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奥古斯特和约翰就再一次变得面面相觑起来。

在约翰准备告辞之前,奥古斯特决定还是提醒约翰一句:“正经事谈完了,让我们来谈点不那么正经的吧。”

奥古斯特放下了他高高在上的公爵面孔,身体前倾,充满好奇的看着约翰。

约翰下意识的想要后仰,但想到骑士长教过他的,硬生生的忍了下来没有动,任由奥古斯特打量,把一个骑士能做到的、不能做到的都做了个淋漓尽致,敬业到不可思议。

奥古斯特终于不再逗他,反而认真道:“如果乔再骚扰你,欢迎你随时告诉我,我来帮你对付他。”

“!!!”这一次红头发的约翰变成了红脸的约翰,他终于抛却了骑士的严肃,十分慌乱的对奥古斯特连忙摆手,生怕奥古斯特误会什么,“不不不,不管您听到了什么,请相信我那些都是假的,假的!”

奥古斯特挑眉,没想到约翰恐同这么严重。

“乔神父是一位十分正直、善良的神父,他绝对不会做任何渎神的事情!”约翰把他没说完的话补充了完整,“请相信我,公爵阁下,我们所有人都很喜欢乔神父,他没有做任何有失体面的事情。”

奥古斯特有些愧疚,是他小人之心了,约翰不是恐同,而是在想尽办法帮乔神父打掩护,或者是说证明乔神父的清白。

“冷静,我没打算去告发他,我也不觉得同性恋有罪。”

“谁,什么同性恋,哈,您…”约翰还在垂死挣扎。

奥古斯特无奈极了:“早在他第一天为我工作时,我就知道了他的性取向,但那并不影响我雇佣他。”

奥古斯特的一句话就像是带着什么魔法,终于让约翰冷静下来,重新变回了那个有为青年,他低着头,对奥古斯特再次强调:“我相信乔神父只是一时的误会,他是个很好的神父,所有人都很喜欢他。”

“好吧。”奥古斯特也不好再说什么,但他多少有点明白安妮和乔神父都喜欢约翰的原因了。

这真的是个把骑士精神贯彻到骨子里的青年,正直、乐观又充满乐于助人的精神,他不想伤害任何人,哪怕他拒绝了对方,也不想对方因为主动告白这件事情而受到伤害。他会一力把导致安妮误会的责任拦在自己身上,也会努力为乔神父掩盖他有可能会被送上火刑架的秘密。

哪怕其实这些都与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被告白了而已。

当约翰起身告辞后,乔神父再一次现身,带着挥之不去的粉红色泡泡。“他喜欢我。”他这样自信满满的对奥古斯特道。

奥古斯特真是不知道乔神父哪里来的这种蜜汁自信。

“他哪怕到了这个地步都在维护我!”神职人员搅基的严重性肯定要大于普通人,“他没接受我,也许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

“又或者他只是个单纯的好人。”奥古斯特忍不住为约翰说话。

“你到底是谁的朋友?!”乔神父不满的看了一眼奥古斯特,“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是恭喜我,或者鼓励我吗?”

“但我不想看到你或者约翰中的任何一个受伤。”奥古斯特尽可能的委婉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乔神父对约翰志在必得。

“把直男掰弯,可是很过分的行为哦。”奥古斯特不得不提醒乔神父。

“我说了,我会注意分寸的,如果他不是,我也不会强迫他。”哪怕他再喜欢他,他也不会去做那么没品的事情。

“那么,祝你心想事成。”奥古斯特当然是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够得到幸福的,他只是想让对方注意一下方式方法。

之后的半年里,已经很多年没有接触到电视的奥古斯特,再一次重温了什么叫情景喜剧与肥皂剧的结合,每天看乔神父和约翰的鸡飞狗跳,就足够他打发一整天的时间。朱莉成为了与奥古斯特一起围观八卦的好伙伴,她甚至觉得把这些编进歌剧里一定会很有意思。

“…你和他真的是朋友?”奥古斯特忍不住问到。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友谊叫损友,而且我相信如果我遇到相同的事情,他肯定也会这么对我的。”朱莉回答的理直气壮。

奥古斯特对此能说什么呢?只能继续兴致勃勃的把乔神父和约翰的你追我跑当做一出轻喜剧。顺通提醒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朱莉:“多加点衣服吧,亲爱的,已经冬天了,但你穿衣服的风格却给我一种大家还活在秋天的感觉。”

无论多么寒冷天气,朱莉都坚持着要露出一半以上的雪白酥胸,看着就让奥古斯特替她觉得冷。

朱莉:真的是没办法和这群不懂欣赏女性之美的基佬沟通!

一直到最后乔神父也没能得偿所愿,他虽然越挫越勇,但其实心里很清楚自己没戏,只是不甘心而已。

反倒是约翰和珍夫人的第一女仆安妮越走越近,没什么爱情的火花,就是单纯的友情,或者带点亲情。

安妮真的开始和贝克厨子学做面包了,各式各样的面包学了不到半年,不算特别成功,但也不差就是了。约翰成为了安妮最忠实的试吃者;作为回报,安妮则成为了约翰的树洞,听他每天是如何和乔神父斗智斗勇的。

安妮与其他女孩不太一样的地方是,她对于乔神父是同性恋的身份接受良好。事实上,约翰并没有对安妮说过追求他的男性是谁,但安妮还是猜到了。她对此没有任何鄙视,也不准备对外透露半分,因为在她很小的时候,在她还在滨海绍森德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一个有关于她哥哥的惊天秘密她的哥哥是个同性恋。

曾经还是个小姑娘的安妮,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偶然发现的这个秘密,她惶恐过,不安过,甚至想过寻求非自然力量来帮助她哥哥走回正轨。

但是在经过长时间自我安慰后,安妮突然终于意识到,什么才叫正轨呢?同性恋其实就和左撇子似的,有些人天生就是如此,是改变不了的。他们本就已经生活的足够艰难,她实在是不该让她哥哥的生活雪上加霜。在没有告诉哥哥的情况下,安妮开始了积极为她的哥哥打掩护的生活。

这也让安妮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么聪明的哥哥会选择教职,一方面教士的身份可以提高他们全家的社会地位;另外一方面则是这样一来她哥就不用担心结婚的问题了。

结婚其实才是最好的掩护方式,但安妮的哥哥却不想这么做,因为那是对一个无辜女性的伤害。

伊莎贝拉王太后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安妮在想明白这些之后,自然是更加钦佩起了她的哥哥,这也是她主动愿意帮她的哥哥打掩护的原因之一。他没有伤害任何人,甚至在极力避免着去伤害别人。她以拥有这样的哥哥为荣。

也因此,安妮渐渐就推测出了带着那个彩虹胸章的秘密结社到底是在做什么的了。

她成为了珍夫人和伯爵最值得信赖的保密人,她从不会主动表示她知道了什么,却会在行动上为他们进行既不会给他们造成困扰又能帮助他们良多的掩护。

窗户纸没有捅破,但其实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

珍夫人越来越觉得雇佣安妮是她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之一。

“你真的还要开你的面包店吗?说真的,亲爱的,你的面包店可未必会有我给你开的工资高。贴身女仆早晚会成为女管家的。”珍夫人经常会给安妮买一些衣服和珠宝,不是因为她想封住她的口,而是很单纯的喜欢她这个人,当然,不是爱情的那种喜欢,只是对一个人的欣赏。

“是的,夫人,这是我的理想。”面包店总让安妮有一种很甜蜜的感觉,她想生活在那份甜蜜里,也想把那份甜蜜传递下去。

“好吧,祝你早日梦想成真。”珍夫人大大方方的放了手,并和安妮做了约定,“在你准备离开前,请一定要告诉我。”

“我会的,夫人。”

秋去冬来,在安妮的手艺越来越好的冬天,国王的猎鹿之旅终于快要开始了。目的地最终当然不可能选择剑桥郡,而是选择了肯特郡。

就是奥古斯特的母亲琼安出生的地方,也是琼安封爵的郡县。

琼安是黑太子的堂姑母,她和威廉二世算是堂兄妹,再往上追溯,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当国王的祖先。

只不过到了琼安这一代,他们家已经只是伯爵了,世代驻守肯特郡,很少与王室有什么联系。琼安那一代的孩子里继承肯特伯爵爵位的,一开始是琼安的兄长,在兄长去世后,琼安才成为了肯特的女伯爵。

在琼安去世后…

“为什么我的爵位里没有肯特伯爵?”奥古斯特在即将十四岁的这年,终于发现了这件事情,他继承了母亲大部分的遗产,但是却没有爵位。倒不是他就缺那一个头衔,他只是觉得十分奇怪,国王总不能直接收回了肯特的爵位吧?“如今的肯特伯爵是谁?”

没人敢回答奥古斯特这个问题,老管家早就明智的消失了个无影无踪,每当他有什么问题想要逃避奥古斯特的时候,他就会这么做。而其他人则会把问题都推到老管家身上。

“我真的没办法告诉您,阁下,只有管家才被允许告诉您这件事情。”贴身男仆如是说。

一直到晚上拉斐尔回来,正在和斑比玩着捡球游戏的奥古斯特才得到了答案,肯特伯爵的爵位自然还是由琼安的血脉来继承了,只不过这个血脉不是奥古斯特而已。

“你是在尝试告诉我,我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兄弟or姐妹?”奥古斯特不可思议极了。

“不,怎么会,”拉斐尔摇摇头,“你有四个。”

“…”哈?!

奥古斯特知道他母亲在嫁给他父亲之前还嫁过两任丈夫,据说她十二岁时就被家里嫁给了一位伯爵,后来又嫁给了另外一个伯爵,再后来她又和第一任伯爵丈夫在一起了,反正是十分混乱的一段岁月。她甚至不被允许出现在大众面前,直至她的丈夫和兄长相继去世,她才以肯特女伯爵的身份出现在了上流社会。

“但是从未有人告诉过我,我母亲还有过孩子!”奥古斯特有点崩溃,任谁面对突然多出来的血脉亲人大概都不会比奥古斯特表现的更好。

“她和她的丈夫在一起十一年,你觉得可能没有孩子吗?”

“玛丽至今就没有孩子啊。”玛丽小姐和亨利结婚也有些年头了,但玛丽小姐的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而且,四个?这也太夸张了吧?”

“抱歉。”拉斐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奥古斯特,他只能拥抱住奥古斯特,帮助他冷静下来。这就像是拉斐尔当年意识到他还有两个兄弟一个是前国王、一个是现国王一样,那感觉荒唐极了。他此前一直和王太后安静的生活在赖辛堡,以为只有他们母子在相依为命。

理查二世对于拉斐尔的接受程度,在初期也是十分糟糕的。

“如果你不想去肯特郡,我完全能够理解。”拉斐尔本来选择的也不是肯特郡,但天知道理查二世为什么会突然抽风,坚信肯特郡有白鹿。不去不行,根本没考虑过奥古斯特的情况。

奥古斯特长这么大,他身边的人一直在竭力避免让他接触这些事情。

很成功。

但如今却因为这份成功而要付出一些代价了。

“他们为什么从来没有来见过我?”琼安的四个孩子肯定比奥古斯特大,大很多,大女儿继承了父亲的伯爵之位,次子继承了琼安的肯特伯爵之位。其他两个孩子不太清楚,但肯定也是过着富足的贵族生活,可他们却从未想过来看看奥古斯特。

“因为就像你不喜欢他们一样,他们也不太喜欢你。”拉斐尔决定实话实话。

黑太子喜欢琼安没错,也曾试着接受过琼安的孩子,但效果并不理想,最终大家只能找到一条从此不再相见才能和平共处的办法。

奥古斯特作为婚生子的合法性,甚至曾因此差点被打上问号。这是黑太子和琼安所无法容忍的。

所以,如果不是理查二世突发奇想要去肯特郡,奥古斯特有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他有四个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没有不喜欢他们,但现在我决定不喜欢了!”奥古斯特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包子性格,别人不喜欢他,他也没必要因为什么血脉关系就强迫自己去喜欢他没,并且奥古斯特下定了决心,“我一定要去肯特郡!”

那是他母亲出生的地方,他凭什么不能去呢?

【看看你弟弟干的好事!】拉斐尔在给黑太子的信里狠狠的告了理查二世一状。

第55章

英格兰国内一片歌舞升平, 国外却是战火连天。

英法这两个隔海相望、延续了三百多年姻亲关系的西欧国家, 目前正在进行着一场史无前例的、血腥又残酷的“分手”战争。这场从狮心王理查和高贵王腓力二世时期就埋下隐患的战争,在几百年后的今天被两国的后继者打的是轰轰烈烈,仿佛要打到地老天荒,至少也要互怼个百年才够把过往对对方全部的不满情绪发泄出来的那种。

事实上,英法确确实实打足了一个世纪, 长达116年之久。

【百年战争】这个名词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 在这个平行时空的中世纪, 英法这场旷日持久又劳民伤财的战争大概不会再次拖的那么久了。

在战争才开始了十几年的今天, 黑太子所代表的英格兰就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当然啦, 这道曙光有很大一部分运气的成分在里面。黑太子当时只率领了1800人的嘉德骑士团,就一路高歌凯进,从波尔多出发,越过法兰西五大河流之一的加龙河, 扫荡到了法兰西的中部。直逼首都巴黎。

好吧,“直逼巴黎”只是英格兰小报的再一次夸大其词。

黑太子当时的情况其实不算太好。他率军千里跋涉, 只为了与英格兰在法兰西北部唯一的军事据点加莱港口的军队汇合。但是黑太子不知道的是, 因为痢疾,当时据点里拥有的9千人的军队, 只剩下了4千1百多人。加上黑太子的嘉德骑士团,也不过5千9百人。

而本土作战的法兰西呢?他们有3万6千人,是黑太子军队的整整六倍。

雪上加霜的是,包括黑太子在内的英格兰士兵,犹豫补给线的掐断, 已经有四、五天没有正经吃上过一顿热乎饭了。天公又不作美,是十分恶劣的雨夹雪。面对陌生的异国他乡及泥泞不堪的路面状况,几乎所有的英格兰士兵都已经陷入到了无边的绝望里,不少人称之为连上帝都拯救不了这糟糕的局面。

最糟糕的是,英法两军相隔不过0.5英里,也就是差不多一块麦田的距离。

这边是酒水充足到用葡萄酒当水喝的法兰西贵族老爷们,那边是连主帅黑太子都没有饭吃的凄苦英格兰军队。

远在国内的奥古斯特绝对想不到,能把家信写出来花来的唠叨爹,其实大部分的文笔靠的都是想象力。

真实的情况,摘用后世一位史学家的描写最为恰当不过:【几天来只能在荒地里过夜,像野狗一样惶惶奔命,用捡来的坚果和野草莓果腹,喝的是地上混浊的泥水。现在你既冷又饿,站着都是一种痛苦,绝望和泥泞就像一件沉重的外衣使你无法思考,宁可在眼前的战斗中死去。】(引自度娘里一段来自外国学者对英法百年战争的描写)。

“我们真的能赢吗?”副手已经焦虑的有整整三天没有合上过眼睛,当他开口时,他甚至都不知道是在问着自己身边的黑太子,还是在反问自己。

黑太子早已经失去了光鲜亮丽的一面,他吐了口充斥着土腥味与雪水的吐沫,坚定道:“当然会赢,我还要回去看我的宝贝儿呢!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之前他就邀请过我要一起去猎鹿了,我怎么能失信于他?我宝贝儿爱看的那些神叨叨的东方著作里有一句话,我希望你们能记住”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整齐划一的扭头看向胡子满脸、堪比土匪的黑太子,他不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美男子战神,却依旧是他们心中永恒的信仰。

此时的英格兰国内,却不知道黑太子的处境有多艰难。

整日醉生梦死的贵族们,正陪伴在被病魔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国王左右,乘坐着华丽的有轨马车,在一日之间,从伦敦抵达了距离伦敦仅90英里的肯特郡。

在还没有被工业革命的机器所取代的中世纪,肯特郡素有“英格兰后花园”的名誉,依山傍水,环境优美。还是和拉斐尔乘坐一辆马车的奥古斯特,看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田园风光,情不自禁的脑补起了哈利波特里救世主第一次达成霍格沃茨特快前往学校时的景色描写。

大片大片的麦田,曲曲折折的小溪,以及如黛的青丘。

肯特郡是英格兰最东南部的郡县,换言之,该郡的旁边就是大海,与法兰西只隔着一道加莱海峡,现代的英法海底隧道的始发点就是这里。两国之近,仿佛站在肯特郡,就能看到法兰西土地上的加莱港口。

当然,这仅限于奥古斯特的个人想象。

“父亲上次来信说的就是他要去加莱港口与军队回合吧?”奥古斯特的记忆力一直是谜一样的设定,可以很好,也可以很糟。好比在面对学习的时候,奥古斯特的记忆就会变得一塌糊涂,今天学,明天忘;但是对于唠叨爹那每一次都厚的一比的家书,奥古斯特却可以连标点符号都不落下的深深的记在脑子里。

“是的,按照信的速度,说不定他此时就在加莱港口呢。”拉斐尔道。

奥古斯特忍不住傻乎乎的对着海峡的方向挥了挥手,他知道他父亲肯定看不见,但他就是想这么做。

拉斐尔心疼的搂过纤细的少年,克制不住的给了对方一个紧到仿佛要融为一体的拥抱。

“你想过你父亲吗?”奥古斯特在拉斐尔怀里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奥古斯特两辈子就只有黑太子这么一个爹,还聚少离多,从恢复记忆起更是一次都没有见过真正的黑太子,只能从一封封的信里感受那份厚重的父爱。

威廉二世这个糟心爹对他的两个儿子的性格构成均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只不过理查二世是变得更糟,而黑太子却是变得更好。理查二世连自己的女儿都无法相信,黑太子却在努力连着已逝妻子的份儿一起爱着自己的儿子。

“说实话,想过。”拉斐尔很想傲娇的表示,我为什么要想一个把我卖了的混蛋呢?但最后他还是决定说实话,在不知道他的父亲做了什么的时候,他曾对他充满了期待,觉得他像山一样高大,像海一样宽厚,像神一样无所不能。当然,很快的,拉斐尔对于父亲的幻想就破灭了,“我甚至有时候会觉得如果威廉二世是我的亲生父亲也许也不错。”

至少他从一开始就不用对父亲这个名词抱有任何期待。

可惜,现实就是这么操蛋。

理查二世有个差点纵容情人弄死他的亲爹;拉斐尔也不差,他有个卖子求荣还一脸“我给了你如今一切”的恬不知耻的亲爹。

讲真,从拉斐尔的角度来看,理查二世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真的是无可厚非,反倒是黑太子成长的十分不可思议。就像是奥古斯特最喜欢的那个有关于巫师的童话故事里的救世主和黑魔王,他们有着相似的童年背景,却背道而驰的选择了两条完全不同的人生。

拉斐尔能够理解黑魔王,却无法理解救世主,也不想理解。

“我很抱歉。”奥古斯特抓紧了拉斐尔的领口,对眼前这个青年充满了依赖,又矛盾的想要成为对方的依赖。

“为什么道歉?”拉斐尔奇怪的反问奥古斯特,“又不是你给我安排了那样一个糟心的父亲。”

“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奥古斯特这辈子的命真的很好了,他觉得他不该如此矫情的。见不到父亲又如何呢?至少他知道他的父亲是爱着他的。

“不,我很高兴能和你讨论这些。”拉斐尔早已经过了提起父亲就变得脆弱不堪的年纪,相反,他能利用他过去的一切,他对奥古斯特道,“除了你和王太后,我再没有其他人了。也就是说你是我的唯一,你明白吗?”

“你也是我的唯一,”奥古斯特立刻道,他仰头看着他,一双蓝色的眼睛里只有拉斐尔再无其他,“你是我唯一最好的朋友,谁也比不上。”

拉斐尔的表情未变,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失落。

肯特郡的郡府叫梅德斯通,也是这次国王一行人的目的地。肯特伯爵的城堡就在梅德斯通城的郊外,城堡建的很大,豪华又复古,为了迎接国王的下榻,很是下过一番功夫。

在还没进入肯特郡之前,肯特伯爵就带着他的儿子来亲自迎接了国王的队伍。

奥古斯特的公爵马车异常显眼,他不好随意去打量肯特伯爵,但他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兄长却是充满了克制不住的好奇的。

约翰被委派了观察肯特伯爵的重任,等他看完人回来进行报告时,他委婉的对奥古斯特表示:“您确定他真的是您的兄长?”

而不是父亲什么的?

琼安十二岁就被迫结了婚,生孩子的岁数自然很早,肯特伯爵是她的次子,年龄可想而知。奥古斯特则是琼安的老来子,在黑太子都差点觉得他和琼安是不可能有孩子的时候,他们有了奥古斯特这个意外之喜。

所以,说这对兄弟俩更像是父子俩是一点都没有错的,甚至肯特伯爵的儿子都要比奥古斯特大一岁。

“还有谁来了吗?”奥古斯特忍不住的打听道。

“只有您的另外一个姐姐。”琼安的小女儿。继承了女伯爵之位的大女儿在去年就去世了,女伯爵的位置就被小女儿继承了。奥古斯特在刚刚知道自己有个姐姐的时候就失去了她,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吧,因为据说对方是最反对奥古斯特存在的固执派。

琼安和前夫一共生了两子两女,另外一个儿子被送到了麻风病医院,没谁说得清楚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反正如今只剩下了和奥古斯特相看两厌的肯特伯爵还活跃在上流社会,小女儿寡居,安静如花。

在抵到伯爵的城堡后,国王一家自然是住到了城堡最好的房间里。

奥古斯特作为公爵,房间要次一等,但也不算不好。

只不过奥古斯特选择了不住在那里。

“我在肯特郡有自己的庄园。”奥古斯特在来之前就已经和理查二世表示过了。

要不是庄园好多年没有住过人,奥古斯特会很高兴邀请国王一家一起住到他的庄园里。奥古斯特这倒不是在和肯特伯爵故意打什么擂台,而是他觉得在对方明确表达过对他的不喜欢后,他实在是没必要厚着脸皮在对方的家里住下去。

“置之死地而后生!”

在绝望的关口,黑太子对他手下的士兵发出了来自灵魂的呐喊:“绝望能让你们不打败仗吗?不能!

“绝望能让你们不被俘虏吗?不能!

“我不怕被俘虏,因为我是黑太子,法兰西如今的国王是我的表哥,英格兰的国王是我的亲弟弟,那群法兰西的阔佬恨不能抓住我好狠狠的敲诈英格兰一笔。他们不会动我,甚至会恨不能用香槟与美食招待我。

“但是你们有什么呢?!你们被俘虏之后,不会有赎金,只会被砍断手脚,用最狼狈的姿态回到英格兰,去拖累那些正在期盼着你们衣锦还乡的家人!

“到底是使劲全身之力拼一下,还是实现我所说的事情,这全在你们的一念之间!

“要么死,要么赢,就是这么简单!”

英格兰的军队已经被逼到了绝路,这既是他们劣势,也是他们的优势,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东西了。相反,法兰西的军队正因为稳操胜券而让本就骄傲自大的心理滋生了更多的骄傲自大,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了能够生擒黑太子的妄想里。

这个英格兰的前国王已经带给了法兰西太多的耻辱,他们一定要让黑太子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两国的军队在阿尔库金这座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旁边开阔的平原上摆开了阵仗,法兰西将3万6千人的军队分成了三个阵线,第一线是两翼的重装骑兵夹着重装步兵,第二线则全是重装步兵,第三线是近万人的骑兵和大多数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年轻贵族子弟们。贵族们坚信轮不到他们上场,英格兰就肯定会被法兰西军队打到溃不成军,他们只需要庆祝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