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是可以直接问的吗?”

“我之前不了解你啊。”奥古斯特理直气壮。

“我们正好可以深入的了解一下。”拉斐尔笑的一身正气。

“对!”奥古斯特很高兴拉斐尔能如此上道,连珠炮一样的开始发问,“那你平时有什么喜好?偏爱吃什么?穿什么?有没有什么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完成的心愿?”

拉斐尔:…这些和圣诞节礼物有一便士的关系?

虽然这么想着,但拉斐尔还是笑着回答了奥古斯特的问题:“我其实比较喜欢吃中餐。”

“…啊?”奥古斯特一双杏仁猫眼里,堆满了大写的“你逗我”的绝望,他再次确认,“中餐?”

拉斐尔继续凑近,仿佛连呼吸和心跳都能够彼此感受到的近:“对啊,我一直很好奇中餐是什么味道。你不喜欢吗?”

“还、还好吧,我更喜欢法国菜。”奥古斯特有点气短,他的眼睛控制不住的看着右下角,这是人撒谎时的下意识反应。但奥古斯特觉得自己撒谎撒的挺完美的,毕竟如今全欧洲都喜欢法兰西的东西,从建筑风格到日常服饰,连法语都是贵族必学的语言,和拉丁语一样重要。

英格兰前面几百年的官方会议记录,甚至用的一直都是法文。后世学者翻开这些羊皮纸资料,一定会很想哭的。研究英格兰历史还要掌握法文和拉丁语,真的很考验人。

“你喜欢法国菜?”这句话在拉斐尔嘴边玩味了很久。

那种让奥古斯特觉得危险的阴柔再一次席卷全身,他挣扎着从拉斐尔腿上下来,撂下一句“很晚了,我先去睡了”就跑走了。

拉斐尔单手托腮,看着短腿公爵跑远,想着对方对什么叫心虚还真是一无所知呢。

第二天早上,奥古斯特看到了姗姗来迟的、由老管家烫好的伦敦报纸。

在奥古斯特上辈子的历史里,欧洲的报纸诞生于十五世纪中叶,所以他也拿不准在这辈子的架空世界里,报纸的出现到底是历史的产物,还是拉斐尔的又一“发明”。不管如何,这样一周一次、只记录全国乃至全球大事的报纸,极大的方便了奥古斯特的死宅生活,帮助他更全面的了解了整个中世纪的欧洲。

至于熨烫报纸,奥古斯特以前只在英美剧里看到过,当时百思不得其解有钱佬的奇怪生活,这辈子才知道熨烫报纸最初其实是为了不让油墨沾到贵族的手上。

活字印刷术刚刚传到欧洲的前一百年,技术还是很落后的,油墨沾手便是缺点之一。

这个月报纸上最重要的新闻,还是没完没了的英法战争,再没有哪家表兄弟阋墙能闹到这种可怕的地步。这份伦敦报纸媒体业的祖宗,早早的就深谙了多年后英国小报的八卦色彩,报道完英格兰的战争优势后,还不忘从精神上打击法兰西的国王,谣言说他疯了。

“啧,上次他们说的还是舅表伯父重病不起呢。”奥古斯特半依在床上,一边评价一边翻到了第二页,那里是伦敦本地最重要的新闻摘要。

国王婚礼正在积极筹备,安妮公主待嫁之心迫切。

马奇伯爵(拉斐尔)临时成为国王使者,前往布里斯托尔关心城市排水系统重建。

尊贵的格洛斯特公爵阁下(奥古斯特)已确认会出席国王婚礼,这将是他第一次在公众面前露面。

城市排水系统是什么鬼?

“这是伯爵阁下这次的工作。”老管家道,“在第三版有十分全面的详细解释,还附上了伯爵的个人喜好。”

“…”早知道报纸会剧透,我之前到底为什么要犯傻?

新闻变旧闻,奥古斯特对着老天伸了个中指。我有一句妈卖批,我一定要讲!

作者有话要说:

PS:历史上,报纸很早出现,但英国出现定期的周报,其实是十七世纪。文里作出调整,亲亲们可以理解为小攻的改变之一。

第10章

发现被命运戏弄了,这让奥古斯特的心情变得有点糟,但他还是坚持把报纸上的旧闻看完了。

说起来,其实城市排水系统的重建工作,奥古斯特早在一年前刚恢复记忆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并与之有了交集。

那个时候漫天都是有关于重建计划的话题讨论,平民不能理解这种“劳民伤财”的大工程与他们的生活有什么必然联系,贵族也不能理解。大部分人只蝇营狗苟的看到了均摊到各地领主身上的巨额税收任务,再加上教会在背后的挑拨离间,议员贵族纷纷站队,反对派与支持派闹的轰轰烈烈、不可开交。

身为格洛斯特公爵的奥古斯特因此成为了兵家必争之人,因为众所周知的,这位尊贵的阁下手握重权,却十分的好说话(傻)。

奥古斯特眼神变得清明的那一刻,正赶上他被哄骗着要在反对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当时老管家和贴身男仆被调虎离山,第一男仆和贴身女仆被收买,奥古斯特孤立无援,分不清楚好坏。幸而,来找他签字的那个贵族太傻逼,眼睛对奥古斯特的轻蔑根本不加掩饰。作为求人办事里被请求的一方,奥古斯特很恶心对方这种不知所谓的高高在上,就把手里的牛奶打翻在了请愿书上,借故避免了签字。

等忠心的老管家和贴身男仆意识到不对赶回来之后,自然不会再有签字一说。奥古斯特身边的人在经过一系列血腥的大清洗后,才有了今天井然有序的一面。第一男仆已经换了人,贴身女仆却被放置PLAY,短期内不准备填补。

刁仆骗奥古斯特的原话是,您的父亲是很反对这件事情的。但事实却是,黑太子正在争取让布里斯托尔成为试点城市之一。

伦敦的排水系统已经基本竣工,国王想要在其他主要城市进行推广,这才导致了各地领主们的极大不满。毕竟伦敦重建的主要款项,大部分都是由皇室独立出资,各地重建的话就要当地贵族们自掏腰包了,这些满脑肥肠的老爷们可没兴趣花自己的钱给平民改善生活。

黑太子是贵族中罕见的“另类”,或者说相当有远见,他是支持派里的旗帜。若被奥古斯特这个儿子背后捅一刀,那乐子可就大了。

幸好奥古斯特难得聪明一回,避免了让这项利国利民的计划功亏一篑。

奥古斯特在仔细了解过伦敦的重建后,也是要人出人、要钱出钱的大力支持了起来。效仿古罗马城市进行的排水系统建立,改善的不仅仅是平民的生活环境,更重要的是可以控制日后可以预见的肆虐整个欧洲、夺走几亿人生命的瘟疫。

排水系统的混乱,一直都是中世纪疫病频发的主要根源之一。

改建下水道系统是一项功在社稷的伟大举措,可惜如今很少有聪明人能够想到。

理查二世不算是个聪明人,但他是个与教皇结仇的小气男人,教会反对的,他一定会拼死支持。甚至高调的成立了皇家委员会,专门管理重建工作。

主持皇家委员会的一把手不是拉斐尔,而是拉斐尔的附属。

拉斐尔如今亲自出面,更大的意义是对全英格兰展现出皇室的决心,重建力度只会越来越大,不容置疑!

…说好的毁灭世界呢?

奥古斯特想不明白拉斐尔.反派BOSS.莫蒂默能从这件事里得到什么,但如果拉斐尔只是想重建工程在各郡县顺利实施,这种小事他还是能够帮到他的。

“小事?”老管家可不觉得这是一件小事。

上下水管道的改建,将在今后用到大量的水。而早在野蛮人颠覆罗马统治的时候,欧洲大多数国家就对水有着极大的自然崇拜,污染清水有悖于中世纪时期人们传承了上千年的信仰。这也是教会反对的伦敦排水系统重建的原因。这么说吧,英格兰如今在基督教国家眼中,无异是在搞事情。

哪怕是英格兰自己本身的平民,都对此顾虑重重。

奥古斯特要怎么把这些看做一个“小事情”?

“把巴拉尼叫来。”奥古斯特依旧自信满满。

巴拉尼是奥古斯特的家庭医生,之一,是个犹太人。虽然在中世纪的时候,犹太人和基督教的矛盾已经势同水火,但不少西方贵族还是一边歧视着犹太人,一边想要雇佣犹太医生,因为他们相信犹太人继承了更有着智慧的古拉丁医学。

奥古斯特不知道这种说法到底有没有依据,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一年前从火刑上救下的这个犹太医生,确实有两把刷子,特别是在疫病的病理研究方面,据说他去巴黎读过医学院。

医学在十三世纪就已经取得了重大突破和发展,而当世最著名的医院研究中心就在巴黎。

“阁下。”巴拉尼是个典型的白种犹太人,毛色较深,头发卷曲,一脸的大胡子。

“你的研究怎么样了?”奥古斯特救下巴拉尼,需要的不是对方给他看病,更多的是希望对方能研究出正确的医学知识,好在未来给他的整个领地科普一下什么才是科学的生活,什么才是正确的公共卫生常识。

巴拉尼是个典型的科研人员,只有遇到他感兴趣的医学领域才会变得话多起来:“有了不小的突破…”

赶在巴拉尼说一大堆奥古斯特其实并不懂的医学术语前,奥古斯特打断了他:“我希望你能暂时停下研究,一小段时间就好,请在这段时间内帮我一个忙。”

“只要是您想要的。”巴拉尼没有一丝停顿的点头答应了下来。从被救下的那一刻起,他的命就是奥古斯特的了。

“我保证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

然后,奥古斯特就把巴拉尼介绍给了拉斐尔,成了拉斐尔的及时雨,再没有什么会比专家学者的理论知识更好的宣传了。当然,前提是巴拉尼能够成为这样一个著名的专家学者。他有丰厚的理论知识,只差一战成名,造势什么的对于拉斐尔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拉斐尔以前不是没有想过找这方面的人才来扯大旗的,只是他知道的理论太过先进,先进到会在当下被称之为异想天开的疯子,就好像在还流行地心说的时候,坚称太阳才是中心。

拉斐尔有无数种宣传手段,却缺少一个相信他的医学疯子。

而技能全点在幸运值上的奥古斯特,在智商和情商上也许都不算特别成年人,但他却早早的遇到了一个医学领域的哥白尼,勇于向传统挑战,哪怕因此差点被烧死也在所不惜。

他弥补了他最缺的一角,两人成为了一个整体。

拉斐尔第一次如此发自真心的高兴了起来,他再也控制不住的抱起了奥古斯特,呼吸着对方身上的奶香,紧紧的镶嵌在自己的怀里,仿佛再也不会分开。

老管家的脸色彻底变得铁青。

恋童癖使者没来,但代替他的这位马奇伯爵看来也并不比对方好多少!他一定要想办法禁止对方靠近他们家公爵阁下百米之内!

作者有话要说:糟糕的排污系统,一直都是中世纪疫病频发最主要的隐患之一。要改变,就要从根上改变。历史上,伦敦一直到十八、九世纪被逼无奈下,才开始重视这个问题。并且…真的成立了专门的皇家委员会。

第11章

长腿小叔理解里的抱,对于短腿侄子来说就是举高高了。

简直有毒!

两脚离地的悬空感,让奥古斯特下意识的就抱紧了离他最近的人,也就是拉斐尔的脖子,仿佛他只能依附他而生,他是如此的需要他,一刻也离不开。

也不知道这项举动到底哪里戳中了拉斐尔的high点,在老管家一天比一天快要忍不住,想要不顾主仆礼仪怒吼拉斐尔一场的日子里,拉斐尔每次见到奥古斯特,必然要把他抱起来,亲亲脸颊亲亲手,有时候甚至还会原地转几圈。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如跳华尔兹一般优雅的旋转,周围的景象在晕眩里变得模糊,只有眼前的人格外清晰。

黑色的披肩长发,烟灰色的清冷眼眸,深邃立体,俊美无俦。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站在那里,便能成为一副传世佳作,谁也不会忍心去伤害。

佳作同学抱着软弱无骨的小公爵:“真想一口把你吃掉。”

“!!!”这人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出这么恐怖的话呢!小公爵被吓的不轻。

然后,奥古斯特的梦就醒了,转圈的事情真实发生过,开口说要吃掉他的那部分就属于奥古斯特的奇怪梦境了。

不用老管家出手,奥古斯特自己便主动开始避拉斐尔如蛇蝎。

不是因为举高高这个有毒的举动,而是奥古斯特偷偷藏起了一封收件人明确写着拉斐尔.莫蒂默的信。

寄信人是奥古斯特的父亲,黑太子威廉三世。

与黑太子写给自家儿子的信一起被寄到了布里斯托尔堡,老管家把卷起来的羊皮纸放到了早餐旁,与从温室采摘的鲜花装饰遥相呼应。

类似于卷轴的信很长,散发着墨香,封口处烙着黑太子的个人火漆,还很少女心的用紫色的绸缎打了个蝴蝶结。

说这是母亲或者姐妹写的信也绝壁会有人信啊!

咳,信里所写的内容,一如黑太子的性格,总是充满了一刻也闲不住的多动症感。字迹龙飞凤舞,内容天马行空,用词语法比他八岁大的儿子还要“不拘一格”。内容无外乎是一些战场上抛弃了血腥与残酷部分的琐碎日常,谁也不知道在黑太子那六英尺二英寸小山一般高大的糙汉子躯体里,住着怎么样一颗话唠的心。他连今天在路边看到的一朵紫色的野花,都能写出好几百单词的描写以及由此想开去的联想延伸。

虽然黑太子废话很多,但奥古斯特收到信时还是很雀跃的,因为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是一种名叫爱的东西。

虽然黑太子无法陪在奥古斯特的身边,但他却尽己所能的让奥古斯特参与到了他的生活里。

读完信后,奥古斯特就发现话唠爹不仅热爱给他写信,还爱给话唠爹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弟弟写。长长的羊皮纸上满满当当的都是来自兄长的叮咛,甚至从侧面看上去,比给奥古斯特的还要厚那么一丢丢。但让奥古斯特觉得大事不妙的却是信里的内容,百分之八十都是话唠爹在炫耀他。

好比他对东方文化没由来的痴迷,也好比他前后判若两人的变化。

若再比照一下奥古斯特在这段日子里对拉斐尔的种种隐瞒…

…掉马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

奥古斯特被命运狠狠的糊了一脸恶意,作为那日他对命运竖中指的报复。命运就是这样的小婊砸,你热情,它高冷;你高冷了吧,它更高冷。反正它最高冷。

要不是拉斐尔有事夜不归宿,那熬夜熬到再次睡过去的奥古斯特,在今天早上需要面对的就不是让他心惊胆战的来自父亲的“爱”,而是东窗事发后的修罗场了。

幸好,拉斐尔没回来。

“你们没有收到父亲写给耶尔的信,懂?”奥古斯特当着绝对可以信赖的老管家和贴身男仆的面,从容不迫的把拉斐尔的信藏到了床头柜后面的暗橱里。

这暗橱是保险箱在中世纪的雏形,里面放着奥古斯特最重要的宝藏:母亲的一绺栗发以及父亲的来信。

老管家和贴身男仆低眉顺目,不准备对自家阁下这种侵犯他人隐私、并意图隐藏信件的行为发表任何意见,老管家甚至“助纣为虐”提出了要不要索性把信烧掉,毁尸灭迹方能永绝后患!

让忠心耿耿的仆从照顾位高权重的孩子的下场,就是孩子鲜少有几个不熊的。

奥古斯特考虑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同意。只是有点做贼心虚的想要再次把他和拉斐尔的距离疏远到最初的功课之友上。

讲真,拉斐尔对奥古斯特功课的在意程度,其实已经有点过线的了。就像是老北京人打招呼爱问“吃了嘛”,拉斐尔和奥古斯特打招呼的时候总爱笑眯眯的问,今天作业完成了吗?这么有空看骑士训练,是不是功课布置的有点少?

奥古斯特莫名回想起了上辈子母亲还在世时,被考试成绩和家长会支配的恐惧。

他甚至想起了以前从微博上看到的一个改编了守夜人誓词的段子:期末将至,我从今开始复习,至考方休。我将不去浪、不熬夜、不刷剧。我将不耽玩乐,不猎男色。我将悬梁刺股,生死于斯。我是图书馆的雕像,自习室的幽灵。我是唤醒黎明的号角,闪耀午夜的台灯,守望课本的双眼,追寻知识的灵魂。我将生命与希望献给期末,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然后,就自娱自乐了个爽。

上辈子长时间的独处,让奥古斯特学会了如何随时随地让自己快乐。而当心情愉快后,之前很多觉得为难的事情,便都不会再成为烦恼。拉斐尔的事情也是如此,船到桥头自然直。奥古斯特没什么擅长的乐器,唯独退堂鼓打的特别好。

于是,奥古斯特和拉斐尔的关系就这样辛辛苦苦半个月,一朝回到解放前…

…并没有。

因为最寒冷的十二月已经悄然而至,在拉斐尔把巴拉尼医生安排好之后,他们就要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准备启程前往伦敦共度佳节了。

理查二世的婚礼定在了来年的一月六日,那是他固定的结婚日,几乎每一次的婚礼都会在那天举行,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毛病。他派遣拉斐尔来布里斯托尔时,还特意让拉斐尔转达了他想要给侄子过生日的朴素想法。

奥古斯特生在十二月二十五日,与耶稣分享同一天的诞辰。所以,想要完成国王的心愿,奥古斯特就必须赶在十二月上中旬动身了。

说实话,奥古斯特有点不开心,但是没办法,理查二世不仅是英格兰的国王,还是他的叔父。身为大领主的奥古斯特有与国王叫板的底气,却没办法抗争来自长辈的关爱。

挂红丝带的传统活动也不得不提前了十几天。

骑士长安德烈第一千零一次的表达了他想要替奥古斯特完成这个任务的心愿,奥古斯特也第一千零一次的拒绝了他。

奥古斯特别的不行,爬树还是爬的很有技巧的。

中庭的橡树十分巨大,夏日时绿阴如盖,遮天蔽日,是个消暑乘凉的最佳地点。虽然如今它会变得光秃秃的,没那么好看了,但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它为什么会被称之为权利的象征。

在奥古斯特攀爬的过程里,几人才能合抱的树下站满了人,骑士们揪着柔软的毯子,一边担心着年幼的公爵,一边小心翼翼的做着防护措施。老管家则在心里咒骂着当初启发了公爵阁下这么做的前任贴身女仆,他早就该想到的,那个女人根本就是心怀叵测!

树梢上已经系了十几条红丝带,近乎与橡树长在了一起。那些看上去颜色还算鲜艳的丝带,是奥古斯特最近几年挂上去的,陈旧到看上去饱经沧桑的,则是奥古斯特的母亲系上去的。

这是一个家族传统,公爵阁下在系上了又一条全新的红丝带后无不骄傲的想到。

以金狮为盾,以鸢尾为妄。前者是黑太子已经达成的成就,后者是黑太子希望能够帮助儿子摘得的果实。在战争最后一刻没有来临前,谁也不敢断定谁才是王位最后的赢家。

把红丝带系牢后,奥古斯特没在树上多做逗留就准备下来了。他虽然经常作死,但还不至于那么作死,从树上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但是上树容易下树难,哪怕奥古斯特很想尽快脚踩地面,他也不得不稳扎稳打。按照一贯的传统,在下到已经没有树枝的高度时,奥古斯特便准备直接跳到毯子上结束这场折磨了。

结果,就在他回头丈量他与毯子的角度与距离时,他却被突然而至的拉斐尔吓了一跳。那张总是时刻保持礼貌微笑的脸上,如今是面无表情的紧绷,双眼如刀,薄唇似锋。

腿一软,脚下打滑,奥古斯特没能踩住树皮粗糙的凸起,径直就朝着拉斐尔砸了下去。

然后…

拉斐尔轻松将奥古斯特稳稳的抱在了怀里,公主抱。奥古斯特有点懵,大脑一片空白,只顺着本能,仰头看着头顶上的橡树,很快,干枯无叶的树枝便被铁青的俊美容颜所取代。再冷的冬日都不会比拉斐尔此时此刻的眼神更冷。

这操蛋的命运!奥古斯特在心里懊恼了一声。然后,他采取了应急措施撒娇。他像只被吓坏了的小奶猫一样,开始主动在拉斐尔的怀里蹭来蹭去,寻求安慰。

拉斐尔千般的怒火、万般的愤怒,最终都化为了一声无奈长叹,他妥协了。

成功躲过一劫。

老管家:…怎么就这么没眼看呢?!

第12章

布里斯托尔在伦敦的西边,两地相隔一百二十英里。

一百二十英里是什么概念?现代的跑车基本都能在一个小时内跑完,火车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普通家用汽车则是两个小时。

简单来说,布里斯托尔离伦敦其实很近,哪怕是在马车完全没办法和超跑比的中世纪,这点路程也就是一天的事儿,花在路上的时间绝对超不过十个小时。但很多“身娇体弱”的贵族却偏偏能走出个三五天的风采,因为他们嫌弃道路颠簸,马车舒适度不够。

奥古斯特正相反,他宁可集中遭一天的罪,也不愿意走走停停的将折磨延长至三五天。

所以,动身去伦敦那天,公爵阁下的车队一早就从布里斯托尔出发了,当时的天甚至还没有亮,公爵阁下在安德烈的怀里睡的七荤八素,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骑士长对怎么抱走奥古斯特而不把他吵醒很有一套。很显然的,他这么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老管家对骑士长也是异常放心,布里斯托尔堡的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拉斐尔也波澜不惊的笑着,但那笑容却无论如何都达不到眼底。

一直到骑士长把奥古斯特稳妥的放到马车上,他的背脊都是凉的。骑士长忍不住抬头看了一下黎明即将破晓的夜空,为什么会这么冷?要下雪了吗?

拉斐尔披着大衣站在马车门边,压低了声音,气势却反而变得更加凌厉:“你可以走了。”

“是,伯爵阁下。”骑士长在行了礼后便离开了。走了几步,他突然想起自己忘记确认给奥古斯特的探子盖的是否严实,一转身,就看到马奇伯爵正一脸温柔的为自家公爵压实毯角,眼里的温柔与笑意仿佛有别于他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是错觉吗?

伴随着一声划破长空的嘶鸣,车队正式启程。

骑士长骑在马上,通过车窗看到马奇伯爵已经提前捂住了公爵粉嫩的耳朵,并很有规律的拍抚着他的胸膛,阻止了公爵被吵醒。这次可以确定了,伯爵在公爵面前时,确实是比人前要更加鲜活一些的,就好像…变成了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

车队很长,仆从不多,大部分的人都是护卫在公爵阁下前后左右的骑士。

这些人在平民眼中笼统的都能被称之为骑士,但是在贵族眼中却讲究很多。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种,骑士和随从。

随从又分为三种:

一,仆人,平民出身,与普通仆人无异,这辈子都晋升无望。

二,见习骑士,也就是侍从,多为年幼的贵族子弟,跟着骑士学习,顺便也负责照顾骑士的起居,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有点类似于实习生,将来会晋升为骑士。

三,扈从,成分混杂,大部分是长大后的贵族子弟,少部分也有可能是有作战经验的平民士兵,可以随骑士一同战斗,也有机会成为骑士,被奥古斯特戏称为准骑士。

在这次出行的队伍里,守在最外围的就是久经考验、身高腿长的骑士和准骑士,内围才是有马匹的见习骑士,没马匹的就只能和仆人们一起坐在马车顶上了。

是的,不是所有见习骑士都有马的,甚至有些扈从也没有。

因为马匹是十分昂贵的财产,不亚于现代的豪车。奥古斯特身为领主的责任,只需要负责提供食宿和训练教学,并不包括分车分房。马匹都是来学习的孩子们自备的,当然啦,将来他们离开的时候也会把马匹带走。见习骑士家里有没有钱、受不受到家里重视等问题,从他们来到城堡的那一刻起就一目了然,装备如何、有没有马匹都是一个信号。

这一次能够挤上去伦敦队伍的见习骑士们,虽然不是长子,但在家里也肯定备受宠爱,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出于爱,贵族家长们都很舍得给孩子砸钱,鲜少有谁是没有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