子,又开始露出乞食的表情,还拿湿答答的来吮我的食指,我简直受不了。

衣袋里连一块钱都没有,原想走到学校求助,没想到才转出公园的甬 道,迎面就和虞南撞上。这家伙记恨着昨晚我没理睬他的事,兜头就给我一个先发夺人的爆栗,嘟囔说你这小子发什么神经,居然玩起失踪。我截断他的话说,能不能借我一点钱,我要回家。

虞南说:“都这么晚了也不急着一时半刻的,先去吃点东西吧。”麒光像听到它亲爹呼唤一样嗷了一声,尾巴扫得小铃铛脆声作响。我终究点了点头。

吃的地方就近,虞南还叫了一瓶酒。我没什么胃口,酒却不知不觉喝了不少。到最后站起来,整个地面都在摇晃。

我对虞南说:“借我二块钱,我要回家。”

虞南说:“好。”架起我就走。

模糊间记得虞南把我带进一间小公寓,接着对我说:“先洗个澡,别睡着。”说完去浴室放水,我摇摇晃晃起身,身体有自己意识倒向床铺。

我梦到麒光居然变成了人形,挤压着我的脸说脏死了;我口齿不清地说,脏死了你凑这么近做什么?他不说话,占着床的另一半捧着我的脸,鼻子对鼻子地喘粗气,我说麒光怎么你的头发变成红色的了?他猛地凑近,就要舔过来。

我挥手,一拳打了过去。

隔日醒来,看到的是陌生的床,陌生的环境。身上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情况也依稀能记得几分。我跳下床,冲关在浴室洗漱的虞南喊道:“虞南,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你让人给我父亲送信,我父亲他怎么回的?”

虞南口气不是很好,说我洗澡呢,出去再说。我不依不饶地用力拍门,才听他带着郁闷说:“他让你不要忘了答应他的事情!”

我松了手,心里有一瞬慌张。接着以最快的速度从虞南挂在外面的衣服里翻出一些钱,冲他喊道:“虞南我拿了你一点钱,下次碰面的时候还给你,还有昨晚谢谢你了!”

太阳已经升了上来,匆忙走下了寓所,才发现自己连头发都没梳一下。昨天在草地里躺了半天,接着又去喝了酒,身上的味道必定不好闻,我有些懊恼。

拉布尔广场依旧人山人海,法道会即将到尾声,听说闭会时还有一个长达三天的狂欢。我来到神殿,工作人员倒是认得我,往上给我通报,不一会儿,拜尔德迎了出来。

拜尔德皱眉说,少爷你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殿下甚至要动用三色军团去寻找你了。我满心羞愧地低下头。在他们这么担心我的情况下,我却在消失了大半天后又一整晚没有回去,甚至之前还答应过奈落不外宿的事情,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面有多生气?

我问道:“我父亲他…”拜尔德说:“现在才知道紧张了么?”麒光从我衣袋里跳出来,壁虎一样攀到拜尔德身上,拜尔德去抱它,它就吮着他的手不松口,尾巴像条狗一样啪啪啪地摇。

拜尔德失笑,问我们是不是还没有吃早餐,我点头,随他来到奈落专用的办公区。奈落这会儿正在外头忙,拜尔德出去给我取食物,我因为第一次来到奈落办公的地方,心里抑不住有些好奇。

我坐上办公台后面银色的镂空雕花大椅,想象着他坐在这里的样子…然后看到下面有个抽屉松开一条缝,露出一角天蓝色的缎盒来。模样像送给女人才用到的珠宝盒,我控制不住自己把手伸了过去,把抽屉再拉开了一些,一揭开盒子,立刻僵住。

盒子里放着二个眼熟的东西。

一个是在嘉年华舞会后他送给我,后来我又还给了他的猫眼手链;另一个是个小小的紫色耳钉,款式和模样和我在当日舞会后就发现丢了的耳钉一模一样…没想到这个东西在奈落这里。

可是他藏着我的耳钉做什么?还是在经历当日那么尴尬的事情后!

我像打开一个禁忌的秘密,然后吃惊地发现那个秘密有可能是一直期盼的美梦。

事情突然得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做贼心虚合上抽屉,热蚂蚁一样在房里绕了三圈,最后扎进沙华里抱住自己的头,用膝盖顶住自己疯乱的心跳。

一会儿我听到食盘轻轻扣在水晶几上的声音,我脑子像置在炉子上正烧得旺,不敢抬头,只得没话找话说:“拜尔德,你说我都快十八岁成年了,偶尔外宿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你放心,没人管你。”

我吃惊地抬头,刚好看到奈落掉头,就要走出去。我没来由一阵心慌,扑上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他。

我说:“我错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如果他都不理我了,我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

时间似乎凝固住了,好一会儿才叫奈落淡声道:“你松手,先去用饭。”

我说:“我不松手。”奈落冷哼一声,缓缓抬起手,一根一根掰开我的手指。我一急,豁出脸皮道:“父亲,你说有二个人表面是父子关系,突然有一天儿子发现对父亲有别的想法,你说儿子该怎么办?”

奈落的动作一窒,无言地呆住了。

他的反应让我心底一凉。这个停窒的时间或许只有30秒,却足把我的勇气燃烧殆尽。紧接着,失落、羞耻、难过的心情一股脑都翻涌了上来。

原来是我会错意了。

我极快松手,然而他紧接着抓住了我的手腕,身体转了过来。语气轻柔地问:“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

我难堪得差点想哭出来,说你松开手,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奈落说:“阿鲤,你有胆子说刚刚那样的话,就没胆子看我一眼么?”

奈落一条手臂圈着我的后背,缓缓移到了后颈窝,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我浑身一个激颤,猛扬起头,他的唇瓣刚好落下来。

仅仅是轻轻一贴,可是已经足让我明白是什么意思。

奈落扶着我的头,语气平静地说:“这个问题,我们晚上回去再讨论。”

“…好。”

奈落说:“我陪你吃饭。”

“…好。”

025 一本正经的傻瓜

这一顿饭,吃得我神魂颠倒。

我结结巴巴地把昨天的事情一一和奈落说了,提到靡音时,奈落神色沉了一沉,问道: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我说:“他说的话我都听不太明白…”奈落道:“这个人和父亲有点过节,他以后有什么奇怪的举止,不要理他就是。”我皱眉道:“可是看他和彦明走得挺近的,没关系吗?”奈落说:“这事你不要理。”

吃到一半的时候,下属来报说四位老爵爷到了请奈落过去议事。奈落答应,他走后我问拜尔德:“四位老爵爷又是什么人?”拜尔德说:“不知道少爷有没有听过四神兽家族?”我点头。

四神兽分别是凤凰、麒麟、龟、蛇,为海域四大祥瑞。其中,凤凰居四兽之首,为龙族的护脉神,与其它三神兽分镇四方。神殿很多大臣与贵族就来自四神兽家族。比喻说拜尔德、虞南和虞南的父亲都属于蛇族的;麒光是属于麒麟族。

拜尔德说:“四位老爵爷就是四神兽家族四位资格最老的长辈,分别镇坐着宗判司四司主之职,在海域辈份和威望极高,如果有遇到他们,要记得行礼,小鲤。”

我用心记下。只是听到宗判司没来由心里沉了沉,宗判司相当于人类的法庭,可是主审的内容却不同。行政律法的实际运转是由龙王殿直接掌控的,原则上宗判司并不参与,而它管辖的是比行政律法更深一层的东西对于违反传统道德、伦理的审判。

我随口问:“父亲和四位老爵爷是要商议什么事情呢?”拜尔德说:“少爷还不知道吧?最近殿下在着手办理将同性婚姻合法化的议程。”

我哦了一声,背过脸,忍不住想微笑。

这么一耽误上午的课已经来不及上了。奈落早先已经叫了人过去学校给我请了上午的假,我先是回官邸,下午上课。

这一天过得犹为漫长,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甚至冥想课在导师的催眠下才入定不到一分钟,脑中就想着那样的画面:奈落带我来到沙滩上,蓝色的海拍着白色的浪花,他指着岸边停靠的一艘海轮对我说,我们一起登上去罢,任它飘流到哪里就哪里,多久就多久,只有我们二个人。说完低头吻我,我一直一直瞪大着眼睛,白色的海浪变成了粉红的心心,盛绽的玫瑰。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我以最快的速度奔到学院外的花店买了一枝玫瑰花,付了钱接过花,还未拿稳,就给后面伸过来的手一捞,拿了去。

同时响起虞南不带正经的声音:“谢谢了啊。”

我回头,看到虞南散着一头红发,脸上戴了一个硕大的墨镜,笑得阴阴森森。

我一时忘了让他还我花来,说虞南你发什么神经,太阳都下山了你戴这么大的黑眼镜,整条大街就你一个。虞南冷馊馊笑着说,你说呢。接着极快将眼镜往下拉了拉,我一怔,看到他左眼窝一圈瘀青。

我说这怎么回事啊,谁打的?虞南说,你说呢!我依稀有那么点印象,这个黑眼圈,极有可能是我揍的。

虞南说这是好心遭雷霹了,他倒贴了一顿饭,一张大床,陪吃陪聊陪睡,回报的居然是一记左钩拳。我连忙道歉,说改天请你吃饭,虞南接口道:“今晚。”

和他这么一闹,已经到了平常和奈落见面的地方。奈落已经等在那里,而站在他旁边的,竟还有彦明。

我不太自然跟虞南说:“我要先回去了,改天再说。”虞南忽然走到我面前拦着路说,阿鲤你这小子今天居然买玫瑰花两只眼睛水汪汪乱瞟很不对劲啊!怎么,这么快跟你心里面的那个人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