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胃疼时,总会给他发牢骚,曾几何时,她胃疼,想到的却是给陆半城拨打电话?
许温暖大概是因为电话里迟迟都没人说话,点开手机的免提,提高嗓音,又喊了一遍:“陆半城?”
电话里传来沙沙的声音,隔了好一会儿,在吴昊以为许温暖会第三遍喊“陆半城”的名字时,里面终于有了回应:“您好。”
是个软绵的女声。
吴昊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许温暖的脸,如他心底预感的一般,女孩的表情瞬间定住,握着手机的指尖,明显的泛起了轻微的颤抖。
接电话的女孩,看许温暖这边没了反应,又开了口:“你是许小姐吗?我是果果。”
许温暖回神,声音明显变得有些紧绷干涩:“你,你好,我,我找陆,陆半城…他,他在吗?”
“半城哥吗?他在洗澡…”果果刚说到这里,手机就从许温暖的指尖滑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喂?许小姐?喂?”电话那端的果果,听到动静,以为这边发生了什么事,连续“喂”好几声,看始终没人回应,便将电话挂了,过了没半分钟,许温暖的手机就进了来电,悦耳的铃声吵醒了定神的许温暖。
吴昊伴随着她的蹲下,视线往她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是“陆半城”的回电。
许温暖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儿,没接听,而是抬起手,按了挂断,伴随着她的动作,吴昊清楚的看见,有眼泪从她的眼角滚落了下来。
第1007章 天涯陌路,后会无期(七)
吴昊的手,蓦地握紧成拳。
他清楚地看到,晶莹的眼泪,顺着许温暖白皙娇美的面颊,重重的砸在手机屏幕上。
吴昊的胸口,猛地一阵收紧,感觉那眼泪,仿佛不是砸在手机上,而是砸在他的心头上。
许温暖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动作,没变,怔怔的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小会儿,又有一滴眼泪从眼底溢了出来,随后就像是决了堤的河流一般,有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成串的往下坠。
他和她在一起十年,他见她哭过很多次,但这般无声无息的哭泣,他却是第一次见。
一股说不出来的疼痛,席卷了吴昊的全身,疼的他无法呼吸,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想要吞咽一口唾沫的力道都使不出来。
他很想走上前,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将她拥入怀中,将她脸上的眼泪擦拭干净,可他双脚仿佛被钉子狠狠地钉在地上一般,根本无法移动,他只能这般直直的望着哭泣的她看着。
她安静着流了很久的眼泪,都没停下来的迹象,她整个人看起来越来越悲伤了,她落泪到最后,像是情绪失控一般,忽然抬起手,捂住了脸,将脑袋埋在膝盖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哭了起来。
透过不远处酒吧里放的轻音乐,吴昊依稀可以听见她嘴里溢出的哭声,很小声、很零碎。
带着说不出的悲痛、难受和绝望。
仿佛有一块巨石,忽然狠狠地砸在吴昊的心口上一般,重的他全身沉甸甸的,呼吸都跟着停了下来。
他感觉此时此刻的自己,像是被仍入炼狱中,正在受尽各种各样的折磨和酷刑。
她哭了好久,都没停下来的迹象,甚至哭声越来越大,哭到最后,她全身开始发抖,声音破碎嘶哑,可他仍旧还在痛哭着,嘴里时不时地发出一道悲哀的呜咽声,听得吴昊面色渐渐地失了血色。
两个人不知道这般僵持多久,蹲在墙角的女孩,哭声终于开始转小,吴昊轻轻地眨了眨眼皮,定神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女孩,她抱着肩膀,蜷缩在地上,模样可怜又无助,像是失去了人生的方向和所有的希冀一般。
是陆半城电话里的那个女人,刺激到了她吗?
他在接到秦以南短信时,马不停蹄的赶来,明明是为了献殷勤,可现在,他却有些怯场了。
吴昊轻抿了一下唇角,继续在原地站着望了许温暖一会儿,然后缓缓地收回视线,转身,像是从没来过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
回到酒吧里,他找了秦以南,麻烦他帮自己招呼了一个靠谱的女服务员,递给了她一些钱,拜托她去洗手间照顾许温暖。
走出酒吧,吴昊坐在车里,没着急发动车子,而是等到服务员跟着许温暖从酒吧出来,陪着她上了出租车离开后,他才踩了油门,远远地跟上。
停在许温暖的楼下,吴昊透过挡风玻璃,看着服务员陪着许温暖进了楼。
过了没一会儿,许温暖的房间灯光亮起。
第1008章 天涯陌路,后会无期(八)
吴昊一直等到服务员从许温暖的楼里出来,才发动车子,缓缓地离开。
沿着夜色的街道,开了没多久了,下起了雷阵雨,视野变得格外不好,吴昊被迫放缓了车速,继续开了二十多分钟,吴昊透过不断晃动着的雨刷和密密麻麻的雨丝,看到不远处A中的校门,才踩了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撑着一把伞,吴昊踩着湿漉漉的水洼,冲着A中走去。
除了学校门口和操场上还亮着灯外,学校其他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他没进学校,只是站在学校正门口对面的一盏路灯下,点了一根烟,盯着学校里栋栋的教学楼看着看着,脑海里就晃荡出很多年少时的事情。
他第一眼看到许温暖时,身边跟着一入学,就仗着一张脸惊动了整个学校男生的秦芷爱,对比之下,她的相貌着实有些不起眼,可她那张脸,就是被他记在了心底,十七八岁的少年,夜里做的梦,都是她的身影。
和她在一起后,没多久,就是她的期末考,她没好好学习,压力大,怕考不好回家挨骂,天天跟他嘟嘟囔囔个没完没了,然后他就连夜,撬开了高一老师的办公室,偷了期末考试卷子,连夜做出答案,第二天塞给她。
高中毕业,去了上海后,和她两地分居,每个月,他都会跑回北京看她一趟,还会给她带礼物,那些花销,全都是他打工赚来的钱。
她高考结束后,跑去上海找他,他在火车站接到她时,心底充满了感动,那时他发誓,他这一生都会对她好的。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和她之间的爱情,不再是简简单单的甜蜜,掺杂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他开始想他们的将来,创业的最开始,真的很辛苦,大半夜他睡不着觉,一个人站在窗前默默抽烟,抽到心情压抑到极致时,想想她,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的心底,真的是有她的。
不管是曾经相爱的那十年,还是如今分开的这三年。
他不是没想过,隐藏了一切真相,就这般和她耗下去,终有一日,他还是可以打动她的。
可他今晚看她在酒吧的洗手间里,哭的那么伤心,那么绝望,除了醋意之外,他心底有的更多的却是心疼。
在商场上,一个人从底层能爬到今天这一步,心不狠是不可能的,蒋芊芊好歹也算是他的枕边人,他对她都能做到那么冷酷无情,可唯独许温暖,他下不了那个狠手。
就一如当初他和她年少恋爱时,她不是没有主动跟他示意过成为他的人,是他自己舍不得碰她的,他总觉得她还小,他碰她就是玷污了她。
他当初在借蒋芊芊布局时,他以为自己足够坚定,不得到她不罢休。
他前几天,亲眼目的陆半城坐在轮椅上的模样,听到陆半城说的那些话,他惭愧,可还是存着私心。
可她今晚,流露出的绝望和无助,轻而易举的动摇了他。
第1009章 天涯陌路,后会无期(九)
吴昊收了收盯着学校的视线,低头,用力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掐灭烟,将烟头丢入一旁的垃圾桶里,在雨中撑着伞继续站了一会儿,就踩着湿哒哒的地面,重新回到了车上。
刚准备发动车子,他的眉心就蹙了起来。
体内泛起的这种煎熬的感觉,他太熟悉了,是毒瘾又犯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不知道被毒瘾发作时的痛苦折磨了多少次,一次比一次难受,一次比一次时间长。
而今晚的这次,比曾经的每一次来的都猖狂,让他难以忍受。
发作到最后,实在受不了的吴昊,伸出手,用力的去抓自己的头发,他硬生生的揪下来了一撮,头皮都流了血,可他依旧没有松懈的迹象。
在吴昊难受恨不得狠踩油门,用力的撞上前方的桥墩时,体内那股折磨人的瘾,终于消停了下来。
他仿佛死里逃生一般,奄奄一息的在驾驶座上坐了好久,才勉强的睁开了眼睛,视线不偏不倚的对上了后视镜里的自己。
有一串鲜红的血,顺着额头流淌了下来,将他苍白的容颜,衬的有些狰狞。
他呆呆的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许久,才慢慢的抬起手,碰上了后视镜。
里面这个人,真的是他吗?
明明一身华贵的服装,将整个人衬的气宇轩昂,可他怎么却觉得不如从前穷困潦倒时,更像个人呢?
他若是还是曾经那个普通的吴昊,虽然没那么多钱,但或许现在已经娶了许温暖,说不定他们有了一个漂亮乖巧的孩子。
可现在呢?他有钱了又怎样?
还不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弄得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这真的是他想要过的日子,走的人生吗?
这样时刻毒瘾都会发作的他,就算是得到了许温暖,也无法和她好好的过日子吧?
更何况,她的心,很显然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吴昊的耳边,忽然想起许温暖那天在睡梦中呼喊陆半城名字的声音:“半城,零度,零度,半城…”
“我和你同样都认识她十多年,甚至我比你认识她还要早,但十年以后,你离开了她,而我虽然也离开了她,但我依旧还守着她。”
“在她不知道的虚拟世界里,用最初的身份,陪着她。”
“因为,她是我心甘情愿用性命换来的女孩。”
“我都为了她把自己牺牲成了这副模样,我总是要牺牲的有价值一些。”
陆半城的话,许温暖梦中的呼喊,像是魔咒一般,在吴昊的耳边,反反复复的回荡着。
不知道回荡了多少遍,吴昊清楚地从自己心底最深处,看到了某一处,缓缓地裂开出一道缝隙,在逐渐的瓦解。
若是没有他,陆半城不会过上与轮椅为伍的日子,也不会想尽办法的将许温暖从身边推开,而许温暖也不会借酒消愁,哭的那么悲痛欲绝。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是受害者,但他也是罪魁祸首。
…
吴昊收起神思后,开车去了戒毒所。
第1010章 天涯陌路,后会无期(十)
他将车子停在距离戒毒所大概二十米的地方,盯着戒毒所的大门,定定的望着,一直到东方的天泛白,他才将视线拉了回来,驱车离开。
去公司,吴昊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简单的休息了一会儿,参加早会,然后就是一系列的忙碌,等到闲下来时,已是下午三点钟。
昨晚一夜没睡的他,躺在休息室的床上补眠,睡了没多大一会儿,毒瘾又发作了。
恢复如常后的吴昊,平躺在床上,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坐起身,伸出手,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他在里面翻找了片刻,拿了一块手表出来。
指尖在表盘上摩挲了片刻,然后就掀开被子,下床,穿衣,将手表装入口袋里,找了车钥匙,离开了公司。
抵达许温暖所在的会所,前台告诉他,许温暖上午来过会所,只待了一个小时就离开了。
吴昊这两个月里,来过会所很多次找许温暖,前台认识他,和他也有些熟了,在他走之前,还跟他提了句,许温暖好像要从会所离职了。
她这一年多以来,将会所经营的有模有样,还成了小股东,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职?
吴昊蹙了蹙眉,没多往心里去,冲着前台颔首表示了一下感谢,就离开了会所。
去了许温暖的家,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开。
吴昊想到昨晚,她一个人蹲坐在酒吧的洗手间里,哭的那么无助的模样,心底忍不住有些担忧,摸出手机,给许温暖拨打电话,却是关机的状态。
她这明显是心情不好,一个人躲起来了…
吴昊蹙了蹙眉,在许温暖的家门口站了片刻,忽然想起,以前他和她在一起时,她每当心情很糟糕的时候,总会去A中学校图书馆的顶层呆着,他和她从上海回北京后,创业初始艰难的那段日子,她还过去几次呢…
想到这里,吴昊立刻按了电梯,下楼,上车,冲着A中开去。
恰是下班点,道路格外的拥堵,吴昊抵达A中附近时,天色已黑。
停稳车,吴昊大步流星的进了A中,直奔图书馆。
图书馆已关门,整栋楼漆黑一片,吴昊踩着楼梯,奔到顶层,推开门,踏上天台,一眼就看到双脚腾空,坐在天台护栏上的许温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吴昊总觉得女孩的背影,有些说不出来的悲伤。
他的心底微微刺疼了一下,过了片刻,才抬起脚,缓缓地走向了她。
快要到她身旁时,她察觉到了动静,转头望了过来,她看到他,愣了愣,随后大概是想到,他知道这是她心情不好时来的地方,所以没问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就将视线收了回去,继续望向了远处亮着灯的高楼大厦。
吴昊同样没开口讲话,翻上护栏,并肩坐在许温暖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天台的风有些大,将他和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的。
第1011章 天涯陌路,后会无期(十一)
两个人这般无声的坐了不知道多久,吴昊没转头去看许温暖,直接盯着正前方的夜景,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一样,忽然开口问:“暖暖,我们真的没希望重新开始了吗?”
听到他声音的许温暖,黑漆漆的眼珠子轻轻地动了动,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被盯的同一个地方太久的缘故,她的眼底微感酸涩。
她没着急回答吴昊的问题,看起来像是在认真思考一般,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张开唇,声音出奇的淡定从容的回:“吴昊,你心底是知道的,我们都不再是曾经的我们了。”
吴昊垂眸,面色沉寂的轻点了点头,“是啊,我们都不再是曾经的我们了。”
所以,吴昊和许温暖,再也没希望重新开始了。
一想到这里,吴昊的眼底就有些泛酸,他安静了几秒钟,才开口说:“暖暖,我是真爱过你的。”
现在的她,不爱他了,心底有了更爱的人。
可当从吴昊嘴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许温暖的眼底还是有些发疼,她克制着情绪,轻点了点头,语气唏嘘的说:“我知道,你是爱过我的,就像是我很清楚,曾经的我,也是真爱过你的。”
“可也只是爱过,虽然我被绑架的那件事是因你而起,可我还是很感谢你救了我,但也只是感谢,那份感谢,不足以让我和你重新回到从前。”
吴昊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涩涩的,酸酸的。
他爱过她,她爱过他,他和她都全心全意的爱过,他们曾过的很贫穷,但却很幸福,他们本可以幸福到底的,只是后来,他们两个人都变了,那份爱和幸福也就跟着随风消逝了。
如今的他们依旧停留在对方的心底,可他们却再也无法重新开始相爱了,因为他和她已经在人生的道路上,走散了,走远了,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她是他的青春,他也是她的青春,可他们的爱情,还是夭折在那段美好而又残酷的青春里了。
爱过,终究只是爱过,不是爱着。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吴昊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开口出声:“暖暖,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许温暖说。
“暖暖…”吴昊停了停,过了一小会儿,才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你,是不是有爱的人了?”
许温暖大概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她这样的问题,神情微怔了怔。
吴昊没等她开口,就又出了声:“那个人,是不是陆半城?”
吴昊的一针见血,让许温暖刚回过神的情绪,又愣怔了起来。
吴昊这次没在开口,天台上,除了风声,再无其他的声音,许温暖安静的盯着前方的万千灯火看了一会儿,没有任何掩饰,直截了当的冲着吴昊坦诚开口,说:“是。”
顿了顿,她又说:“我是爱上他了。”
她像是怕他听不见一般,第三次强调:“爱上陆半城了。”
第1012章 天涯陌路,后会无期(十二)
早就心知肚明的事实,此时从许温暖嘴里,这般坦诚坚定地吐了出来,吴昊的心像是被撕扯了一大口子一般,有着鲜红的血冒了出来,带着剧烈的疼。
纵使他在来时,已经有了打算,可事到临头,他还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就这般和她散落天涯,再无交集。
吴昊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还是挣扎不放的又问了句:“暖暖,我有听到你给电台打的那通电话,他曾经明明对你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情,你为什么还会爱上他?”
“是啊,他是对我很残忍,可吴昊,你知道吗?他曾四百多天如一日的每一个凌晨三点钟,都给我发一条笑话,让我在最无助的时候,知道有个人陪着…”有些心事,她知道的太晚,还没来得及对别人流露,刚刚对着吴昊表露后,她像是打开了心扉一般,有着源源不断的话,从嘴边溢了出来:“…他的确是带给过我很多黑暗,可把我从黑暗里拉出来的那个人也是他,他是给过我痛苦,可他还给过我更多的温暖…”
“他不在我身边的那些日子里,却从来都没离开过我,我所在的会所,是他投资的。”
吴昊是聪明人,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彻底,只需要点到,他便明白了一切。
会所是陆半城投资的,许温暖现在这般安逸富有的人生,是陆半城用另外的一种方式给予的。
难怪她要离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和陆半城再无希望了,想要从他的世界里离开了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吴昊你知道的,我当初之所以会心理上出现问题,不单单是因为他和我之间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还有你的原因。”
他的原因?所以她心理疾病主导,是因为他的背叛吗?
吴昊抿了抿唇,没说话。
“是你和他让我变成那副样子的,是他让我变成现在这样的。”
简单的一句话,道出了他和陆半城最大的区别。
他和他都给过她痛苦,可只有他想着去缓解她的痛苦了。
他该死心了吧,那个男人爱她,她也爱上了那个男人,他们互相深爱,应该属于一对,走在一起的,而他,曾经的主角,现在却已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
是啊,他早就该死心,早就该退场了,是他不甘心,念念不忘他和她曾经的十年,妄想重新回到她的世界,才让事情,发展成现在这副“她和陆半城走不到一起,他和她也走不到一起”的模样。
他真的要继续这般执迷下去吗?
他不会幸福,她也不会幸福,陆半城更不会幸福…
想到这里的吴昊,轻轻地抬起手,摸向了自己的口袋,他隔着衣襟,按了按里面的那块手表,喉结上下的滚动了两下,然后侧头,看向了旁边坐着的女孩。
可能是提起陆半城的缘故,她望着远处灯光的眼底,泛起一抹泪花。
吴昊脑海里忽然想起,高中他和她恋爱后的第一次吵架。
第1013章 天涯陌路,后会无期(十三)
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吵过后,他就后悔了,转身就去找她道歉,他找遍了学校,最后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她,他看到她的那一刻,什么也没说,直接伸出手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争吵过后,不单单他后悔,她也后悔,他给她道过谦后,她就抬起手搂住了他的腰,小声的说:“吴昊,你以后不要跟我吵架了,好不好?”
那时的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不会了,我再也不会和你吵架了,我以后会对你好好的,我要让你永远快乐幸福。
那一晚,晴朗的夜空,缀满了星光。
他说话的语气,郑重而又认真,像是许下最真挚的诺言。
那一晚的他,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想的,可时光流转啊流转,他后来依旧和她吵过架,他对她不再好了,他也没做到让她永远快乐幸福。
他没做到的事情,那个男人应该会做到吧,他无法让她快乐幸福了,但可以让那个男人给她幸福和快乐吧?
这样,算不算也是一种兑现年少诺言的方式?
吴昊心底很清楚,他的选择,会带来什么结局。
他和她从此以后,怕是真的要天涯陌路,后会无期了。
他静静的盯着她娇美的容颜看了一会儿,将目光收了回来,直视着不远处操场上的一盏路灯,陷入了某一种深思中,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轻轻地眨了眨眼皮,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说:“暖暖,其实蒋芊芊那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许温暖愣了愣,猛地转头,望向了吴昊。
吴昊知道许温暖在看自己,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刚刚看着的操场上的那盏灯,像是身边没有许温暖这个人似的,继续往下说:“她只是想把你带到她的家里,拿你威胁我,和她结婚的。”
“她没想着要绑架你…”吴昊顿了顿,没有片刻迟缓的接着开口:“…是我用她的名义,安排人绑架的你。”
“我想英雄救美,我想重新回到你身边,所以我就借机行事,利用了蒋芊芊。”
许温暖的眼底涌现出浓浓的震撼。
“虽然绑架是我安排的,但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那晚,就算是我出了意外,我也绝对不会让你有任何的差池,暖暖,不管你信不信,我的心底真的是这么想的,我接到绑匪的电话,立刻就从城里出发赶去找你了。”
“在去的路上,我是真的做好了身受重伤的准备,甚至我都在想,若是我因为你,出现了什么三长两短,你是不是就可以原谅我和蒋芊芊的事了?”
“我真的计划的很好很好,可你知道吗?暖暖,计划赶不上变化,在真正的结局没有到来之前,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怀着和你重新开始的心情到了绑匪所说的地方,我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激烈的搏斗,可我推开门,看到的却是伤痕累累的绑匪…”
第1014章 天涯陌路,后会无期(十四)
伤痕累累的绑匪?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吴昊来之前,有人救了她?
许温暖秀气的眉心,用力的拧起。
“没错,在我到来之前,有人已经先出手救了你…”
吴昊自始至终都没去看许温暖一眼,但他却像是猜到了她心底的疑惑,淡淡的出声,给了她答案。
许温暖的眼睛蓦地睁大,她张了张唇,好一会儿,才发出了声音:“你是说,那天真正救我的人,其实根本不是你?”
“当时你的旁边,其实只有两个绑匪的,其中一个是后来,警察从废弃的厂房后面河流里捞出来的,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救你的人,应该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带着那个落入河中的绑匪,跳出窗户的。”
吴昊没正面回答许温暖的问题,而是将自己赶到时,所看到的一切以及自己心底大概推测,告诉了许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