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当时她好好对待江妙伽,好好的护着她,不让儿子将江妙伽卖了,那么现在,自己侄子是不是该对自己感恩戴德?自家是不是也就不用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江氏懊悔不已,却又无计可施,她偷偷凑近沈家地头,看着在和那些帮工忙来忙去的人正是墨竹,心下更是叫苦不迭。

墨竹看着瘦弱,挑起水来倒是步伐稳健。等他又挑了水过来,忽然被人拉住,转头一看,便见满脸沧桑的江氏正满脸凄苦的拉着他。

墨竹从江妙伽嘴里知道了陈家人的险恶,再看见江氏,满眼的厌恶和憎恨挡也挡不住。

“墨竹啊,我侄子他....”江氏只着急的辩白,反倒没有看清墨竹眼中的厌恶。

墨竹甩开她的拉扯,冷笑道:“这位大婶认错人了吧,我可不认识你。”

江氏脸一僵,有些讪讪,“这咋能不认识了呢,才半年不见而已。”

墨竹竖起扁担,打量江氏,发现江氏变老了许多,鬓角甚至有了白丝。可在这些都是她自找的,墨竹并不想同情她,“我家少爷只有一个亲妹子,可没有什么其他的亲戚。”

说着,墨竹便担起水桶往地里走去。江氏凄惶的看着,更加懊恼之前得罪了江妙伽。

若不再去跟江妙伽认个错?

江氏想罢,也不干活了,匆匆忙忙的便往沈家跑去。

而江妙伽因为有了哥哥的消息,心情变得很好,做着绣活都忍不住哼着小曲儿。

“妙伽啊。”江氏推开院门便喊。

江妙伽眉头一皱,便知江氏为何而来。

她穿上鞋出来,也不请她进屋,问道:“你来做什么。”

江氏搓搓粗糙的手,讪笑道:“妙伽啊,以前是姑母的不是,你最是善良,定不会与姑母计较的对不对?”

江妙伽笑:“不,我很计较,曾经我对你们良善的时候你们不把我当人看,现在我怎么可能不计较?您还是哪里来的回哪去吧,沈家,永远不欢迎你。”

江氏脸涨的通红,一会儿的功夫便被人责难了两回,再厚的脸皮也不好看。她抖了抖嘴角的肌肉道:“那什么,我先回去了,等,等墨竹回去的时候,我再来让他捎些东西给你哥哥。”说着便慌乱的走了。

江妙伽刚要将院门关上,就见陈语嫣推开门出来了,眼珠子灵动的转了转,笑道:“妙伽姐姐,听说你哥哥派人来了?”

江妙伽点头,“是啊,我哥哥的书童。对了,上次托你问的事怎么样了?”

陈语嫣一拍脑袋,懊恼道:“看我,忘记正事了,我爹说百户那边现在也还没消息,让再等等看看。”

虽然心里担忧,但江妙伽还是道了谢将门关上了。

傍晚墨竹跟着沈大娘回来,墨竹将江氏去找他的事说了。江妙伽笑,“怪不得,估计是从你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又找到我这儿来了。”

墨竹抓抓脑袋,“小姐别搭理她。哼,当初若不是咱们家,哪能有他们陈家好日子过,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等我回去和少爷说了,定让他们得不了好。”

江妙伽安抚道:“好了,别气了。他们一家已经流放到此处,只要不犯大的罪过也只能呆在这里了。”

外面沈大娘准备好了晚饭招呼两人吃饭,“行了,有话待会再说,先吃饭,待会熊大过来,让墨竹去他家凑合几天。”

若是沈思阮在家墨竹倒是可以在自家住着,眼下家里没个男人,留外男住在家里是不妥当的。

三人吃了晚饭,墨竹便跟着来接人的熊大走了。

沈大娘洗了碗,拉着江妙伽的手,有些忐忑不安:“妙伽啊,那个,你哥哥...你哥哥会不会派人再接你回京城啊?”

其实江家来人找江妙伽,沈大娘既高兴又担忧,高兴是替江妙伽高兴,担忧却是担心江妙伽会离开沈家回京城去。

看着沈大娘担忧的脸,江妙伽将头枕在沈大娘肩上,柔声道:“娘,既然嫁给思阮,我就不会离开。况且,我们江家是戴罪之身,虽然我哥哥免去罪责,可我却是不能轻易离开的。除非思阮再进几步,能够回京城,否则我是回不去的。”

沈大娘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

墨竹不可能在这里呆太长时间,等沈家的地浇了一遍水便要告辞了。

江妙伽给哥哥写了长长的信,又将自己给哥哥做的鞋袜和衣服整齐的放进包袱里,这才将包袱递给墨竹。

“到了京城只管捡好的说给哥哥听就好,不该说的就不用说了。他现在官职太小,人微言轻,与他说了糟心事只能徒增烦恼罢了。”

墨竹听着,心里却不以为意,自家少爷什么性子他一清二楚,自己若是只说了好听的,少爷定是不信,还不如实话实说,将小姐的情况说个明白,少爷也许会有好的法子也未可知。

但是为了让江妙伽安心,他也只能一一听着然后答应。

出了门,熊大牵着牛车等在那里,待会好送他去县城找同行的商队。

这时,突然见江氏抱着一个包袱跑来,边跑边喊:“墨竹啊,等一等。”

江氏气喘吁吁的跑到跟前,将包袱塞给墨竹,“这是,这是我给侄子做的衣服。”

江妙伽眯了眯眼,将包袱取过来,然后又塞给江氏,用眼神示意墨竹上牛车,这才道:“衣服鞋袜我已经给哥哥准备了,就不麻烦陈太太了。”

江氏眉头一皱,眼泪就流了出来,“妙伽啊,以前是姑母的不是,错待了你,让你受了委屈,可你现在也过了好日子了,再看看姑母,家里过的困难紧巴巴的,你表妹也不得已去做了妾室,都这样了你还不能消气吗?”

她边哭边看墨竹,见他没什么反应,继续哭道:“都是一家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姑母家里才是你的娘家啊。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伤姑母的心呐。”

而墨竹又不糊涂,只对江氏声情并茂的演戏嗤之以鼻,拍了拍熊大的肩膀,就见熊大甩了甩鞭子,牛车缓缓出发。

江氏一滞,哭声顿时停住。

沈大娘瞪着江氏呸了一声,“还嫌家门口的粪便不够多是吗?要不要我再去倒一桶?”

江氏脸都白了,想起那日的恶心,她忽然觉得鼻端又闻见了那不好的味道。

江妙伽道:“少在我面前演戏,你当墨竹是傻的?放心,墨竹回去定会告知哥哥我在这里所遭遇的一切,你们陈家就等着吧。”

江氏脚步踉跄,差点真的哭了出来。

“我们回家。”沈大娘得意的扶着江妙伽进了家门,关门之前又狠狠的呸了江氏一下。

江氏站在门口欲哭无泪,本想着一个小书童好糊弄,说几句挑拨离间的话总能成,可为啥一个小书童也这么硬气?

还有那江妙伽,以前不停呆傻的吗,现在怎么这么厉害了?

45.第四十五章

墨竹走后,天气更加炎热了,江妙伽孕期反应逐渐过去,人也爱吃饭起来。不过沈大娘心疼她,仍旧不肯让她出门下地干活,只让她在家做些轻省些的活计。

到了集市那日,沈大娘将江妙伽绣好的绣活拿去店里,与掌柜的结了银子,掌柜的对江妙伽的手艺赞不绝口,又让沈大娘带了些绣品回来。

江妙伽本就喜欢刺绣,只要闲暇便动针线,若不是沈大娘怕她眼睛坏了,时刻拘着,恐怕更为严重。

这日江妙伽在家里做绣活,沈大娘在院子里将菜浇了水,忽听门外传来熊大的呼叫声:“大娘,不好了。”

江妙伽只觉心咯噔一下,手里的针也应声戳进手指头里,在针孔处冒出血珠来。江妙伽顾不上这些,总觉得熊大过来与沈思阮有关,匆忙穿上鞋子就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熊大也气喘吁吁的进来了。沈大娘放下手里的水瓢,声音都打颤了,“是不是、是不是思阮有什么事情?”

熊大满头大汗,喘了几口粗气,眼中的焦灼却是骗不了人,因为此次出门的还有他的亲兄弟熊二,他不可能不急。

江妙伽一看他这样,心跳的越发的快了,脸上白了白,问道:“出事了?”

沈大娘也焦急,“快说呀。”

熊大被一追问,突然嚎啕大哭:“大娘,沈大哥和熊二他们几个都失踪了,只有张凤成几个回来了。”

江妙伽身子颤了颤,脚下踉跄差点就晕了过去。

再看沈大娘也是一脸苍白,紧接着便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沈大娘守寡多年,为人要强,将沈思阮独自抚养长大,已经耗费心力。平日遇事纵然泼辣,可这次到底涉及到儿子的生死,一时急火攻心竟然晕了过去。

江妙伽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抱沈大娘。可她怀着身孕,又不敢用力,急的眼泪都掉出来了。

丈夫生死未卜,婆婆又晕了过去,江妙伽心里难受至极,总觉得老天不公,好不容易得来的好日子却又横生事端。

熊大是男子,力气大些,赶紧将沈大娘抱进屋里放到炕上,“嫂子,这可咋办呀?”

江妙伽强撑着身子站稳了脚步,脸色苍白道:“我去,我去拿布巾给娘擦擦脸,兴许就好了。”

说着江妙伽扶着腰出了门去树荫下舀了井水将干净的布巾打湿端着木盆便进屋给沈大娘擦脸。

好在沈大娘很快就醒了过来,见江妙伽忙前忙后一脸焦急,心里愧疚。儿子生死未卜,儿媳还怀着身孕,她居然晕了过去,这不是给媳妇添乱吗。

心里想着,沈大娘握住江妙伽的手,内疚道:“苦了我儿了。”

江妙伽擦去眼泪,摇头道,“不苦,遇见夫君和娘才是我最大的福气。”

若是没有沈思阮和沈大娘,她现在说不定早就和上辈子一样让陈又文折磨死了。而现在纵使沈思阮生死未卜,可她怀了他的孩子,只要好好的,到冬天她就可以为沈思阮生下孩子传宗接代了。

江妙伽心里坚定下来,纵使沈思阮回不来,她也定然好好守着婆婆,将孩子生下来,告诉孩子自己的父亲是很疼爱他的人。

“大娘,我、我先回去牵牛车,这会儿张凤城应该还在李百户那里。”熊大也焦急的很,他和弟弟相依为命,这些年来吃过的苦比旁人都多,本想着熊二跟着沈思阮出去一趟,回来能得个好的差事,兄弟两个也能凭着这些年的积蓄娶房媳妇过日子。

可这才出去几个月,竟然传来失踪的消息。当时熊大未细问,可活着回来的却只有张凤城和另外一个人,剩下的八人却失踪了,找不到了。

熊大心里苦,可看着沈大哥家的孤儿寡母心里又不忍心。临走之前,沈大哥还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照顾妻子和母亲,熊大虽然不聪明,可也照着沈思阮的话去做。

这会儿沈大娘情绪安稳下来,点点头让熊大去了。沈大娘撑着身子起来,虚弱道:“走,咱们出去等着,去李百户那里问问。”

江妙伽将眼眶里的泪珠憋了回去,点点头,扶着沈大娘出了屋门。

去户所的牛车上,不只有江妙伽和沈大娘,还有其他跟着去的军户的家人。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纵使边城妇人泼辣,可到现在这时候也是心里苦涩,有的已经哭了出来。

江妙伽一言不发,也不知如何安慰她们。沈大娘倒是强撑着精神安慰了几句。

可到底自己的儿子也没了消息,再安慰也安慰不到哪里去。沈大娘揽着江妙伽,目光看着透顶耀眼的日光,只觉得一片凄凉。

到了户所,李百户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显然李百户心情也不好,眉头皱着,见众人进来也只能站起来疲惫道:“都来了。”

沈大娘白着脸点了点头,熊大将人扶着坐下,眼睛也是含着泪问道:“百户大人,刚才走得急没听清楚怎么回事,能不能让张凤城再给大家说说?”

他话说的公瑾,不过是顾忌李百户的地位罢了。况且此次出门去他国也是李百户授意,现在出了事,众人自然有理由怨恨李百户。

这时一个军户的母亲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啊,若是他没了,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

在座的众人中许多都是独子,也不乏家中妻儿和母亲都在的,这会儿听这妇人一哭,许多人家也都开始啜泣起来。

李百户皱着眉,看着底下一群人呜呜咽咽,心里烦躁的厉害,可人是他派出去的,而且又出了事,他实在责怪不出口。

“那二人累的狠了,我让他们说完便回去了。”

江妙伽闻言,看着他道:“那烦请百户大人跟我们解说一番,好让我们心里有个数。”

李百户看了她一眼,见小媳妇年纪不大又怀着身孕,脸色虽然苍白,却极力忍着不落下泪来。心里叹息一声,点了点头这才道:“他们一行人出了大齐,沿着之前从商人那里打听到的路线一路而去,开始路上还好,也安全的很,谁知到了一个名叫大宇的国家,却在出城时遇到了匪徒。十多个人对十多个匪徒本也能应付,可他们一行人却因其中几个水土不服而落了下风。”

他顿了顿,接着道:“匪徒不知为何却要抓丁,张凤城等人逃过一劫,可仍然有四五个人被抓了去。”

“沈思阮是带队的,自然不忍自己兄弟被抓,便带着熊二等人去追,却令张凤城和赵速二人原地等候。可两人左等又等,等了十多天也不见那些人的踪迹,二人对那里又不熟悉,语言也不通,找了几天都没有丝毫的消息。两人毫无办法,只能沿着来时的路一路乞讨回来了。”

“我的儿啊。”李百户话刚一落地,就听一妇人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嘴里喊着苦命的儿,苦命的儿媳妇。

江妙伽瞥了一眼,她认得这妇人,是之前陈家那条胡同里的妇人,早先她刚来在井边洗衣服的时候这妇人还为她说过好话来着。

可这会儿这妇人已经没了之前的好说话,只心里惦记儿子,哭道:“我苦命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

跟着众人来的唐大婶也有一子跟着出门,只是从出门到现在唐大婶一反常态一直沉默不语眉头紧皱,这会儿听见这妇人哭的厉害,顿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哭什么哭!我们的孩子定然无事,说不得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孩子们本来没事,你这哭的倒像是哭丧了,莫哭了,再哭看我不抽你!”

那妇人哭声一顿,显然也怕五大三粗的唐大婶当真打她,旋即转为了抽抽噎噎。

江妙伽心也疼的厉害,这会听了唐大婶的话出奇的静了下来。是啊,沈思阮他们定然会无事的,他那么聪明,定然会带着其他人回来的。

她看了一眼唐大婶,又低头安慰婆婆:“娘,思阮肯定没事的,都说母子连心,娘在听到消息之前可曾心口不舒服?”

江妙伽这一提醒,沈大娘愣了愣随即摇头。然后强笑道:“是了,母子连心,从思阮出门虽然有些担忧,可却从未发闷或者心口痛。这说明他们肯定没事的。”

唐大婶满意的看了江妙伽一眼,也跟着点头:“是了,我也没有这些感觉。”

其他跟着来的妇人想了想,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李百户本来做好被辱骂的准备,可听她们自己三言两语的倒停下争吵。安慰之余,李百户又让一直在旁听着的陈四爷取了银两,给每家分了五十两银子,让他们回去了。

当然,江妙伽等人都明白,这银子肯定是李百户自己掏私房补贴的了。

可人现在没回来,他们就算闹下去也没个结果,等李百户保证派人去找之后,才结伴出了户所。

46.第四十六章

回程的路上,还是有人抑制不住痛苦呜呜的哭泣。沈大娘脸色苍白,却也咬牙撑着,看着身旁同样脸色苍白,却一脸倔强的儿媳妇,沈大娘心里暗叹之下,更加咬住了牙。

回家后,两人也没心情吃饭,还是听说了这事的陈语嫣过来忙前忙后的给做了饭菜。

可江妙伽现下哪有胃口吃下去,陈语嫣焦急劝道:“妙伽姐姐,你为自己想想好歹也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呀。”

江妙伽喉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恰好这时腹中胎儿忽然动了一下,江妙伽回神,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是啊,她还有孩子呢,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孩子呀。这孩子是她和沈思阮的希望呢。

七月的天气闷热而干燥,西北这边已经许久没有落雨了,江妙伽看着院子里的树木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叶子,想着远隔千里的夫君,不免有些难受。

沈大娘见她肯吃饭了,自己也好歹吃了一些。

可娘俩都没心情招呼陈语嫣,好在陈语嫣也懂事,给收拾完东西便回了自己家里。

又过了两日,肃州终于迎来一场大雨,江妙伽坐在屋内做着孩子的衣服,看着院子里的雨水,想象着过些天的丰收。

沈大娘从外面回来,放下斗笠,道:“这场雨来的真是及时,若是再晚上半个多月地里的庄稼就不好了。”

现在是七月底,到了八月中下旬地里的庄稼也该收了,现在这场雨下了还算及时雨,若是到了丰收的季节就是灾难了。

江妙伽点点头,起身将饭菜收拾好,道:“百户大人那里还没消息?”

沈大娘摇头,脸色有些不好。

江妙伽刚想说什么,忽然见陈语嫣冒着雨披着蓑衣过来了,一进门便笑嘻嘻道:“妙伽姐姐,有好事。”

现下他们最关心的就是沈思阮的安全了,没什么比他的消息更重要了。而陈四爷是在李百户手底下当差的,说不得陈四爷从李百户那里得了消息也说不定。

江妙伽刚一喜,又觉得不对,因为沈大娘今日刚让熊大去问了,还是没消息,不可能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了吧。

陈语嫣也是想让这两人高兴一下,飞快的跺着脚进了屋将蓑衣挂起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这是江大哥的来信,我爹爹是处理文书的,就恰好给带了回来,一起寄来的还有一个包袱,因为下雨就先搁在户所了,等雨停了我爹就给带回来了。”

江妙伽想听到沈思阮的消息,听到陈语嫣的话先是失望,接着也欣喜起来。

好歹有件好事不是?

沈大娘难掩脸上失望之色,便招呼陈语嫣坐下,哪知陈语嫣摇头,“不了,我爹在家呢,我先回去了。”说着又将蓑衣披上,飞快的跑了出去。

外面雨一直下,江妙伽靠在炕上,拆开信封,展开厚厚的一叠信纸,迎面扑来淡淡的墨香。

信里江沉先是絮絮叨叨的说了自己在上京的现状,又问江妙伽现在怎么样,然后还写着给未出生的外甥准备了些小礼物随信一起。到最后则说他在兵部也有一二好友,等沈思阮归来他可想方设法帮他升职脱离军户。

江妙伽自幼没有母亲,和父亲关系也不是很好。自小到大大哥江沉都在护着她。其实江沉不说江妙伽也明白,江沉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毕竟太子未登基,他只是站在太子的一边而已,若说得多大用那也是不能的。

可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为她考虑,让江妙伽心里难以不感动。

到了八月中旬,地里的庄稼逐渐成熟了,江妙伽帮不上忙,只能看着沈大娘忙里忙外的带着雇来的人收庄稼。

而由于地太多,收起来也麻烦,到了中秋节也还是没收完。

好在肃州这个季节雨水少,天气晴朗,收起来的粮食晾晒起来也方便,江妙伽身子重干不了重活,只能在围场看着晾晒的粮食,偶尔拿着木铲翻翻。

江氏一家分的荒地不好,开荒开的仓促肥力又跟不上,加上灌溉的时候存不住水,庄稼难免长的也不好。

而这边军户每年是要按照亩产的一半上交粮食的,所有的军户都是这样。别家或者有经验的人家,产量高,即便交上一半剩下的一半也能让一家人这一年过个好日子,可陈家就不行了。等收起来放到围场一看,比别家的少了三分之一都多。

陈宇闷闷不乐的看着,又拽着明显不想下地的陈又文去了地里。江氏独自一人在围场看着成堆的粮食,看看自家的,再看看其他人家的,顿时悲从心来。

江氏火急火燎的摊开自家的粮食,冷不丁的看见不远处的江妙伽坐在树荫下,本来就俏丽的脸因为温度有些高红扑扑的,水嫩嫩的白里透红一看就没出什么力,而且据她所知,江妙伽在沈家确实过的很好。

想想自家的情况,再想想做妾做的不如意的女儿,江氏觉得心里不舒服,见这会儿人少,便扔下工具朝江妙伽走去。

江妙伽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江氏了,两家虽然隔得不远,但是因为有身孕的缘故,江妙伽鲜少出门,即便出门也就是去陈语嫣家或者唐大婶家,再远的地方沈大娘却不让她去了。

而看江氏面上的皱纹和粗粝的皮肤便知陈家日子不好过。想也知道,有个好赌的儿子,日子又怎么会过的宽裕。

而江氏和江妙伽关系不睦,这会看见江氏往她这边走,江妙伽不得不防备起来。她左右扫视,见手边有根小木棍,便握在手里放到身后。

江氏面色不善的到了跟前,越发看清了江妙伽因为在家养着而红润的细腻的脸。江氏心里头只觉得有一股火蹭蹭的往上冒快要将她的理智燃烧了。

她看着江妙伽,讥讽道:“哟,侄女,男人没了,自己倒是养的更好看了。怎么的,这会坐在这里是要勾引谁家男人吗?”

江妙伽淡淡的看她一眼,只觉江氏现在更加的刻薄和无脑。她将目光瞥了瞥,不想与她说话。

可她这样傲慢的样子落在江氏的眼里却是显得江妙伽看不起江氏了。

好吧,江妙伽现在确实看不起江氏。

江氏虽然是江妙伽的亲姑母,但是江氏却是自己将两人的亲情给磨没了。江氏如何对待江妙伽,陈又文如何对待她,这些她活了两辈子都不敢忘记。没拿石头直接砸在江氏的头上,江妙伽觉得自己已经很好的控制自己了。

江氏居然还敢来侮辱她。

江妙伽心里笑了笑,也不知是不是为母则刚这个道理发挥了作用,还是因为江氏说她没了男人这话刺痛了她,当即一个锋利的眼神刺过去,“江氏,别不知好歹,你看看你家的粮食,再看看其他人家的粮食,就该知道我不是你该得罪的。你若是老老实实的,我说不定还能等我夫君回来给你们说说好话换个地方,否则你们一家就在那里耗着吧。”

“你!”江氏睚呲欲裂,咬牙切齿,“果然是你这个小贱人,我就知道是你捣的鬼。一点心肝都没有的小贱人,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掐死你。”她本来就因为粮食产量的愿意不痛快,所以才想过来找江妙伽的麻烦让自己出口恶气,可这一切却都是这个曾经叫自己姑母的人给捣的鬼。

江妙伽冷笑:“那我还该谢你不杀之恩呢。”她从来都不觉得欠江氏什么,要说欠那也是陈家人欠她的,上辈子欠她一条命,这辈子好歹活了下来,可她却不敢忘记。

江氏气的来回跺脚,一低头看到江妙伽已经显怀的肚子,嫉妒和愤怒冲上脑仁,江氏猛的出手就往江妙伽身上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