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吃亏了吗?”

“不觉得,只是抱着。”

“恩…我暖和多了…”

又安静了一会,腾柏的声音又透过那口袋,传到了周围的空气当中。

“我饿了。”

“你要习惯。”

“我说,我很紧张,越来越饿!”

“你很烦。”

“真的?”

“只是…有点!”

“对于初来者,您应当大度点!您看,再也找不出向我这样的人了,一心一意的来寻死…对了,你刚才害怕了吧,我看到这条袋子在发抖…”

“你能不能不说话?”

“…为啥?喂,邵江一,从那里说,你都活该听我唠叨,我是长官,我来陪着你赴死,我现在吓得要死,你还不许我说话,不给我东西吃…”

“腾柏?!!”

“啥?”

“你想我说什么?”

“随便什么,我这个人要求一向很低,要知道,我是个有教养的人,我不喜欢强迫别人…你看,一,没有人比…咱们更坦然了…所以,在精神上我们也要坦然…呃,你干嘛?吓我一跳。”

黑夜当中,邵江一突然将身体调了个个儿,腾柏立刻闭了嘴巴。他能感觉到黑色当中,被雨水浇灌的寒冷的袋子当中,这人的呼吸,带着一丝燎烧平铺于他的脸上。

寂静,突然扭转的身躯,面对面,什么都看不到,却能看到眼睛里发出的火热,那火热令腾柏精神震撼,他有些害怕这种直瞪瞪的窥视,只好尴尬的闭嘴,努力抵抗着别扭和对面这人相互搂在一起,他们只能这样。

“嘘…”邵江一突然嘘了一声。

“啥?”螣柏吓一跳。

“嘘…”邵江一再次阻止。

“哈?”还是不明白。

“来了!”

“谁?”

“嘘…再说话,我掐死你!”

“…”

空气中传来一阵嗡嗡的紧密连接的声音,他们都知道一直等待着的那个东西它来了,成群结队的来了,它们在袋子周围打着旋子,巨大的硫磺味充满他们的鼻翼。袋子的空暇区,一些巴掌大的圆点起起伏伏,不停的出现。甚至一些纤细的腿,透过纺织物的空隙掉进了袋子里。翅膀连成一片的磁力声,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当耳膜习惯了那种连成片的嗡嗡嗡之后,大脑又自动通过某些频率将那种声音变成了奇怪的节奏,那种节奏很难受,就像分音叉上最尖细的高音,你听到,心被它一下,一下的凌迟着…嗡声…被变成大地的哀鸣…成了,呜!

呜!

呜呜!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那些声音终于犹如孢子一般,突然爆炸开了,腾柏的心也爆炸了,他看不到自己的变化,但是邵江一可以触摸到他皮肤下凸起的血管与青筋…他发出一声巨大的呼喊,犹如溺水的人在淹没最后一刻发出的最后的一声呼喊,想吧整个肺叶里的空气都喷溅出去…

邵江一猛的用自己的嘴巴堵住了他将要发出的那一下强烈的呐喊声。他咬着他的舌头,堵着他的嘴巴。他紧紧的搂着他剧烈颤抖的身躯,他们都能感觉到,成千上万的触角在撩拨着他们的皮肤,他们的每一个细胞,神经。

螣柏开始哭…身躯上下一起在流水,眼泪,鼻涕还有尿液。

终于…他们感觉自己腾空而起,开始缓慢的移动…腾柏摆动一下脑袋,在内心世界哀求着,期盼对面着人可以放开自己舌头,实在…他妈的太疼了…这种疼,超越那些难耐的声音,尴尬,羞涩,气愤,郁闷,无奈,愤怒这些原本不好的情绪驱赶走了刚才虚幻的恐惧…

他呜呜咽咽的抽泣着哀求,邵江一终于放过了那根倒霉的舌头,用命令带着一些威胁的口气说:“你可以喊,接着我们一起去死!我不介意,反正我早就该死了。”

“…那是什么?”腾柏紧缩着自己可怜的身躯,拼命往邵江一的怀里挤,他甚至想跟他溶为一体。

“它们…只是一种生物,你早知道的,磁力虫靠着动物们腐烂的身躯过日子的一种虫子。它们现在运送食物回家喂养虫王…”

腾柏剧烈的喘息了几下,嘴硬的说:“也…也没我们想的那么可怕。”

邵江一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看透了的东西,知道的,了解的东西就不可怕。虽然…不是未知…但是一样有危险。最柔弱的虫类,也有保护自己的武器。你最好不要尝试。顺其自然吧…别挣扎…抱着我…就好。”

他们能感受到自己在移动,因为总有凸出的石头会触碰到他们可怜的身躯,虽然那些虫子数量繁多,随着跌跌撞撞,依旧有一些倒霉虫子被挤压的稀烂。那虫尸变成肉泥透过纺织物的缝隙流入袋子。邵江一用手接住那些透进来的虫泥,小心的往螣柏身上涂抹。

螣柏不敢反抗,压低声音说:“你要做什么?!”

“这可是好东西,这虫子视力不好,在岩洞里基本是全盲,它们靠气味分辨伙伴,我在照顾你。”他手下没闲的在袋子的转动间,巧妙的将那种难闻的汁液涂抹在螣柏身上。不知道抹了多久,邵江一终于满意的叹息了一声:“好了,该你了。”

“呃…”螣柏恶心了一下后,屈从于现实,也小心的接住那些汁液帮邵江一抹了起来。

…当他的手摸到了他胳膊上的那个烙印,那个数字,那地方硬硬的,凸起的不像皮肤。他摸着那个数字…,很温柔的触摸着。

邵江一能感受到,那种触摸带着浓浓的怜悯,带着一种他早就期盼的情绪。怜惜,心疼…安慰。

“这是哪个部队的纹身?这明明是烙上去的,我不知道我们的部队有这么残忍的纹身方式?”他触摸着那里,小声问他。

没有回答…只有耳边传来微微打鼾的声音。

螣柏抱怨着,手下使劲拧了一把,奈何,那家伙全无反应…

未知的旅程…在继续着…

第45章 红色披肩…

格里芬州,曾是南大陆的明珠,帝国的旅游圣地。现在,这里确是一个只有灰白水泥色的都市,需要修养的地区太多,道路更是坑坑洼洼的不平坦。

战争过后,一切都在等待复苏。

这是天气并不好的一段时日。各种灾害侵袭着格里芬地区的农田与并不健壮的新都市。几日来,随着连续不好的消息接连的被送到新总统府,新上任的联盟副总统内南?伯内特?基德决定对受灾最严重的格里芬地区进行一次实地考察。

这日清晨,内南?伯内特?基德先生一动不动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他有些呼吸困难,还有些站不起来的感觉。外面准备好的车队已经等待了他大约一小时三十多分钟,对于一向守时的内南?伯内特?基德先生来说,是少见的事情。

他就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若一尊雕塑。

瑞岚温?菲尔弥?伯内特夫人推开丈夫办公室的房门,慢慢的走了进来。她先是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前,逆坐在清晨光辉下,内南?伯内特?基德先生的那张背光的脸,她看不清楚他,却能听到他问她。

“你怎么来了?”内南?伯内特?基德先生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抑郁。

瑞岚温?菲尔弥?伯内特夫人慢慢的走到那张桌子面前,优雅的摘下自己手里那双小羊皮手套,一边摘,一边带着漫不经心的语调说:“您要去格里芬?”

“是,马上要出发了。”内南?伯内特?基德先生站了起来,做出马上要出去的样子。

“我想…我应该跟您一起去。毕竟,我这个总统的妻子,也需要时常站在您身边常常露个脸。”瑞岚温?菲尔弥?伯内特夫人看着他由光线下逆转的脸,走过去,伸出手在他的下巴上刮了两下后笑笑继续说:“您在害怕?”

她的丈夫一贯不带的表情的脸上有些扭曲,但,是还是努力克制住了。

瑞岚温?菲尔弥?伯内特夫人似乎很高兴看到丈夫的失态,她仰头看天的说:“他们说,你要去灾情最严重的矿坑区,您一定…很害怕吧,虽然那里现在住着的都是灾民…但是,夏尔的鬼魂在那里,他等了您很久了,您一定能听到他的笑声的,他会快乐的扑到您怀里,撒娇,打滚,像波比(狗)一般撒欢儿…”她又慢慢走到总统的座位上,很舒服的坐在那里,她翘起自己的二郎腿,露出两条白腿,来回打着优雅的叉子,她的语调悠然自得,就像说着情话,但句句又是诛心之言:“我们走得脱吗?怎么可能呢…最近,我常常做那样的梦。在我的故乡,我的小阁楼,我那张洁白的小床…我张开双臂,全身心的赖进去,我愉快的睁开眼,却看到他浑身是血的躺在我身边问我,‘妈妈为什么不爱我’。是啊,为什么呢?您知道的,那阁楼是我最爱的地方,现在,我做梦…却也不敢去了…”

瑞岚温?菲尔弥?伯内特夫人向上翻着眼皮,将一些水分咽了回去。继续用讥讽的语调说:“您敢做梦吗?我亲爱的丈夫。您敢去矿坑区吗?…”

“闭嘴,闭嘴!!”大总统先生突然猛地扯下自己的领带,脱去自己的上衣,他走到办公室的窗帘前大力的拉上它…随着窗帘钢铁环扣连锁的摩擦声,一切堕入黑暗…

那组车队终于在警车,军车,礼仪车的带领下走出了总统府,在媒体的闪光灯的照耀下,给格里芬重灾区带去一份希望。

副总统坐在他的车内,神色又再次平和,悲天悯人的那股子与民同悲的味道充裕他全身。不用做任何演讲,不用说多一个字。每一人都能看出,这个国家的某位主人,他是多么的担心,多么的为民而心急如焚。

独自躺在总统办公室的瑞岚温?菲尔弥?伯内特夫人,用一卷毯子裹着自己的身体,靠在窗台上,脸上带着一丝放松与微笑,看着那车队离开。

“他总归是离不开我的,只有我最了解他。”她笑说。

几只白鸽飞落在窗台上,咕咕咕的不知在索求着什么。

“只是…委屈了您,老爷他…,我是说他以前不这样。您需要给他找个心理医生了。”管家阿尔平手里捧着一套新衣服,有礼貌的向女主人建议。

总统夫人笑了下,慢慢站起来,圈在她身上的毯子缓缓的滑下。一些狰狞的青紫色,成片的出现在胸部之下的位置。她走到阿尔平面前,拿起一条带着丝边的内裤,慢慢的穿着,脸上看不出半分的痛苦之色,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解脱,还有一丝痛快:“哦!哦!阿尔平,您又天真了。”

阿尔平没有说话,只是神色严肃的看着夫人穿着一套与刚才一模一样的衣衫,对着墙壁上的尊银色的雕像方座化妆。她挑出艳丽的口红遮盖苍白的唇色,她拿着一块随意揪来的软纸在口腔里擦了一圈,丢在地板上。

那纸团,由白色变成了粉红色…

“阿尔平,今晚有个夫人茶会,准备一些…伯内特家的传统点心,啊哈,我娘家的厨子做着伯内特家的传统点心,好吧,多准备点,奶油多一些,紧俏的香料多放一些…我要带那套…那套珍珠,在九号柜。把那些所谓夫人的资料给我准备一套,有关于特殊的嗜好,怪癖,喜欢的颜色…你知道的。麦德斯这边的圈子我不熟…这是个大问题…”

瑞岚温?菲尔弥?伯内特夫人穿好鞋子,一边唠叨一边踩着一堆破烂的衣服布料走出办公室。她大力的摔上房门,整理了一下衣服,微微将下巴向上挑起,两个肩膀优雅的耸动几下,浑身的筋骨便立刻整装完毕。她如女王,骄傲的露着她的谦和亲切的牙齿,对每个仆人,每个士兵的名字都了若指掌,她来到走廊,她的女秘书捧着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生日蛋糕,她们一起露出俏皮的笑,一起悄悄走入总统府的司机房。随着一声巨大的拉炮声,总统夫人大声的对那位满身油泥,叼着香烟的老司机喊到:“生日快乐!亲爱的瑞!”

老司机嘴巴里的香烟嘴边掉落在地,顿时泪流满面…

邵江一与螣柏,犹如躺在滚在浪尖舢板上一般的在虫浪顶头翻滚。整整四个小时了,他们的路程还没结束。

“哈…”邵江一微微的打个哈欠,竟是一觉醒来。在他的身边传来一声压抑着的气恼的声音:“您竟睡得着?”

“要不然呢?陪着您一起害怕吗?”回答的声音很无赖。

自从进入这洞穴,螣柏就觉得自己成了被捉弄的对象,不知道身边这人怎么来的胆子,竟然敢调戏长官。

已经习惯在黑暗中窥视的邵江一,侧着头,好奇的看着那张表情不断变换的脸,自从进入这里,这张脸就变得很活泼,很白痴,很有意思…那一整张鸡蛋脸,竟然能萌发出一种强大的,不好说的,难以形容的…邵江一也不懂得,反正就是看着就想欺负的气氛,感觉?表情?

邵江一不敢将这种情绪归纳与本我,他不懂得这种情绪是不是真实的,不过他想,如果不是畏惧死亡,不是害怕惊了虫子…他觉着有团火,要烧的他炸开了…在炸开之前,欺负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吧?

其实,那些虫儿很胆小,唯一保护自己的手段就是拼命地四处乱飞。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对吗?动作小一点的捏几下没什么吧?

“吃东西吗?”邵江一问他。

螣柏恩了一声,他早就饿了。

在袋子里摸索了一下后,邵江一递给他一块东西。螣柏接过那块东西,大力的咬了一口,接着一边咀嚼,一边赞美:“我觉得…老黑是个美食家。”

那是老黑的硬皮面饼儿。他们使劲咀嚼着,找到了最佳的打发时间的方式。

磨牙!

螣柏说:“那家伙一定在那里等你。”

“老黑?”

“恩。”

“华莱士不是也在等你吗?”

“那不同,我跟华莱士是挚友。”

“难道我跟老黑就不是?”

“当然不是,别人看人看脸,老黑看你看臀部,我看到过好几次。”

“华莱士也是这样看你的,我也看到过好几次。”

“嘿,说谎,也要说合情合理的谎言,政治家怎么会有这种情绪呢?情感这东西属于政治第二需要的需求,他们相信权力之下万物臣服…真是个傻大兵。”

“政治家?”

“对,政治家。”

“华莱士是个政治家?”

“不像吗?”

“当然不,他那种人,一辈子都不会是政治家!”

螣柏仰面朝天的躺着,嘴巴里快速的咀嚼着,他伸展自己艰难的食管,咽下那块饼笑了下转开话题:“说说你。”

邵江一找出水囊,打开喝了一口,螣柏也喝了一口水,然后小心的拧好水囊盖子。

“说我?”邵江一觉得自己完全没什么好说的。

“对啊,我们总得找点事情做。”螣柏的眼睛亮亮的,令人无法拒绝,他的语调兴奋还带着一丝哀求说:“说…就说你的童年。”

那虫儿带着他们向地下延伸着,行进着…

邵江一好一会的一言不发。

螣柏开口道歉:“抱歉!”

“为什么道歉?”邵江一迷惑不解。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说…很抱歉。我提了不该提的要求。”

“没什么了,我在想…到底说那一天呢?”邵江一认真的思考着,终于开始缓缓地叙述:“那家人,住在格里芬的格云瑟区。那就是一户很普通的人家,爸爸,妈妈,哥哥,姐姐,还有一栋老城堡。在城堡三层的阳台最前端,可以看到格里芬海岸线。四季交替中,每个黎明前的六点左右,红色的阳光就在天的那边露出半圆,即使是半圆那也提供给了这片土地足够的光线。那光线美极了…就像金子。

阳光温暖的每一天都照耀格云瑟,偶尔一些沙鸥也会降落在阳台上索食,那家最小的孩子,总是喜欢将不喜欢吃的东西塞进口袋,最后便宜了那些鸽子。他如此调皮,但是父母从不怪罪他。

古老厚重的灰青色的城堡,绿色的草地,草地上的挺拔古树。古树下挂着着的简易秋千上坐着最小的弟弟。姐姐坐在草地边缘读者古代诗歌,她为鱼留在海里的眼泪哭泣。哥哥过来嘲笑她是个泪包。他们在草地上追打着,银铃一般的笑容传入古堡内…

母亲的手指很巧,她总是弹奏着世界第一好听的曲儿,她有一条暗红色的披肩。每当孩子们在玩具房睡着了,那披肩就会出现在她最爱的孩子身上。

哥哥一下一下的将秋千推得高高的。母亲求大儿子手劲轻一些,不要伤害到他们最小的孩子。老仆人端过一些点心,站在走廊口呼喊,孩子们冲了过去。母亲要求他们去清洁自己,孩子们无奈的涎着口水去洗自己的小脏手…却永远洗不干净。

一辆军车缓缓停在门口,父亲穿着帅气挺拔的军服下了车子。不知道那个孩子中的一个发现了他,总之他们尖叫着一起冲了过去,就像一个个的树袋熊一般蹦挂在了父亲的身上,那位高大帅气的军人假意不敌,躺在庭院口的草地上和孩子们扭打在了一起。

他们一起吃午餐,一起前程祈祷,最小的他双手紧合的祈祷:“感谢上苍,我今天是个好孩子,没有拔波比(狗)的毛,没有偷吃巧克力,自己的起得床,自己清洁牙齿。请上苍送我一辆斑马车(儿童玩具),那样我会更加乖。”

全家为这个小家伙忍俊不住,乐的不行…每当星期五,家里会开聚会,艾迪一家会来做客。成群的孩子在草地上撒欢,追的可怜的波比满地跑…”

邵江一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不知道螣柏是不是再听,在这个过程当中,螣柏一言不发。

“真美,就像一幅家庭油画…”螣柏赞叹。

“是啊。”邵江一语调不起伏的回答。

“你是谁?哥哥?弟弟?”

“我啊…我是那幅画下,观赏油画的人!”

第46章 照我来时路

头顶的景物不停的切换,偶尔,还能窥视到上古的岩壁绘画,许是千万年前,第一期的人类来过这里,或者…那是一种懂得绘画的生物留下的某种信息。

邵江一看不到洞外有什么,这都是螣柏悄悄口述的。他将眼球贴在邵江一拿匕首在布袋口切开一个一厘米的洞,窥视着外面的世界。这个口子成为了挽救螣柏灵魂的救赎之洞。

二十多个小时过去了,这种缓慢,令人焦躁的旅行还没结束,几个小时前,螣柏几次想挣脱这个口袋,跑出去,狂奔出去,哪怕只是几步…他就是死都甘愿。

邵江一给他吃了镇静剂,但是,镇静剂在这里无法提供正常的疗效,螣柏开始偏头疼,还有些呕吐,抽搐…不得已的,邵江一用刀尖打通了那个洞,他就立刻贴上去,老实了。

又是几个小时过去,螣柏很很贪婪的,一动不动的眯着一只眼睛向外看着,即使,偶尔有虫子走过他的眼球,他都没觉得那是痛苦的事情。他会说:“第三百只磁力虫,迈着小腿,大步迈过螣柏先生的眼球。”他对数字也无形的敏感起来。

邵江一没有去打搅癫狂的螣柏,他只是紧紧拥抱着他的腰,令他不乱动,偶尔他会喂他一些食物。并充满担心的看着他,他担心螣柏无法坚持下去,他想过很多人的死亡,小组里的每一位成员都想到了,但是,这人是个意外。

随着越来越接近岛屿的心脏,越来越多的磁力虫出现在螣柏的视线,它们在自己的王国自由的飞翔,快乐的生存。这种飞翔带来的干扰波不是唯一的麻烦。这里还有通过地心的熔岩透过岩壁放射出来高温。撩烤着这两个可怜人的灵魂。

这不是人该呆的地方,但是也不能称为地狱。

那癫狂的人,终于满足的躺下,他闭着眼睛,自我嘲笑到:“您一定后悔带我来了。”

邵江一没有接他的话。他没后悔,这一次的情形比上一次要好上很多,即使,即使这人他是个疯子,是个狂徒。他也是个伴,也是个依赖。他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照顾他,帮助他,关心他,现在,邵江一想,那些该死的矿石也许不是唯一的目的了。带他出去,帮助他活下去,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他甚至后悔,为什么不去学习那该死的催眠术。为什么不呢?为什么要拒绝机会呢?

螣柏微微的侧下身体,将自己的躯壳依赖到邵江一的怀里。他想,他得了一种病,一种叫皮肤饥渴症的病,他现在所有的欲望,情感,需要,需求,都转化到了邵江一的身上,每当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就将自己交代给对面这人,赖着他,依靠他,粘着他。至于华莱士,至于目的,至于伟大的理想,至于未来…他都无所谓了。

对于螣柏的这种突如其来的依赖,邵江一判定它不正常,却随他去发生。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很想将这种情感纳入自己的心囊当中,最好…这辈子都不放出来。

“我想洗个澡,热水的,凉水的都可以。我想用香波涂抹身体十二遍,这辈子我想我都会那么洗了。”螣柏用自己的脸贴着邵江一肩膀的皮肤,轻轻的摩擦着。

这种被摩擦的感觉,微妙且妙不可言,它令邵江一心跳加剧,整个人都是眩晕的。螣柏在嘟嘟囔囔的说着心事,邵江一各种微妙的心之花在旅途当中绽放,一茬过后又一茬,越来越灿烂。

“你还记得吗,在学校楼梯的死角,我们也有一个洞,一个可以窥视全校女生内裤的洞。”

邵江一心语: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你总是去那里做坏事,勾引女教师,往路过老师可怜的脑袋上丢奇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