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敬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目光不由的就暗了暗。又想起刚刚薛嘉月衣领半开,露出来的一截香肩莹白若玉,他胸腔里的一颗心便无端的觉得有些躁动了起来。

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出了好一会儿的神之后,薛元敬才转身回屋。

一进去,就看到薛嘉月正拿了装菜的柳条篮子,看看今晚要烧什么菜。

薛元敬就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看着。

篮子里还是昨儿她买的菜,没有什么荤腥,都是素的。

薛元敬皱了皱眉,问她:“怎么总是买这些素菜?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是该多吃些好的。”

不过现在都已经近傍晚的时候了,卖菜的人都回去了,即便他现在想要去给她买点好菜回来也是不行的。无奈只得伸手从她手中拿过篮子来,问她:“今晚你想吃什么菜?”

但篮子里面就只有一些扁豆和青菜,还有两条丝瓜,问了其实也是白问。

薛嘉月原本想要去烧晚饭的,但被薛元敬说她右肩还没好全,让她歇着,由他去烧晚饭。

好在家里还有两只鸡蛋,最后薛元敬就做了个丝瓜炒蛋,再清炒了一盘扁豆丝。等做好了,就拿到堂屋的桌上,同薛嘉月一起吃饭。

刚刚薛元敬在做饭的时候,薛嘉月也是在旁边帮忙的。一边帮忙的时候她就一边在想着刚刚和冯嫂子说的话。

冯嫂子在成衣铺子里做了好几年了,算得上是个内行人,问她一些有关的事情肯定是没有错的。

她主要问了冯嫂子有关平阳府里的衣裙样式的一些事,就得知本朝的开国皇帝出身贫穷,建国的时候又到处百废待兴,所以他上位之后崇尚节俭,衣饰一改前朝的繁复华丽,变得质朴简洁起来。而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民间的服饰自然也渐渐的向质朴简洁靠拢。这些年也一直都是如此。不过经过了几代皇帝的努力,关心农桑,轻徭薄赋,又鼓励民间经商,所以现在百姓富裕,民间的财富也逐渐的增多了起来。

一开始在连吃饱饭都成问题的情况下,大家自然不会特别的去关心自己穿的怎么样,但现在既然大家的条件都好了,对于穿着方面自然就会开始上心了。特别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早就不满足于衣裙样式还如同以前那样的质朴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平阳府里绸缎铺子很多,而且生意也很好的原因。

得知这个重要的讯息之后,也就越发的坚定起薛嘉月要开个成衣铺子的想法了。

不谦虚的说,她对历朝历代的汉服都是有过研究的,想要什么样的样式她不能画出来?还能画一些改良过的。而只要她能画出来,就能叫人按照设计稿来做。至于衣裙的色彩搭配,还有花样上面,这半年多周阿姑教了她许多。简直就是万事俱备,只欠盘个铺子打开门做生意了。

不过这样的大事肯定要和薛元敬商量商量。其实昨儿她原本就想说,可后来被肩膀痛还有找寻他亲妹妹的事给弄忘了,现在也是时候该提一提了。

于是等薛元敬洗好碗筷回屋的时候,薛嘉月就叫住他:“哥哥,你过来,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薛元敬正拿了一块干手巾在擦手。

随着他身高蹿的跟春天的竹子一样的快,他的手指也越发的细长匀称了,线条也笔直流畅。不过因着他现在经常骑射,也经常练武的缘故,所以他的双手虽然看着秀气,但还是一眼就看得出来是男子的手,并不会让人误以为是女子的手。

薛嘉月目光看着他的这一双美手,在心中赞叹了一句。然后一抬眼,就看到薛元敬已经侧过头在看她,问着:“嗯?什么事?”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空中一弯上弦月,繁星满天。桂花的香味随着这秋日的夜风,透过门窗,悄悄的渗入这屋中的每一处地方。院子里还有秋虫在此起彼伏的鸣叫着。

薛嘉月一边拿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油灯,一边叫薛元敬到椅中坐。然后她一口吹熄了手里的火折子,在另一张椅中坐下来,细细的将她想要盘铺子的事说了。

薛元敬听了,眉头就渐渐的拧了起来。

其实早在还在秀峰村,他和薛嘉月第一次进镇,当她知道有女人做账房先生,甚至做生意的时候,当时他就看出来她其实是想要出去闯荡一番的。不过随后他立时就说了一番话,当时薛嘉月没有做声。他只以为薛嘉月已经被他的那番话给说的打消了那方面的念头。但现在看来,她的那些念头何曾被他给打消过?不过是因着她当时年纪还小,而且并不具备那些条件,所以她当时才没有将那些想法付诸实施,但是现在......

“你要做生意?”薛元敬目光看着她,面上神情平静,倒是辨不出一点喜怒来。不过问出来的话很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为什么?缺银子用?若你真的缺银子用,你跟我说,你要多少,我都能给你挣来。但你不能出去做生意。且不说你还小,这世道女人做事总比男人要辛苦很多,我不想你这样辛苦。”

薛嘉月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想笑:“哥哥,我并不缺银子花。怎么说呢,我来到这世上一遭,也想有点作为。虽然我的这些作为可能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影响,也许对任何人也都没有影响,只是做了一些徒劳的事,一点用都没有。可是我努力的去做过了,这就够了。这样至少等我老了,回想我这一辈子的时候我会没有任何遗憾。不然等我老了,回想我这一辈子,只有碌碌无为这四个字,我会后悔,也会悔恨。哥哥,你明白吗?”

说完这些话,她就一脸紧张的看着薛元敬。

她明白她这样的想法听在薛元敬的耳中,也许会觉得她得了失心疯,或是邪崇附体,就该丢出去架火烧死,但是在她心中,薛元敬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上辈子她的亲人已经相继离世了,虽然还有一个生父,但有也等同于没有,所以她想要薛元敬明白她,至少不要阻拦她。

而果然,一向面上表情淡漠,甚至都可以称之为面瘫的薛元敬这会儿面上是止不住的震惊。他目光看着她,仿似压根就不认得她了一般。

他会不会将她当成一个怪物来看待?薛嘉月心中忍不住的就开始觉得紧张起来。他会不会从此之后再也不跟她亲近,不将她当成妹妹来看待了?

薛嘉月心中有一瞬间的犹豫。

不得不承认,她贪恋有亲人的感觉,但是若要她这一辈子都这样的碌碌无为,她觉得她以后肯定会悔恨的。

而就在这时,她听到薛元敬的声音无波无澜的响起:“这件事,你想好了?”

第89章 兄妹双簧

薛嘉月对上薛元敬那双乌黑, 看不出一点情绪的双眸, 犹豫了一下, 最后她还是很坚决的说道:“嗯,我想好了。”

就见薛元敬点了点头, 说话的语气还是无波无澜的:“既然你想好了, 那就按你的心意去做。家里现在有的银子,你都可以拿去用,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再如何, 我每个月还有书院给的二两银子补贴,我也可以去挣银子。你放心, 无论遇到什么事,有我在, 总不会再教你受苦的。”

既然这件事薛嘉月都已经想好了, 他若再一味的阻拦,只怕会让她心中不高兴。既如此,倒不如索性就让她放手去做。左右他也并没有想过薛嘉月真的会做出什么成绩来,就当是拿着家中现在所有的银子买她一个高兴。而且若她此次做生意失败了,晓得了其中的艰难, 想必往后也再不会提这样的话。倒是一举两得的事。

薛嘉月没有料想到他会这样轻易的就同意。她原本以为还要和他磨好一会儿呢。当下她又惊又喜:“哥哥, 你, 你竟然同意了?”

“你现在大了,凡事有自己的主见了,我能不同意?”

薛元敬心中也觉有些不舒服。

他这会儿就有一种感觉,他是掌控不住薛嘉月的。只怕等往后她再大一些, 主见更大,他就越发的难掌控她了。但凡这想一想,他就觉得心中发慌。

总觉得她迟早有一天会飞离他身边......

薛嘉月听出他语气中的埋怨来,当下就盈盈的笑着,走过来抱他的胳膊,笑道:“即便我再大,再有自己的主见,那我也永远都是哥哥的妹妹呀。”

每次她但凡做错了事,或是想要讨好他了,就惯常会这样过来抱着他的胳膊,娇声软语的叫上一声哥哥,然后再说上几句软话,这样任凭薛元敬心中再有天大的怒气,也瞬间都消了。

薛元敬觉得他现在已经被薛嘉月给拿的准准的,不过即便心中再受用,面上还得做了没有丝毫触动的样子出来:“你知道就好。”

永远的妹妹......。但凡只要她如现在这般一直在他身边,那就是好的。

得薛元敬同意之后,薛嘉月便开始实施她这几日想好的计划。而这第一步自然是要盘下一间铺面来。

这几日薛嘉月也仔细的想过了,她现在手头银子毕竟有限,繁华地段的铺面她是赁不起的,太偏僻的地方她也不想赁。赁了铺面还要考虑人手的事。毕竟衣裳是要人做的,最好还得是有经验的人,这样立刻就能上手做活了。这般一想,冯嫂子做事的那间铺子就再好也不过了。

一来是这间铺面就要做不下去了。而且听冯嫂子话里的意思,掌柜的还急着要将这铺面出手,想必是可以趁机压一压价的。二来,她跟冯嫂子去这铺子里帮过忙,里面的裁缝和绣娘她都认得,虽然现在都因着铺子里无事可做被掌柜的遣回家了,但想必只要叫冯嫂子去说一声,她们都乐意再回来做事的,这样人手方面的事情很容易的就能解决了。

薛嘉月又考虑到现在她的年纪毕竟还小,若这样贸然的去和掌柜谈盘铺面的事,只怕掌柜的压根就不会同她说话。甚至会欺她不知事,将价格要的高高的。这样一考虑,她就趁着薛元敬某日书院无课,歇息在家的时候撺掇他跟她一起去找那间铺子的掌柜。路上也跟他说好了,让他出面去同掌柜谈盘铺子的事,也只说是他要盘铺子。

薛元敬心中原就是想着拿银子让她玩一玩的想法,所以对她提的这事也没有什么不允的,当下他便点头应下了,两个人便出门往铺子走。

一路上薛嘉月心中原本还很有些忐忑,以为盘铺面的这件事肯定要很费一番周折,不想却出奇的顺利。

掌柜的约莫确实是急着要将这铺面转手。但可惜这铺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地段也不算特别繁华,而且掌柜的也是在别人手中赁来的。据说房东一家在京城里过活呢,这里是老家,一带门面七间,到底六层的房子全都赁了出去。而当时掌柜的只是赁了这其中的一间门面,交了一笔银子给房东。只不过现在期限还没有到,这成衣铺子又做不下去了,想要转手再教别人赁,急切之间又哪里又会有人来接手?

难得今儿薛元敬和薛嘉月倒主动找过来了。

掌柜的是认得薛嘉月的,起先也只以为她这是要到这里来帮忙呢,就直说现在没生意做了,铺子也做不下去了,往后不必她再过来帮忙了,哪晓得却听得薛嘉月开口就说是她哥哥想要赁一间铺面做生意。恰巧前几日听冯嫂子说起掌柜的这铺子不要做了,手头的银子也周转不过来,急着要将铺子赁出去,她就想着,赁谁的铺子不是赁?掌柜的这两年好歹是帮过她的,所以就劝说自己的哥哥过来看一看。若可以,就赁下掌柜的这间铺面来。

薛元敬和薛嘉月在一起多年,彼此早就是心有灵犀了,当下见薛嘉月唱白脸,他自然就要唱黑脸了。

于是他就在铺子里到处走走看看,一边看还一边摇头,只说这铺子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赁不得的,还是去其他地方看一看。说着,拉了薛嘉月就要走。却被薛嘉月死活拉住胳膊,软声软语的说这掌柜的如何好,这两年是如何的帮她之类的话,叫薛元敬再看一看。

薛元敬便面上做了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又在铺子里到处走走看看。掌柜的一直在旁边提心吊胆的看着,就怕薛元敬又哪里看不中,转身走了,到时她这铺子又要无人问津了。

要知道这每天都没有生意做,这铺子在她手里多一天就要多损失一天的钱,所以这会儿就巴不得薛元敬开口说要赁。

好在虽然见薛元敬是一脸看不中这铺子的模样,但薛嘉月却在旁边不停的软语劝说,最后薛元敬仿似到底是妥协了,就张口问掌柜的这铺面要多少赁金。

好像是要赁下这铺面的意思。

只是掌柜的听他这话问的漫不经心,目光又一直望着铺面外面,面上也是一副不大耐烦的神情,想必心里也不是很想赁下这间铺面。可是掌柜的现在又着急脱手......

于是一咬牙,她就说道:“这位小哥,你妹子在我这铺子里做过事,我心里也将她当女儿一样的看待,你既是她哥哥,我自然也没有要哄骗你的意思。这铺面是当初我同房东赁下来的。因为房东在京城的缘故,所以赁金一交就是三年。我去年年初的时候才刚交了接下来三年的赁金,一总是三十六两银子,算下来是一个月一两银子。若这位小哥你诚心要赁我这铺子,我便再让你半个月的赁金。”

半个月的赁金,算下来就只有五钱银子,薛嘉月自然不满意。最后和薛元敬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依然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压的掌柜的再多让了一个月的赁金。

如此赁金算下来约莫是十六两银子。再加上铺子里的一些家具陈设,以及还有库存的一些布料,最后价钱一总压下来,薛元敬和薛嘉月给了掌柜的二十两银子。

彼此立了文书,掌柜的将铺面的钥匙交给了薛元敬和薛嘉月,这铺面就算是赁下来了。

薛嘉月没想到赁铺子的事会这样的顺利,当下她喜出望外,回去的路上便特地的去买了半份盐水鸭,又买了两根茭白,半斤肉,说要给薛元敬做个茭白肉丝。

薛元敬在旁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便觉得拿了这些银子出来陪她玩一玩也是值得的。

等到两个人吃完午饭,薛元敬在屋里看书,薛嘉月便出门去找冯嫂子,对她说了自己已经赁下了原先的那间铺子,现在缺人手,想要冯嫂子,以及其他人再回去做事的事。至于工钱方面,铺子暂且先开业,各人先按着以前的给,若等以后生意有起色了,一定会给大家长工钱。

实在是以前那个掌柜的给的工钱太少了,若她再不长工钱,只怕也留不住人。

冯嫂子听了她说的话,吃了一大惊,手中的剪子都没有拿稳,哐当一声就掉到了地上去。

“你这话一定是在哄我。你才多大,竟然就赁下了那间铺子来?且不是我说,当初掌柜的在那里做了好几年,现在都赔了,你还要赁下这间铺子来?且还是用来做一间成衣铺子?你一定是见我这些日子为这件事发愁,所以才特地的拿了这话来哄我。”

薛嘉月抿着唇笑,然后将薛元敬和掌柜签下来的文书拿给冯嫂子看。

冯嫂子虽然认得的字不多,但磕磕绊绊的也能将这文书看懂,当下她就只惊的一双眼都睁大了。不过随后她倒是同意了重回铺子的事。

再如何,总好过于天天这样闲在家中坐吃山空的好。

解决了人手的事,薛嘉月就开始考虑如何布置铺面的事。

肯定是要起个铺面名的。且铺子里面的光线不好,不够亮堂。陈设也不好,须得改进。

而最重要的就是,她要考虑如何挣钱的事了,而且最好是要利用自己的优势。

如此想了一夜,次日吃完早饭她就去前院找杨大娘去了。

第90章 主动出击

薛嘉月到的时候杨大娘刚吃完早饭, 正站在屋门口看家里的丫鬟打扫庭院。看到薛嘉月过来, 她就热情的叫薛嘉月到屋里面坐, 又叫外面的那个丫鬟先别扫地了,倒茶来给薛嘉月喝。

薛嘉月知道她家里的事情不少, 但统共就这一个丫鬟, 平日也忙不开手。于是她就笑着摆了摆手:“我不喝茶,干娘您还是叫她去忙她自己的事罢。”

说着,就和杨大娘开始说起闲话来。

杨大娘心中是真的欢喜她。一来薛嘉月相貌生的实在好, 又是个见人就爱笑的性子,而且嘴又甜, 每次都将她哄的笑得合不拢嘴,二来, 薛嘉月在房屋的赁金上面从来不拖欠。每每到该收租的前两天她就过来主动将赁金交了, 让她省心不少。三则,她知道薛元敬以后肯定是要做官的。他又对薛嘉月好,百依百顺的,她若同薛嘉月处的好,等往后薛元敬发达了, 对她总归是有好处的。因着这, 杨大娘数次说起:“若不是我的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了, 我说什么也要你做我的儿媳妇。”

薛嘉月每次听了就只笑。后来有一次见杨大娘又提起这话,她便趁势说要认杨大娘做干娘,将她当自己亲娘一样的孝顺,杨大娘听了, 又惊又喜,当即就应了下来。

于是随后挑了个吉日,杨大娘请了几个亲朋好友过来,薛嘉月当着众人的面给杨大娘磕了三个响头,又双手递上了自己连日给她赶做的一双鞋和几盒好点心,杨大娘给了她一支式样简洁的素银簪子,这就算是完成了认亲的仪式。而自这之后,薛嘉月便称呼杨大娘为干娘,不时的就会到前院来看看她,而杨大娘平时也对她颇多照顾,有什么话都肯对她说。

当下薛嘉月同杨大娘亲亲热热的说了几句话,随后她就说了昨儿她刚赁下了一处铺面,想要开成衣铺子的事。

杨大娘听了,自然是大吃一惊,忙道:“你好好儿的怎么要做这件事?你哥哥眼见是个要做官的人,你跟着他,日子不好过?还要自己费心费力的做什么生意?再者,不是干娘说,虽然你人小鬼大,为人机灵,心眼也多,但说到底你也才十二岁,就要自己开铺子,手底下还要管着那几个人,你会这些?”

又说薛元敬:“你哥哥也是,这样的事都不拦着你,还由着你胡闹。我看他素日就是太宠着你了,这才养的你现在这样的无法无天。”

薛嘉月笑道:“干娘说的都在理。只是现在铺子已经赁下了,赁金也交了,能怎么样呢?总不能去找那个人说不赁了,让她将赁金还我吧?说不得,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说不定我就能赚钱了呢。等赚了钱,我一定好好的孝顺干娘,天天买桂香楼的点心给您吃。”

桂香楼做的点心是平阳府最好的,杨大娘素来就爱吃。不过价钱不便宜,所她以总是舍不得罢了。

当下她这一番话只哄的杨大娘笑个不住,忍不住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戳在她的额头上,笑道:“你这张嘴真真是能将树上的雀儿都哄下来。罢了,我也知道,你今儿肯定不会是特地来跟我说这件事的。必然是有要我帮忙的地方,是不是?你说出来给我听听。”

“干娘就是聪明。”薛嘉月嘻嘻的笑着,“一开口就能猜到我心里想了些什么。”

俏皮的话说过之后,薛嘉月便开始说起正事来。

昨儿她想过一夜,杨大娘平日走东家窜西家,帮着大户人家买卖丫鬟,夫人姑娘挑选首饰衣物,这平阳府里哪一户人家她不认得?又能言快语,自然是有许多人家的妇人与她相熟。于是她便想要过来问一问杨大娘,这平阳府里哪家的夫人小姐最爱打扮?她们都是什么样的性子,最爱的又是什么样的颜色,衣裙上最喜欢绣的又是什么花?

她想过了,只一味的守株待兔只怕是不行的,猴年马月才能挣到钱?需得主动出击才是。

杨大娘虽然不知道薛嘉月为何要问这些事,但当下她倒也是仔细的想了想,随后便凭着印象说了几个人出来,细细的将她们的喜好也都说了。

薛嘉月一边听一边记,末了就笑着说道:“干娘,我想要给这几位夫人小姐每人各做一套衣裙,待做好了,想要劳烦您拿去给她们,说服她们收下。”

杨大娘只以为薛嘉月这是要她将那些衣裙卖给那些人,就有些迟疑:“这几位夫人小姐以前虽则在我手上买过首饰脂粉,但都是她们自己想要什么了,然后托我去买,我可从来没有主动要卖东西给她们。而且不是我说,她们都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要什么样的衣裙没有?你做出来的那些衣裙,她们未必肯买。”

她总不好直接拉下这张老脸来拼命的叫那几个夫人小姐买薛嘉月做的衣裙。若薛嘉月的衣裙做的好便罢了,若不好,往后她还同那些夫人小姐来往的,总不肯自断了自己的财路不是。

主要她还是不相信薛嘉月能做出什么样好的衣裙来。说到底不过才十二岁罢了,异想天开的就要开成衣铺子?也就是薛元敬太惯着她了,这样的事也由得她一个小人儿来胡闹。

薛嘉月明白她的意思,就笑道:“干娘,你放心,我不叫你难做。那些衣裙不要一文钱,都是白送给那几个夫人小姐穿的。便是干娘你,我也不叫你白跑,但凡只要你能说服她们将那些衣裙收下,一套衣裙我给您二钱银子的提成,您看如何?”

二钱银子其实已经很不少了,要知道搁一般酒馆里的跑堂现在一个月的月钱也才这么多而已。且一套衣裙是二钱银子,两套衣裙就是四钱了,若三套呢,四套呢?

杨大娘听了,只又惊又喜,又是不解:“你当真要将那些衣裙白送给她们穿?那你还挣个什么钱?”

顿了顿,她又说道:“你我之间还要说的这么生分做什么?帮你做事是应当的。到时你随意的给我些什么也就是了。”

薛嘉月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这些钱也不值什么,就当给干娘您买点心吃。”

她心中明白,自然要许诺了钱,杨大娘才肯卖力去说服那几个夫人小姐收下那些衣裙的,这些钱不能省。而自然,那些衣裙也不能白给。

于是她又笑道:“再有一件事要对您说一说,那些衣裙虽然白给那几位夫人小姐穿,但有一样,九月九日重阳节那日她们若出来游玩赏菊,是定要穿我做的这身衣裙的。若有人问起她们这套衣裙在哪做的,就要说是在漱玉轩这间铺子里做的。”

薛嘉月打听过了,因着平阳府里的人多喜爱菊花的缘故,所以每年九月初九重阳节这日便会举办一个菊花会,那日阖城的人都会出来赏菊。而平阳府内又有一处名叫西池的大湖泊,届时也多有人会趁着这秋日天高气爽的时候出来游湖。届时才子仕女云集,若让几位夫人小姐穿了她铺子里做的衣裙,那倒是一个不错的宣传时机。

至于漱玉轩,还是昨日赁下那间铺子之后,她就叫薛元敬给想个店铺名。而薛元敬想了一想,就说了漱玉轩这三个字。她听了也觉得好,立时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样容易赚钱的事为什么不要做?当下杨大娘就应了下来。

随后薛嘉月和杨大娘又说了几句闲话,便作辞回来了。

薛元敬去书院读书去了,正好她可以清清静静的坐下来将要做给那几位夫人小姐的衣裙画出来。

画这些自然是不能用毛笔的,便用炭笔。其实也就是木炭,用刀削成细细的长条,也勉强能用。

一旦认真做起事来,时间就会过得特别快。到最后等薛元敬都已经放学回来了,薛嘉月还垂头伏在桌上,手拿着炭笔在纸上认真的画着。因着脑中要思量许多事的缘故,所以她的一双纤眉这会儿也蹙了起来。且画一会儿还要停下来想一会儿。而她想事情的时候喜欢手托腮,所以这会儿她莹白如玉的脸颊上就有好几个黑乎乎的手指印。

薛元敬见了,眼中忍不住的就浮现出笑意来。

他就放下手里的布包,脚步轻轻的走了过去,一眼就看到桌上已经放了两张已经画好的衣裙图样了。

他自从上了太初学院,也跟着夫子学画画。但自古以来,谁不是用毛笔作画?如她这般用炭条作画倒是头一次见。且衣裙旁边也都写有字,多是注释衣裙该用什么颜色,其上的花样又该用什么颜色之类。

薛嘉月的毛笔字是薛元敬教的,从一开始的握笔都不像,到现如今虽然写的还算像模像样,但薛元敬总是不大满意的,嫌她笔力虚浮。但现在这些用炭条写的字......

薛元敬双唇微抿,抬头去看薛嘉月,目光渐渐幽深。

薛嘉月想要将这些衣裙的设计稿快些画出来,好早些交由冯嫂子他们去做,这样就能赶在九月初九重阳节前给到那几位夫人小姐的手上,好教她们那日穿了出去。这可就相当于是活广告了。因着这个缘故,她今儿一天都没有歇过,注意力也高度集中,所以这会儿薛元敬回来她竟然楞是没有察觉到。

最后薛元敬看了她好一会,见她压根就不知道他已经回来的事,依然只低头用炭条在纸上认真的画着,他想了想,便转过身,脚步轻轻的走了出去。

第91章 朦胧心思

薛元敬虽然暂且出去了, 不过约两盏茶的功夫之后他又进来了。且他手上还端着一碗青菜荷包面。

走到薛嘉月身边, 他伸手轻叩了叩桌面。

薛嘉月恍然惊觉, 抬头望来。一见是他,她面上立时就绽放了一个笑容:“哥哥, 你回来了?”

薛元敬眼中浮上笑意, 将面搁在她面前,叫她:“吃面。”

薛嘉月哦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木炭条就要来拿筷子, 但被薛元敬给嫌弃的阻止了:“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