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长着统一花纹的仙鹤成群绕山而行，带起一片花影追随它们……围着悬在空中的仙岛楼阁起舞。
凤倾从万年弥荼树下挖出封存已久的醉仙酿，拨开弥荼花柳欲走，准备给白容衍送去……
“凤凰姐姐……”
第320章 2黑凤;白帝
高空中盘旋寻找凤倾的小仙鹤看到凤倾，俯身冲了下来，落地化作一位小仙童模样的孩子，哒哒哒跑到凤倾面前：“凤凰姐姐……你父君来长留了！帝君让我唤你速速去寒梅殿！”
自凤倾的母亲为护她离世之后，凤倾便再也没有见过凤帝，也从未有过任何联系。
所以听到凤帝来了，凤倾并没有多激动。
凤倾把怀里的醉仙酿递给小仙鹤，慢条斯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才不紧不慢飞往寒梅殿。
刚走到寒梅殿门口，凤倾便听凤帝开口：“这些年来多亏白帝教导，凤倾才能走上正途！如今凤皓也渐渐大了……甚是思念姐姐，如果白帝不嫌弃能将我儿凤皓收入坐下，他们姐弟也能多些时间相处。”
能被上古大神收徒，这是何等荣耀……
当年多少人想拜在白容衍门下，可白容衍却推脱说不收徒弟。
后来，白帝收下黑凤凰凤倾，神族哗然，多少人趁机来长留拜师……也都被白帝拒绝了。
就连青丘帝君亲自来求，白帝都避而不见，再无收过其他人。
这次凤帝来，说是带着凤族储君来看姐姐凤倾，其实……是为了请白帝收下他儿子罢了。
凤倾心里明白。
她抚了抚衣衫的褶皱，抬脚走入寒梅殿，跪拜：“师尊……”
白容衍慵懒靠坐在高位至上，视线扫过凤倾：“起来吧，你父君带着弟弟来看你了。”
凤倾直起身，朝着凤帝的方向浅浅俯身，声线凉薄没有温度：“父君……”
这是自凤离开凤族后，凤帝第一次见到凤倾，显得有些吃惊。
看起来不过六岁的稚子般大小的凤皓望着眼前容姿清丽矜贵的少女，亦是一怔。
当年的小姑娘，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有着九州四海最让人惊艳的绝世容貌。
只是凤倾藏于长留山，千年来极少踏出长留，虽有美貌却并不被人知晓。
都说青丘帝姬之女林雨薇乃是九州四海第一美人，可凤皓只觉的，自己的姐姐……要比林雨薇还美！
“姐姐！”凤皓对凤倾露出明媚可爱的笑容，满目的亲近之意。
凤倾看了眼凤皓，颔首。
凤倾的冷淡，让凤皓颇红了眼眶，不知所措看向自己的父君。
怔愣了片刻，凤帝慈祥笑着对凤倾道：“凤倾……这是你弟弟凤皓！这小子常常说想念你……所以今天带凤皓来见你，你帮凤皓说说好话，求求你师尊，让白帝也收下凤皓为徒……这样你们姐弟就经常在一块儿了，也有个人帮你一起伺候白帝。”
凤倾知道白容衍最怕麻烦，漂亮精致的五官没什么表情，淡漠开口：“师尊收徒与否，全凭师尊心意，凤倾不能……也不会求师尊。”
凤倾拒绝的话让凤帝心口一哽，尴尬地看向白容衍：“白帝您……”
不等凤帝说完，白容衍唇角勾起，金色的眸子带笑：“凤帝，本帝精力有限只能教导一个徒儿，凤族储君将来要肩负凤族大任，本帝心有余力不足。倘若凤帝是来看小凤凰的……她就在此，倘若凤帝是来求本帝收徒的，恕本帝失陪。”
见白容衍要走，凤帝忙站起身问：“白帝我儿是凤族储君，身份比凤倾更加尊贵，还有何处不合您的心意？！”
白帝听到这话眉目间掩不住的不悦，他看了眼表情冷清的小凤凰，理了理衣袖懒散道：“本帝眼里，天下还无人能比得上我这徒儿，所以除却小凤凰……本帝不会再收一徒。”
凤倾听到这话抬头，正对上白容衍金色浅笑的眸子，心如擂鼓，耳朵都跟着红了。
白帝对凤倾使了个眼色，便消失在大殿中。
见白帝一走，凤帝看了眼凤倾，眼里有怒火，甩袖而去。
凤皓看了眼愤怒离开的凤帝，又可怜巴巴望着凤倾：“姐姐……”
见凤帝没有停下来的一丝，凤皓咬了咬唇，哒哒哒去追凤帝了。
·
“我就说凤帝几千年来都没有个信，怎么突然说要来看凤凰姐姐，原来是想要我们帝君收那个凤族储君为徒！”小仙童把凤倾挖出来的醉仙酿递给凤倾，替凤倾打抱不平。
凤倾接过醉仙酿就听小仙童乐悠悠开口：“不过帝君也算替姐姐你出气了，帝君对凤帝说天下没有人比得上姐姐，帝君还说除了姐姐不会再收一徒！帝君当真是疼姐姐！”
听到这话，凤倾心跳的更快了，她攥着托盘的手心起了一层粘腻。
师尊说……无人能比得上她，只要她一个徒弟。
凤倾垂着极长的睫毛，遮挡住眼底璀璨明媚的雀跃。
“凤凰姐姐，你听到帝君这样的许诺都不高兴吗？！姐姐……你以后就是帝君唯一的徒弟了。”小仙童看起来比凤倾还要高兴。
凤倾唇角浅浅勾着，含蓄地点了点头：“高兴的。”
从出生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件事……能比这件事更让凤倾高兴了。
她端着醉仙酿，朝临寒阁走去。
临寒阁弥荼树下，白容衍和白泽坐在石桌前对弈。
“你这些年越发懒散了，长留山的事情一股脑交给蓐收和你那个小徒弟管。哎……看的我也心痒痒，也想要个蓐收那样的辅助神，也想要一个那么能干的徒弟。”白泽感慨。
见凤倾端着醉仙酿而来，白泽唇角勾起，手里摆弄着白子，压低了声音问白容衍：“今天你在寒梅殿对凤帝那一番话，是为你这徒弟打抱不平，还是真的不打算收徒弟了？！”
白容衍散漫落下黑子：“我怕麻烦是真，护短也是真。”
见凤倾已经过来，白泽温润笑着将手中的一把棋子丢进棋盒里，开口：“小凤凰……亲手酿的酒，还没靠近我就闻到香味了！今天借着白帝的光……我也能尝上一尝！白帝……棋咱们改天下！”
白容衍抬眸睨着白泽：“既然不下棋了，恕不招待！想喝醉仙酿……让你的徒弟给你酿。”
“白帝，您这么大尊神……怎的如此小气！”
第321章 3黑凤&白帝
凤倾目不斜视跪坐在蒲团上，为白容衍倒了一杯酒，正要为白泽倒酒时……纤细的手腕被白容衍攥住。
凤倾心脏一跳，被白容衍攥住的手腕儿烫得厉害。
白容衍攥着凤倾的手腕把人扯到跟前，歪头在她身上嗅了嗅。
俊颜突然靠近，近到呼吸扫过凤倾的睫毛，凤倾慌张不知所措偏过头，紧张的睫毛一个劲儿抖。
“受伤了？！”白容衍皱眉。
“嗯……”凤倾跪坐好，低着头像犯错的孩子，却没有老实交代伤是怎么来的。
从凤倾母亲去世之后，凤倾已经习惯了不喊痛。
毕竟从小就没有人关心她，就算喊痛了也没有人在意，甚至他们巴不得凤倾早早死去……
所以，很小很小的时候凤倾就学会了受伤自己上药，再痛都忍着，不让任何人看笑话。
哪怕后来被白容衍收为徒弟，有白容衍对她好，可她却生怕消磨尽白容衍对自己的关心，所以便更加谨慎小心翼翼珍视这份来之不易的关怀，不敢擅用。
凤倾知道白容衍讨厌血腥味，去取醉仙酿前，特意去泡了灵泉换了包扎的纱布，想来是伤口的血又沁出来了。
白容衍没有追问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他摊开的掌心里多了一只白玉瓶，递给凤倾：“一日两次，这几日就不要练功了，去休息吧！”
“多谢师尊。”凤倾拿了白玉瓶，起身对白泽颔首离开。
白泽望着凤倾的背影，唇角勾起，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醉仙酿：“你对你这个徒弟倒是好，鲛人脂也舍得给，自从鲛人一族消殒，一滴鲛人脂都是万金难求，你还给一瓶，这要是让你未来的帝后知道了，还不得怎么吃醋呢！”
白泽仰头正要将醉仙酿一饮而尽，嘴里却一滴也没有。
白泽：“……”
他看向懒散倚着靠背晃悠酒杯的白容衍，当真是一滴都舍不得给。
白泽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抄着双手又道：“前天我去天宫，和东皇水君碰到了，听东皇水君说……天君有意给你做媒，有两个人选……一位九州四海的第一美人儿青丘帝姬之女，一位是龙族龙君的幼妹！”
·
入夜，修习了一天的凤倾泡在长留山的疗伤灵泉里，手里攥着今天白容衍给的药瓶，像是攥着什么稀世珍宝，眼角眉梢是旁人从未见过的天真笑容，清澈干净黑色眼仁里像潜入了漫天星辰般耀眼夺目……
想起今天师尊说除了她不会再收一个徒弟，想到和师尊离的那样近，凤倾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把自己的半张脸都埋进灵泉里，藏住自己因为喜悦而忍不住上扬的嘴。
“你听说了吗？！天君要给咱们帝君做媒……”
凤倾听到两个路过灵泉洞口的小仙童声音，下意识回头往外望去。
“听说了！听说了！听说定了两位人选，一位是青丘帝姬之女……虽然地位低了些，却是九州四海第一美人儿！一位是龙君的幼妹……听说是位温婉端庄的公主。”
“第一美人儿啊！那是不是比凤凰姐姐还要漂亮？！那得多漂亮啊！”
“希望这次帝君能选一位，我们长留就热闹了。”
“是啊，有了帝后……再生几个小主子，我们长留可不就热闹了！”
小仙童脚步声越走越远，凤倾回神看着自己手中的白玉瓶，眼底的亮光暗淡下去。
手中的白玉瓶像突然长了刺，刺得她手指生疼，她将白玉瓶收了起来。
她在窃喜什么？！
白容衍那是她的师尊，对她好全都是出自师徒情谊。
可她……却对白帝生了不该有的肮脏念头和情愫。
凤倾将自己往灵泉里埋得更深了些。
凤倾知道，是她妄想了……
她是一只黑凤凰，是灾难和厄运的象征，性格又冷清不会像其他小姑娘那样讨人喜欢，怎么配喜欢师尊那样的人物。
只是，她从小就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曾真心想交过一个朋友，可第二天那朋友便向凤族出卖了她，害得母亲为护她丧命。
对凤倾来说，师尊是她头一次遇到除母亲之外真正对她好的人，她就像咬住肉骨头的丧家之犬，哪怕被人打断腿，打得血肉模糊……也贪婪的不愿意松口。
难道因为今天师尊说只要她一个徒弟，她就觉得自己有了什么希望，可以妄想了吗？！
凤倾将自己整个人全都浸入了灵泉水里。
如果师尊知道她对他心存妄念，或许……会厌恶她吧！
直到快要死过过去，凤倾才猛然从水中出来，用力抹了把脸……
她大口喘息着转身，刚准备攀住灵泉边缘上去，便对上了白容衍那张轮廓俊美挺立的五官。
凤倾一个激灵，屏住呼吸……就那么仰头呆呆望着白容衍，白皙修长的左后颈隐约隐约可见一朵弥荼花样胎记。
白容衍单手撑着脑袋，侧卧在灵泉边缘，拎着酒壶的手腕……松松散散搭在那条曲起的长腿膝弯上。
听到动静，白容衍带着醉意的视线懒懒朝凤倾看过来，唇角似翘非翘，深邃黝黑的眸子，勾人又散漫。
白容衍轻晃着酒壶：“我还当……你要把自己憋死在这灵泉里，正打算喝完这壶酒把你拎出来。”
男人说话时带着酒气的灼热气息扫过凤倾的额头，她将自己往灵泉里藏了藏，耳根发烫。
“师尊……”凤倾故作镇定低低唤了声，扒着灵泉边缘的手收紧。
“起来，我看看你的伤……”白容衍开腔。
凤倾那张一直平静冷清的面颊，露出极难见的错愕表情，几乎是狼狈地将自己又往下沉了沉：“师……师尊，我还没穿衣……”
白容衍颇为不满皱眉：“穿了衣服……我看什么伤？！”
对凤倾的扭捏白容衍颇为不耐烦，小凤凰年幼时……执拗又拼命，经常受伤，在这灵泉白容衍不止一次给上过药疗伤。
凤倾一张脸红得透彻，表情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道：“师尊，我已经……长大了。”
第322章 4黑凤&白帝
白容衍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明白了凤倾的顾虑……
凤族五千六百岁成年，算起来小凤凰……是长大了。
在白容衍不经意中，那个孩子已经悄无声息长成女孩儿。
“是为师疏忽。”白容衍望着凤倾的眼，问，“伤在后背？！”
凤倾咬住下唇，点了点头：“嗯……”
白容衍提起酒壶，仰头一饮而尽，坐起身丢开酒壶，略略施法双眸便被一条白色的绸带蒙住。
“上来！”
凤倾未动，白容衍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小凤凰……”
凤倾轻微一哆嗦，她最怕的就……不经意间消磨光了白容衍的耐心和关爱，她仰头望着白容衍俊美无双的容颜，缓缓从灵泉中站起身。
少女清瘦白皙的肩膀后背，是触目惊心的抓痕，尤其是肩头……几乎可以看到白骨。
尽管今天已经在灵泉里泡了两次，可伤口还是止不往外沁血。
她坐在灵泉边缘，背对白容衍……
白容衍手指触碰到凤倾的伤口，她死死咬住下唇闭眼，疼……可心里却很暖。
师尊滚烫的手指触碰她的伤痕，源源不断的神力送入其中……血肉以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种程度的抓痕，应是猛兽。前日你清晨出长留山，入夜便归，这般算来能在你身上留下如此伤口的，只有近日在女床山肆虐的那条妖龙，是与不是？！”
凤倾垂眸，不吭声算是默认。
妖龙肆虐女床山，世代居住在女床山的鸾鸟一族苦苦不堪言，求援百鸟之皇凤族。
可凤族几大长老顾及那条妖龙是上古妖物，迟迟不敢贸然派人前去，鸾鸟一族几乎消耗殆尽，鸾鸟族小公主跪在长留山外求助。
蓐收知道白帝最怕麻烦，便说长留山不便插手鸟族的事情。
结果蓐收前脚把人劝去凤族，后脚凤倾就去了女床山。
和上古妖龙交手，虽然凤倾败了……可妖龙也受到了重创，应该有一段时间无法出来肆虐。
良久，白容衍收手，叮嘱：“回去以后，鲛人脂要擦，不然会留疤。”
凤倾用衣衫护着身前，哆哆嗦嗦穿衣服，垂眸望着灵泉里白容衍的倒影，红着眼眶应声：“是，师尊。”
见白容衍的倒影消失在灵泉里，凤倾死死咬着下唇，似是越来越无法克制心里对师尊的妄念了。
师尊……为何要对她这么好？！
凤倾穿好衣服，从灵泉里出来……望向悬在瀑布之上的临寒阁。
她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加勤奋，只有她足够强大才能少受伤，少让师尊担心，不必浪费师尊的神力做这种为她疗伤的微不足道的事情。
凤倾回到自己的落樱阁时，见蓐收正坐在她院子石桌上摆弄药罐。
“蓐收仙君，你找我有事？！”
听到凤倾淡淡的嗓音，蓐收回头，对凤倾招手：“去灵泉了？！”
“嗯……”凤倾在蓐收对面坐下，视线扫过面前的药罐，知道了蓐收的来意，“我不需要药……”
“这不是我给你的，这是鸾鸟族那个小公主非要我拿来给你的，我忍不住看了看，都是好东西！”蓐收笑道。
“我知道了。”凤倾手拂过石桌，将药品尽数收走，“蓐收仙君还有其他事吗？！”
蓐收早已习惯凤倾少言寡语的模样。
他一直都知道小凤凰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那年凤倾初来长留，他一个人忙的脚不沾地……凤倾总会在饭点，让小仙童送来餐食。
他降妖受伤回来，是凤倾衣不解带照顾，好不吝惜给他输送灵力。
稍微长大后，又主动帮他分担长留山事物。
他早已把凤倾当做了妹妹。
蓐收笑着揉了揉小凤凰的发顶，从袖口掏出一个指腹大的瓷瓶递给凤倾：“这是鲛人脂……我统共也就这么一小瓶，给你。我们小凤凰这么漂亮，身上可别留了疤！”
蓐收知道凤倾受了伤，却不知道伤的怎么样……
见小凤凰回来时并无异样，料想伤也不重，蓐收觉得这一小瓶应该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