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珉的眼角浸出泪水来,抱住他,手轻轻在他背上拍抚着。

良久,两人都冷静了下来,这才稍微分开。

萧暄拉过被子将谢怀珉严严实实裹住,压实,只准她露出一张下巴尖尖的小脸。

“闷死了。”谢怀珉细声细气地抱怨。

萧暄张口就在她鼻子上咬了一下,“再说!再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谢怀珉不乐意地撇了撇嘴,然后笑了。

“你怎么来了?”

萧暄一手搂着她,一手摸着她的头,挨着她躺下。

“家里事情处理完了,就过来接你,走到半路知道你出了事。”

谢怀珉枕在他颈窝处,蹭了蹭,猫儿一样,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我真高兴你来了。”

萧暄心里还是有气,又捏了捏她的脸,“你不回来,我还能不来找你吗?”

谢怀珉咯咯笑,仰起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阿暄我爱你。”

萧暄的手一抖,翻过身去,低头看她。

谢怀珉那双清亮的大眼睛柔柔地注视着他,她的脸还因刚才的激动带着醉人的粉红,嘴唇也湿润而柔软,弯着柔媚的弧度。

“谢怀珉是我本名。”她轻声说着,“那天谢昭华被孩子们欺负,失足掉到水塘里,我就是那么进到她的身体内的。”

萧暄愣了一愣,把她抱住,让她枕到自己胸前,慢慢讲故事。

“我本来以为,我待上一阵子过度,就很快可以回去的。可是日子却是一拖再拖,后来又遇到你。又过了一阵子,他们跟我说我回不去了。我当时还很伤心,很想家。可是后来,我自己也不想走了。”

萧暄把她越抱越紧。

谢怀珉问:“我知道这说法很怪,你信我吗?”

萧暄笑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来的,我只在乎你走不走。”

谢怀珉把脸埋他怀里,“不走了,这次是真的不走了。”

萧暄抱着她,轻叹了一声。

“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好。”谢怀珉在被子里应了一声。

“答应得轻巧。认识你快六年了,你没一天不让我发愁的。”

谢怀珉呵地笑了,“还记得当初,你翻墙那次,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萧暄低头在她发项吻了吻,“可是我觉得你那时候很动人。”

谢怀珉一怔,呼啦推开他坐起来,“我那时候是个没满十五岁的小萝莉!你这个猥琐大叔老变态!”

萧暄捂着她的嘴巴把她扯回怀里,重新用被子包好。

“叫什么叫,生怕别人不知道吗?”他朝着她屁股的位子拍了一下,“我猥琐,我就猥亵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谢怀珉闷叫一声,在被子里咯咯笑。

“还笑!”萧暄气。

谢怀珉抬起头来,“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呗。”萧暄不以为意。

“这是离国皇帝行宫!”

萧暄不屑,“什么行宫,我原来还以为是地主家大院。”

“你呀,”谢怀珉不放心,“你这样进来没问题吗?这里到底是别人的地盘。如果有人不轨,你也十分危险。”

萧暄冷冷一笑,“我既然来了,自然也就做了万全准备,不把你带回去是不会罢休的。”

谢怀珉啼笑皆非,“你真是不要命了,宋了敬怎么不拦着你?”

“哦,他呀。”萧暄有点不大好开口,“他嘛……”

“你把他怎么了?”谢怀珉追问。

萧暄只好说,“我还在气头上,没让他管情报了,他现在只在刑部,我爱去哪里他管不着。不过我看他也在生气,故意没理我。”

“就是因为我南下的事?”

萧暄一听她提就气不打一处来,连着被子狠狠抱住她,使劲用上气,“你还好意思提!你和他狼狈为奸,先是把我药倒,又把我偷偷运回宫去。没良心的东西!你气死我了!”

一边说着,一边不轻不重地在谢怀珉身上掐着。

谢怀珉不疼,想笑又不敢把声音闹大,只有闷在被子里憋着笑,边笑边躲着。萧暄没耐性,把她从被子剥了出来,捧住她的脸,狠狠吻上那还在呵呵笑着的唇。

纠缠良久,几乎都缺氧了,才不舍地分开。

谢怀珉轻喘着,说:“你也不用怪他,他人就这样,一心想的就是全局,是天下,是最大利益。”

“那你呢?你满脑子想的是什么?”萧暄脸色很臭。

谢怀珉察言观色,知道当前形势之下该做的就是尽一切办法安抚这个男人。于是她轻抚着他的胳膊,声音软软的说:“现在,全心全意都想着你。”

话其实是马屁,可是享受,于是萧暄也自我催眠接受了,心里十分愉悦。

他低头吻了吻谢怀珉的额头,“你就放心养病吧。我已经派人去辽国接你师兄去了,他说他能给你解毒。”

“他能?”谢怀珉两眼放光,兴奋道,“他真的能?”

萧暄愉悦地看着她的笑脸,摸着她的头发,“我不会骗你。”

谢怀珉知道自己不用死了,一身的力气好像又回来了,欢喜地搂住他的脖子,“阿暄,你放心,我才不会死。我们两还要快快乐乐过日子,将来给你生儿子。”

萧暄的眼睛湿润了。

谢怀珉哦一声,“你还真容易感动。”

萧暄怒,翻身过去压着她使劲欺负。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怪鸟叫。嬉闹着的两个人停了下来。

“什么东西?”

“是隐卫,有人来了。”

谢怀珉坐起来,头一阵发晕,“这大半夜的谁会来。”

萧暄冷笑,“人家可不觉得晚。”

谢怀珉莫名其妙。

外面已经传来敲门声,“姑娘睡下了吗?陛下带人来看您了。”

宇文?

谢怀珉张着嘴巴,急忙看萧暄。房间里光线暗,萧暄的脸很模糊。

她急忙举手发誓,“清白的,绝对清白的!否则……”

萧暄捂她嘴巴。

门外已经听得到脚步声。

萧暄穿好鞋子跳下床,谢怀珉催他:“赶快啊!”

“干吗?”

“床下躲着!”

齐帝怒,“我乃堂堂齐国君主,你要我躲床下?谢昭华你给我搞清楚!你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我们又不是在偷情,我躲什么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倒是你们,深更半夜跑来看你,孤男寡女的,他抱的什么心思?”

谢怀珉连连点头,“是是我知道,咱俩是合法偷情!万岁爷,到时候你怎么解释您老会出现在这里?有这样的国事访问吗?”

萧暄理直气壮地反问:“他认识我?我怎么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他呀!”

谢怀珉汗如雨下。

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宇文弈带着吴十三等数名随从站在门口。

看到屋里多了一个男子,又还没点灯,所有人都惊了一下。识相的宫人们齐刷刷把头低了下去。

谢怀珉张大的嘴巴还没来得及闭上,呆呆地一动不动。

“你是谁?你怎么在小谢的房间里?”吴十三率先反应过来,跳起来要冲过去,被宇文一把拦下。

萧暄从容而立,忽然看到老婆大人衣服松散有走光嫌疑,于是不管宇文弈犀利的目光,走过去用被子裹好谢怀珉,把她按在床上躺好。

宇文一挥手,身后宫人训练有素刷地立刻退得一干二净。他走进屋里,吴十三也紧跟着走进来。

“你到底是谁?再不说话,休怪本王不客气了!”吴十三两眼冒火,手里已经捏着了什么东西。

萧暄却是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把注意力放回宇文弈身上。

谢怀珉倒是不担心十三会伤到萧暄,可是万一打起来,两国的面子上都过不去。

情急之下,她突然大喊:“慢着!”

三个男人都看了过来。

谢怀珉挤出一个虚情假意的笑来,“误会!都是误会!”

她丢给吴十三一记白眼,吴王爷哼了一声,后退了一步。

谢怀珉赔着笑道:“他是……他是我一个朋友,听说我病了,来看我的!”

萧暄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是啊,专程来看你的!”还把专程两个字咬得很重。

谢怀珉额头发汗,瞪他一眼。

宇文弈声音冰冷道:“既然是友人来访,为何翻墙入室,不走正门?”

谢怀珉抢在萧暄之前回答:“他是江湖人士,不想和官府打交道。陛下您别介意。”

吴十三嗤笑道:“原来啊。”

萧暄脸色一冷。

谢怀珉赶紧抢先道:“我来介绍一下!”

三个男人都扫了她一记白眼。

谢怀珉厚着脸皮,假装没看到。

“这位是我朝万岁,这位是吴王殿下。这位是……”

她看着萧暄。怎么说?

萧暄抱着手,就等着看她怎么说。

谢怀珉张口结舌,男人们等着看她如何周全,倒是没一个开口帮腔的。

电光石火之间,她的大脑里闪过一个念头:吴十三,吴王,排行十三。

“小六!”谢怀珉脱口而出。

众人惊,萧暄错愕。

谢怀珉深吸一口气,不慌不忙面带微笑地说:“小六,他叫燕小六。”

萧暄已经震惊到忘了抽搐。而他太太谢怀珉女士则笑意盈盈地冲他道:“小六,大家要和平相处哦。”

宇文弈到底知不知道萧暄的身份?

谢怀珉笑,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是,表面上,总是要继续维持下去的。

还有,她实在病得有点厉害,也没精力管那么多。政治是男人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她在这里瞎操心?

谢怀珉那夜折腾了半宿,一时熬不下,说着说着话就靠着床头昏昏睡了过去。

吴十三还不了解她的病,大惊失色要冲过来。萧暄抢先一步将谢怀珉搂进怀里抱住,摆出占有者的姿态。

吴十三生生刹住脚,恨恨地看着萧暄为她把了脉,理顺了头发,安置在床里。

“她是累了。”萧暄低声说,“让她好好睡一下吧。我们出去说。”

宇文弈从头到尾惜字如金,一脸高深莫测,现下也只是点了点头,率先带头走了出去。

门外林立的兵甲看到帝王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纷纷收起了刀枪。

“陛下手下果真精兵如云。”萧暄跟出来,赞了这么一句。

宇文弈微微点头,“陛下过奖。您不远万里敢只身赶来接谢后,亦让朕钦佩。”

两个帝王的视线在黑夜里摩擦出冰冷的火花。两个人都在笑,一个轻衣简袍,一个劲装短打,看着都不像帝王打扮,可是身上散发出来的万钧王者之气,那睥睨天下的豪迈自信,却绝对是寻常人不可比拟的。

吴十三别过脸去。

宇文弈道:“陛下到访匆忙,朕一时没有准备,若陛下不嫌弃,就暂时在这长乐宫住下来,也好就近照料皇后娘娘。”

他那皇后娘娘几个字,念得十分平淡。

萧暄笑,拱手道:“如此甚好。突然到访,为陛下和贵国带来诸多不便,还望见谅。”

“不敢。”宇文弈回礼。

两人目光相交,彼此露出会意的浅笑。

最后萧暄就在谢怀珉隔壁暂住下来。宇文弈知道他带来不少近卫,更不知道有多少卫兵乔装打扮潜伏进了京城,所以他也没说给长乐宫增加守卫之事,萧暄也心照不宣的提都没提。

安置好不请自来的贵宾,宇文弈起驾回宫。吴十三跟着他离去。

宇文弈表情一片漠然。

吴十三催马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陛下何时写的信?”

“朕没有。”

“没有?”吴十三惊。

宇文弈不悦地皱眉,“你不信?”

皇帝心情不好,吴十三也不敢像往常一样耍耍嘴皮子,“臣不敢。臣是吃惊。那这齐帝短短数日就赶赴过来,还丢下国事不管。真是让人吃惊。”

宇文弈抿紧唇,半晌才说:“他既然能来,自然就有平安回去的决心。”

“陛下的意思是……”

“没什么。”宇文弈的表情却轻松了一些,“谢……皇后的身体不好,经不起长途跋涉,我想他们会留在这里治病。这事就由你来负责,好生接待,不可怠慢了。”

吴十三还是有点想不通,“到底是多大的自信和勇气,才能让一个君主这样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