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钰是从侯府林子晴那边得到关于戈壁滩小娘子的消息,本想跟着夏天一同前去戈壁滩顾家,现在,梁钰突然换了方向。

他得先回到京城找御医,求得侯府夫人去找了御医,不知能否帮到子墨一把!

夏天瞧见了梁钰上车又走,心中带了感激,这个时候能愿意出面帮助她娘的人,都值得感激。

回到戈壁滩便是几日之后了,夏天刚到家,立刻跑到屋里。

“我爹娘可在?”她问的是青梅。

手中端着饭菜的青梅,一楞,“在的,都在屋里,夫人胃口好了些,奴婢准备了些鸡汤打算端过去。”

“给我吧,我来端,你带着洛尘去吃饭,顾未那边可是照顾好了?”

爹娘不管是,夏天得把事情全部处理妥当了。

“照顾好了,二姑娘刚喂了小公子喝了奶,刚带着去了瓜田那边。”青竹从旁侧出来,轻声道了句。

夏天点头,端了鸡汤上了二楼。

洛尘想跟着上去,却被夏天阻止了。

“你先去吃饭,等会儿再去见爹娘。”

“好。”洛尘点头,跟着青竹去了厨房一侧的餐厅。

自从小娘子和顾南城晚饭在二楼上用后,厨房旁边的小餐厅,大家一起用餐的时间就少了好多。

到了二楼,夏天敲门,端了鸡汤进去。

“娘,你身体如何了?”

“比之前好多了,你接了弟弟回来,怎么不见洛尘上来?”子墨轻声问,坐在椅子的她看向门外,并未瞧见洛尘。

“我先让他去吃饭,等会儿再见也好。”

她还没对洛尘说关于子墨的身体情况,不知是要先和洛尘说好,还是不说,夏天有些犹豫。

看着子墨和顾南城坐在一起,夏天呆了一会儿便下去了。

心想,还是先把事情说了为好。

顾南城瞧向子墨,轻声道,“味道还好?”

“很好。”她以为,他是担心她吃不下东西。

其实她真的有些食之无味,却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猝不及防,子墨微启唇瓣,他凑上前,落在她嘴唇,轻轻含住她的唇,“还好,很甜。”

“你莫要这样胡闹。”

“我哪里是胡闹,子墨身体在好转,肯定是因为多吃了饭菜的缘故。当初我身体不好的时候,你不也是一直嘱咐让我多吃饭菜,也是做了好多的膳食给我进补,不然,我现在恐怕也只剩下一具苍老的躯壳。”

“你的灵魂还在,我的却要离开了,这是不同的。听我的话,好好的照顾孩子们,我想、我可能坚持不了几天了,你瞧瞧我的手。”

小娘子说着,这才把左手拿了出来,瞧见上面已经布满斑驳,有些吓人。

顾南城猛地起身,瞧着那些斑,就是他身上之前带有的老年斑。

“子墨,这个是怎么回事?你别吓我。”

“兴许是快到大限了,你要记住我的话,好好的照顾孩子,可好?”

子墨轻笑,面色红润带着娇笑。

顾南城恍惚下,瞧见子墨脸上的笑,猛地留在脸上,似是没了生息。

他伸手,抓着子墨的胳膊,轻声晃了下,“子墨啊,你问的话我还没回答呢,你别睡,你总是这般爱睡…。”

他眼泪从脸颊落下,带着轻笑,越是笑,越是哭的离开。

终于感觉到怀中的女人没了感觉。

“子墨…。”他低声带着怒吼,似是埋怨老天的不公,为何,就这般轻而易举的带走了他的子墨。

他还没有和她过够现在的生活。

夏天刚和洛尘在厨房说完话,便听到顾南城的悲戚的怒吼,她推开洛尘,自个跑了上去。

“爹爹,我娘…。”

“别进来,都出去,我要好好的陪着子墨,子墨睡着了,我要陪着她。”屋内,他死死的抱着小娘子,哭的一塌糊涂,语气却格外的清冷。

一楼青梅和青竹以及庞嬷嬷,全都站在院子中,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似是夫人离开了?

此刻,在瓜田那边被荷香照看的顾未,哇哇大声哭泣起来,不知所因。

“怎么就哭起来了,是不是饿了啊?”荷香肚子已经显怀,身边跟了顾乾,还要照看顾未,有些幸苦。

“刚才二姑娘去镇上的时候交代了,午饭之后,得过一个时辰再问,这才刚吃过,不像是被饿着了。”刘氏在食堂里,轻声回应。

“还是先准备一些,兴许是真的饿了。”荷香抱着顾未,任由他在怀中大哭。

顾乾站在荷香身边,轻轻拉住她的衣衫。

“娘,你瞧,弟弟一直往那边伸手,是想回去见大伯母了。”

“你怎么知道是想见大伯母了?”荷香轻笑,并未有所察觉。

“我不知道,就是感觉。”小小的顾乾,已经能说出如此深奥的话了。

荷香愣了下,瞧着远处,不知为何有些伤感。

“成了,刘婶儿,你也别准备了,我带着顾未回去,瞧瞧小姐也不知如何了?”

顾未这孩子从出生,也没被子墨多抱过几次,总是这般被大家轮流照看。

想到这般小的孩子,倒真是可怜了。

顾乾跑的极快,到了半道上,瞧见庞嬷嬷和青竹两人从远处赶了过来。

“可是瞧见您了,咱们快回家吧,家里出事了。”庞嬷嬷气喘吁吁的道。

“何事啊?”荷香见她面色慌张,心想,定然不是什么喜事。

“是夫人,您还是先回去看看,一直在二楼,现在整个家里都乱套了,如今。”

荷香一听,抱着顾未的手顿了下,差点把孩子给扔出去。

青竹立刻接过孩子,“我来抱着顾未少爷,您慢些,毕竟是有了身子。”

“不能是小姐出事的,小姐的身体已经渐渐变好,怎生是她呢,千万不会的。小姐这般好的人,老天自然会格外怜爱几分。”

荷香低声呢喃,似是极为不相信。

顾乾抓着荷香的手,随着她一起往家里去。

青竹脸色带了泪痕,瞧着庞嬷嬷,“看顾未少爷还这般小,小姐怎生就狠心走了呢,这孩子可真是够可怜的。”

“别乱说话了,我们快些回去,东家一直不出二楼,我们也不知上面什么情况。夫人的身体,谁也瞧不出是什么原因,倒是奇怪的很。从我到顾家那天起,我就觉着,这夫人就像个很奇怪的人,不似咱们这般,总是说着稀奇古怪的话。”

庞嬷嬷低声说着,也不知是对青竹说,还是自个自言自语。

*

镇上医馆,安然手中拿着匕首,正在从一棵枯木上挖下药材。

刚一手动,匕首刺中手掌,只见鲜血顺着手掌汩汩往下流淌。

在她身边晾晒药材的许良,瞧见吓了一跳。

“安然,你手受伤了还不止血?”

许良说着到她跟前,撕下衣袍缠住她的手。“快给我去前面拿药止血。”

“师傅,我不疼,真的,我就是忽然有些难受。”

“我知道你担心你娘的病,我也在想办法,但你不能这样不照顾自己,这些日子你每天都过来,晚上再回去,身体也熬不住。学堂的事医馆的事都让你承担,你还是个孩子,怎生就承担的了?”

“我姐姐可以,我自然也可以。师傅你帮我简单包扎一下吧,我、想回家了,我突然好想我娘。”安然低首,瞧着手中的伤口,真的一点都不觉着疼,就是心里闷闷的难受的很。

许良点头,“好,我送你回去,正好也帮你娘瞧瞧,你准备的这些药草,应该能帮你娘滋补身体。”

“只要对我娘的身体有用,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的手在被刺中我也不怕疼。”

真是个傻丫头。

安然担心,许良便没找马车,从后院牵了马,带着安然,一路往回赶。

到了顾家,已经为时已晚。

家中甚是慌乱,却显得安静,死一样的寂静。

安然从马上下来,走入院子,没瞧见人。

“青梅、青竹、”

“二姑娘回来了,快去二楼看看,夫人她?”青梅说着,眼泪直流,不知如何说后面的话。

“我娘?我娘怎么?”

安然并未在青梅身边追问,快速跑了上去,许良是大夫,自然紧随跟着过去。

刚到二楼,被夏天拽住胳膊,“安然。”

“姐姐,娘怎么了?呜呜,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

“娘去世了,爹爹在里面。你别哭,娘走的很安详。”

“才不是,娘才不舍得走,我们都这么听话懂事,她还说等我结婚的时候要帮我设计一个什么钻戒的。还有,还有洛尘没长大娶媳妇,还没生孙子给娘,顾未才那么大,还不会说出一句完成的话,娘,娘她不会走的,我相信,她不会走的。”

安然哭着说着,抓着门不放,偏生里面的男人像是灵魂没了,抱着怀中的小娘子,一直不撒手,也不许任何人进去。

否则就是一阵怒吼带着暴躁。

顾南城从来不是个温柔感性的人,他却把所有的脾气收敛,只对身边的女人好,即使这样,小娘子依旧走的这般仓促。

她该是在多呆一些时日的,她的话还没说完,她应该交代的事,也没说完整,怎生就走的这般快了。

“安然,你可以冷静一些么?”夏天伸手想抱住安然,却被她推开。

“都怪姐姐,你一走五年不回,娘总是思念你,肯定是因为想你,娘才得了心病,心病难医。都是姐姐的错,都怪姐姐…。”

本就倍受打击,夏天也是心痛难受,现在却被安然这般指责,安然力气来的猛,推开夏天的时候,见她一阵昏沉,差点摔倒。

幸得清哥伸手抱住,“夏天。”

“清哥,我没事,不要担心。”她头昏沉,胸口泛恶心想吐。

眼前一阵黑,倒在了清哥怀中。

许良在跟前,立刻上前帮忙扶住,“先扶了夏天去房间休息。”

丧母之痛,加上被亲妹妹指责。五年时间,她只记得去扩张生意,却不知,家中人的担忧。

原来她娘是担心她,才积劳成疾,得了心病,全是她的错。

夏天昏沉,脑海中出现的是她小时候,娘亲在身边追赶她不许胡闹玩耍,不许打小胖子,也不许下水沟,说她是个女孩子。

夜晚了,她便依偎在娘的怀中,听着她讲很多好奇的故事,依旧能清楚的记住,那些全部的故事。

只是,那个给她讲故事的人,却永远的离开了。

018 夏天有喜,还在!

荷香和安然站在门外,谁也不敢进去,但现在也不是办法。

荷香推了下南鑫,“你进去瞧瞧,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小姐、到底是如何了?”

“我、大哥现在正是难受的不行,我怎生敢进去。”其实他也怕里面的男人。

安然双手紧握,扣着门板,拍动。

“爹爹,我要见我娘。”

“安然出去吧,别进来了。”顾南城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不要,我还没见我娘最后一面,爹爹我要见我娘亲。”安然死死的忍住哭泣,瞧不见里面的男子,却感觉的出来,满屋的悲伤。

“嗯,进来吧,带着里两个弟弟,夏天也一起进来吧。”他起身,把小娘子放到床上,语气变的平静好无感情。

“爹爹…。”安然走近,顾南城踉跄没站稳。

等安然看的仔细之时,瞧见顾南城衣衫上沾了大片血迹,嘴角也带着血渍,他咳血了。

“我没事,你进去瞧瞧你娘吧,她睡着了,别哭,会吵到她的。”他如何解释,小娘子不是死,肯定是睡着了,终有一天会醒来的。

对么?他心中美好的希翼。

安然走到跟前,轻轻的放松了脚步,伸手摸在小娘子的脸上,一片冰凉,按说现在的天气即使人死了也不会是冰冷的。

她不敢相信,子墨离开了,伸手在她鼻翼窥探,毫无声息,真的离开了。

这才趴在床边,嘤嘤的哭泣起来,顾南城说了不许大声哭,安然便压抑自己低声小哭。

洛尘趴在床边,伸手拉了下小娘子的胳膊,“二姐,你哭啥,娘应该是睡着了,我去学堂那会儿娘还在二楼睡觉,现在应该也是睡着了。”

洛尘也是到了懂事的年龄,刚才夏天和他说了些话,他隐隐似是知道了些什么,但眼下看到的却不敢相信啊。

“是,娘是睡着了,呜呜,我不想娘睡,我想让娘给我们讲故事。”安然忍受不住,在床边哭泣。

洛尘站在安然身边,猛地一下,跪在地上,眼眶红的厉害,眼泪也忍不住,就是不出声的哭。

最小的孩子,也才三岁左右,还没有完整的和小娘子说上一句话,她就这样离开了,倒真是让人心了。

顾南城已经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情感,似是痴傻了一般,直直的坐在屋内椅子上,眼神落在纱帐里面床上的女子。

眼神毫无波动。

夏天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荷香跟着一起的。

“夏天,你还好么?你娘她。”

“我知道,我娘的事,我心中自有分寸。”

“好,你照顾好自己,你现在是有身孕了,日子还小,不能操劳。”荷香瞧着夏天,眼中生了怜悯。

小姐刚走,夏天这边有了身孕,这可真是、夏天还这般年轻,没有母亲在身边教导,生育的事真的甚是可怜了。

小姐也是个命苦的怎生就走的这般突然,不记得是从何时,她的身体就这般不好,小姐总是在她身边念叨,说不定,那天就真的走了。

只是没想到这天回来的这般快。

荷香眼睛哭的水肿,扶着夏天两人同时进去。

清哥在其伸手,知晓家中出事了,他却只担心夏天,对这个有些陌生的家,带着几分疏离。

“安然,你带着洛尘和顾未出去,这里、我和爹爹要说些话。”

“姐姐,娘还会回来了么?我还能再见到娘亲吗?”

“不会了,娘去了她自己的世界,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但,安然你要相信,你还有我,还有弟弟,还有爹爹以及二婶一家,知道么?”

“可是,你们都在我面前,只有娘不在,我只想让娘回来,我这一身医术却救不了娘的病,我真的好没用啊。”安然一直在哭,从来没停止过。

她心中难受的厉害,只能这般一直哭个不停。

小葡萄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伸手除了跟着怀疑和花儿还有,林子晴等人。

刚到家中,小葡萄立刻喊道,“夏天姐姐,你们家来亲戚了。”

这才发现,顾家宅院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青梅知晓这个孩子,知道夫人生前最是喜欢她,便拉住小葡萄,“你别大声喊叫,家里出了些事。”

“什么事?夫人呢,我怎么没瞧见夫人,我也该是去陪陪她了。”这几日一直都是她陪在那个姨姨身边,她甚是喜欢,也愿意在她身边说一些两人都能懂的话。

小葡萄和小娘子各自带着自己穿越的秘密,在古代说着极为相似的话,难得,谁也没有拆穿彼此。

“夫人往生了,今后别在提及夫人了,省的让东家和少东家他们难过。”

青梅是瞧见小葡萄是个孩子,也是夫人最受待见的孩子,自然是关心一些,省的小葡萄在顾家宅院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让大家厌恶不喜。

“往生?怎么可能?不会的,姨姨那么好怎么可能,她还那么年轻?”小葡萄不管其他,伸手推开青梅,天知道她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青梅被推开,她跑的飞快,到了二楼那边。

“姨姨、”她轻声喊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