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起来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他双臂略前倾一些,将贴在怀里的顾见骊略往前送。

吓得顾见骊急忙抱紧他的脖子,急呼:“我在想!在想!”

什么时候骗他了啊!

顾见骊想啊想,不太确定地开口:“是……你昏迷的时候我在你耳边说回家住几日?”

“哦,不是不记得了?”

顾见骊勾着姬无镜脖子的手悄悄试探着去抓姬无镜身后的梅枝,以防他松手时她掉下去。她胡乱说着:“不是有意骗你的,只是想让你安心睡着……”

“骗就是骗,不分善意还是恶意。”姬无镜看着她的眼睛,眸色深深。

顾见骊终于抓住了他身后的梅枝。她对上姬无镜阴冷的眸子,讷讷低语:“原来你昏迷的时候能听见别人说的话,是有意识的……”

“当然啊。”

姬无镜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扯起一侧嘴角古怪地笑了笑,望着顾见骊,说道:“我还知道你把我脱光,摸了个遍。”

顾见骊一惊,猛地睁大了眼睛,手一抖,扯动梅枝,枝上的红梅翩翩而落。

第64章 第064章

第64章

其中一朵红梅落在姬无镜的肩上。

顾见骊望着那朵红梅小声说:“我没有……”

她的声音低下去。望着近在咫尺的姬无镜,她的眼前竟然浮现了不该浮现的画面。仿佛工整穿着衣裳的姬无镜在她面前什么都没穿似的。她目光落在姬无镜的胸口, 像是看透了他的衣裳, 看见了他左胸下那粒小小的红痣,和他左眼眼尾下的泪痣一样, 小小的,红红的。

她的脸, 忽得红了,如落在姬无镜肩上的那朵红梅。

一阵恍惚, 顾见骊迷茫的眸光重凝, 眼前看见的却是姬无镜脏兮兮的衣襟——她刚刚踢的。她讪讪抬手,拂了拂他衣襟上的脏渍,又将他的衣襟整理了一下,然后嗡声说:“我只是想帮你擦身而已……”

姬无镜垂眸看她, 问:“为什么不等我醒过来。”

顾见骊虽然已经止了泪, 可她的眼睛早就哭红了, 她迷茫望着姬无镜,眸中的湿意惹人怜惜。她小心翼翼地拿走落在姬无镜肩上的一片红梅, 又丢落, 红梅翩翩落下。

姬无镜侧过脸, 视线随着她的指尖儿落在那朵红梅上, 看着它缓缓落地。

“我问过你的,你说看心情。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情好什么时候心情不好……”顾见骊低声说。

问过的。

——“五爷, 我听说有些人会卖妻。倘若有人出高价, 五爷可会把我卖掉?我随口说着玩的。五爷别当真。”

——“看心情啊。”

姬无镜收回视线, 看向顾见骊的唇。她先前咬破了唇,如今被风一吹,又流出了血。血丝蔓延,逐渐凝聚,凝成血珠儿,血珠儿在一点点变大,随时会流下来。顾见骊垂着眼,浑然不觉。

姬无镜弯下腰凑过去舔去她唇上的血珠儿,又在顾见骊震惊的目光中,含住了她的唇,吮去她唇上残留的腥甜。

姬无镜抬眼,对上顾见骊的视线。他没有退开,仍旧含着她的唇瓣,不紧不慢地说:“只要你不惹叔叔生气,叔叔会一直心情好。”

随着他说话,双唇阖动,轻轻摩挲着顾见骊的唇。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柔软的唇开始蔓延,让顾见骊心里忽然慌乱起来,偏偏被打横抱着,双脚没落在实处,更是不安惶然。

“不要……”她刚刚开口,微微动作的唇又擦过姬无镜的唇。她不敢动了,也不敢再说话,怔怔望着姬无镜。

天色不知何时黑下来,一轮圆月爬上天幕,零落的星伴着圆月闪烁。天地皆静,唯有心脏在剧烈地跳。

姬无镜忽然直起身退开。唇上一凉,顾见骊缓慢地眨了下眼。她望着姬无镜,顺着姬无镜的视线转过头去。

天色太暗,她看不太清。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一道人影从远处逐渐走近。

那人又走近一些,顾见骊才看清是陈河。

陈河一手负于身后,慢悠悠地走到树下,仰着头望向树上的姬无镜,笑道:“宫里正乱着,身为玄镜门门主,不打算抢个功劳?”

姬无镜脸色不是太好看,没回话。

顾见骊想了想,猜测是陈河告诉了姬无镜昨天夜里宫中发生的事情。

陈河对于姬无镜没搭理他他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反正姬无镜性情古怪反复无常。他过来本来也不是找姬无镜的,他移开视线,看向了顾见骊。

陈河的目光投来,顾见骊因被姬无镜抱在怀中觉得有些尴尬。然而她如今不能走路,定然不能让姬无镜将她放下来。

“我过来是带了陛下的旨意。”陈河道。

顾见骊收了尴尬的情绪,立刻略紧张地望向陈河。

“武贤王沉冤得雪,下次再见,陈河当称呼夫人为郡主了。”

顾见骊心中一松。

陈河又道:“已派人到骊贵妃之处给她换上宫女的衣服,稍后会将她悄悄送出宫。师兄行动间太显眼,所以她与你们分开离宫。”

顾见骊望着陈河感激地笑起来,说道:“多谢督主帮忙。”

“夫人说错了,陈河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帮过夫人任何忙。”陈河笑得云淡风轻

顾见骊了然,弯唇而笑,亦不再多言。

姬无镜抱着顾见骊从红梅树上一跃而下,悄声无息地落了地,身后的红梅树纹丝未动。他抱着顾见骊大步往前走,经过陈河身边的时候,连看都没看陈河一眼。

陈河一怔,转过身,望着姬无镜的背影,喊:“师兄。”

“别,当不起。我可没你这么怂的师弟。”

陈河看着姬无镜走远,气笑了。

自己护不住自己媳妇儿,赖他身上了?简直毫无道理。

一道白影从树端跃来,稳稳落在陈河的怀里。陈河轻轻抚摸着雪团柔软的毛发,垂眉望着它时,眸光霎时变得温软起来。他对它说:“这世间啊,还是我的雪团最好。”

雪团眯着猫眼儿,在陈河怀里伸了个懒腰,舔了舔他修长的手指,窝在他怀里舒舒服服地合上眼睛睡觉。

陈河指腹点点它的额头,说道:“今日忙了些没顾上你这小家伙,接下来都不离开你……”

姬无镜抱着顾见骊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了侍卫交手打斗的场面。也不知道是亡了的四皇子心腹为主子报仇,还是姬岚要清除异己。

姬无镜懒得理这些人,抱着顾见骊缓步而行。顾见骊初时见这场面还有些害怕,可是瞧着姬无镜从容的样子,倒是减轻了许多畏惧。再想起当日姬无镜遇到刺杀时,满地无头尸的场面,顾见骊忽然觉得自己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她忽然说:“五爷,我们回家吗?”

姬无镜不答反问:“你想住宫里?”

“不是!”顾见骊急忙反驳,又说,“我们先不回家,先去我父亲那里一趟好不好?我知道陈督主定然会派人去送了消息,陛下那里送过去的也会是好消息。只是昨夜到今日发生的事情,送信的人定然没有我更清楚些,我想亲自告诉父亲。”

姬无镜没开口。

顾见骊等了又等,搭在姬无镜衣襟上的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襟。姬无镜这才低眼看她,不耐烦地说:“话真多。”

顾见骊认真打量了一下姬无镜的表情,隐约觉得他应该是同意的。她闭上嘴巴,不吭声了,安静地由他抱着,一步一步离宫。

高处,姬岚望着下方厮杀的场面,不经意间看见了姬无镜抱着顾见骊离开。他目光在姬无镜身上凝了凝,皱起眉。

“可惜了……”他随意自语,眉宇间带出几丝惋惜。有着那般才智与果敢的女子,还是顾敬元的女儿。可惜已经嫁了。

伺候在一旁的东厂督主窦宏岩揣摩着圣意。坐在龙椅上的人虽然换了,还是臣子还是那些臣子,在大清洗之前。宦官与朝臣不同,谁是皇帝,窦宏岩就拍谁的马屁。

姬无镜抱着顾见骊刚走到宫门口,正迎上骑马而来的顾敬元。

“见骊!”顾敬元跳下马冲过来。

姬无镜撩起眼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道:“你这老东西说话能不能不像打雷似的?”

“你!”顾敬元刚想骂他,这才发现偎在姬无镜怀里的顾见骊睡着了,他立刻噤了声。

姬无镜看着顾敬元身后的马,说:“我说,敬元兄啊,你就骑着匹马过来接人,连个马车都没有?”

顾敬元看了一眼顾见骊的小腿,心疼得不得了。他正心里后悔没带着马车过来,没成想被姬无镜直接说出来。他一恼,重哼了一声,驳回去:“逆子,叫爹!你聪明啊,你聪明得连马都没骑,只有两条腿!”

刚刚睡着的顾见骊蹙了蹙眉,发出低低的轻吟。

顾敬元伸手,想要从姬无镜怀里把女儿抱过来。姬无镜侧过身避开,他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前方,说:“好爹,你另外一个女儿摔倒了。”

顾敬元回过头去,前方黑漆漆的,哪里有半个人影。耳畔一阵风掠过,顾敬元回过头去,只见姬无镜抱着顾见骊一跃而起,踩了一下马背,身影消失在了夜色里。

“姬狗!”顾敬元指着姬无镜的背影,气得手指都在发抖。

姬无镜不仅抱着顾见骊运轻功先走了,还故意踩了马,马儿受惊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是欺顾敬元旧疾未愈不能运轻功。

等顾敬元赶回家时,陶氏忙迎上他,告诉他姬无镜抱着顾见骊回来了。

顾敬元望着小女儿房间的方向,顿时觉得姬无镜一言难尽。

既然是同路,跑什么啊?啊?

“您去看看?”陶氏问。

“见骊睡着了,明天再说!”顾敬元没好气地转身回了屋。

陶氏没歇,守在院门口,等派去广平伯府的人把季夏带来了,她才放心歇下。

顾见骊的腿一直很疼,她睡得迷迷糊糊断断续续。顾在骊煮了止痛和助眠的药让她喝下,药效逐渐起来作用,她变得很困,偏偏因为疼痛睡不着,更是折磨。身上的衣衫又一次被汗水打湿。

她合上眼,告诉自己睡着了就不疼了,默默在心里数绵羊。

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绵羊……

意识逐渐变淡,顾见骊迷糊中隐约觉得锁骨处一凉,她缓慢睁开眼睛,看见姬无镜坐在床侧,在解她的衣服。

顾见骊呆呆看了他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愕然问:“做什么?”

顾见骊今日的紫衣款式特殊,半透明的宽松广袖短衣里面的衣服紧紧束在身上,系带在胸前从上至下穿插着。姬无镜慢条斯理地解着系带,说:“给你擦身啊,擦了汗才能舒服睡觉。”

第65章 第065章

第65章

“不用了!”顾见骊急忙双手搭在胸口。她觉得自己反应有些大, 又在姬无镜抬起眼睛看过来时, 小声说:“五爷刚醒过来仍要以养身体为重, 才能早日植入母蛊。哪能用这种事情劳烦你。让季夏进来做就好了……”

“季夏在厨房里给你一边熬着明早要喝的药,一边熬着大骨补汤。你还让她进来伺候?”姬无镜眼中带着笑,“顾见骊, 你这主子当得也太不体恤下人了。”

顾见骊微微蹙眉, 说:“可以让姐姐来帮我……”

“已经过了子时了。除了蹲在厨房给你熬药的季夏, 整个家里也就只有我被你吵得没睡着。”

顾见骊怀疑地抬起眼睛望向窗户的方向,窗前拉着帘子,见不到外面的天色。不过她在心里算了算, 猜测出此时应该时辰很晚了。她收回视线, 瞧着床旁小杌子上的木盆,闷声说:“我只是伤了腿而已,手又没有受伤,我可以自己来的。”

“哦?你能给自己擦背?”姬无镜问。

顾见骊脱口而出:“那可以你帮我擦背, 剩下的我自己来啊!”

姬无镜得逞地勾起嘴角。

“起来。”姬无镜朝顾见骊伸出手。

顾见骊忽然觉得姬无镜是故意这样逼她说出来的。她将手递给姬无镜, 另一手撑着床榻, 慢吞吞地坐了起来。稍微动一下,分明觉得没有挪动左腿, 还是觉得腿上传来疼痛。

“醒了也好, 自己脱。你身上那衣服系带太麻烦。”姬无镜起身, 绕到顾见骊身后坐下。

顾见骊抓着搭在腿上的被子, 一动没动。

坐在她身后的姬无镜笑, 用手指头戳了戳她的肩头, 说:“怎么,想让我给你脱?”

“才不是。”顾见骊低下头,慢吞吞地解开胸前的系带,将上衣脱了下来。

瞧见自己紧身衣里面穿的贴身小衣,顾见骊懊恼地揪起眉头。她前几天还一直穿着露背的肚兜,偏偏昨天为了搭身上这身紫衣换了小背心。若她穿的是露背肚兜,脱到这里就可以了。然而此时穿的小背心却遮了她的背。因为疼痛,她身上流了很多汗,尤其是后背,此时小背心湿哒哒地黏在身上,着实不太雅观。这让顾见骊觉得更尴尬了。

她磨蹭了很久,才捏着小背心的下摆,将它脱了下来。身上一凉,不仅仅是因为冷。她急忙抓着被子挡在胸前。

可即使只是背部展露在姬无镜眼前,亦让顾见骊觉得羞窘难堪。

姬无镜慢悠悠地将她披在后背的柔软长发拢在掌心,放在她一侧肩前。

顾见骊腰背挺直,身子有些僵。窘态竟也能让她暂时遗忘了腿上隐隐的疼痛。

姬无镜拧干了浸在热水里的帕子,贴在顾见骊的背上。热气腾腾的帕子刚碰到她的肌肤,顾见骊身子颤了一下。

“烫?”姬无镜问。

顾见骊点头,又摇头。

“到底烫不烫?”

“有一点……”

姬无镜移开帕子,见到顾见骊白-皙的肩背上红了一块。他看向手中的帕子,颇为惊讶小姑娘的肌肤那么嫩。他将帕子丢进木盆中,重新兑了凉水,再次拧干帕子后,将帕子从顾见骊的后肩递到她耳前,说:“自己试温度。”

顾见骊捏着被子的手抬起头摸了一下,又迅速收回来重新捏着被子,说:“不烫了。”

姬无镜便仔细给她擦着后背。顾见骊很白,腰背线条柔软美好。姬无镜的视线从她后背的蝴蝶骨下移,落在她纤细的后腰。他伸手比量了一下,不过一掌之宽。帕子上的水珠儿沿着她后背缓缓滑落,没于紫色的裙腰,消失于无形。姬无镜的目光在她的纤白的腰线上凝了一瞬,当另一滴水滴慢悠悠滑落时,将要没于裙腰前,姬无镜伸手,用拇指接下了那滴水珠儿。

神情紧绷的顾见骊感觉到了,她纤细的腰下意识地向前挪了一点点。

姬无镜收回视线,转过头,将帕子浸在水里重新打湿,再拧干。在哗啦啦的水声中,他漫不经心地问:“顾见骊,你是在害臊吗?”

“不是,我只是……啊嚏!”顾见骊话还没有说完,打了个喷嚏。

下一瞬,姬无镜张开双臂,从她身后抱住了她。他将下巴搭在顾见骊的肩窝,懒洋洋地说:“害什么臊啊。你早晚是要被我看光的。你的身体,你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我也都会看个清清楚楚。”

他抓住顾见骊紧紧捏着被角的手,将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掰开。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挪开。被子滑落,堆在顾见骊的腿上。

姬无镜垂眸,光明正大地俯视。

他认真看了很久很久,神情专注。

顾见骊如坐针毡,她忍了很久很久,才颤声说:“五爷,你别看了,别这样看……”

“看就是看,什么这样那样。”姬无镜说。

顾见骊胡乱重复:“别这样看了,怪吓人的……”

姬无镜终于移开了视线,他下巴仍搭在她的肩窝,偏过头来近距离地望着顾见骊红透了的脸,拖长了腔调:“求我啊——”

顾见骊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小心翼翼地抓着被子重新挡在胸口,鼓起勇气来转过头对上姬无镜的视线,软软开口:“叔叔,我困了。还有点冷,我们睡觉好不好?”

“不好。”姬无镜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顾见骊恍然被骗,脸上表情呆呆的。她很快反应过来,抿起唇来,带着嗔意地看了姬无镜一眼。然后,她凑过去,在姬无镜的嘴角轻轻亲了一下,又迅速退开。

姬无镜一怔,脸上的笑也消失了,眼色古怪地看着顾见骊。

顾见骊眨了下眼睛,无辜单纯地望着他,糯着嗓子声音低低软软:“睡觉啦。”

姬无镜喉间微滚,他舔了下唇角,将手中的湿帕子塞进顾见骊的手里,说:“赶紧把自己擦干净,我不想抱着个满身臭汗的人睡觉。”

顾见骊歪着头,看着姬无镜起身走了出去。他没有走远,只是立在门外,将修长的身影映在门上。

顾见骊看了一会儿,拿着帕子手脚麻利地擦了身子,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干净寝衣换上。寝衣很快穿好,倒是穿裤子的时候折腾的时间久了点,还不小心碰到了左腿,又是一阵疼痛。她磨蹭了好些时候,才平躺下来,费力地喘了两口气。

“五爷,我好啦!”

姬无镜走进来,扫了一眼顾见骊红扑扑的脸蛋儿。他收回视线,简单收拾了一下,吹熄了灯上床。

顾见骊全身被热水擦过,热气丝丝缕缕渗进体内,暖融融的,舒服得很。即使腿上的疼痛一时不休,她还是很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