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出去一趟。”她说着,便往门外走。

安然上前拉住她的手,“姐姐,我和你一起去可好?”

“不行,我去铺子里,你跟着我去做什么?在家里陪着娘好好玩,不许吵闹。”她脱开安然的手,嘴上不忘叮嘱。

子墨起身,她虽是怀孕,倒也不累,便想出去走走,“夏天,我和你一起去铺子里,你看可行?”

“娘?你现在去吗?爹爹还不知?”夏天担心,语气犹豫迟缓。

夏天是担心子墨怀有身孕,还来回走动,怕会动了胎气,不敢答应。

“没事,我自个能注意,安然和我来到镇上许久,一直未曾出去走动,带着她出去玩玩,应该没事。”她轻笑,牵住安然的手,在夏天愣怔之时,已经走了出去。

这哪里是征求意见,自个已经决定了不少。夏天在后面暗中想着,她娘果真一点都不听话。

安然也不吵闹,跟在子墨身边,左右看看,瞧着街市上的东西,非常好奇。

夏天随在身后,这般走着。

镇上宅院到马东手中打理的铺子,并不远,若是到商城的话就有些距离了。

子墨偏头看了下夏天,“今儿你们会去商城那边?”

“今天不用我们去,让孙庆和李振过去帮忙,只需把入驻的那些商家信息签订完毕就好了。”夏天说道。

“嗯。”商铺是开盘,卖掉的就是别人商家,他们只收取费用。

商城这般销售出去,挣得钱自然不少,顾南城也甚是放心,在家中睡的忘乎所以。

等他醒来,家中无一人。

瞧见两个丫头在扫地,他面色微怒,起床之后,并未见到让人喜欢的事和人,脾气蹭蹭的往上冒。

“可有见到夫人?”

“夫人和少东家去街上了,说是随便走走。”其中一个丫头,抱着扫帚,胆怯的回答。

“可说去那片地方?”街市大了,他出去该如何找。

“不曾说过,听荷香姐姐提了一嘴,说,出去走走而已。”

问也问不出个所以,他挥袖直接走了出去,门外并未有驴车或是马车,看来赵强是跟着她们,他倒是微微放心了一些。

热闹街市之中,小娘子带着安然,买了很多东西,像是独宠这个孩子。

夏天长大懂事,也不计较,只是担心。

“娘,你累不累,我们先去铺子里休息一番,若是安然再想要买什么东西,让人出去买来就好。”

“不累,也买不了多少东西。夏天可是着急了?”她伸手抚平夏天被风吹起的头发。

“不急,我是担心娘的身子,这街上人多车杂的,咱们还是避开一些为好。”

“好,听夏天的。你之前不是管着学堂那处,现在做的如何了?”子墨很顺从的说。

她本是出来闲逛,不想让夏天为她担心,她说这里人多不易走动,那就换个地方。

“学堂?我也是好几日不曾过去了,反正也是想让安然入学的,我带着安然过去看看学堂。”夏天眼眸一亮,刚才怎么没想起来了,学堂那处,许久不曾去了,今日过去看看。

学堂已经建造好,只差老师和学生。

他们走进学堂,子墨刚进来便喜欢上这里了,和现代学院风极为相似,不过没那么大罢了,最为重要的是,这里环境甚好,最是幽静素雅,三月之风,树木逢春而长,各色娇花,正在准备开绽美丽。

她自个走着,荷香随在她身后陪着。夏天也是抬脚便跨了进去。

只有跟着夏天的安然,腿迈步过去,只能爬着上。刚爬上门槛没站稳,又一个跟头摔倒下来。

张嘴刚想哭,却被一人接住,并未再次摔倒,提着她的小身子放到门内。

“真是个小家伙,腿短门都跨不过去。”

少年面容深邃漂亮,一双眼睛带着琥珀颜色,异族特征的头发微微卷着,不得不让人惊叹,男人也可以长得这般好看。

安然愣愣的站在门槛之内,小声喊道,“哥哥、哥哥…。”

她记得这个哥哥,她记得…,

可是为何一直喊他,他不过来抱住她了,安然眉头皱着。

少年转身走的很快,像是突然间消失了般。

最先没了视线的便是隐藏在最近范围之内的。

谁曾想,少年进入的宅院,便和学堂近邻挨着的那家。

“公子,咱们事情紧急,找了东西必须赶紧回京城,不可生事。”

身边小厮是个孔武有力的异族男人,跟在少年身边,呵护备至,丝毫距离不敢分开。

看似关心实则是建在监视!

“我并未生事,只是帮了那个丫头一下,进去吧。”少年进入宅院。

一年前,他在这里醒来的时候,墙边的柿子树和一个女孩的哭喊声,记忆甚是鲜活,就仿佛还在耳边。

今日再来,依旧记得清楚,只是那人是谁,他已经忘记了,不晓得,那个在他记忆深处的女孩是谁?和这个宅院有关吗?

见少年发呆,男子面露异色,“公子、公子…。”连喊两声,似是提醒。

他到京城必须告诉大人,公子的记忆,像是有复苏的迹象,是否还有再来这里的必要?

小娘子在左侧看着池塘,池塘里的荷花似是有开叶的预兆,刚想靠近去看,却听到安然的哭声。

“妹妹哭了,我去看看。”夏天小跑过去。

子墨也不放心,跟着走了出去。

荷香跟在小娘子身边,甚是自责,“也是怪我,刚才走的快,安然肯定是找不到我们了,才哭的。”

荷香的话刚说完,夏天已经牵着安然的手过来,安然似是不愿走的样子。

指着外面门口,“哥哥、姐姐,哥哥…。娘,哥哥在外面。”她带着哭腔,很想说的仔细,却说的不甚清楚。

“什么哥哥姐姐的?安然你看说清楚一些?”夏天蹲下身子,帮她擦干净眼泪。

“是哥哥,家里的哥哥。”安然只知道喊哥哥,并未记住过多的事情。

这样不清不明的语句,子墨和夏天,根本没听懂,连荷香都一头雾水。

“安然刚才定是见到外面的人,怕是被吓着了。”荷香说着,弯身看向安然,“刚才是不是摔着了,看你衣服都脏了。”

“嗯,从门上摔下来的,哥哥抱着我过来。”

门上摔下来?夏天听后想笑,“你倒是有能耐,能从门上摔下来?看来妹妹刚才是摔着才哭的,那就没事了。”

“安然过来,我牵着你走,慢一些就不怕摔了,以后摔倒了自己爬起来,不许再哭了。”

“我知道,娘,我不哭。”安然转脸为笑,模样俊俏。

学堂里的摆设甚是现代化,课桌和椅子,还有一块木头的大黑板,瞧着非常棒,她都想在这里给孩子们授课了。

他们呆了没多长时间,顾南城寻了过来,在学堂之中呆了一会儿,便要回去。

子墨央求,先回顾家新宅。

顾南城也有这样的打算,他正想让杜仲回去,在帮顾李氏做最后一次的诊脉,杜仲和梁钰快要离开了,应该在这几日。

约莫中午,一辆马车,带着顾家之人从镇上离开。

而那紧锁的学堂之门,近邻相挨着的墙上,躺着一个少年,面无表情,睁着眼睛,望着湛蓝的天空,想着、之前的事情。眉头皱起,听到远处走来的声音迅速从墙上下来。

“可是找到了?”少年轻声问他。

“没有。明日再呆一天,找不到也得回去了,大人给的时间到了。”

“我明白,这次走后,还能再来吗?”

“不会再回来了。公子今后的生活落在京城,大人给您最好的安排。”男人笃定的声音。

人的生命无时不刻不出现变数,谁能确定的了未来?

傍晚之前,黄昏将至。

小娘子回到顾家新宅,才感觉是到了家的感觉,村庄之中袅袅升起的炊烟,还有一些村民说话的声响,远处已经长高的麦田,她心喜于此,甚是安稳。

010 那时,我才能走的安心

黄昏刚至,顾小娘子从马车下来入了家门。

荷香带着安然转头看向厨房,“小姐先歇息一会儿,我来准备饭菜。”

他们在镇上呆的时间不长,家中放的食材还能用,荷香念及子墨有身孕,还是想先摘一下新鲜的蔬菜,提起竹篮说去瓜田那边看看。

子墨在宅院中来回走动,刚才坐马车她腿蜷缩的厉害,现在发现有些麻痛,她便想走动一下。

荷香刚打开大门正要出去,便见到南鑫从远处走来,他可真是会找时间,小姐和姑爷刚回来,他就过来了。

“你这来的真够巧的,有什么事情?”荷香挎着篮子瞧着他问。

“哪里是巧,这几日我是天天来,我哥现在在家里吧,我得赶紧去找他。”

南鑫语气很着急,连平日里最喜欢的荷香,也没仔细去瞧。

被人忽视,荷香心中不喜,却没表现出来,她提着篮子不管其他,往瓜田那边过去,心中想着今晚要做什么饭菜。

南鑫推门直接进入,看到南城立刻走上前,“哥,你和我回老宅看看,咱娘、咱娘像是没气了…。”

“你说什么?不是让你一直熬药给娘喂着,你是怎么做的?”

刚到家,他才放松下来,此刻听到南鑫的话,真个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心中甚是担心。

两人说着便要过去,子墨同样在院子中,自然是听到了他们的话,紧随其后跟着出去。

顾南城未曾注意小娘子在后,等出了门,才瞧见子墨和安然,安分的跟在身后,也不出声多说。

“子墨,你带着安然在家里,不许去老宅那边。”他想了下,还是不让小娘子过去。

若真是他娘真的要离世,那子墨身子重。现在怀有身孕,一个是死、一个是生,极其相冲,孕妇自然是不能靠近将死之人,这是忌讳。

顾南城本是重生之人,心中一番较量之后,决定不许让小娘子过去。

子墨站在原地,点头,虽然不甚太懂,还是同顺从他的话。

“好,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说,一会儿我让夏天过去吧。”

顾南城和南鑫走的极快,转眼便没身影,安然站在子墨身边,抬眸看着她,她还不太能明白,家中将于有人离开。

“娘,我们现在回家吗?”她抓着子墨的手,紧紧的。

“回去。”

一些事情,她也得交代让人去做。

夏天刚从屋里出来,便发现院子中没了人,她从屋内走到门口,正巧看着远处走来的子墨和安然。

她快步走了过去,“娘,你和爹爹怎么都不在家,我还再想你们去哪里了。”

“夏天,你快去瓜田那边让赵强驾车去镇上,找了薛颂大夫和杜御医过来,你奶奶的病严重了。”

“奶奶的病?”夏天低声问了下,接着点头,“好,我马上就去。”

安然尚小,不懂人情离世,却知道,现在家中氛围不对,她格外的小心翼翼,子墨在院子中坐着她也坐着,哪里不去。

夏天并未从瓜田再回来,而是听从了小娘子的话,找了赵强让他去镇上,她转身去了顾家老宅。

荷香虽是对顾李氏不上心,却懂得,现在即使做好饭菜放到小姐面前,她也不定能吃,家中有事,弄的人心担忧,饭菜都食不下。

安然趴在厨房门口,闻到饭菜之味,她很饿,却不敢出声,只是看着里面。眼神转动,又瞧着子墨和荷香,终究不敢自己去拿,伸手牵住拴着小白狗的绳子,在院子里玩耍。

小娘子的眼神一直落在安然身上,自然看到了安然期盼的小眼神。

“荷香你准备一些饭菜吧,安然也饿了。”

“好,小姐先吃一些,您这是怀着孩子不吃饭怎么能行。”

这夜他没回来,子墨和安然起身,她也不愿在等,即使说,顾李氏马上就要离世,她也得过去看看。

抬头瞧着空中的太阳,耀眼而灿烂,她牵住夏天的手,荷香跟着。

顾家老宅,杜御医和薛颂两人,并未休息,忙了一晚上,终于这病情算是稳定了,此刻的稳定,说的便是顾李氏,至少现在不会离开。

“恐怕没多少时日了,应该秋收之前的事,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杜仲眼神如常的说,熬了一夜,眼睛瞎的黑眼圈甚是严重。

薛颂和杜仲同样疲惫不堪,等杜仲说完他才说道,“药石无效,只能如此了。”

“多谢两位,我明白。只是想,多呆一些时日便是幸运。”他早就有预感,可能就是最近的事了。

丧事得提前准备了。

老人将死之前,所需棺材备有三年之久的人,大有所在。

顾李氏不同,她是发病来的匆忙,之前本以为能治好,一直未曾打造棺材,现在已经到了药石无效的地步,只能赶紧准备棺材,和下棺所穿的服装。

小娘子到的时候,顾南城和杜仲、薛颂站在宅院中。

南鑫举手无措的看着大家,倍感待客不周,他知道这其中一人是京城御医,更是不敢胡乱说话。

“哥,不如你先带着各位大夫去你家休息,我这边没人做饭,大家一夜未睡还没吃东西。”南鑫语气谨慎,生怕说错了话。

顾南城点头,说道,“嗯,你先在这里看着娘。我们先过去,等过会儿我再来看看。”

小娘子和荷香站在门外,听到他的声音才没进去。

顾南城出来,瞧见子墨,上前过去,“子墨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和安然在家里呆着。”

他是关心的话,语气带着疲惫,听着不如之前的舒服。

“我等了许久,不见你回去,便变过来看看。怎么样子了?娘的身体还好吗?”她面色认真,也是担心。

但、她敏感的感觉到他语气的倦怠,是不愿对她说?

“药石无效。你不用担心,我来做就是。我们先回去,让荷香给大家准备一些饭菜吧。昨夜,大家一夜未曾休息,实在是疲累倦怠。”他自然也是,一夜未睡。熬的眼眶赤红。

荷香听到,立刻出声应答,“好,姑爷说的这些,我立刻去准备。姑爷和杜御医、薛大夫先回去休息。”

昨夜没睡,刚回去肯定吃不了东西,正好留有时间给大家准备饭菜。

荷香想着,一会儿去村子里屠夫家买些猪肉,家中没有荤菜待客也是不周。

新宅之内,顾南城和子墨坐在屋中,相看无言,等了一会儿才说

“娘的事情,子墨不必担心只管照顾好自己便是,生老病死乃之后人之常情。”

他知道刚才语气重了些,现在放缓了语气对她说。

“真的连御医都无法医治?”小娘子语气颇为淡然,她问着的话,眸子带着关心,很浅、很浅,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

顾南城点点头,转脸瞧着外面,“无法医治,杜仲和薛颂一致说辞,确实是药石无效,兴许是秋收之前的事了。”

小娘子闻言一愣,轻轻抓住他的手掌,“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不用你做任何,我说过、没事的。你是否在担心我?”

子墨点头,眼眸带着认真和担忧。

“傻瓜,务须担心,你若安好便是对我最好的照顾。娘要离世,我反而觉着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至少不用卧病不起,慢慢耗尽、耗到油尽灯枯。”他反手扣住小娘子的手,抓在手中,她在身边,便不显的孤单。

昨夜,他侯在母亲床前,突生一种悲意,他觉着人死就是这般简单,看在躺在床褥上的母亲,他脑海中反复出现,上一世他离开的那种悲凉凄惨。

手被他抓疼,子墨眉头轻皱、却没拒绝。

“子墨,若是、若是将来我先你而走,离开人世,你一定要陪在我身边,抓着你的手。那时,我才能走的安心。”

“不会的。”她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

他不懂她的意思,这个不会是何种意思?却不深问,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心中放松不少,昨晚那种沉重的心情,消散离开。

他现在正是年轻,等他寿终正寝,也是要到几十年之后了,现在何须担心,真是杞人忧天。

杜仲和薛颂根本没把顾李氏看的太重。

不管怎样来说,她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妇。别说现在已是药石无效,就是有救,他们也不会再这里多耗时日。

荷香准备好饭菜,设在小餐厅,给大家准备好洗漱用的水,引大家去吃饭。

这才吃过午饭,梁钰便派人前来,说:请他们必须回去了。

当然,杜仲是肯定要回京城的,薛颂就不一定了,薛颂本人是自由之身,去京城还是待在戈壁滩?都无人可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