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听到薛老三这样轻佻的说话,薛嘉月眉头皱了起来,压根就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而薛元敬闻言则是冷冷的看了薛老三一眼,目光凌厉如刀锋,只让人心中一凛。

随后他也不说话,只伸手将肩上担着的扁担从左边肩膀换到了右边肩膀。

乡村的土路原本就窄,而扁担又长,他这样突兀的将扁担换了个肩膀,速度又快,挑在扁担头上的木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薛老三拍打了过去。

薛老三防不胜防,脸上被树枝枝桠给划出了两道口子不说,整个人还身形不稳,往旁边就倒了下去。

他旁边是一条三尺来宽的小水沟。虽然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小水沟里的水不多,但底下的稀泥还是有的。当下只听得哎呦一声,等薛嘉月再看时,就见薛老三已经侧着身子滚到小水沟里面去了。且他浑身上下,甚至连脸上都沾上了乌黑的稀泥,看起来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薛嘉月忍不住,一双眉眼都笑的弯了起来。而薛元敬则是面色淡淡,甚至还矜持的对正从泥沟里爬起来的薛老三点了点头:“是我失手了,不好意思。”

薛老三当时气的,跳着脚就要骂。但忽然看到薛元敬手里拿着的砍刀微微的举了起来,刀刃磨的雪白锋利。又见薛元敬看他的目光比这刀锋还要雪白锋利上几分,他就一缩脖子,怂了。

薛元敬也不再理会他,叫了薛嘉月跟他回去。

薛嘉月五官生的精致,春日枝头的海棠花一样的娇美。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仿似有光,明媚的让人不敢直视。而且随着她日渐长大,只怕她还会越发的妍丽动人,觊觎她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但是没有关系,薛元敬心中想着,往后他会好好的守护薛嘉月,绝不会随意的就将她嫁给别人。她的夫婿,他必定是要亲自过目,多方考察的。确认确实是个好男儿才会将薛嘉月嫁给他。

他要做到一个哥哥对妹妹应尽的所有责任。

等两个人回到家,薛元敬就将两捆木柴打开,将里面包着的那三只野鸭子拿了出来,而薛嘉月则是将柳条篮子里面的菜都倒了出来,一一的摊开放在地上。

虽然已经是冬天了,但刚打的野鸭子也是要处理一下的。等她烧了一大锅热水出来,薛元敬却没有让她插手处理野鸭子的事,而是全都他来做了。

一只野鸭子留着今晚晚饭的时候红烧,另外两只野鸭则用盐腌起来,等天气好的时候再放在太阳底下晒。

等吃完晚饭,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上床睡觉了。

日子就这样很平淡,也很温馨的过了下去,不知不觉的就到了腊月。

因为村里识字的人不多,字写的好的人就更不多了,于是等进了腊月,就相继有村民备好了红纸过来请薛元敬给他们写春联。等写好了春联之后,他们也会给薛元敬送一些东西作为酬劳。

或是几枚鸡蛋,又或是一些干果山货之类,又或是一些家里做的米酒豆筋菜干和炸的果子之类,虽然东西没有多值钱,但有了这些东西,薛嘉月和薛元敬倒是过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年。

因为年前腊月十九那天就立了春,所以正月里天气就已经很暖和了,薛嘉月和薛元敬也开始在做进省城的准备。

家里的二亩多的水田年前就已经卖给同村的人家了。

时下虽然田价渐涨,一亩良田能卖到十来两银子,但秀峰村毕竟偏僻,所以就算再好的良田也卖不到那个价钱。于是最后这二亩多田也只卖了十五两银子。

一头牛和两头猪也都卖了,一总也才卖了四五两银子。再加上那个时候薛元敬从薛永福和孙杏花房中搜出来的七八两银子,以及变卖的家中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现在他们身上统共也只有三十两左右的银子。

说起来三十两银子其实也还算可以,但想到两个人去省城肯定是要租房子的,以后的吃喝开销都要花钱,还要想法儿让薛元敬进一所好的书院读书,那这些银子就远远不够用了。

不过到时总是会有法子的。人多的地方机遇才会多。不然若一直蜗居在这个小村子里面,薛嘉月只怕会耽误薛元敬的学业。

薛元敬毕竟是以后要考取功名做阁老的人,她就不信他们两个人出去会饿死。

想到这里,薛嘉月只觉得胸中豪气顿生。

将银子全都收到荷包里面,又放到枕头下面之后,薛嘉月就披衣下床,要去上厕所。

只不过她刚走到院里的时候,抬眼就看到正有个人在爬赵寡妇家的墙。

自从知道赵寡妇的事,而且那夜她亲眼见过村长爬过赵寡妇家的墙之后,现在薛嘉月对这种事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不过未免那人也看到她,她还是轻手轻脚的往旁边的阴影里藏了藏。同时目光悄悄的往那边溜了一眼,星月光下,就见那人正是村长。

直至等村长翻进了赵寡妇家的院子里,薛嘉月才从阴影里走出来。等上完厕所回来,她就飞快的跑回来,回屋睡觉。

反正她很快就会离开这秀峰村,这样的事她就算看见了也只当没有看见,不然若惹祸上身了就不好了。

第56章 计上心来

赵寡妇最近很苦恼。因为她娘来了。

她娘是来叫她改嫁的。而且自打来了她家第一天起, 就每天苦口婆心的劝她。劝不动就骂。最后还说赵寡妇要是不同意改嫁她就住在这里不走了。

但是赵寡妇不想改嫁。

她的理由是, 改嫁了有什么好?且不说像她这样已经成过亲的, 还带着个儿子的人能嫁个什么好人,若对方家里有公婆, 她还要受公婆的气。哪里有她现在好?房子田地都是自己的, 上面还没有公婆要伺候。至于说男人,这全村的男人但凡是她看上的,哪一个不要拜倒在她的裙下?她甚至都可以夜夜换个男人。而且那些男人还会给她钱花, 这是多好的事?

她娘听了她说的这些话,只气的浑身乱抖, 骂她不要脸。但赵寡妇任由她娘骂,无动无衷。

初嫁从亲,再嫁由身, 虽然是亲娘,但若是赵寡妇真的不愿意改嫁,她娘也是没有法子的。最后只好耍赖,说若赵寡妇一日不答应改嫁,她就一日不走。而且有她在这里看着也省得赵寡妇再做出那些不知廉耻的事来, 连累她在背后被人戳脊梁骨。

这下赵寡妇倒拿她娘没有法子了。

不过自丈夫死后, 赵寡妇原本就过惯了夜夜笙歌的日子, 而且她现在年纪也到了那个时候,一两个晚上若没有男人倒还勉强能受得住,但若是连着好几晚没有男人,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就如同被抛上岸的鱼, 离了水一会儿还能活,但若离开时间长了,肯定是要干死的。而且最近她正和村长打的火热。村长无论是身体方面,还是银钱方面都让她很满意,她不想丢下这个金、主。而村长最近显然也很迷恋她,恨不能天天晚上过来找她。可无奈现在她娘住在这里,他晚上还如何能过来?

最后两个人就想了个法子出来。

赵寡妇院子里也和薛嘉月家一样,另有两间小一些的茅草房,一间用来做了柴房,一间则是用来做了猪圈。她就和村长商议好,以后村长翻墙进来就不进正屋了,直接进这柴房里面来。她等她娘和她儿子睡着了之后就来这柴房里面找村长。如此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两个人一拍即合。随后每晚村长翻墙进来就径直的进柴房。不提防薛嘉月有时候晚上会出来上厕所,躲在阴影里冷眼瞧见这一切。又听到赵寡妇和村长的对话,所以就知道了这件事。不过她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只当不知。

转眼已过了雨水的节气,天气渐暖,万物萌动。院子里的那株桃树枝条上都已经打了枣核大小的花苞。

薛元敬和薛嘉月已经做好了要离开秀峰村的准备。因着村里有户人家腊月的时候自家房子被大雪给压塌了半边,虽然勉强过完了冬日,但想着要重建房子麻烦又费事。知道薛元敬和薛嘉月要离开这里,就有意想将他们家的这所房子买下来。今儿薛元敬就过去同那户人家聊这件事了,只留了薛嘉月一个人在家里整理要带走的东西。

正整理着,薛嘉月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在说话:“家里有人在吗?”

她走出屋一看,就看到薛老三双手拢在袖中站在院子里,而且还探头探脑的到处看。

农家大白天不兴关门,不然就会被好事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但这会儿薛嘉月看到薛老三站在她家院子里,她就觉得她今天该关上院门的。哪怕被人在背后指点也认了。

由于实在不待见薛老三,于是薛嘉月就皱着眉,有些不高兴的问道:“你有事?”

没事就赶紧滚蛋,这里没谁待见你。

薛老三面上还是惯常的那副涎脸饧眼的样,凑过来就说道:“刚刚我看到你哥往村头去了,想着二丫妹子你一个人在家孤单,我就想过来跟你说说话。”

薛嘉月微挑了挑眉。原来这薛老三是看到薛元敬不在家才过来的啊。也是,上次薛元敬让他摔臭水沟里的那次想必他还记忆犹新。

目光看到院墙上搁了一把竹子扎的大高笤帚,薛嘉月就走过去拿了起来。也算是拿了个武器在手上,她手里有个底。而且她还特意的站在了院门口,若有什么事,她撒丫子就跑出院门,薛老三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做完这一切,薛嘉月才跟薛老三说话:“我哥出去跟人商量事情去了,很快就回来,我不用你过来跟我说话。你快走,不然等我哥回来,看到你在这里他会不高兴。”

反正她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也没有必要对薛老三这样的人虚与委蛇了,索性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但薛老三是个皮厚的人,听到薛嘉月这样说,他非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身子往旁边凑。薛嘉月一下子就举起了手里的笤帚对准他,一张俏脸也沉了下去。

薛老三自是不怕她的,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小姑娘。但是他心中有点怵薛元敬。

说起来他还要比薛元敬大个七八岁呢,但不知怎么,对上薛元敬那双乌黑冷漠的眼时,他总会觉得心中生寒。

所以他就没有走的太近,而是站在离薛嘉月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停下了。不过他脸上笑嘻嘻的笑容看着还是很想让人揍他。

薛嘉月就听到他在说道:“昨儿我跟村长说话,说起你爹娘死的事。说什么你爹娘因为吃了蛇,然后其他的蛇来找他们报仇这样的话,你们也只好哄骗村里其他的人罢了,可哄骗不过我去。我可不信你爹娘是被蛇给咬死的。”

薛嘉月闻言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哦?那你觉得我爹娘是怎么死的?”

薛老三继续嘻嘻的笑:“那谁知道呢?不过你爹娘平常对你和你哥都那样的差,你哥那个人看着也是个冷面冷心的人。我记得你爹娘死的前几天,我从你家院门口经过,还见到你爹用一根很粗的棍子在打你哥呢。我当时站着看了一会儿,啧啧,那打的,县衙里审犯人都没有这样狠的。你哥心里能不恨?可巧过几天你爹娘就死了,这难道会是巧合?”

薛嘉月听了,心中狠狠的抽了一下。

倒不是因为薛老三威胁她的这些话。事实上她也知道,薛老三这也只是心中怀疑罢了,他并没有什么真的证据。若他真的有证据,早就拿出来了,何必要等到现在才来跟她说这番话?她难受的是,当日薛元敬竟然被薛永福那样的毒打,但随后她问起来的时候,他总是说没事,叫她不要担心。

而薛老三见她沉默着不说话,只以为这是被他给说中了,就越发的兴奋起来了。

他嘴一咧,那也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洗过的一口大黄牙就露了大半出来:“怎么,被我给说中了?怕不怕我现在就去告诉村长?”

怕你个大头鬼!且不说薛永福和孙杏花到现在只怕连骨头都开始烂了,反正已经死无对证了,只说你这没证据的一篇鬼话,说出去谁会信?

不过这样的人实在是够烦的。最近他时不时的就会来他们家来,只怕以后他还会常来。而且若往后让他一直在村子里面造谣,说是她和薛元敬害死了薛永福和孙杏花,这总归是不好的。

得想个法子让他离开这村子才是。

于是薛嘉月不答反问:“你想怎样?”

见她这样一问,薛老三只以为她这是怕了,忙笑着顺杆往上爬:“二丫妹子你知道,你三哥我心里有你。那天我经过你家院门口,听到你爹骂你哥的话,你爹已经碰过你了吧?既然你都被你爹给开过荤了,你现在还在我面前做这个三贞九烈的样子做什么?让三哥也开开荤嘛。再说三哥也不亏待你,以后天天请你吃肉心包子。”

肉心包子你个头!我恨不能现在就将你做成肉心包子!

薛嘉月心中暗骂,面上却只做了犹豫的样子出来。同时脑子里在飞快的想着这事该怎么办。

不让薛老三吃个亏她咽不下心里的这口气!而且必然还不能是个小亏。还有那个村长,薛永福和孙杏花死的那天,他也一直在逼问薛元敬和她。平常面上看着倒是做了个道貌岸然的样,但背地里却背着自己的老婆偷、人,可见也是个没有廉耻的。

于是薛嘉月想了一想,心中就有了个主意。

她就面上做了个害羞的样子出来:“三哥你别这样说。肉心包子什么的,那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三哥你这个人很好。不过你也知道,现在家里不是我一个人。我哥也经常在家呢,你过来不方便。”

薛老三一听有戏,双眼立马就亮了起来:“那你去我家?我家就我一个人,很方便。”

第57章 请君入瓮

薛嘉月暗中骂了一句, 面上却做了为难的样子:“那不成。你知道的, 我哥对我看的紧, 我轻易出不去。”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 你到底想怎么样?”薛老三就有些焦躁了起来, “横不能我只能天天看着却吃不到嘴啊。”

猴急成这样你也活该挨打。

于是薛嘉月不再继续故意卖关子了,回头伸手指着身后,轻声的说道:“三哥, 你看见赵寡妇家院子里的那两间茅草房了没?”

赵寡妇家盖在院子里的那两间茅草房倒正好和薛嘉月家院子里的这两间茅草房背靠背的邻着。中间虽然隔了两堵墙,也形成了一处小巷子, 但妙就妙在这处小巷子里面生了一棵野枣树,很好攀爬。

薛嘉月就继续轻声的说道:“赵寡妇家院子里的这两间茅草房, 左手边的那个是柴房, 平常都不会锁的,晚上也没有人会过来。这样,等今儿入夜了,估摸着赵寡妇他们一家人都睡着了,你就悄悄的翻墙进去到她家的柴房里面去等着。我等我哥睡着了, 我就在这边借着那棵枣树翻墙过去找你。到时岂不是人不知鬼不觉, 谁都不知道?只是一样, 我害羞,你待在柴房里面的时候可千万别出声,就算看到我推门进去你也千万别作声。不然我恼了,往后可再不和你好了。”

薛老三这会儿金虫上脑, 哪里会去想旁的许多事?而且他原本也不是个多聪明的人,听了薛嘉月的话他也不疑有假,只以为薛嘉月果然是被自己先前说的那番话给威胁到了,而不得不妥协,于是当下他忙不迭的就应了下来。

薛嘉月见他上钩了,心中也暗自高兴。不过面上还要叫薛老三:“你现在就回去吧,小心别叫人看出什么来。再有,记着,晚上早点来,到时也千万不要说话。”

薛老三听了,只高兴的一张嘴都咧了开来:“二丫妹子,今晚等着三哥。三哥到时好好的疼你啊。”

说着,一直笑着出门去了。

不过走出院门没几步路,迎面就碰到薛元敬回来。薛老三当即就如同被人给紧紧的扼住了脖子一样,再也笑不出声来了。忙脖子一缩,看也不敢看薛元敬,低着头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薛元敬是看到薛老三从自家院门里面走出来的,他担心薛嘉月,忙快步的走回来。然后他一眼就看到薛嘉月正手里拿着大高笤帚在扫院子。

“月儿。”薛元敬就叫薛嘉月。

薛元敬虽然一早就给薛嘉月取了大名,但以前薛永福和孙杏花还在的时候,当着他们的面他也只能叫薛嘉月为二丫,但现在,没有外人在跟前的时候他就会叫薛嘉月为月儿。

薛嘉月闻声回头,一见是薛元敬,她丢下手里的笤帚就迎了过来,笑着叫他:“哥哥,你回来了?”

薛元敬点了点头,又指着门外薛老三的背影,沉声的问道:“他刚才过来做什么?有没有欺负你?”

上次薛永福将薛嘉月压在身下撕扯衣服的场景他记忆犹新。他心中也发过誓,再不会发生那样的事。而薛老三对薛嘉月的心思他是很明白的。现在猛然看到薛老三从他家院子里出来,想到薛嘉月刚刚是一个人在家,他止不住的就怒火中烧。

这样龌龊的人,上次就不该只让他摔到臭水沟里。就该直接让他头摔到大石头上,碰个头破血流,甚至当场毙命才好。

薛嘉月见他面容冷峻,神情凛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刻她仿似从他犀利如刀锋一样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一种浓烈的杀意。

薛嘉月吓了一跳,忙上前来拉薛元敬的手,说道:“没有,哥哥,他没有欺负我。”

薛元敬见她面上失色,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吓到她了,忙垂下眼,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再抬起眼的时候他目光看着平静了不少。

“那他刚刚过来做什么?又对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一个字不落的全都告诉我。”

薛嘉月不想告诉薛元敬刚刚的事,担心若薛元敬知道了背地里会去找薛老三的麻烦。他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她并不想这当会还惹出什么事来,更不想薛元敬总是为她的事烦心。

于是她就想要扯个谎带过去。不过她才刚开口叫得一声哥哥,就听到薛元敬凉凉的声音:“月儿,你知道的,你若撒谎必然逃脱不过我的双眼。”

薛嘉月看着他清俊的脸,心中知道这是事实。薛元敬确实是个极聪明的人。

于是轻叹了一口气之后,薛嘉月就将刚刚薛老三说的那些话全都说了。

一边说,她还一边注意到薛元敬的目光渐渐的沉了下来。到最后,他目光简直就跟刚出鞘的刀子一样,带着锋利的光芒,让她看了都要觉得心跳加速。

她丝毫不怀疑,薛元敬此刻心中只怕是恨不得弄死薛老三的,只怕也恨不得想弄死她。她竟然敢约薛老三半夜私会!

薛嘉月就忙又去拉住了薛元敬的手:“哥哥,你听我说,我约了薛老三今儿晚上去赵寡妇家的柴房见面是有原因的。”

她就将前几天她看到的事,听到的话细细的告诉了薛元敬:“......赵寡妇因为她娘前几天过来,一直歇在她家的缘故,她和村长幽会的时候就不方便。两个人就约下了每隔一日村长翻墙过来到她家院子里的柴房来等她。我先前算了算,今儿晚上村长就该过来的。而村长因为家里晚饭吃的晚,他又要等自家老婆睡着了才能偷偷的出门,所以每夜来的都晚。赵寡妇每晚要跟她娘说话,又要哄她儿子睡觉,且这么长时间了她也知道村长每次大约什么时辰过来,所以她去柴房更晚。但我刚刚特意的让薛老三要早点去柴房里面等着,还叫他看到有人进去也不要出声。到时直接让他惹怒了村长,借着村长的手来教训他,岂不是好?而且村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等这件事闹开来,村长脸上也不好看,岂不是一箭双雕?”

薛元敬不说话,只目光情绪不明的看着薛嘉月。

一方面惊讶于她竟然能想出这样一箭双雕的法子来,二来则是,“村长和赵寡妇说的话,你到底听到了多少?”

薛嘉月抬起右手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左胳膊,左顾右盼的:“啊,这个,其实也没有多少。只不过有时候晚上我睡不着出来走一走,一不小心就听到了那些。”

当然,更劲爆一点的话她也听到过,不过那些话就不适合对薛元敬讲了。

好在薛元敬也没有继续再问这件事,只轻咬了牙,慢慢的说道:“便宜他了。”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薛老三。也不知道薛元敬觉得薛老三该落个什么样的下场才算没有便宜他呢?

不过薛嘉月很识趣的没有问下去,而是问起了其他的事:“房子的事哥哥你谈的怎么样了?那户人家肯买?他打算出多少钱?”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屋子里面走。身后院角的桃花树枝条上已经打了很多枣核大小的花骨朵,顶端微微粉色。只待天气再暖和些,到时定然会满树繁花。

入夜之后,天边一弯上弦月,凄凄清清的挂在幽蓝色的天幕中。

薛老三自白日得了薛嘉月的那番话,回去之后就只觉心里如同住了一只小猫,不时的就会伸爪子出来挠他一般,只挠的他心痒痒的,恨不得马上就能天黑。

好不容易的盼到天黑了,他胡乱吃过了夜饭,看到周边亮灯的人家相继熄了灯,忙不迭的趁着夜色掩映,就往赵寡妇家这里跑过来。

就见赵寡妇家的三间正屋一片漆黑,侧耳细听一番,屋里也是毫无动静,想必都已睡了。薛老三这才手攀着黄泥筑成的院墙,轻手轻脚的往上爬。

所幸墙不高,就算薛老三个头不高,但努下力也爬过去了。

等双脚落地,薛老三就猫着腰,一溜烟的往旁边的柴房走。

柴房果然是没有上锁的,只虚掩着。薛老三就小心的推开门,往里面瞄了一眼,借着空中微弱的星月光,能勉强看清楚里面堆放了许多的稻草和木柴。

他就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然后轻轻的关上门,在一捆稻草上面坐了,侧耳细听门外的动静。

夜晚的山村总是很安静的。偶尔会有几声狗叫声,偶尔山中也会有几声凄厉的夜枭声传来。再来就是夜风吹过,卷着树梢和屋顶稻草发出的声音了。

但是总没有听见有人过来的声音。

薛老三等了好长一会儿时间仍然不见薛嘉月,心中忍不住的就开始猜疑起来。想着薛嘉月这小丫头是不是故意的哄骗他?若果真如此,明儿他就要将薛永福和孙杏花其实不是被蛇咬死,而是被薛元敬和薛嘉月兄妹两个给害死的话宣扬出去。就算他没有任何证据,但别人听多了他这话总是会怀疑的。到时他一定要薛嘉月好看。

心中正胡思乱想着,这时他忽然就听到有很轻的脚步声往这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