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宏逸自小就是一呼百应, 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的忽视过。现在猛然的被别人这样视为无物,他只觉心中火气顿生, 拢在袖中的双手不由的就紧紧的握成了拳。

耳听到薛嘉月正在对薛元敬说哥哥你要好好考, 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之类的话,他忍不住目光瞥了薛嘉月一眼,然后又看着薛元敬, 上下打量了两眼,开口嘲讽道:“看你的样子, 想必也是刚从外地来的。家中没有大人?不然怎么由这样小的一个妹妹来送你应考。看你身上衣裳的料子也是布的,家境想必也一般。穷人家出身的孩子能识得几个字, 你竟然就敢来报考托月书院和太初书院?若托月书院和太初书院被你这样的人考上了, 那往后他们的名声也要一落千丈了。”

薛嘉月听不得他这样的嘲讽薛元敬,当下没有忍住,就反唇相讥:“昨日我听人说起过你学问甚好,我也不知这到底是真是假。但现在看来,就算你学问再好又如何?你的人品左右是这样了。近墨者黑, 若托月书院和太初学院被你这样的人考上了, 那往后他们的名声才会一落千丈呢。”

谭宏逸什么时候被人这样的顶撞过?而且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他当即只气的面色通红, 太阳穴附近的青筋都在突突的跳动着。

“你,你......”

他伸手指着薛嘉月,待要出口驳斥,但一时间实在是气的狠了, 竟然不晓得到底该说什么话来驳斥她。

薛元敬将薛嘉月挡在身后,然后对着谭宏逸微微的点了点头,面上神情平静淡然:“我兄妹二人并不想惹事,这位公子何必纠缠不放?”

这时周边已经围了几个同样前来应考的学子,也看到了全过程。

眼见谭宏逸先开口嘲讽,薛元敬一直忍让,便是薛嘉月开口反讥,那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现在谭宏逸竟然有不依不饶的意思。

旁边便有一位穿着蓝色直裰的学子开口说谭宏逸:“谭宏逸,虽然你家豪富,但也不能仗势欺人。眼见是你欺人在先,而且这位小姑娘说的话在理,你还要纠缠不休?劝你还是就此罢手吧。都是前来应考的学子,说不定往后大家还是同窗呢。”

“谁要跟你们是同窗?”谭宏逸听了,就转过头看着那位说话的学子,语带不屑,“孔修平,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你以为你能考得上这两家书院?我看你就不该报考这两家书院,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正经该老老实实的去报考最次等的学院才是。”

说完,他重重的一甩衣袖,头扬的高高的,趾高气扬的就往前面走了。

孔修平看着他的背影,面上倒没有多生气的样子。待谭宏逸走远了,他就走过来同薛元敬作揖行礼,说道:“在下姓孔,名修平,请问这位公子贵姓大名?”

薛元敬便也对他作揖还礼:“免贵姓薛,名元敬。”

两个人说了几句学子之间的场面话,随后就听到孔修平在说道:“我与这谭宏逸自小相识,算得上是一门远亲,对他还是甚为了解的。他这个人也只是太高傲罢了,实则为人心地不坏的。刚刚的事,还请薛公子莫要见怪。”

薛元敬说了两句客套话。孔修平看到他身侧站着的薛嘉月,就问道:“请问薛公子,这位小姑娘是?”

薛元敬原本是不想将薛嘉月引见给任何人认识的,但现在既然孔修平主动问起,他也只能说道:“这位是舍妹。”

薛嘉月就对着孔修平行了个礼,孔修平忙还了个礼。

这时众多应考的学子都已经进入太初学院的院门了,孔修平就邀了薛元敬一道进去。

薛元敬以前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热情的开口邀他,他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应下了。

但他到底还是不放心薛嘉月的,转过身重又叮嘱了薛嘉月一遍,让她现在就赶紧回去,下午不要来接他之类的话,然后他才同孔修平一同往太初书院里面走。中间他还不放心的回头两次,看到薛嘉月还站在原地,就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回去。薛嘉月则是笑着对他挥了挥手,然后才转过身往回走。

孔修平见了,就笑道:“令兄妹之间的感情真好。”

薛元敬没有说话,不过眼中还是浮上了淡淡的笑意。

连着考了两日的试,等薛元敬走出太初书院的时候,他也是忍不住的觉得很疲倦。

但这时,他忽然就听到前面的人群中有人在叫:“哥哥。”

是薛嘉月的声音。

他忙抬头看过去,果然就见薛嘉月正站在前面的人群中踮脚对他挥手。

书院门口围了许多人,多是来接应考学子的。也有兜售各种东西的小贩,而薛嘉月现在毕竟只有九岁,身高有限,所以在人群中不容易挤过来。

薛元敬见了,忙快步走过去将她从人群中拉出来,又握着她的手走到旁边人少的地方,语带责备的问她:“不是叫你今日下午不必来接我,你怎么又不听我的话,私自跑过来了?”

又上上下下的打量她:“有没有被人挤到?”

不过在看到薛嘉月的那一刹那,他面上的倦意就顷刻间一扫而空。这会儿他面上也是关心多过于责备。

薛嘉月笑着任由他责备她,等他责备完了,她也不说话,只挽着薛元敬的胳膊,笑靥如花的抬头看他:“我今儿买了排骨,想要做红烧排骨豆腐给你吃。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将排骨炖上了,这会儿想必也快好了。哥哥,走,我们快回去。”

她这个样子,薛元敬还如何能责备得出来?当下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轻叹了一口气,眼中带笑的说道:“唉,你啊,怎么总是不听我的话呢?”

说着,还是小心的护着薛嘉月,想要从人群中走出去。

这时他们就听到旁边有人冷哼一声。声音还挺大,想必就是故意让他们两个人听到。

薛元敬只当自己没有听见,压根就没有转过头去看。倒是薛嘉月没有忍住,转头看过去时,就见刚刚在冷哼的人是谭宏逸。

一见薛嘉月在看他,谭宏逸就收回看向他们这边的目光,然后抬着头,抬脚趾高气扬的往前走了。

薛嘉月:......

她没有再理会谭宏逸,只同薛元敬一起往回走。

路上她也没有问一句薛元敬刚刚考的怎样了,昨天其实她也一个字都没有问。明天薛元敬还有一场考试呢,她现在不想问他这些话。

等回到家,砂锅里的红烧排骨正在咕嘟咕嘟的烧着,满院子都是排骨的香味。

叫薛元敬回屋歇着之后,薛嘉月就去打水洗了手,然后将早就买好的豆腐切成小块放到了排骨里面去。又去洗了两根黄瓜切成片,打算待会儿再做个黄瓜炒鸡蛋。

等估计豆腐已经入味了,她就揭开砂锅盖,将早就切好的小葱撒进去,将砂锅端到了桌上去。然后她就开始炒黄瓜鸡蛋。

虽然炖排骨的小碳炉是薛嘉月特地买回来的,可以放在屋子里面炖,但厨房却是搭在院子里的,三家共用。于是这会儿薛嘉月在院子里炒菜的时候,住在西厢房的小婵和虎子就闻着香味走了出来,站在旁边看她炒菜。

薛嘉月一转头,就看到他们两个人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在这里也住了半个多月了,薛嘉月已经了解到冯嫂子早几年就死了丈夫,现在是她一个人在维持这个家。平时她在成衣铺子里做事,虽然每个月能得些钱,但也只够维持基本日常生活的,就连吃的菜也多是捡别人不要的菜叶子回来,什么时候吃过排骨豆腐,黄瓜鸡蛋之类的菜?只怕连大米饭都没有吃过几次。

其实薛嘉月虽然现在身上还有些银子,但自打到了平阳府之后她也是甚少买肉和鸡蛋吃的,都是买一些便宜的菜。这两日也是见薛元敬考试,知道他辛苦,所以她才会特意的买了这些菜回来做给薛元敬吃。

这会儿看到小婵和虎子都已经馋成这个样了,她想了想,就将已经炒好的黄瓜炒鸡蛋盛到了碗里。然后又去拿了一只碗来,盛了半碗饭,在砂锅里夹了几块排骨和豆腐到碗里,又拨了些黄瓜炒鸡蛋到碗里,走过去递过小婵:“这些你和弟弟吃。”

小婵抬头看着她,目光犹豫着,没有伸手来接。

自那日薛嘉月送了白糖糕和松仁粽子糖去她家她接了抱在怀中不撒手之后,随后等薛嘉月回去,她娘就狠狠的说了她一顿,叫她要有骨气,不能见着吃的就走不动道。所以现在,她就不是很敢接薛嘉月递过来的碗。

薛嘉月比小婵要高,见状她就微微的弯下腰,笑道:“你怎么不接?怕你娘说?没事,这是我给你和你弟弟的,你只管吃。咱们悄悄的不告诉你娘,好不好?”

小婵听了,忙不迭的点头。然后她伸手接过碗来,拿筷子夹了一块排骨给虎子,自己也夹了一块排骨到口中吃了起来。

排骨炖的很烂,也很酥。小婵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薛姐姐,你真好。”

薛嘉月听了,就笑着轻摸了摸她的头。

这一刻她忽然就有些明白薛元敬为什么喜欢经常摸她的头了。

因为在这一刻,她心中有一种对小婵的怜惜。想必每次薛元敬摸她头的时候,心中也是有对她的怜惜的吧?

第68章 怜悯之心

薛嘉月转身回屋。等到了屋里, 就见薛元敬正站在窗口。想必他已经将刚刚的一幕都看到了, 而且他面色看起来有些凝重, 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嘉月忍不住的就对他解释:“我看小婵和虎子都挺小,以前也不经常吃这些, 所以我才......”

“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薛元敬开口打断她的话, “你做的很对。”

薛嘉月听了,心中安心不少。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的问道:“那哥哥你怎么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薛元敬就转过头,示意薛嘉月看正屋那里:“刚刚我仿似看到正屋的门后面站了个人, 正在往外看。”

正屋里住的只有周阿姑一个人,那站在门后面的人也只可能是她了。

薛元敬眉头微拧。

他和薛嘉月搬到这里虽然已经半个多月了, 但说起来也只有前两日他大清早起来的时候偶然见到过周阿姑一面。

当时周阿姑手里端了个盆出来打水。薛元敬见她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裙,浆洗的很干净。头发虽然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圆髻, 插了一支式样简单的簪子, 但还是看得出来她是个很讲究的人。

最重要的是,这个周阿姑举止沉稳有度,一见就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和其他的妇人不一样。

薛元敬不知道这个周阿姑到底值不值得结交,他现在就正在考虑这件事。

他是个生性凉薄, 也是个不喜热闹的人, 并不喜欢主动去结交人, 除非这个人可能会对他有用。而他虽然不知道周阿姑的来历,但她的出身总归不会很差的......

想了一会儿之后,最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于是他就叫薛嘉月:“那个周阿姑,这两日她身子仿似有些不舒服, 只怕也不能出来做饭。你现在拿些菜饭去给她,顺带看看她的病情如何。”

前两日他见到周阿姑的时候,就注意到她的面色有些不正常的红,走路的时候也有些摇摇晃晃的,想必是着了风寒。

虽然听说这个周阿姑平日为人孤僻,不喜与人相处,但人在生病的时候往往就是最脆弱的时候,这时打动她比平常要事半功倍得多。而且他知道薛嘉月身上的亲和力。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时候,看着再明媚不过,很容易就让人将所有的戒备和心防都放下。

薛嘉月听了这话,就有些好奇的问他:“你怎么知道周阿姑这两天不舒服?”

不是她说薛元敬不好,但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她也看得出来薛元敬是个天性较为凉薄的人,难得他竟然还会对周阿姑上心?而且周阿姑基本都是不出屋的,薛元敬是怎么知道她这两日身子不舒服的?难道是他偷偷的跑到她的屋里去过?

“你在想些什么?”薛元敬有些无奈的抬手轻敲了她的头顶一下,笑道,“是前两日早上我无意之间看到周阿姑出来打水,看她面色是不正常的红,走路也有些踉跄,所以才推测她身子有些不舒服的。”

薛嘉月哦了一声。同时心中暗暗的想道,前两日你就看到周阿姑不舒服了,但今儿才跟我说,叫我去看她?这要说你对她上心吧,但上心成这个样子我也是没话说了。

心中虽然这样腹诽着,但她还是连忙去盛了半碗饭,又夹了几块排骨豆腐,拨了些黄瓜炒鸡蛋,然后手里端着碗就往门外走。

薛元敬不放心,就站在门口看着她。

就见薛嘉月一直走到正屋门口,然后抬手敲门。一边敲她还一边很自来熟的说道:“周阿姑,我是住在东厢房的邻居。我刚刚做了排骨炖豆腐和黄瓜炒鸡蛋,想送些来给您尝尝我做的好不好吃。您能开下门吗?”

如此敲了好一会儿,总不见周阿姑过来开门。

但薛嘉月并不是个轻易会放弃的人,而且刚刚听薛元敬那样说,她知道周阿姑现在是在屋里的,于是她见无人应答,仍然站在门口敲门。敲三下叫一声周阿姑,然后又再敲三下叫一声周阿姑,如此反复。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听到咔哒的声音,想必是周阿姑拉开了门后面的门闩。紧接着,只听得吱呀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声音,是周阿姑拉开了一条门缝。不过她看着薛嘉月的目光中带了不耐烦的神色。

但薛嘉月只恍若未见一般,对着她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双手将装着饭菜的碗递了过去:“周阿姑,请您尝尝我的手艺。”

同时目光快速的上下打量着周阿姑,见她果然面上有不正常的红晕,站着的身形也有些不稳。头发也是蓬乱着的,想必刚从床上爬起来。

但周阿姑并没有要接碗的意思,反而是带了怒气的回道:“我不吃。你走开,不要来烦我。”

说着,她就要关门。但薛嘉月伸手过去抵住了门,关切的问道:“周阿姑,您怎么了?看您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

“不要你管。”周阿姑说完,低低的咳嗽了两声,将薛嘉月的手推了出来,然后啪的一声就关上了门。

只听得咔哒一声响,想必是周阿姑落下了门闩。

薛嘉月只得转身回来。看到站在东厢房门口的薛元敬,就对他摇了摇头。

薛元敬明白她的意思,就宽慰她:“既然她不接受你的好意便罢了,我们先吃饭吧。”

薛嘉月点了点头,捧了饭碗进屋。

今儿买的排骨原本就不多,还给了小婵和虎子好几块,这会儿剩下的就更不多了。于是吃饭的时候,薛嘉月就想要将排骨都给薛元敬吃,说他这两日考试辛苦,但薛元敬也想要都给她吃,说他是哥哥,做哥哥的就该让着妹妹。最后两个人推来推去的,眼见饭菜都要凉了,薛嘉月就笑了起来:“这样,这些排骨我和哥哥一人一半,好不好?”

薛元敬想要说话,但被薛嘉月给抢先开了口:“若哥哥不同意,那我就一块排骨都不吃了。我说得出可就是做得到的。”

薛元敬看了她一眼,然后只得同意。

等两个人吃完晚饭,薛嘉月将碗拿出去洗了。想了想,她又舀了半碗米出来洗干净,放到砂锅里,加上水开始熬粥。

薛元敬在他自己的屋里看到,就问她:“你又熬粥做什么?”

薛嘉月也没回头看他,只一边往碳炉里面放木炭,一边回道:“刚刚周阿姑的脸色看着确实很不好,而且她伸手来推我手的时候,她手也是滚烫的,而且也没有什么力气。我估计她是着凉了,这两天也应该没怎么吃东西。排骨太油腻,她现在病着,吃不了这个,我就想给她熬点粥,清淡点,待会儿给她送过去。”

薛元敬唇角微弯。

薛嘉月之所以得人喜欢,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她为人开朗,爱笑,最重要的是她有一颗善良,会怜悯别人的心。就像明明她平时也很少吃排骨,但看到小婵和虎子站在一旁馋了,她依然会盛饭菜给他们两个吃。这会儿看到周阿姑病了,她会特意的熬粥给她喝一样。想必薛嘉月当初对他,也是存了怜悯之心,所以才会那样对他好的吧?哪怕他一开始对她很冷淡,但她依然丝毫不气馁。

她这样一颗善良的心,可是比什么都要贵重的。

于是薛元敬也过去帮忙,一边同她闲话。

雨已经停了,傍晚碧色的天空清澈如洗。有一缕残阳透过淡淡的云层落在院子里樟树的叶子上。叶上的水珠滚来滚去,偶尔一阵微风轻拂过,这些水珠便扑簌簌的落下,如同又下了一场小雨一般。

等大米粥熬好了,薛嘉月又凉拌了一碗莴笋,特地的放了点醋,好开胃的。然后用柳条篮子拿着,一并走到了周阿姑住的正屋门口去。

抬手在门上敲了敲之后,薛嘉月朗声的说道:“周阿姑,我给您熬了些大米粥,还做了个凉拌莴笋,就放在您屋门口。您方便的时候就出来拿下。人是铁饭是钢,喝了粥,您的病才会好的快一些。”

说着,她也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继续敲门,而是转过身回去。

薛元敬背着双手站在屋门口等她回去。傍晚的余晖落在他身上,将他清瘦修长的身影晕染成了温暖的淡金色。

看到薛嘉月往回走,薛元敬眼中笑意顿现。薛嘉月也对着他笑了笑,然后快步的往他走去。

两个人进了屋。眼见天色渐暗,想着明儿薛元敬还要去应试,所以薛嘉月便让他今晚早些歇息。

待两个人烧水洗漱过,薛嘉月要关门的时候特意的往正屋那里看了一眼,就见原本放在正屋门口,里面放着粥和青菜的柳条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薛嘉月唇角微弯,然后她就关门睡觉。

等到次日清早她起来,要送薛元敬去书院应试的时候,一开门,就看到门口放着昨儿的那只柳条篮子,里面的砂锅和碗筷都洗的干干净净的。

薛嘉月见了,唇角弯的弧度更大了。

随后她将柳条篮子拿进屋,叫薛元敬:“哥哥,走啦,我们考试去啦。”

东边朝霞绚丽,铺满了半边天空,映的院子里香樟树的叶子也一片绯红色。想必今儿肯定会是个大晴天。

第69章 立下赌约

薛嘉月送薛元敬去书院应试之后原本是想要回家的, 但她在半路上想了想, 还是折身往市集走。

昨儿她给周阿姑熬了粥, 凉拌了个莴笋,但生病的人, 只一直吃这些清淡的东西肯定也不行, 所以她想去市集上割点肉,再买点青菜,待会儿给周阿姑熬个青菜瘦肉粥, 多少也带点肉不是。等明儿她再买条鱼回去给周阿姑熬点鱼汤喝。

平阳府的市集在东边,那里酒楼店铺林立, 还是很繁华的。

薛嘉月到肉铺那里买了点瘦肉,又在路边的小摊贩那里买了点青菜和其他的菜。见路边有卖炊饼的摊子, 她又买了两个炊饼。

拿着这些东西往回走的时候, 薛嘉月心中默默的算着她现在手头上还有多少积蓄。

虽然暂且勉强还有些,但等薛元敬应试完,考试结果出来,三家书院他肯定能考中一家的。薛嘉月对他有这个信心。到时等薛元敬入学院读书,束脩加上纸墨笔砚, 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而且以后他们日常生活也要花钱的。这样算来, 她手头的这些钱只怕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看来她得赶紧出去找点事情做才行。不过她才九岁, 出去能找点什么事情做呢?

薛嘉月不由的就蹙起了一双纤细的眉,心中也开始有些愁苦了起来,脚步走的也比平常慢了。

她现在赁的屋子在平阳府的西边,市集在东边, 于是她就沿着这条东西大街一直往前走。

街道两旁有很多茶铺酒楼,薛嘉月正往前走着,耳中忽然就飘过来几句话。听到太初学院和托月学院这几个字时,她下意识的就停住了脚步,侧耳细听起来。

原来是旁边一处茶铺里坐了几个人,正在说这次平阳府里学院开考的事。而竟然就有赌坊拿这件事开了个庄,赌谁会考今年太初学院和托月学院的第一名。听说现在的赔率竟然已经升到了一比五。

自然平阳府里的人都知道谭宏逸文采出众,所以多数人都买他会考头名。区别不过是太初学院还是托月学院的头名。甚至还有人买他会同时考中太初学院和托月学院的第一名。

薛嘉月听了,就撇了撇嘴,然后抬脚继续往前走。但没走出几步,就看到谭宏逸正站在旁边一家书铺的门口,手里拿了几本书,想是刚从书铺里面买书出来。

显然他刚刚已经看到薛嘉月了,也听到那些人说的话了。这会儿见薛嘉月看到他,他就将手里的书交给身边跟随的书童拿着,自己往这边走过来。

薛嘉月见状,眉头微皱。然后她低着头,快步的往前走。但已经迟了,谭宏逸脚步也快了起来,正好挡在了她前面。且无论薛嘉月怎么转方向,下一刻他都会挡在她前面。

薛嘉月心中难免就有气恼起来。不过她还是强压下心中的火气,抬头问道:“谭公子,你这样当街拦着我的去路做什么?麻烦你不要挡我的道,让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