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见骊说完之后,等了等,没等到姬无镜的回应,她蹙起眉来,又次开口:“我说完了。”

姬无镜“哦”了一声,顿了顿,忽然就笑了。

他湿漉漉的双手去揉顾见骊的脸,嬉皮笑脸地说:“说的真好听,叔叔很喜欢听。”

顾见骊眨眨眼,总觉得不对劲。她问:“什么叫你喜欢听?你有没有听懂我说什么?”

“听懂了啊。你说你信我在意我啊。”

顾见骊语塞。

这是重点吗?

她愤愤推开姬无镜的手,恨恨在他肩上打了两下,生气地说:“我再也不要和你讲那么多废话了!”

姬无镜被顾见骊推开的手随意放下来,放在了顾见骊的腿上,他摸了摸,不由低下头去看微漾水面之下顾见骊莹白纤细的腿。

他“咦”了一声,没正经地说:“顾见骊,为什么你的腿比我滑嫩那么多啊?”

顾见骊一怔,心里更是气恼,没好气地说:“因为你腿上有毛毛!扎人的毛毛!”

她再不理姬无镜,撑着浴桶边缘起身,也不仔细擦身,拿起一条宽大的棉布裹住湿漉漉的身子,又拿起叠好放在一旁的寝衣,大步往外走。她刚一迈出门槛,说:“姬昭,再不睡觉天亮了!”

“姬昭?啧,这是生气了。”姬无镜嬉皮笑脸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腿。他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腿,脸上散漫的表情稍微淡去,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狐狸眼里有了几分认真模样来。

他起身,跨出浴桶,慢条斯理地擦干身上的水渍,随意拿起挂在梨花木衣架上的长袍裹在身上,走出去。

姬无镜当回到寝屋,还没走近拔步床,躺在床上的顾见骊转过身去,面朝里侧背对着他。

姬无镜在床边立了片刻,也没上床,而是走到窗侧博古架前,在盒子里翻找着什么东西。他翻了一会儿找到火折子和蜡烛,转身走到另一侧的罗汉床上。

面朝里侧躺下的顾见骊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姬无镜上来,隐约间听见姬无镜点起火折子的声音来。她仔细听了听,却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来。

他在做什么?

顾见骊不由好奇起来。她动作轻轻地转过身去,尽量不发出声音来。她扫了一眼屋内,寻到坐在罗汉床上的姬无镜。

下一瞬,顾见骊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一脸惊愕。

姬无镜懒散坐在罗汉床上,身上的宽袍松松散散,他一条长腿垂在罗汉床下,另一条大长腿屈着踩在罗汉床上,他手里拿着一根蜡烛,面无表情地用蜡烛上的火苗快速燎自己的腿,火苗温柔舔舐。

顾见骊脑子里忽然想起一句诗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你、你做什么?”顾见骊变得结巴起来。

姬无镜头也没抬,随口说:“你不是都看见了。”

顾见骊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姬无镜,她的目光死死凝在姬无镜手中那根蜡烛的火苗上,随着火苗燎过而移动。

“多疼啊……”

火苗分明在燎姬无镜的腿,可顾见骊却觉得自己的腿像是被火烧一样,疼得她眼圈都红了。

姬无镜看向顾见骊,视线落在顾见骊红红的眼睛上,颇为意外。他说:“很快就好了。”

说着,他换了另一条腿,动作加快,行云流水。

而后,他放下蜡烛,走进拔步床,进了顾见骊的被窝,他大长腿一抬压在顾见骊的腿上,用脚踢了踢顾见骊的裤管,将裤管踢得往上一些,然后用他的腿蹭了蹭顾见骊的腿,问:“不扎了?”

顾见骊还没说话呢,姬无镜又轻叹了一声,惋惜道:“怎么觉得还是没有你的腿那么白那么嫩那么滑那么好看呢?”

顾见骊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面无表情地扯过被子,把自己的脸蒙起来。

睡觉。

再不睡觉天就要凉了,大好夜色实在不该浪费在一个……那样的人身上。

顾见骊稀里糊涂睡着了,临睡前,也没想到该找一个什么样的词来形容姬无镜。

毕竟睡得太迟,第二天早上,顾见骊也没有按照往常的时辰醒来。

“阿娘,阿娘?”

姬星澜奶声奶气地在顾见骊耳边哈气。

顾见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对上姬星澜干净漂亮的眼睛。

姬星澜翘起唇角开心地笑:“澜澜喊阿娘起床吃饭,空着肚肚会痛痛!”

姬星澜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床。顾见骊偏过头,果然见身旁空了,姬无镜已经起来了。若非姬无镜不在,姬星澜定然也不敢往床上爬。

顾见骊摸了摸姬星澜软软的小脸蛋,温柔地说:“澜澜抱抱,阿娘就起来。”

姬星澜坐在床上,一双小胳膊抱住顾见骊的手,使劲儿拉她,说:“起来啦,起来再抱抱!”

顾见骊瞧着她的小模样忍俊不禁。她笑着坐起来,把奶香的小姑娘抱在怀里,随口问:“你哥哥呢?”

“哥哥……”姬星澜愣了一下。小孩子不能很好地掩藏情绪,小姑娘眼睛里的失落藏也藏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从此变成美腿镜#

·

66个红包,发给……长得好看的,新年发

第159章

第159章

顾见骊隐约觉察出小姑娘情绪的不对劲, 她握着姬星澜的小肩膀, 将她从怀里拉开一些, 去瞧她的脸色。

姬星澜立刻灿烂笑起来, 一脸单纯天真。

“妈妈说生母家里的亲戚来啦,哥哥在那边。”姬星澜有些心虚地补充,“等下也会见澜澜啦!”

顾见骊怔了怔。

不是说生母?怎么又变成了生母家里的亲戚?

难道那个女人并不以生母的身份相见?顾见骊十分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倒也能猜出一二。

不过他们的母亲居然只见了星漏, 把星澜一个人撇下了?

怪不得姬星澜一早跑到她这里来。

小姑娘努力笑着, 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乖巧得不像话。可是那双眼睛里的小委屈却没有藏住。

五岁, 已经懂事了。更何况, 姬星澜本来就比同龄的孩子更早懂事敏感些。

“昨天给澜澜买了些礼物, 澜澜要不要看?”顾见骊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转移话题。

“嗯!”姬星澜伸出一双小胳膊亲昵都搂住顾见骊的脖子,整个小身子乖巧地偎在顾见骊的怀里。

顾见骊拍了拍她, 直接抱着她下床, 去了东侧房。昨儿给两个孩子买的一些小玩意儿都放在这里。

姬星澜抓起一个红鲤鱼风车来, 小小的手拨了拨, 然后鼓起软软的腮使劲儿吹了口气,风车转动起来,上面画着的红鲤鱼跟着游动。

姬星澜翘着唇角笑了。她又玩了一会儿,把风车放下,重新搂住顾见骊的脖子,将软软的小脸蛋贴在顾见骊的脖子上, 软声奶气地喊:“阿娘……”

顾见骊顺手给她整理着衣服,轻声“嗯”地应着。

“阿娘……”姬星澜又小声喊了一遍。

顾见骊摸了摸她的头,侧过脸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温柔地说:“阿娘疼澜澜。”

姬星澜趴在顾见骊的怀里眨眨眼,慢吞吞地小声说:“那阿娘可要一直疼澜澜哦……”

“疼呀,一直一直疼着澜澜,一直一直都是澜澜的阿娘。”

姬星澜小小的手指头不安地抠了抠顾见骊寝衣肩上的绣图,想了一会儿,才扯开嘴角笑了起来。

“昨天买了些好看的料子,打算给咱们澜澜做漂亮的褶裥裙。咱们澜澜自己来挑,挑你喜欢的料子。”顾见骊抱着姬星澜起身,走到另一侧的方桌旁。她一手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另一只手依次掀开了装着布料的盒子。

姬星澜搂着顾见骊的脖子,回头去看,看着粉粉嫩嫩的料子,“哇”了一声,开心地说:“好漂亮!”

她又赶忙指着其中几样布料,认真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阿娘穿肯定都好好看!”

“我是让你给自己选呀!”顾见骊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姬星澜笑着说:“澜澜长得小呀,阿娘先给自己做,剩下的料子给澜澜都够啦!”

顾见骊瞧着姬星澜干净纯粹的眼眸,心里忽然有些酸酸的。

她轻轻亲了亲姬星澜的额头,在心里无声说——澜澜,阿娘不仅没做过母亲,也从小没有母亲,不懂身为人母该如何疼爱子女。人生很多事都是头一遭,做你的母亲也是头一回。阿娘会好好学,学着疼你护你教你,不再让你觉得委屈。

温静姗一夜辗转未能成眠,一想到天亮就能与姬星漏相见,枕巾湿了又湿。不论是睁着眼睛还是合上眼,姬崇的音容笑貌始终在前面。

“静姗,我原先瞧着父皇的妃子们每每害喜都闹得厉害,把人都搞得憔悴不堪。当初你刚怀上这孩子我还担心他太闹你。没想到是个懂事的,一点不折腾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姬崇将耳朵贴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笑着又说,“这么乖,一定是个女儿,香香软软的乖女儿。”

她温柔笑着,说:“殿下难道不希望是个嫡子?”

“都喜欢。儿子女儿都捧在手心里疼着。不过若真是个女儿,再过两年,你养好身子了,还是得给我生个儿子。毕竟是皇家。”他想了想,又勉为其难地说,“算了,女子生产一回不易,那这一胎还是生个儿子算了。日后也不必让你再遭这个罪,我也不必再怕一回。”

她笑得连连摇头:“原来殿下也是有怕的。”

她见他最后一面的场景更是历历在目。

他像往常一样轻手轻脚地早起,给她拢好被子,轻吻落在她额角。她忽然醒过来,望着他的眉眼,温柔抿唇。

“把你吵醒了?时辰还在,再睡一会儿。今日回来给你带枣泥酥和茯苓夹饼。”他说。

她轻轻拉住他的手,说:“那要早些回家。”

“好,忙完便归。我还要陪着你给我们的孩子选新衣。”

她睡得迷迷糊糊,掀开床幔一角,望着姬崇离开。瞧着他一步步走远,心里忽然不舍。她看着他迈出门槛,突然想喊住他。

可是他是太子,事物繁忙,着实不应该再扰了他。

她将噙在舌尖的一声轻唤咽了回去。

反正,他说今日会早归。

姬崇转身关门,隔着远远地距离望向她,冲她温柔笑着。双扇雕花门逐渐关合,此间一瞥,便是永别。

温静姗还记得那双雕花门上镂着代表吉祥的团云、代表夫妻恩爱的比翼鸟,水波横斜间映着团圆的满月。

“咚咚咚——”小荷在外面轻轻叩门。

“夫人,您可醒了?”

温静姗睁开泪眼,才恍惚发觉已经天亮了。

一夜过去,担忧也好紧张无措也罢,竟也都消散了,她心里莫名宁静下来。她起身喊小荷进来伺候,仔细梳洗。

不以生母身份相见是温静姗自己的意思。

“知道他好就成了,不能扰了他的生活。就说……就说我是他生母家里的亲戚,是、是他姨母……”

姬星漏昨夜临睡前还与妹妹说今日一早就要跑去找顾见骊,跟她讨礼物。可没想到今儿个一早起来,妹妹可以跑去找顾见骊,他也被拦下来要去见什么亲戚?

烦死了!

温静姗忐忑地迈进屋子里,握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她停在门口,望向坐在椅子上晃荡着一双小短腿的姬星漏。

不过是一瞬间,她的眼底便红了。她努力克制着压下眼底的泪,喉间被哽咽堵满。

“姨母?什么姨母?”姬星漏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我姨母好好在王府里待着呢!”

温静姗怔了怔。

“星漏,过来。”姬无镜开口。

姬星漏看了姬无镜一眼,有些心虚地从椅子上跳下来,不情不愿地挪过去。他也不看温静姗,立在姬无镜面前,问:“顾见骊醒了没有?我要去找她!不要理这个瘸子!”

姬无镜的脸色有些冷:“把你这臭脾气收回去,好好说话!”

姬星漏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撒腿就跑,擦过温静姗的身子冲出去。温静姗腿脚不便,踉跄了一下,幸好被小荷扶住。

“星漏。”姬无镜脸色更沉。

姬星漏回过头来,古怪地看了温静姗一眼,可是他脚步只是停了一下,又继续往前院跑去。

姬星漏一阵风似地跑到顾见骊房间里。

顾见骊正和姬星澜坐在罗汉床上,两个人之间的小几上摆着一盘棋。顾见骊在教姬星澜下棋。

“哥哥?”姬星澜扭过头来望向他。

姬星漏气冲冲地跑过去,跳上罗汉床,生气地弄乱了棋局,黑白棋子纷纷落了一地,清脆响声不绝,扯着尾音。

姬星漏生气地瞪着顾见骊,大喊大叫:“顾见骊!我恨你!”

顾见骊有些懵。这孩子是怎么了?

顾见骊还没来得及说话,姬无镜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他直接拎着姬星漏的后衣领,将他拎了起来,转身往外走。

姬星漏拼命挣扎起来,大声囔囔:“我不要见那个瘸子!我才不要什么生母姨母!我母亲就在这里!”

顾见骊回过神来,急忙起身,连鞋子都没穿,光着脚追上去,抱住姬星漏的身子,急切说:“你别这样拎着星漏,把星漏脖子都勒红了!”

顾见骊这才看清姬无镜眼底的阴翳还有努力克制的怒意。

顾见骊将手搭在姬无镜的手腕轻轻拍了拍,试探着从他怀里把姬星漏抱过来。可是姬无镜没松手。

姬星澜也从罗汉床上爬下来,拿了顾见骊的鞋子跑过去,悄悄把鞋子放在顾见骊身前。

顾见骊望着姬无镜的眼睛,从他眼底的怒意里瞧出了他的无措来。她温声细语拿出几分温柔:“别这样,我与他说,我好好与他说说就是了。”

姬无镜低头,瞥了一眼姬星澜放在身前的鞋子,这才松了手。

顾见骊松了口气,把姬星漏抱进怀里,姬星漏瞪着她冷哼一声,不过胳膊却搂住了顾见骊的脖子。姬星漏比姬星澜高一些,也重一些。顾见骊抱着他有些吃力。

她踩上鞋子,把姬星漏抱到罗汉床上,温声问他:“饿不饿呀”

姬星漏扭头,生气地不理她。

顾见骊喊来季夏,将她昨日给姬星漏买的小弓箭拿来。这是姬星漏早就想要的,顾见骊先前觉得太危险了,才始终没给他。

“夫人?”小荷有些担忧地拽了拽温静姗的袖子。

站在门外的温静姗回过神来。

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她都看见了。

难受吗?

倒也没有。

温静姗温柔笑着,轻声说:“殿下与我说他小时候很顽皮我总是不信,如今倒也信了。”

生龙活虎的,多好啊。

家破人亡病痛折磨,她还活着,不过凭着对千里之外的他那点子想念罢了。若他安好,她才敢苟活。

作者有话要说:66个红包,发给……体重超过100斤的,嗯!

新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