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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工看着他急剧变化的表情,还以为说错什么话了,急忙闭上嘴,胆怯地望着他们。

张一昂马上收敛了情绪,又问了他各项相关事宜,随后带着手下离开。

如果真相是李卫平,那事情就太大了,没弄明白前千万不能瞎猜忌,他谨慎地嘱咐手下今天的调查不要告诉任何人。

一直到了下午四点,张一昂才来到高栋办公室,高栋急忙问:“你早上不是六点就出发了吗,怎么弄到现在?路上堵车了?”

张一昂摇摇头,谨慎道:“服务区调查做完,我又回来核实了下相关情况,再来汇报。”

高栋不耐烦道:“好,快说吧。那辆蓝色别克信息查到了吗?”

“查了,车牌号是假的,这个号牌对应的车是辆大众,那辆大众也是白象县的车。”

高栋道:“大众车的车主查过了吗?”

“那人登记的是个私营业主,我打电话过去问情况,还没等我说完,他就叫起来,问我那个号牌是不是又违章扣分了。他说他被不法分子害死了,他这车去年收到多张罚单,他去交警队申诉,来回跑了多趟,才还他清白,说他的车辆被人套牌了。后来没多久,他行驶在县城路上时,突然看到前面有辆大众车那么眼熟,仔细一看,前面那辆车不但车型跟自己的一样,号牌也和他自己此刻所开的一模一样,他马上加速冲上去拦下车,因愤怒对方套他车牌,害他来回折腾多次,就和对方车主打了起来。最后警察到了,把套牌的家伙和套牌车押回交警队了。我又问他套牌的人的信息,他说具体名字记不得了,派出所当时报了案,有登记。”

“问过派出所了吗?”

“打电话问了,派出所翻出当时的报案卷宗,给了我那人的信息。我打电话过去问,那人说当初是一时抱着侥幸心理,套了别人车牌,免得违章扣分,交警把他查处后,车辆扣了半个月,交了两千块罚款,又因打架拘留了一天,他再也没这么干了,说不信我们可以过去查。我问他号牌是谁做的,他说跟网上制假车牌的人联系的,报给对方需要的号牌,到时会送货上门,花了三百块。我问他假车牌去哪了。他说被交警收走了。”

高栋有点失望地吐口气:“既然被交警收走了,那么蓝色别克的假车牌跟大众车的没关系了。这条线又断了。对了,汽修店有监控吗?有监控的话应该能拍到把蓝色别克留在店里的那人长相。”

张一昂低着头回答:“没有监控,我们问了修理工是否还能回忆起那人长相。他具体的五官外貌回忆不出,说印象里那人大概三十多岁,络腮胡,戴了副眼镜,穿着挺休闲的,戴了顶毛线帽,像球星那种戴法,把帽子一直拉到耳朵下。”

高栋点点头:“虽然外貌描述比较模糊,但根据这个描述,查当天下午开进服务区的蓝色别克车的驾驶员长相,应该能锁定出几个相似的。”随即他又摇摇头,道,“就怕什么帽子、眼镜、胡子这些都是伪装的,他开车时不是这个装扮,就麻烦了。不过不管怎么样,你先把李卫平叫来,我让他们先按这个条件筛选一下。”

“老大,等一下。”张一昂欲言又止。

高栋奇怪道:“怎么了,等什么?”

张一昂抿抿嘴,还是道:“有个情况我但愿是想多了,修理工说那人虽然戴着毛线帽,帽子拉到耳朵下,但是他印象很深的一点,他那时不小心撞了下那人的头,那人帽子撞斜了,左耳下面部分露出来,那里…那里长了个肉瘤。”

“哦,这算比较大的特征了。等等,肉瘤?肉瘤!”咯噔,高栋整个人都动了一下,瞪大了眼睛。隔半晌,才呢喃道:“你是说…李卫平?”

张一昂低着头,神情尴尬地道:“应该不会的,左耳下长个肉瘤的总不止李卫平一个。”

高栋沉着气问:“你给修理工看了李卫平照片了吗?”

“我偷偷找手下从内网上找了张照片,发到我手机,给修理工看了,他说间隔时间太久,他对五官确实没印象了,并且来的那人戴眼镜,有络腮胡,照片上是没有的,他没法判断。”

高栋缓缓点头,随即慢慢坐回椅子里,心中布满阴云。虽说左耳下长肉瘤的全天下总不止李卫平一个,可是他所见过的人里,还真就只有李卫平这一个。

如果真是他,这…这就麻烦了。

他心里极力希望不是李卫平,李卫平是他的人,是他很看好的一名下属,一向觉得李卫平的能力是他所有下属里最强的。他和李卫平也有多年深厚的交情。工作时是下属,更多时候当做朋友。

而且,李卫平是他的学弟。李卫平跟高栋都是浙大心理系毕业的,李卫平比高栋小了五届。工作上同门师兄弟本就特别容易有亲近感,从李卫平一开始当警察,高栋私心上就对他多几分重视。

如果是他…这个结果非但他不愿想,根本是不敢想。

张一昂看着高栋变化着的表情,低声谨慎道:“我刚才问了县局的人,他们说交警收走的东西一般都交到了县局,假车牌之类的东西也是堆在县局的仓库。”

高栋重新抬起头,把情绪完全掩盖,道:“你去过仓库了吗?”

“还没有,我先来向你汇报这些情况。”

高栋紧咬嘴唇,神色木然不动,过了很久,才道:“好,你跟我一起去仓库看看那块假车牌还在不在。”

高栋默然站起身,他清楚,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他心中祈求答案千万不要是李卫平。

可是他忍不住地担心,万一假车牌没在仓库里,那说明了什么?说明真凶是从县公安局仓库里拿了犯罪工具。县公安局的仓库有几个能进得去?如果是那样,答案就很明显了。

他默不作声,带着张一昂一起来到后勤处,叫后勤处的许主任拿上钥匙,带他们去仓库。边走边问:“仓库钥匙平时都谁保管的?”

那名文职警察许主任认真地回答:“一般是我们后勤管的,局长和其他几位副局长也都有钥匙。”

李卫平也有钥匙。高栋心中泛起了不详的预感。

“从仓库拿东西要做登记吗?”

许主任笑了笑,道:“用不着吧,仓库里没什么重要东西,都是些收缴上来的管制刀具啊,假发票啊之类的,像犯罪中重要的物证、还有毒品假钞什么的,放在专门的保管室,那些进出我们都严格管理,需要登记,领导放心好了。”

高栋点点头,又问:“收上来的假车牌是不是放在仓库里?”

“我想想,对,仓库里是堆了些假车牌。领导,您需要什么我去拿就是了,不用您亲自跑一趟。”

高栋和善地笑了笑,敷衍道:“没事,我就去随便看下,找点东西。”

许主任也是个聪明人,听他这么说,明白话里的意思就是没必要告诉他,他也不再多问,带他们来到仓库门前,打开库门。

进去是几排架子,架子上堆了些管制刀具,还有些棍棒之类的玩意儿,肯定是社会上打架收上来的,架子后甚至放了几把梯子、脚手架和油漆,应该是他们县局办公室装修用剩放那儿的,因为警察不可能把别人家的梯子当非法物品收上来。

最靠里角落地上有几个大木箱,有个箱子里装了许多假发票,还有彩票,估计都是从骗子团伙那儿收来的,高栋看了一圈,看到其中一个箱子里叠了几十块车牌。这些东西上大都盖着灰尘,说明长时间没被人碰过。

高栋看了眼张一昂,示意他去翻一下,顺便问许主任:“这些车牌都是交警拿过来的?”

“嗯,是的,有些是历次执法时扣下的,有些是从假车牌制作团伙那里收缴来的。”

张一昂把这些车牌都拿出来,一块块地看,没多久,他就拿起其中一块,脸上露着欣喜,道:“老大,就是这个车牌,车牌还在。”

高栋看到车牌脏兮兮的,看来也是堆在这里很久了,顿时大松了口气,幸好还在,幸好还在,看来不是李卫平。

看来蓝色别克车套的假车牌跟这块假车牌一样,只是个巧合。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两块假车牌的号码都一样,这也太巧合了吧?

可是仔细看这块车牌,脏兮兮的,和其他车牌差不多,不像最近被人拿来用过的样子。

第五十二章

晚饭后,高栋走到马党培办公室外,朝里看了眼,只有马党培一个人在,高栋走进办公室,合上身后的门,打招呼道:“马局还没回家呀。”

马党培一脸苦色:“哎,高局,大家都在这么辛苦工作,我哪能这么早回家啊。”

高栋笑了笑,道:“也就这几天了,案子快到尾声了,再过几天就全部水落石出了。”

马党培惊喜道:“有眉目了?年前能结案吗?”

“眉目是有了,年前能否结案现在还不好说。”高栋补充道,“我知道大家都希望早点破案,急也急不了一时。我过来,是想跟马局谈谈省厅关于这次案件问责的消息。”

马党培脸色马上就转为了紧张,他虽然省厅里也有关系,但当然比不上高栋的关系,他的领导还没跟他透露具体会怎么问责,想必高栋是收到最新消息了。忙问:“省厅怎么说?”

高栋故意皱起眉道:“省厅领导跟我私下透露了下,说这次问责多少是要做的,关键不是在你们白象县出了这案子,而是案子出来的第一时间,你们什么都没做。”

马党培不解道:“什么意思?”

高栋道:“整个案发前后的情况,市局、省厅包括部里都很清楚,1月10号早上工商所的家属就来报案了,说所有人失去联系。可是那天你们县局没做任何实质性的举措。要知道,这些人是在1月10号晚上才被杀死的。如果你们接到报案,立刻警觉起来,派出大量人手做实质性的侦查,当然,这不能保证你们当天就会找到老公路那边,救出人质,但如果那样做,说不定有效果呢?人质也不会死光了呢?”

马党培当即郁闷地吐苦水:“高局,你设身处地替我们想想,当时遇到这种事,人全部联系不上,第一反应肯定是出车祸了,我们那天当即就派人跟沿路县市的公安问了,都说没有重大车祸。后来就觉得是他们一帮人去哪里玩,故意关了手机了。谁也不可能想到光天化日下,一车人会被人抓走啊。像这种案子,不光我们这儿,就是全国也找不出第二起,没有这种经验,哪能想到后果这么严重呢。”

高栋抿嘴道:“我知道马局你刑侦接触的不多,你没想到还情有可原,李卫平呢,他有多次处理突发事件的经验,他总该安排些人好好查一查吧?”

马党培道:“卫平那时刚好去上海动手术,要割掉他耳朵下面的肉瘤,不在单位。电话跟他说过,他说没事的,我也没放心里去。”

“哦?当时他不在单位?”高栋眼珠转了下,道,“他什么时候请假去做手术的?”

马党培想了下,道:“应该是1月7号走的,他说整形手术要预约,多请几天假。”

“那他哪天回来的?”

“1月11号呗,绑架电话打来后,我一边跟上级通报,一边打电话叫他手术别做了,先回来再说。”

高栋得到了想知道的消息,随即跟马党培敷衍下,说设身处地细想一下,县局的这次处理也情有可原,毕竟谁也没经历过这案子,等他回省厅开会讨论时,会把具体情况详细说说。马党培自然连声道谢。

高栋出了马党培办公室,火速返回自己办公室,打电话喊来张一昂,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凑到张一昂面前,低声道:“我要你马上查一件事,查李卫平从1月7号到1月11号这几天的手机,看看他人在哪里。这件事必须你亲自去办,不要交给任何人。对了,你查的时候不要让任何人看到,明白吗?”

张一昂严肃地点点头,马上去做。

半个小时后,张一昂重新返回,同时关了办公室的门,皱着眉艰难地道:“老大,查过了,手机的通话地结果显示,卫平…卫平1月7号去过绍市,当天返回白象县。1月8号都在县里。1月9号又去了绍市,晚上又出现在县里。1月10号在县里,没有出去过。1月11号又去了绍市回来。”

听完,高栋心中支撑希望的最后一根柱子轰然倒地。

李卫平压根没有去过上海,他只在白象县到绍市之间来回,答案非常清晰了!

竟然是他,知道答案后回过头去看整起案子,很多疑点瞬间得到了解释。

李卫平也是一米七多的个子,体重应该比林小峰重些,但在法医鉴定的误差范围内。

他是刑警,准确说,是名素质极高的刑警,他办案有水平,精通各种侦查手段,当然,他也精通反侦查了,而且作为一名刑警,他过去接受过专项身体训练,会擒拿,有把人直接扭断脖子杀死的能力。高栋还记得以前市里办过公安警队的格斗比赛,他还拿过奖。

除此外,整起案子的调查过程中,他也是疑点重重。

当老公路案发后,车辆被焚毁,车内发现五具尸体,搜查队附近找了方圆几公里,没发现其他的线索,高栋准备放弃继续搜查时,李卫平却说应该再找找,或许还能找到线索。结果他安排搜查队从里搜起,果然发现了朱梦羽的尸体。

朱梦羽包被人动过,其他东西都在,唯独手机不见了。可是大家附近前后找了个遍,没找到手机。

就在大家又准备放弃搜索时,李卫平和搜查队员在旁撒尿,“意外”地发现了朱梦羽的手机。

手机已经被摔坏,无法查证手机里的视频文件是什么时候传进手机里的,只在备用的存储卡上,发现了那段视频。

正是由于那段视频,让整个专案组从猜测林小峰涉案,一下子变成了认定林小峰是凶手。

为什么不把朱梦羽也杀死在车内,而是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朱梦羽没有被性侵,凶手干嘛单独杀她,还用石头砸她的尸体?

李卫平就是为了制造林小峰对朱梦羽有格外仇恨的假象,尤其故意翻动她的包,其他东西都不动,只拿走她手机。这是要让警方觉得朱梦羽的手机里一定藏有重要信息。

结果果然从找到的手机里发现林小峰前一次犯罪的证据。

如果把朱梦羽也杀死在车内,那么朱梦羽手机也跟着车辆被烧毁了,这个最能让大家认定林小峰犯罪的视频证据也不存在。

可见李卫平这一系列的操作都经过了深刻分析,在警方最需要证据的时候,每当办案陷入困境,李卫平总会找到恰当合适的“证据”,来让专案组更确信是林小峰犯罪。

林小峰抽屉里的药瓶,毫无疑问,也是李卫平放的。在张一昂他们调查之前,县局的人已经去过几次工商所了,那个时候李卫平就偷偷把药瓶放了进去。并且格外嘱咐,任何人都不要动七个人的东西,把几个人的办公室都锁了起来,等省厅的人过来调查。

而林小峰的自杀现场,刻意把两部手机和照片留在旁边,还用石头盖着,明显就是为了完好保存“证据”。

所有案子当初的疑点,只要把凶手放在了李卫平身上,这些疑点都会迎刃而解了,甚至当初看起来是林小峰犯罪疏忽的地方,只要凶手换成了李卫平,那么这些地方都不是疏忽,而是李卫平每一步精心策划的结果。整场犯罪的所有动作,都有明确的目的。

不过整个案子还有更多不清楚的地方。

譬如林小峰为什么要杀汪海全,也是李卫平指示的吗?

李卫平跟林小峰有什么关系?

李卫平为什么要犯下这起大案?

以及更多的犯罪细节。

不过这些等把李卫平抓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了。

原来真是他!…

高栋疲倦地躺在椅子里,眼神绝望,空望着天花板。

过了很久,抬头看了眼张一昂,缓缓道:“你先回去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养足精神。”

第五十三章

“卫平,马队,老大让你们过去开会。”张一昂来到他们那间大办公室,叫过两人。

“好,马上来。”

李卫平在拿笔记本的时候,偷偷看了眼门外等着的张一昂,对方表情没有异常,他微微咬下牙,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裤袋,随后拿起纸笔,和马队一起走出去。

当李卫平一脚刚踏出门口时,突然四名刑警集体扑上来,一把将他顶在墙上,牢牢抓住他。

瞬时,这大动静立刻惊动了旁边几个办公室里的人,里面的警察纷纷跑了出来。

县局的人看到李卫平被架到墙上,以为发生了打架,见自己领导被人架着,马上冲上去叫嚷:“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张一昂挡在人前,大声叫道:“都别动!这是高总队的命令!”

“放屁!什么意思,你们省厅的人牛逼了啊!牛逼了啊!”几名李卫平手下的刑警直接上来推搡张一昂。

“你们几个干嘛?要动手是吧?李局好欺负是吧?”

“就是就是,来这里撒野啊!”县局的人员立刻向前推搡起来。

张一昂和手下几人奋力顶住,脸上还被人拍了几下,忍住痛大叫道:“高总队要抓李卫平,你们全都退后!”

马队也在旁叫着:“大家不要吵,听高总队的命令!”

“听个狗屁命令!”

转眼间省厅的人和县局的人就要打成一团,市局的人不便插手,都在围观,马队倒是帮着张一昂顶住,架住李卫平的四名刑警用背后顶着各种冲击,始终牢牢控制住李卫平,不让任何人靠近,因为这是高栋刚刚亲口交代他们办的,他们一点都不敢放松。

“全都给我住手!”人群外,高栋一声大喝,把整个走廊的喧哗都压制下去。

所有人听出了他的声音,都停下手,让开一条道,不过县局的很多人看他的眼神都极其不友好,只是碍于他的级别,不敢造次。

高栋表情像冻住了,泛着青白,从两侧的人群里穿过去。

“高局,到底怎么回事?”马党培等人纷纷问。

高栋没有理会他们,径直来到李卫平面前,瞪着他,冷声道:“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李卫平一脸无辜地叫起来:“老大,怎么回事,抓住我干什么,我没做违纪的事啊。”

“没违纪,你做的事,枪毙十次都绰绰有余了!”高栋脸色史无前例的阴沉。

此言一出,走廊上所有人都突然愣住了。

高栋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情的人心里都快速转动起来,高栋竟然派人直接在公安局里抓副局长,以往纪委抓人,也是“请喝茶”,从来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强制手段直接抓捕。李卫平到底犯了什么事?肯定不是小事。

高栋冷冷地注视着李卫平,道:“你手段可真厉害。后面仓库的车牌,你用完,居然想到抹上灰尘,弄得和原来一样放回去。你亲自开车出入高速和服务区,以为你把头往后仰,把车前遮阳板放下来,监控就拍不到你?”

“老大,你在说什么?”李卫平表情古怪。

“没错,高速上的监控确实拍不清你的脸,而且你还化妆了,以此定罪证据不够。我让马队的人查了一夜高速的各个探头和照相机,都不够对你形成直接的证据,做得很好,果然是个好刑警!”

“我…我不明白。”

高栋咬了咬牙:“还不认罪?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还以为我手里抓你的证据不够?1月7号你不是请假去上海做手术了吗?”他看了眼马党培,马党培此时瞪大了眼睛,显然他领会到高栋在说什么了,“可你从没去过上海,你只是在白象和绍市中间来回了几趟。你能解释一下吗?其实你也用不着解释了,你要说你去办事,我会查你办了什么事,你要回答去见人,我会查你见了哪些人,总之,不管你找什么借口,我都会一查到底,让你无话可说。”

李卫平紧紧咬着牙,目光开始颤抖。

高栋继续道:“你们县局的这辆蓝色别克商务车,我早上让法医的人开到汽修店查了,油箱里几乎没有积碳,刚洗了油箱吧?服务区的汽修店洗的?”

李卫平咽了口唾沫。

“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聪明,很细致,当然,这跟你出色的刑侦能力分不开的。你犯罪前就预料了到时会查别克车,会查每辆进入服务区的别克车,所以你进服务区时,不敢用套牌,必须用真车牌。可你又考虑到,如果直接开单位这辆蓝色别克犯罪,车牌核对环节会发现有辆白象公安局的车当天下午五点进了服务区,容易让人起怀疑。所以你犯罪用的虽然是单位的蓝色别克,车牌却是绍市一个区的法院的,五分钟前我派人刚和对方法院联系过,他们副院长是你朋友,你案发前借了他们同样一辆的蓝色别克。你是把他们车牌换下来,装到自己单位的蓝色别克上,这样进绍市服务区,车牌核对出来是绍市一家法院的,就不会让人起怀疑了,对吧。”

李卫平的头突然垂了下去,过了片刻,耷拉的脑袋缓缓抬起,目光显得很疲惫,张张嘴,却半晌没发出声音,最后苦笑一下,点了点头。

架着他的其中一名刑警拿出一把枪,捧给高栋看:“总队,从李卫平口袋里搜出这把枪。”

高栋寒着脸接过,拨开弹匣,手指压住一颗子弹,把它弹了出去,子弹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整个楼层肃静无声,听得清清楚楚。

“口袋里放这个干什么?”高栋直瞪着他的眼睛,突然大吼一声,“你他妈口袋里放枪干什么!”

李卫平又试图张了张嘴,还是没发出声音,他用力咳嗽了一声,勉强出声道:“本来想最后给自己的,谁知来不及了。”

刚才叫嚷的所有人全部屏住了呼吸,竟然…李卫平是凶手!

高栋长长地吐了口气:“去审讯室。”

他没有看一眼任何人,脚步毅然踏向了审讯室方向,所有人看得出他的脸色很难看,张一昂从没见过他这么难看的表情。

第五十四章

高栋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审过人了,罪犯捉拿归案后,都有专门的刑审人员。

审犯人是一件极耗体力的事,常常是几个人轮班几天几夜审,逐渐把对方耗得精神奔溃,才会交代。当然有时候刑审人员没那么多耐心,会采用一些特殊的办法,总之,既然进来了,早晚要配合的。

做领导的不会自己去审,可高栋这次却破例要亲自审李卫平。

李卫平由于突然间被抓后,情绪急剧变化,成了暂时性失语状态,发不出声。高栋不急,他人性化地让人拿水给他喝。

工作人员马上拿了个玻璃杯进来,高栋摇摇头,让换个搪瓷杯,他心里想着李卫平口袋里装着带子弹的枪,已经做过自杀的准备了,玻璃杯有危险,他不愿冒风险。

手下警员重新拿了搪瓷杯,给李卫平喝了水,他双手被拷在椅子上,神色木然,双眼涣散,整个人显然奔溃并充满了绝望。

高栋紧闭着嘴,坐在他对面,一直看着他,身旁的手下见领导不开口,自然也不发问,耐心地在一旁等着。

一直过了十多分钟,高栋才开口,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能说话了吗?”

李卫平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了一丝苦笑:“我…”他咳嗽一声,勉强发出声音,“我…我想抽根烟。”

“给他解开一只手。”高栋对手下人说,同时走到李卫平面前,从口袋里摸出一整包没开过的大中华,细心地撕开烟盒,放在他面前,又把打火机留下,想了想,又摸出一排润喉糖,同样放在椅子把手上,叹口气,道,“抽吧,少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