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月就叫薛元敬:“哥哥,你将背篓放下来。”

大的背篓是薛元敬背着,小一些的背篓则是被他提在手里。现在听到薛嘉月说的这话,薛元敬就沉默的将手上提着的小背篓放到地上,又抬手将背上背的大背篓放下,然后他就势握着薛嘉月的手,两个人往后退了两步。

她的手凉凉的,薛元敬知道她这是担心他刚刚会一时愤怒之下做出什么事来。心中一软,于是他不由的就用大拇指轻轻的摩挲了薛嘉月的手背几下,意在安抚她。

薛嘉月就只觉得手背那里痒痒的,抬眼去看薛元敬,就见他也正垂眼看她。

她不由的就对薛元敬展颜笑了笑,笑容明媚若初春日光。薛元敬见了,只觉心中一暖。也越发的觉得心里柔软了起来。

这一刻薛嘉月很有一种自己和薛元敬站在同一战线的感觉。自然也有一种同是天涯论人的惺惺相惜之感。

而孙杏花这时候正高兴的翻看着两只背篓里的东西。一边翻看,还一边叫薛永福过去。

背篓里的东西很多。各样水果,干果,还有菌菇之类,孙杏花一面看,一面也渐渐的高兴起来。又指着背篓里的东西对薛永福说道:“这野葡萄可以风干做成葡萄干。这柿子可以晒一晒,做成柿饼。这些干果晒干之后收起来,菌菇明天蒸一蒸,然后晒干了,留到冬天吃。”

说着又皱眉头,很不满的说着:“都是些素的。若是能打到兔子,山鸡,野猪这些野物才好。洗干净了腌起来,一个冬天都能吃到荤的。”

薛嘉月心想,以前的薛元敬自然是打不来这些,但是现在的薛元敬,她觉得打这些野物都是妥妥的。

她昨儿早上亲眼看到临分别的时候李爷爷送了一把匕首给薛元敬。昨儿傍晚他在溪边清洗山鸡的时候虽然没让她近前,但是她还是看到薛元敬拔出那把匕首的时候就如同是一道寒光闪过。且看他清理山鸡内脏的时候毫不费力,想必那把匕首就算不是削铁如泥,但也是极其锋利的。而且今儿上午她还亲眼看到薛元敬脚步极快的追上了一头麂子,手起匕首落之间,那只麂子就倒地了......

今儿中午他们吃的就是烤麂子肉。等吃完了,薛元敬就在麂子身上割了两块肉带回来,剩下的他都弃之不要。就是割下来的那两块麂子肉,半下午他们停下来歇息的时候也被薛元敬给烤熟了,两个人都吃的饱饱的。

很显然,薛元敬就是宁愿将那些麂子肉弃之不要也不会带回来给薛永福和孙杏花吃的。至于这背篓里的这些山货,只是用来应付薛永福和孙杏花而已。

这时薛嘉月又听到薛永福在说话:“你咋不说他们两个人不挖一根人参回来才好呢。你要知道,最近村子里的人进山都捡到了什么回来?山里面能用的山货早被周边几个村里的人都捡光了,他们两个能捡回来这些就已经很不错了。”

孙杏花知道他这话说的都是实情。昨儿她还听说他们村里的一个人和隔壁村的一个人因为到底是谁先看到一棵柿子树就抄锄头打起架来了呢。而且听说当时那棵柿子树上面连五只柿子都没有。

于是孙杏花就没有再说话,只低头将背篓里的东西都分拣出来,心中想着过两日要送一些去给她娘吃。

虽然孙杏花心中老埋怨她娘挖她的东西补贴她弟兄,但到底也是亲娘不是。而且这次她娘做五十大寿的时候她回去住了两天,她娘眼泪汪汪的对她说了她的两个儿媳妇平日是如何的欺负她的事,孙杏花当时就听得心中义愤填膺了起来,恨不能撸袖子就去教训她的那两个兄弟。被她娘死活给拉住了。不过孙杏花却觉得心中原本对她娘的那些埋怨都没有了,转而同她娘很亲近起来。

薛永福这时则是走过来同薛元敬说了两句话。薛元敬都是简单的回答了。然后薛永福就走到了薛嘉月面前,目光笑眯眯的看着她。

刚刚薛嘉月还觉得薛永福在孙杏花面前说的那几句劝阻的话很好,还算明白事理,并没有如同孙杏花一样的毫不讲理。但是这会儿看到薛永福这样看她的目光,她心中就觉得很不舒服起来。

语气有些冷淡的叫了一声爹之后,她就转开目光,看着旁边墙壁上挂着的一张竹筛子,不看薛永福。

哪晓得薛永福看了她两眼之后,口中就笑着说道:“二丫进山待了这十天,我怎么看着你脸上倒很长了些肉,也白净了,看着较前些时候更水灵了。”

说着,竟然伸手就要来捏她的脸颊。

第37章 不要分梨

薛嘉月眼角余光看到薛永福伸手想要来捏她的脸颊,心中厌恶之极,急忙就往旁边躲。而这时她就觉得眼前一暗,是薛元敬挡在了她面前。

他一张俊脸上看着没有什么表情,眉眼也是微垂着,好像刚刚他只是凑巧身子移动过来挡在了薛嘉月面前一样。

有他挡在中间,薛永福自然就不好绕过他再去捏薛嘉月的脸了。只好悻悻然的收回手,一面又问薛元敬:“你和你妹妹还没有吃过晚饭吧?快去吃饭。”

一句话尚未说完,就被孙杏花劈口给接了过去:“你真是黄汤灌多了,都糊涂成这个样子。今儿晚上统共就烧了这么点水饭,做了这几张烙饼,都不够你我两个人吃的,还让他们两个吃什么饭?”

又目光看了看薛元敬和薛嘉月,撇了撇唇角,说道:“山里好吃的东西多,你自己刚刚也说他们两个这一趟进山脸上都长了不少肉,想必这些日子没少吃,嘴都养刁了,还能看得上我们这粗粮杂饭?”

不过最后在薛永福的劝说下,孙杏花好歹给了薛元敬和薛嘉月每个人半张烙饼。

但其实刚下山的时候薛元敬就特地的坐下来休息,生火烤熟了那两块他割下来的麂子肉。当时他们两个人都吃的饱饱的,现在一点都不饿的。如孙杏花所说,现在薛嘉月还确实有点瞧不上这半块烙饼。而且孙杏花烙饼的手艺原本就很差。烙饼接到手上她就发现,两面有好多地方都烙焦了。

于是薛嘉月就有一口没吃一口慢慢的吃着。等吃完了,薛永福和孙杏花也吃完晚饭了,碗筷还是要薛嘉月来洗的。

刚过了十天舒服的日子,一回来就要干活,薛嘉月暗中叹了一口气,然而也只得卷起袖子开始洗碗了。

等洗完了碗,她回自己的那半间屋一看,积了灰尘不说,这几日还被孙杏花杂七杂八的堆了好几样农具进来,屋子里看着就乱糟糟的。

她又是个爱干净的人,虽然才刚刚回来,也觉得累,但还是看不下屋子里脏乱成这样。只好先将农具都归置了一番,拿了笤帚开始扫地,然后又拿抹布到处擦一擦。床上的被子没有办法,只能明天再拆洗晾晒了。

等做完了这一切,她想了想,就手里拿着抹布去薛元敬住的屋。

薛元敬也正在收拾屋里。桌椅擦的干干净净的,书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床上的被子也铺开了,看着平平整整的,比她收拾的还要干净。

他原本也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看到薛嘉月过来,薛元敬就伸手拿了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递过来。

薛嘉月也没有跟他客气,接过来就喝了。刚刚忙了那好一会儿她确实觉得很渴了。

又听到薛元敬在问她:“你屋里都收拾干净了?”

薛嘉月点了点头:“嗯。”

薛元敬这时又看到她手里拿着的抹布,就说道:“我这里也都收拾好了,不用你过来帮忙。”

只一眼,他就看出她来他这里的目的来了。不得不说,跟薛元敬在一起,能少说好多话。因为他只消看你一眼,就能猜得出来你的心思。

于是薛嘉月只好回答:“哦。”

耳听到薛元敬又在说道:“饿不饿?”

说着,就从怀里掏了一只已经洗干净的野梨子,还有几颗枣子递给她。

薛嘉月知道孙杏花的性子,总是觉得她馋,但凡看到吃的就可能会偷藏起来。所以刚刚孙杏花还特地的在她身上搜了搜,就是以为她会在身上藏了什么好东西。薛嘉月就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回来的时候身上连一根草都没有放,孙杏花自然搜了个空。

不过孙杏花虽然敢搜薛嘉月的身,但对于薛元敬她到底还是不大敢的。毕竟是继子,而且年纪也大了,说出去不好听,所以薛元敬这才能在身上藏了这只野梨子和这几颗枣子。

薛嘉月也没有客气,伸双手接过,拿了一颗枣子吃起来,同时也递了一颗枣子给薛元敬,笑着说道:“哥哥,你也吃。”

薛元敬见她一双眉眼都笑的弯成了一双新月一般,唇角微弯,嗯了一声,也接过枣子吃了起来。

等吃完了枣子,桌上就剩了那只野梨子了。薛嘉月不想她一个人吃,就说道:“哥哥你的匕首呢?拿出来将这梨子切成两半,我们一人吃一半。”

但薛元敬却没有动,只说道:“不要分梨,你吃,我不吃。”

薛嘉月失笑。原来薛元敬还相信这样的话。不过心中到底还是觉得有点感动的,就拿了梨,慢慢的吃着。一边吃,一边和薛元敬说话。

薛元敬这时正在整理自己的书。

其实他的书一共也没有几本,而且也都很破旧了。前几天进山的时候他看的都是一本《论语》,这会儿他拿起的是一本《孟子》,正坐在桌旁垂眼看着,很认真的样子。不过看这本书边缘的地方都微微的翘起,想必也被薛元敬翻看了很多遍了。

薛嘉月心里就想道,也不知道镇上有没有书店。若是有,得想法儿给薛元敬买两本书才是。不然若一直只看这些书,于薛元敬的学业总归没有太大进益的。

冬天农家事情不多,日子就闲散了下来。即便只是一个小村子,但也有聚众赌博的事。而薛永福和孙杏花两口子都是好赌的人,所以一吃完早饭他们两个人就去了村口的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家里有牌九,有叶子牌,平常秀峰村里的村民若想玩这些都会去他们家。

等他们两个一走,薛嘉月和薛元敬说了一声,就将昨儿傍晚她藏在院外稻草堆里的两包山货翻出来一包,抱在怀里往韩奶奶家走。

自第一次去过韩奶奶家之后,薛嘉月随后没事就会过去韩奶奶家找她说话,或是帮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韩奶奶虽然一开始因为孙杏花的缘故对薛嘉月态度不大好,但随后看这小姑娘嘴巴实在甜,会说话哄她开心,做事手脚又麻利,便渐渐的对她的态度改变了很多。

这会儿薛嘉月抱着一包山货进院门,就看到韩奶奶正卷着袖子在搬一只木桶,她忙走过去,说道:“韩奶奶,我来帮你搬。”

说着,就将手里的那包山货暂且放在地上,走过去帮韩奶奶一起提木桶。

不过韩奶奶一见她,倒吃了一惊,放开了手里的木桶:“二丫?我前几天听村里的人说你和你哥哥进深山捡山货去了,这都近十天了还没有从山里回来,大家都说你们兄妹两个肯定被山里的虎狼给吃了,都在背后骂你爹娘狠毒,该被老天爷给收了去。怎么,你现在好好儿的回来了?”

目光上下打量了薛嘉月一番,见她好好儿的,且脸上较前些日子还长了不少的肉:“过的倒比以前好了,脸上也长肉了。看来你们兄妹两个这几天没怎么吃苦?”

薛嘉月笑着帮韩奶奶将木桶搬到了旁边的磨房里面去,然后就将昨儿对那几个村民说的进山遇到狼,她和薛元敬逃跑途中不小心迷路的事说了一遍,又说道:“我和哥哥一开始自然是吃了些苦的。不过韩奶奶你也知道,深山里面吃的东西多,总不至于饿到,所以我脸上看着就比以前长肉了。”

李家祖孙两个会武,家里腌制的各样腊肉都很多,这几日薛嘉月的伙食确实很好。而且回来路上的这两天,跟着薛元敬,不是兔子肉就是山鸡肉,麂子肉,她脸上能不长肉吗?

说完,她又出去将那包山货拿进来,打开给韩奶奶看:“韩奶奶,这是我和哥哥特意给您留的一些山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就当尝个鲜。”

韩奶奶伸手接过那包东西来,见里面有柿子,还有山核桃,山栗子这些,装了满满的一大包。

东西事小,最重要的是情意。韩奶奶当下就感慨着:“你和你哥哥冒着危险进一趟深山,捡了山货回来还不忘了我。该叫我说什么好呢?”

韩奶奶就一个独生子,在省城一家铺子里面做学徒,她平常都是一个人在家,孤单的很。这段日子薛嘉月不时的就来她家同她说话,又帮她干活,她面上有时虽然板着一张脸,但心里到底还是欢喜的。而这会儿,见了这包山货,她心中欢喜的简直就要将她当成自己的孙女儿来看待了。

薛嘉月闻言就笑道:“韩奶奶,瞧您这话说的。您看这些日子我来您家,您经常给我豆花儿喝,我和哥哥这会儿跟您这点山货尝尝鲜不是应当的?”

又看到旁边木桶里是一桶浸泡过的黄豆,她就问道:“韩奶奶,您这泡了这么多的豆子,是要做豆腐?”

“是要做豆腐。”韩奶奶点头回答,“这天渐渐的冷了。等到大雪封山我还能出去卖豆腐?就想着趁现在多卖点豆腐,挣点钱好过年。”

说着又伸手指着木桶里的黄豆说道:“这些豆子已经泡了两天了,现在磨出来做成豆腐,打算明儿一早拿到镇上去卖。”

薛嘉月一听,心中立时就开始活络起来。

她一开始就是想着韩奶奶经常进镇里卖豆腐,想要同韩奶奶一起到外面去看看。不过前几回她过来的时候要么是韩奶奶对她的态度还不是很好,她不好贸然提出这样的话来,要么就是韩奶奶那几天没有要进镇卖豆腐的打算,难得这会儿天时地利人和,她自然要借着这机会出去看一看了。

第38章 计划进镇

薛嘉月想要跟着韩奶奶卖豆腐的机会到外面的镇上去看一看,于是她就笑着说道:“韩奶奶,我帮您磨豆子做豆腐怎么样?明儿我也帮您一起到镇上卖豆腐去。”

“这倒感情好。”韩奶奶也笑着回道。毕竟她也五十来岁的人了,一个人磨豆子做豆腐也很累,去镇上一个人卖豆腐也有点忙活不过来。而薛嘉月虽然年纪不大,但看着就很机灵,有她在旁边帮着自然是好的。

只不过,“你娘能同意你明儿随我进镇帮我卖豆腐去?”

薛嘉月就回道:“现在地里也没有什么事,我整天在家也是闲着,她还要嫌我天天都要吃喝呢。明儿跟您去镇里,省了我一天的嚼用下来,只怕她正巴不得呢。再说了,您若是怕她不同意,不拘给她一块两块豆腐的,保管她乐的找不到北。您到时就是要将我卖了她都同意。”

她这最后一句贫嘴的话说的韩奶奶笑了起来:“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咱们祖孙两个今儿就先把豆子磨了,豆腐做好,明儿一早就出发去镇上。”

薛嘉月清脆的应了一声。

随后韩奶奶就出去牵了骡子进来,将骡子套上,让薛嘉月拉着骡子牵磨,自己则是坐在磨盘边将浸泡过的黄豆往磨眼里面放。两个人一边做事还一边说些闲话。韩奶奶就经常被薛嘉月说的话给逗笑起来。

乳白色的豆浆很快就磨了出来,沿着石磨滴到了下面韩奶奶早就放好的一只大木盆里面。小小的屋子里面满是黄豆的清香。

等将这一大桶浸泡过的黄豆都磨成了生豆浆,韩奶奶就在木盆上盖了一块大白布先将豆浆放一放,自己则是牵了骡子出去栓到院子里面去,拿了点黑豆给它吃。然后又和薛嘉月去搬那些已经劈的好好儿的,正整整齐齐码在墙角下的木材到屋子里面来。

这屋子就是韩奶奶专门用来做豆腐用的。除了这一张石磨,还有一些做豆腐要用到的工具,剩下的就是灶台了。

灶台上面有一口很大很深的铁锅。这会儿韩奶奶和薛嘉月就两个人合力将木盆里的生豆浆都倒到这口铁锅里面去。因为铁锅太大,做不出与之匹配的这样大的锅盖来,所以锅盖都是两个,合在一起才将这口锅盖住了。

接下来薛嘉月就坐到灶台下面去烧火。韩奶奶一面嘱咐她要将火烧的旺旺的,一面自己走到一旁,挽起袖子去洗那些待会儿要用到的做豆腐的工具。

一时等到锅里的豆浆烧开了,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还有白色的泡沫溢出了锅沿,薛嘉月连忙叫韩奶奶。

韩奶奶就走过来揭开两边锅盖,拿一只很大的锅铲过来搅拌了锅里的豆浆一会儿,然后就拿了卤水来,一边慢慢的往锅里放卤水,一边慢慢的用锅铲搅拌着锅里的豆浆。

豆浆慢慢的凝固了起来,灶下也就不用再烧火了。

韩奶奶这时就拿了两只大瓷碗过来,碗底都各放了一点糖。然后她在锅里舀了两大碗的豆花儿,其中一碗递给薛嘉月:“趁热喝了。”

薛嘉月也没有客气,甜甜的说了一声谢谢韩奶奶,就双手接过来,捧着喝了起来。

刚出锅的豆花儿,而且还放了糖,那滋味儿甭提有多鲜美了。

薛嘉月一边喝着,一边还想道,以前虽然有几次她过来也碰上韩奶奶在做豆腐,她帮忙了,韩奶奶给她豆花喝,但也从来没有加过一粒糖。今儿韩奶奶却破天荒的给她加了糖。看来刚刚那包山货还是很有用的。

眼看韩奶奶已经开始准备忙了,薛嘉月忙加快速度喝完了手里的豆花儿,然后上前去帮忙。

韩奶奶正拿了一只大木桶,用葫芦瓢将锅里已经凝固的豆花儿舀到桶里面去。等一桶满了,就将里面的豆花儿都倒到一片很大的白纱布里面去。再将这白纱布四角吊起来,用两根粗木头分别固定了四角吊到梁山垂下来一根绳子挂着的大粗铁钩上,在两只手握了两根木棍的一端,伸手慢慢的摇着纱布里面凝固起来的豆花儿。立时就有多余的水分从纱布低端漏出来,落到下面放着的木盆里。

等到渐渐的纱布里面的水出来的少了,韩奶奶就手脚麻利的将纱布的四角从木棍上接下来。然后将这包摇好的豆花儿包好,放到旁边一块早就放好的平整大木板上去,上面再拎放上一块平整的大木板。

然后韩奶奶再从锅里舀了一木桶豆花儿出来,照样儿放到另一片白纱布里面,两根木棍固定纱布吊到梁上垂下来的打铁钩子上面去摇。等豆花里面的水摇的差不多了,再包好,叠放到先前的那包豆花儿上面去。

如此几次,一共有五包摇好的豆花儿叠放在一起,中间都隔了一块平整的大木板。

期间薛嘉月看到韩奶奶摇豆花儿里的水,觉得好玩,也觉得简单,自己也过去试了试。但天下的许多事原就是这样,看着别人做的时候觉得很简单,轮到自己做的时候才知道有多难。她压根就摇不好不说,而且两条胳膊还觉得很累,最后只好放弃。

而现在,韩奶奶正在往叠好的五包豆花儿上面压石头。一块又一块的,薛嘉月就眼见有很多水从布包里面漏了出来。因为每一层布包之间都间隔了一张大木板,这会儿五块木板一齐往下放水,看着倒是壮观的很。

韩奶奶这时就忙着洗锅,收拾厨房里面,薛嘉月也上前帮忙。

不得不说,做豆腐其实是件很累人的活。明明已经是初冬的天了,但韩奶奶和薛嘉月这会儿还是累的额头出汗。

等到厨房里面都收拾干净了,豆花里的水也基本都压干了。韩奶奶就将木板上的石头都拿了下来,打开纱布看。

薛嘉月也凑过去看。

这会儿就不能称之为豆花了,而已经是白白嫩嫩的豆腐了。看着就诱人的很,很想伸手去摸一摸。

韩奶奶留薛嘉月吃了饭,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在薛嘉月作辞要回家的时候,她拿了一只盘子,放了两只豆腐在里面,叫她:“回去跟你那个娘说,韩奶奶明儿要你跟我一起去镇上卖豆腐。这两块豆腐给她吃。”

又将先前留下来的一碗豆花儿递给薛嘉月:“这个拿回去给敬哥儿喝。”

薛嘉月应了一声,伸手接过盘子和婉,转身回去了。

她早上洗完早饭碗才出来的,现在一出门,看一看头顶的日头,才发现已经到了下午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在韩奶奶家中已经待了这么长时间了。

等回到家里,薛永福和孙杏花都不在,薛元敬倒是坐在院子里,手里拿了一本书在看。

听到动静,他抬头看过来,见是薛嘉月,就微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候才回来?”

薛嘉月笑着回答:“我去韩奶奶家的时候碰上韩奶奶正要做豆腐,我就在一边帮忙。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长时候了。”

又问薛永福和孙杏花有没有回来。然后就被薛元敬告知那两个人压根就没有回来吃午饭。

提供打牌场所的那家人家里也是可以提供午饭的,不过当然要给钱。肯定是薛永福和孙杏花玩牌玩上瘾了,所以就没有回来吃午饭,直接在那户人家吃了。

不过他们两个人不回来吃午饭,薛元敬和薛嘉月肯定也没得吃。因为粮米之类的东西都放在孙杏花的屋里,而但凡她出去的时候就会锁门的。

得知薛元敬没有吃饭,薛嘉月赶忙将手里的那一大碗豆花递了过去:“哥哥,你快吃。”

薛元敬看看她手里拿着的一碗豆花和两块豆腐,问她:“韩奶奶给的?”

薛嘉月知道他不喜欢随便接别人给的东西。上次她第一次和薛元敬去韩奶奶家,韩奶奶给薛元敬的那碗豆花他就没有喝一口。于是她忙笑道:“是韩奶奶说我们两个人冒着危险好不容易进一趟深山捡些山货,心中还记得要给她一些。那些东西虽不值什么,但难得的是我们心里还记着她。所以她这才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一定将这碗豆花带给你喝。还说你要是不喝,她往后再不接我们给的任何东西了。”

说到这里,她又诚恳的说道:“哥哥,你还是喝吧。你若饿到了,我心里也会心疼你的。而且韩奶奶既然对我们好,往后等我们发达了,我们到时再好好的报答她现在的恩情不好?留得青山在,才能不愁没柴烧啊。”

薛元敬抬眼看她。

小姑娘的双眼黑白分明,眼澄似水。看得她眼中的关心也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她说的这番报答,留得青山在的话,想一想也是很有道理的......

心中软了一软,他正要伸手接过那碗豆花,薛嘉月却反而没有给他了,而是说道:“这豆花冷了,哥哥你等一等。”

说着,就捧着豆花一径进了屋。薛元敬也跟了进去。

就见薛嘉月进了厨房,往锅里舀了一瓢水,然后将那碗豆花连碗都放在水里,盖上锅盖,就去灶下烧火。

锅里的水很少,很快的就开了。可以听到水烧开时在咕噜咕噜响的声音。

这般烧了一会,薛嘉月就没有再往灶膛里面塞火了,而是走过去打开了锅盖。

一揭开锅盖,立时就有一股白色的水汽从锅里蒸腾了出来,氤氲了一整间厨房。水里的那碗豆花儿看着也是热气腾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