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什么事都不瞒着我,可今天这么大的事……你早点说了,也不至于这样。”梅朵忍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吐不快,夫妻之间,有些话还是不要憋在心里比较好。钟奕铭脸贴在她头上,轻声道:“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怕你知道真相以后会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不能……”

他的轻声细语令梅朵心中动容 ,原本瑟瑟发抖的身子渐渐平静许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眼前的视线很是模糊,大概是哭的太久了,眼睛受不了光线的刺激,索性闭上眼睛。

两人相互依偎,钟奕铭喃喃自语:“让我替他赎罪吧,好好照顾你一辈子,我想你爸爸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梅朵闭着眼睛,始终没有再说任何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钟奕铭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她肯定睡不着,到厨房倒了一杯牛奶,悄悄加了点助睡眠的药,哄她喝下去,搂着她在她耳边说了一会儿话,等她渐渐入睡才放心离开。

书房里,钟奕铭独自坐在办公桌旁把整件事串起来想,司徒慧蓝会弄到他和夏檀对话的录音,这让他不得不疑心夏檀的突然死亡不是意外。

之前他和夏檀达成交易的时候,夏檀已经把所有书面资料给他,并承诺在他付清了所有款项之后,把对话录音也还给他,却不料计划不如变化多。

司徒慧蓝,既然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了,钟奕铭此时恨透了这个女人,要不是她出来搅局,事情哪会演变成这样,另一方面,他也怪自己思虑不周,根本就不应该把那么重要的证据留在夏檀那里,有些时候,人还是不能心太软。

打电话给丁骁,钟奕铭道:“你堂弟还在不在刑警队,我想请他出来坐坐?”“现在?不是吧,今晚可是你的新婚之夜。”丁骁诧异的问。

“不是现在,是明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钟奕铭简要的跟丁骁说了事情的重要性,丁骁没有耽搁,打电话给他堂弟,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你媳妇儿和你岳母没事儿吧?”想起下午的情形,丁骁也替钟奕铭担心。钟奕铭告诉丁骁,他丈母娘现在住在医院里,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精神状况很差,钟家已经派了保姆去照顾她,梅朵的情况也不大好,吃不下睡不着。

丁骁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司徒慧蓝会闹这么一出。”钟奕铭下意识的看了看门口,确信自己的声音不会吵醒梅朵,才又道:“所以我才急着见你弟弟,事情既然已经这样,那就一查到底。”

“行,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找他。”丁骁知道钟奕铭的脾气。他要是动起真格的,也是不依不饶、不达目的不罢休。

第二天一大早,钟奕铭起床后发现身旁空空的,不由得大为紧张,睡衣也顾不上穿,跑遍了二楼所有房间也没找到梅朵,只得下楼去找。

“梅朵——梅朵——”钟奕铭大声叫妻子,走到厨房门口才看到她。梅朵见他光着身子,嗔怪:“大清早的怎么不穿衣服出来乱走,像什么样子。”钟奕铭跑过去抱着她,亲昵的贴着她的脸:“好老婆,我一起床看到你不见了,吓死我了。”

梅朵转过身,表情虽不像前一天那样愁苦,也是阴云未散:“我想过了,我不能一走了之,我要去跟我妈妈好好说说,爸爸去世这么久了,她不能一直生活在痛苦里。”

“那你是原谅我之前瞒着你,也原谅我姑父了?”钟奕铭惊喜,梅朵没有迁怒于他。“不!”梅朵悻悻的否认:“你就算了,我知道你为什么瞒着我,怪你也没用,但我不会原谅徐天朔,他对不起我爸爸妈妈。”

她不走就好,钟奕铭只有这个念头,一时半会让她原谅徐天朔,也是强人所难,只要她不走,他就不在乎其他的。

“吃了饭咱俩一起去看我妈。”梅朵把早餐摆到桌上,余光瞥着钟奕铭:“你快去穿衣服呀,也不怕着凉。”钟奕铭这才回房去。

等他俩赶到医院,却被告知,韩静姝连夜办了出院手续,已经离开多时。梅朵焦急不已,打电话给韩静姝,韩静姝平静的告诉女儿,她正在车站,准备坐车返回老家。

“妈,你先别走,我去找你。”梅朵匆匆把电话挂断了,拉着钟奕铭往外跑,两人坐车往车站赶。眼见梅朵心急如焚,钟奕铭催促司机加快车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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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车站,面对匆匆赶来的女儿女婿,韩静姝感慨万千,为了女儿的幸福,她本想独自隐忍丧夫之痛,提前返回老家,却不料他们小俩口一大早就来了。

“妈,你要是走,就带我一起走,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梅朵拉着韩静姝的胳膊,哭泣着不放手。钟奕铭听到这话,紧紧的拽着梅朵的衣服。

“不,朵朵,你已经结婚了,不再是小孩子,你应该好好的跟奕铭过日子。”韩静姝自然知道女婿是不可能放女儿走的,拆散他们小俩口,自己又于心何忍。

女儿少年丧父,小小年纪就和自己相依为命,如今她觅得如意郎君,事业也逐渐上了轨道,正是迈向人生另一段旅程的时候,韩静姝想到此处,心中百感交集。

“妈,我不让你走,你身体不好,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梅朵对前一天韩静姝的晕倒仍是心有余悸,拉着她不肯放。

钟奕铭轻轻的把梅朵搂在怀里,见她脸上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颗落下,双目红肿无光,心中疼惜,恳求的看着岳母:“妈,您别走,您走了,梅朵和我心里都不好受。”她就这么走了的话,梅朵肯定牵挂,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爱妻日渐消瘦。

梅朵抬头望他一眼,心痛不已,她舍不得妈妈,难道新婚的丈夫就能舍得下?他们在她心里一样重要,都是至亲至爱之人,不能跟他们团圆,她会痛苦一辈子。

眼见女儿女婿互相依依不舍的情形,韩静姝心里怎能不动容,火车早已到站,列车员正在催促旅客尽快上车,想狠下心提着行李上车,女儿流着眼泪哭求的情形,又让她狠不下心。

“妈,你别走!”梅朵挣脱丈夫的怀抱,紧紧的抱着妈妈,说什么也不肯放。最终,母女俩的泪水融在一起,韩静姝含泪点了点头:“妈不走了,朵朵,你别哭了,妈不走了!”梅朵这才破涕而笑,用手抹去眼泪。钟奕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把岳母送回家,钟奕铭嘱咐梅朵陪着她:“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一下,你跟妈呆在家里休息休息,晚上我来接你回家。”

梅朵送他出门,问他:“咱俩出国度蜜月的事先缓一缓,等过了这阵子我妈心情好了再说。”

“行,我让秘书把机票退了。”钟奕铭也没心情在这时候出国旅行,司徒慧蓝和夏檀的事始终压在他心头,不处置必有后患。

“奕铭——”眼看着钟奕铭要进电梯,梅朵忽然叫了他一声。钟奕铭听她这么郑重的叫自己,回过头来,梅朵跟上去,不放心道:“万事小心应付,你如今是有家的人,凡事要考虑后果。”

看来她是猜到自己要做什么,到底心细,自己的心思都瞒不了她,钟奕铭轻抚她脸颊,望着她满含深情的殷切目光,动情道:“就算为了你,我也会把事情处理的妥帖周全,既不牵扯别人,也让真相水落石出。”

在丁骁的引见下,钟奕铭和他在市局刑侦二处工作的堂弟丁骥见了一面,提供了一些资料给对方,并且表示,假如有必要,自己愿意当证人。

丁骥看过资料以后,也觉得情况可疑,没有耽搁,立刻回分局调阅了当初夏檀死亡案的卷宗,分析了办案警员的报告,发现此案疑点重重,当下再次找到钟奕铭。

“夏檀既然利用徐天朔驾车肇事逃逸事件来要挟你,可见她的死亡完全可以排除自杀的可能性,不是他杀就是意外。”丁骥研究过夏檀的人际关系网,也分析过她的性格。

她在雁京念的大学,毕业后一直留在雁京工作,社交圈子广、朋友多,且喜欢夜生活,但基本上算是个中规中矩的白领;年薪不低,偶尔投资一些小型理财项目,收入来源比较单一,这样的人,应该不存在仇杀的可能性;她没有固定男朋友,性伴侣倒是不少,且都是收入颇丰的白领金领阶层,情杀的可能性也很低。

“那么唯一有可能导致她出现意外的就是跟司徒慧蓝之间的交易了。”丁骥继续道。钟奕铭点了点头,之前他已经把自己那时找私家侦探搜集的司徒慧蓝买通夏檀报复自己的证据提交给警方,相信警方对此会有相应的判断。

丁骥又问钟奕铭:“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夏檀会倒戈,不选择把徐天朔的秘密出卖给司徒慧蓝,而是出卖给你呢?”

钟奕铭道:“我想过,夏檀自己也解释过,她觉得徐天朔的这个秘密对司徒慧蓝来说不是威胁,只是一个报复的手段,而对我来说,关系到我和我太太的婚姻,我会比较在乎这个秘密是否会曝光。”

丁骥点了点头,审视的看着钟奕铭:“简单地说,夏檀觉得从你这里能谋求更多的好处,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像夏檀这么狡猾的女人,她会不会货卖两家?从你和司徒慧蓝那里分别捞好处?”

这是一个重要的节点,假如夏檀有这个心思,那么司徒慧蓝会主动找上门去就有了理由。

“我想过这一点,所以我在跟她签的协议里注明了,如果她把秘密泄露给第三方,我有权凭此协议向她追索已付的封口费。”钟奕铭把当初跟夏檀签的协议也拿了出来。

丁骥早看过那份协议,不动声色,刑警的直觉告诉他,钟奕铭说的不是谎话,可是,毕竟关系到一条人命,直觉并不能作为证据,他必须掌握进一步的情况,才能深入分析,因此他又问:“你想过没有,从表面证据看,夏檀想卖给你的资料对你具有相当的威胁性,在这一点上,你比司徒慧蓝更具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你小子说什么呢,奕铭怎么会杀人灭口。”丁骁在一旁听着来气,不满的牢骚一句。丁骥却只是淡淡的一笑,并不以为意。

钟奕铭安抚丁骁:“没事,警方会有这样的怀疑并不奇怪,我的确比司徒慧蓝更有杀夏檀的动机,可是我没做过的事情,警方也不会冤枉我。”

丁骥笑了笑,向钟奕铭道:“钟哥既然找上我,我肯定会尽力的,只是有些事情还需要你配合,可能会涉及到个人隐私,希望你不要介意,不过你放心,对于这样的案件我们警方会保密。”

钟奕铭点了点头,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就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相信警方对此案会有自己的判断。

婚后,梅朵辞掉工作专心搞自己的插画工作室,钟奕铭在家的附近帮她找了一间环境不错的办公室,雇了两个员工帮她打理日常事务,让她可以有时间兼顾工作和家庭,不必太奔波。

因为对工作室的运作没有经验,刚开始的时候情况不是很好,梅朵并不气馁,告诉自己,凡事只要坚持到底,就会有希望,目前对她来说,首要的是发展固定的客户,然后才能慢慢的上轨道。

某天,梅朵见了客户刚回到办公室,程煜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一个惊人的消息,司徒慧蓝被警方传讯了,警方怀疑她和夏檀的意外死亡案有关。

“夏檀是不是就是那个卖消息给你哥的女人?”梅朵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程煜道:“是她,受司徒慧蓝指使,想害我哥、拆散你俩,后来她倒戈了,想从我哥那里敲一笔钱跑路,司徒慧蓝不甘心,找上门去跟她争执,结果发生了意外。”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你哥都没跟我说?”梅朵纳闷的问。钟奕铭没有就此事跟她透露过一个字,但她可以肯定,这事儿他脱不了干系。

“昨天的事,我听丁骁说的,他堂弟在刑侦大队,不过他也说了,司徒慧蓝误杀对方的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的是两人发生争执,导致对方意外死亡。”程煜知道梅朵肯定关心这事,一得了消息就赶紧告诉她。

“我要回去问问他。”梅朵跟程煜说了几句之后,把电话挂了,没心思再工作,她离开办公室回家等钟奕铭。

钟奕铭回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见梅朵坐在客厅里,他好奇道:“没睡是在等我?”“你来,我要审你。”梅朵冲他招手。钟奕铭换了衣服之后,在她身边坐下。梅朵把程煜的话转述给他,却见他表情如常。

“我听说了,她被找过去协查而已,警方在夏檀家发现了她的指纹,而且她有破坏现场的嫌疑。”钟奕铭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梅朵,原来夏檀真的是因为跟司徒慧蓝起了争执而意外滑倒身亡。

事情是这样的,夏檀调查出梅朵爸爸车祸事件真相之后,聪明的在钟奕铭和司徒慧蓝之间比较,认为关系到梅朵,钟奕铭的出价会更高,所以和他联系,借机敲诈。

钟奕铭答应了夏檀的条件之后,夏檀遵照约定辞职准备出国,却不料这时候司徒慧蓝也找上她,询问她事情的进展。夏檀为求自保,拒绝了司徒慧蓝的要求,表示自己不会再帮她任何事,和司徒慧蓝发生了争执。

司徒慧蓝也很聪明,她从夏檀的言辞中推断出,夏檀在钟奕铭那里获得了更多的报酬,而这种报酬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于是她威逼利诱,想让夏檀交出证据,夏檀不肯,两人争执中,夏檀滑到,不幸摔倒碰到后脑。

司徒慧蓝怕警方怀疑夏檀的死因,故意把拖把放在夏檀手里,好让警方以为夏檀是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滑到意外身亡,事后,她在夏檀的书房找到了那支录音笔,知晓了事件的经过。

夏檀的尸体被发现后,警方初步勘测现场的时候,调查了夏檀的社会关系,并没有判定是谋杀,只初步判定是意外,所以司徒慧蓝松了口气,才敢在钟奕铭和梅朵的婚礼上播放那段录音。

“她要不是太心慌,也不至于蠢到破坏现场,谁都知道人拖地的时候身体前倾,双脚和拖把形成三角形支点,摔倒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就算滑到,也不会摔到后脑,要说她在浴室里洗澡时滑倒,倒是很有可能。”钟奕铭客观的分析。

“那夏檀到底是不是司徒慧蓝误杀呢?”梅朵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钟奕铭摇头:“这我还不清楚,警方的现场勘查记录都是保密的,审讯过程也不会对外公布,不过我听丁骥私下里说,她误杀的可能性倒不是很大,因为警方在死者的衣物和指缝里,并没有发现她的毛发和皮肤纤维,她俩应该只是口角争执,没有发生肢体摩擦。”

梅朵知道,警方对谋杀和误杀的判定通常会比较谨慎,没有充分的证据不会认定嫌疑人,但是司徒慧蓝会被叫去问话,也说明警方对她有所怀疑,对她来说,这是个警钟。

“你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梅朵斜着钟奕铭。钟奕铭搂着她,神秘笑道:“我作为热心市民,只是向警方提供了一些证据,证明司徒慧蓝曾经因爱生恨,雇佣夏檀来拆散我们,结果最后夏檀出卖了她,并且用徐天朔的事来敲诈我,我答应买下证据,最终录音却落到司徒慧蓝手里。”

正是因为他提供的线索,警方才又二次勘察现场,发现了原本没有发现的司徒慧蓝的指纹,其后警方又到电信部门调查了司徒慧蓝的通话记录,发现她和夏檀时常联系。

夏檀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把整件事都详细记录在电脑里,整理成文档,并且在跟钟奕铭谈判之前把这份密档传给了一个可靠地朋友,如果她发生意外,这份密档就会被投递给警方。而司徒慧蓝根本不知道这一点,她去找夏檀只是为了质问她,却不料造成意外,把自己牵扯进去。

“她去夏檀家,大厦闭路电视应该会有监控录像,不过我猜想,凭她的手段,早早就会销毁那些录像,以免留下证据。”梅朵聪明的猜测。

钟奕铭道:“你说对了,这才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警方去大厦物业那里调查,偏偏少了那天的录像,这更加坐实了夏檀死因可疑,而我那天在外地开会,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警方没法怀疑这事跟我有关,所以怀疑对象只能是司徒慧蓝了。”

“那警方怎么不怀疑你买凶杀人?也许你眼见事情败露,为了杀人灭口……”梅朵开玩笑的说。钟奕铭道:“这你不要低估警方的判断力,以我的身份,宁愿破财消灾,也不会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梅朵想想也是,钟奕铭真要是想杀夏檀,等夏檀跑到国外以后,买通杀手对她下手更方便,不会蠢到在她家里杀她,警方不会不想到这些。

“这事儿挺蹊跷,司徒慧蓝也算是搬起砖头砸了自己的脚。”梅朵评价道。心术不正的人,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所以说做人一定要坦坦荡荡,不然的话,总会有被清算的一天。故意破坏现场、干预警方办案,虽不至于犯罪,却也是违反了治安处罚条例,轻则罚款、重则拘留。

钟奕铭摇了摇头,不想因为司徒慧蓝这件事坏了他和梅朵的心情,适时的转话题:“明天跟我回家吃饭吧,我妈有事要跟你说。”“什么事儿?”梅朵狐疑的瞅着他。谁知,钟奕铭只是淡淡的笑:“去了你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丁丁在本书中的出场和火焰鸢尾中不大一致,系成书先后原因,敬请谅解。

☆、第 66 章

婚后,小俩口每周都会趁着双休日回家吃饭,吃过饭以后,钟家父子俩通常会去书房谈些事情,婆媳俩则留在客厅里说些日常琐事。

程珊珊喜欢插花,有兴致的时候会拉着梅朵陪自己,让她帮自己参谋参谋各种花的色彩搭配,梅朵到底是学美术的,有艺术眼光,她搭配的颜色,即便是最挑剔的人,也很难说不好,在这一点上,程珊珊对儿媳妇很满意。

梅朵画的油画也好,闲暇的时候,程珊珊让她画了一幅挂在客厅里,每次有宾客到家里来,她都会自豪的告诉他们,墙上那幅画是儿媳妇画的,久而久之,周围的亲朋好友都知道,钟家的儿媳妇是个画家。

插好了一个花篮,程珊珊问梅朵:“最近身体还好吧?”“还好,您给我开的中药我都按时吃了,生理期也调理的规律多了。”梅朵知道她要开始盘问自己了,不由得心里一丝紧张,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点羞涩。

程珊珊打量她,见她白皙的脸颊比以前丰润了不少,粉嫩的肤色透着健康的红晕,整个人看起来也不再瘦巴巴的,一双乌溜溜的杏眼尤其灵动,心中很是欣慰,难怪儿子一门心思的喜欢,这丫头确实是漂亮,而且很招人疼。

“你以前太瘦了,不好好调理调理很难受孕,身体没有脂肪,怀孕以后营养会跟不上,以后多吃一点,不仅是为了怀宝宝,对你自己的健康也很重要。”

不想给梅朵造成太大的压力,程珊珊温和的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多说,把手里的花篮交给梅朵:“去把这盆花送到你爸爸书房。”梅朵依言而去。

书房里,钟家父子正在讨论徐天朔主动向警方自首、提供夏檀一案旁证的事。

“我问过丁骥,他说姑父那件肇事逃逸案的诉讼时效已经过了,如果受害者亲属不提起诉讼,警方不会追究他的刑事责任。”钟奕铭把自己从警方那里了解到的案情告诉父亲。

钟孝礼幽幽的吸了口烟:“你姑父当年一念之错,造成今天的局面,后悔也是于事无补,能在夏檀的案子上提供旁证,多少也算是弥补他当年的过失,只是经媒体一渲染,我们集团又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对此事,钟奕铭早有打算,“我跟相熟的媒体联系过了,他们不会主动刊登有关我们集团不利的报道,有人散布谣言的话,会在第一时间删除,至于姑父那里,我觉得他应该停职一段时间,等事情了了再复职。”

“你姑姑昨天打电话跟我哭,让我们跟你岳母和梅朵说说,不要起诉你姑父,这话我跟你妈都说不出口,你觉得呢?”钟孝礼跟儿子提起他姑姑的话。

钟奕铭眉头微拧:“让我怎么说,当初梅朵要跟岳母一起回四川,我好说歹说才给哄回来,这才刚过几天安稳日子,警方就开始调查夏檀这件事,我要是跟岳母提起姑姑的话,她会怎么想,梅朵又会怎么想?”

钟孝礼知道儿子在这件事上为难,可他都不方便说话的话,自己就更不方便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书房门外,梅朵敲了敲门,听到声音以后推门进去。那父子俩看到她进来,停下谈话,钟奕铭下意识的望着梅朵,见她捧着个花篮,视线在她身上停了一会儿。

“爸爸,妈妈让我把这盆花送上来。”梅朵把花篮放到钟孝礼的办公桌上,选了一个阳光不易晒到的地方,免得花儿被太阳晒的蔫儿了,放在通风阴凉的地方,花篮才能保鲜的更持久。

“放着吧。”钟孝礼向儿媳笑了笑,见她穿着一条素淡的浅色丝麻长裙,亭亭玉立、神情温婉,仪容姿态比花篮里的花儿还好看,一直想有这么个乖巧的女儿,可惜不能如愿,如今有这样的儿媳也不错。

“你画展的事筹备的怎么样了?”钟孝礼又问。梅朵告诉他:“差不多了,场地租金我跟对方经理亲自谈的,他们也答应了增加保安数量。”

这次的画展,从策划到现场安排,钟家人都没有直接参与,当做是对梅朵的锻炼,全让她自己搞定,好在梅朵工作这几年也积累了一定经验,人际交往越来越老练,办一个小型画展已经难不倒她。

“写请柬的时候,别忘了提醒我给你名单,我有一些商界的朋友,对艺术也很感兴趣,可以帮你打响一定的知名度。”钟孝礼自然是有心提携儿媳妇,怎么说她也是自家人了,她的事业发展的好,对钟家对儿子也是一件好事。

“谢谢爸爸,到时候我会主动联系您的。”梅朵跟公公微微一笑,转脸看了丈夫一眼,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悄悄向他使了个眼色。钟奕铭会意,眨了眨眼睛。

钟孝礼早已注意到小俩口的表情,等梅朵出去以后,才问儿子:“梅朵画展的场地,你帮她联系的吧?”钟奕铭知道瞒不过父亲,讪笑:“一个朋友的太太是开画廊的,对这些很熟,我不过穿针引线而已,并没有出面联系。”

钟孝礼自然知道儿子爱妻心切,恨不得事事替她安排,好让她不必操心出力,可是不得不提醒他,让梅朵借此机会锻炼锻炼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你老护着她,她怎么做大事啊,既然她已经是我们钟家的儿媳妇,就得历练历练,办画展虽然辛苦了点,但是很可以锻炼她的社交能力,她在这方面还是有欠缺的。”

钟孝礼对儿子要求严,对儿媳妇要求也不低,尽管梅朵跟儿子结婚后各方面都还不错,可作为长辈,他还是希望梅朵能当好儿子的贤内助,而不仅仅是个娇妻。

“爸,这种事也不能急,梅朵跟我结婚还不到一年,我会慢慢教她的,况且,我妈老跟我说,不能让梅朵太操劳,不然会影响怀孕。”钟奕铭给梅朵找理由。

嗯。钟孝礼没有再提出异议,很显然儿子的这个理由把他说服了,早点抱孙子,比什么都重要。人老了,就想见到儿孙满堂,督促他俩早点生孩子也不错。

钟奕铭离开书房,下楼去找梅朵。梅朵原本正在逗丽萨小姐玩儿,一看到他下楼来,站起来迎上去:“你跟爸爸谈完了吧,我们先走,我有事情跟你说。”“我就知道你有话说,所以提前出来了。”之前对的暗号,两人默契的很。

两人坐上车,梅朵让司机把车往雁京某个美术馆的方向开,告诉钟奕铭,画展的前期准备已经就绪,只要把她的那些画运过来挂上,就可以开始对外发邀请函。

“我跟他们的经理谈了半天,他们才答应给我一个中型厅,但是展期由一个月缩短为二十天。”从车上下来,梅朵不无遗憾的告诉丈夫。

“到时候让他们好好布置一下,规模大小其实不是问题,画展最主要的是气氛和作品。”钟奕铭握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进美术馆。

工作人员看到他俩进来,很热情的迎上来:“钟太太,场地我们都照您的要求重新布置过了,您看看还满意吗?”梅朵把钟奕铭介绍给她:“这是我先生,我们一起过来就是随便看看,你们忙,不用招呼我们。”

钟奕铭和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跟梅朵一起往展厅深处走。工作人员望着他俩的背影,心想,早就听说钟太太的老公背景了得,此时一看,果然不俗,最难得的是两人郎才女貌,外型十分般配。

“老公,你说我那些画作是按年代分,还是按类型分比较好?”从梅朵入美院开始,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画作至少有百余幅,这回展出的是精巧细选出来的六十幅。

钟奕铭道:“自然是按年代分啊,让观众看看,你学生时代的作品和近期作品有什么不同,还有你那些插画,也可以辟一个区域独立展出。”梅朵点点头:“你跟我想的一样,我也觉得按年代分比较好。”

参观了一圈,对展厅内灯光和内置都很满意,梅朵道:“编辑跟我说,新画册前几天已经面市了,我要去书店看看。”“走,咱们一起去。”

夫妻俩去了附近最大的一家书店,从一排排书架前穿过,走到插画漫画类图书的专柜,梅朵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插画册,拿起一本给钟奕铭:“印刷的不错,比我第一次出的那本《轮回》精美多了。”

钟奕铭翻看了几页,评价道:“是不错,纸张的质量提高了,你已经出了两本销量不错的画册,也算是有点名气了,不然的话,你以为出版方会舍得在你身上下这些本钱。”

“是啊,编辑前两天还跟我,让我把手头的稿子早点完结,她们要趁着这本画册上市的档期连载新的系列。”梅朵又拿了一本画册,对画册的质量越看越满意。

“梅朵——”身后有人叫她。

梅朵回过头一看,竟然是楚云泽,惊讶的差点说不出话来。“是你呀,你好,什么时候回国的?”梅朵主动跟楚云泽打招呼。

楚云泽早已看到她身边的钟奕铭,也知道他俩早已结婚,淡淡一笑:“前天刚回来,荔荔怀孕了,反应重,我送她回国来养胎,有她父母照顾,应该好一点。”

“哦,那真要恭喜你……对了,这是我先生,奕铭,这是我大学时的师兄楚云泽。”梅朵替钟奕铭和楚云泽作介绍,看着他俩握手寒暄。

钟奕铭猜到楚云泽身份,面上虽不动声色,说出来的话却有深意:“我跟朵朵结婚时你送的礼物我们都很喜欢,谢谢你。”

楚云泽自然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见他搂着梅朵的腰,好像生怕自己会把她拉走,护的很紧,心中虽有些怅然,却也只是一瞬间,温和笑道:“喜欢就好,梅朵是我师妹,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我是应该送一份大礼。”

梅朵见他俩说话时虽然脸上都带着笑,可不知为什么,听起来都是那么言不由衷,不禁有些好笑,向楚云泽道:“师兄,你慢慢看,我们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说话间,拖着丈夫的手要带他离开。

楚云泽却道:“听说你要开画展了,到时候别忘了通知我,我去参观参观。”梅朵没想到他也会知道这件事,想说什么,又怕丈夫多心,只得淡淡的向楚云泽笑笑:“行,到时候欢迎你和荔荔一起来看。”

拉着钟奕铭离开,梅朵进了电梯才忍不住道:“你这人,你真是会记仇,打算记一辈子吗?”钟奕铭挑了挑眉,一脸的大言不惭:“那当然,我永远不会忘记,地球的某个角落有个男人对我老婆念念不忘。”

“胡说八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对我念念不忘,是你自己多心爱吃醋。”梅朵撅了撅嘴,她可没觉得楚云泽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他老婆都怀孕了,他还能有什么想法?

钟奕铭神秘一笑:“你们女人总相信直觉,我们男人也相信,我只要看到他看着你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你算了吧,都是你自己胡思乱想的,你最喜欢想当然。”梅朵斜了丈夫一眼,表情很可爱。

“好吧,就算我想当然,我想当然也是因为在乎你,我要把一切可能对你心怀不轨的人消灭在萌芽状态。”钟奕铭握拳做发誓状。

梅朵看着他脸上那副假装认真的表情,真是又帅又萌,忍不住笑,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晚上,两人去韩静姝那里吃饭。在钟奕铭的安排下,韩静姝已经卖了家乡的房子,户口也迁到北京,正式跟着女儿女婿过日子。

想起之前在书房自己父亲的话,钟奕铭的心沉甸甸的。梅朵注意到他情绪的细微变化,问他一句。

钟奕铭见岳母也正看着自己,心里轻叹,主动告诉他们,他姑父已经去警方自首,承认自己在梅朵父亲那桩车祸案里肇事逃逸,并且为夏檀一案提供旁证。

梅朵惊愕的看了看丈夫,又偷偷的把视线转向自己妈妈。韩静姝也愣住了,表情十分奇怪,钟奕铭和梅朵都猜不透她这表情背后的意思,对视一眼。

“妈——”梅朵打破沉默,可是又不知该说什么,低头看着碗里的饭,扒拉几下却是怎么吃不下。

“他早就应该这么做了,只可惜迟了十几年。”韩静姝平静说了这句话。钟奕铭心里不是滋味,可一句话也说不出,看向梅朵,见她也是一脸为难的表情。

韩静姝又道:“他去自首之前找我谈过了,我也跟他把话说得很清楚,指望我原谅他以前的行为,这不可能,但是,我也不想这件事再次惊动梅朵爸爸在天之灵,所以一切交给警方处理。”

钟奕铭听到这话,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岳母的意思很明白,她不会原谅徐天朔,但也不会再起诉他。

梅朵见他像松了口气似的,在桌子底下踢他腿。钟奕铭道:“妈,我代我姑姑谢谢您,梅朵是我媳妇儿,您就跟我亲妈一样,我一定会孝敬您的。”

女婿嘴这么甜,韩静姝哧的一笑:“你对我女儿好一点就行。”钟奕铭赶忙道:“我对她好着呢,不信您问她,我对她好不好。”视线转向梅朵。

梅朵轻轻地推他脑袋:“不害臊,又自卖自夸了。”“我不是自夸,我的确对你很好啊,在这一点上,我用不着谦虚。”钟奕铭讪笑,哄媳妇儿和岳母高兴。

“好不好,只能让时间来评定,自己说了哪里算。”梅朵微微一笑,嘴上不肯表扬他,幸福却溢于言表。韩静姝默默的注视着小俩口的表情,原本有些怅然的心渐渐觉得欣慰。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部分完结

☆、番外:蝈蝈儿的幸福生活

五年后,寰宇集团开发的溪谷CBD全线竣工,作为雁京城建的重点项目,竣工典礼上不仅来了很多省市领导,国内外媒体也是纷纷响应、争相报道。

记者招待会上,钟奕铭代表集团高层演讲,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和不时闪烁的相机闪光灯,让会场看起来气氛隆重。

梅朵领着个漂亮的小男孩进来的时候,会场内已经座无虚席,她只得在后排找了个靠边的位置站着。小男孩儿扯了扯她手:“妈妈,妈妈,我要看爸爸。”

“嘘,小声点儿,爸爸在台上演讲呢,一会儿等爸爸讲完了,妈妈再带淘淘去找爸爸。”梅朵把儿子抱起来,让他能看到台上的钟奕铭。他们的宝贝儿子已经三岁多了,一出生就淘气的很,钟奕铭给儿子起了个小名叫淘淘。

看着丈夫在台上慷慨陈词、神采飞扬的样子,梅朵既骄傲又欣慰,在旁人眼里,他是高高在上的集团总裁、青年才俊,可在她眼里,他就是她的丈夫、儿子的爸爸,不管再过多少年,他永远是她心里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