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鸟见势不妙,身子在空中瞬间雾化,当真化为黑云,蝌蚪火一烧还烧了个空,正纳闷时,它看到云中有一点儿翠绿!

“想跑!”火焰嗖地一下裹住了那点儿翠绿,紧接着,就是一声凄厉的惨叫,那鸟叫的声音太过凄惨,把苏临安灵兽袋里的小火鸟都吓得一抖,压根儿不敢冒头。

黑鸟被烧成了灰,那中年男子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目标只是苏临安。

中年男人身子在空中暴涨,浑身气血翻腾,红雾之中,一只血红的眼睛突兀出现,那眼睛像个巨大的血池,汩汩冒泡的同时,还有森森白骨翻涌其中。

这个男子的血脉神通,竟是摄魂术一类。

他能迷惑人的心神,让人跌入他瞳中的血池,成为他身体的养分。

这样的摄魂神通,对苏临安毫无作用。

只是她一时半会儿也不清楚,要如何才能将此人彻底杀死,他是被血缘虫控制的堕落气血修士,哪怕身体受了根本无法治愈的创伤肉身依旧能够活动…

除非,将他跟血缘虫一起烧成灰烬?

只是对方的实力也有纯血境初期了,蝌蚪火又没有换过身体,进阶没有苏临安神速,它现在的火焰,还没有恢复曾经的巅峰,怕是一时半儿无法将其彻底吞噬。或者,她不跟他耗了?

天湖秘境就在脚下不远,躲开他,跳进去!偏偏这中年男子已经觉醒变身,体积庞大,将那天湖入口都快堵住了,她得找到时机,施展日月星辰,让他动作僵住,从而快速钻入秘境。

这种完全不怕死不怕疼的家伙,对付起来还真棘手。

就在苏临安小心翼翼跟中年男子纠缠之际,底下那个女子动了。苏临安顿时警惕起来,这两个联手的话,她还真不太好脱身。

却没料到,那女子压根儿没看这边一眼,而是,直接进入了天湖秘境!

苏临安心头重重一沉。

这个堕落的气血武者,竟然也能进入秘境,不是说,只有吞下了那枚指甲大小的红色玉牌之人,才有进入秘境的资格,不会被秘境所排斥么?

这话是当初金碧辉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分发给大家的时候说的,然而现在,她亲眼看到,一个堕落气血武者进去了。

难道是因为,她吃掉了那个拥有进入资格的武者?

资格血牌融入了武者的血液之中,那个女子将其吞噬之后,身上也有了同样的气息,因此获得了进入秘境的资格!如果推测为真,那刚刚她晚到的这一会儿工夫,里头到底进去了多少堕落者?

这一次的秘境之行,只怕凶险程度难以估计,然而,她不是去找机缘的,她要回家,不管里头有多凶险,她都必须进去。

在女子进入之后,中年男子更加狂躁,苏临安好不容易找准机会,见缝插针地落入湖中,等到她一进去,便有一阵风吹过,将空中红云彻底吹散,那突兀出现在荒外上空的天湖,消失了。

秘境只能进入一百人,她是最后一个。

【001:正文】438:传承者 01-14

进入天湖,就像是咚的一声,跳进了湖里。

周围都是水。

河水清澈透明,有小鱼游来游去,这里的鱼也长得奇形怪状,有一条很长很长,周身还噼里啪啦地闪着电,似乎注意到了苏临安的视线,那鱼身子猛地绷直,直接劈出了一道闪电。

苏临安并非真的血肉之躯,她只是一颗萝卜!

闪电劈在身上也不痛不痒,她没跟鱼计较,而是脚尖用力往下一踩,身子朝着水面跃出,不多时,她就钻出了水面,等到上岸之后,苏临安回头,就发现她沉入的那片湖竟然只剩下了一个浅浅的水洼,一眼见底,目测最深处也不超过一尺。

水洼里也没有鱼,只有一些小虫子在里头游来游去,那水虽然依旧清澈,却因为那些微小生物的缘故,看着有几分让人不舒服。

好在,那些虫子不是血缘虫。

进入的天湖消失的话,那他们到时候该怎么出去?

虽然她不会走天湖这条路,但是金桐城的人还要从天湖返回呢,只希望,到时候天湖能再次重现了。

苏临安从水中出来的时候,神识已经往外放开,她注意到,眼前是一片草原,一眼望不到尽头,草原上偶尔有些断瓦残恒,表现出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她跟那个女堕落者前后进入的时间相差不远,但并没有看到那女人的踪影,之前来的时候就知道断桥残血秘境进来后全凭运气,哪怕手牵手一起进来也会被分开,如今看来这点儿倒是没错,她拿出地图来看了一眼,随后就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在地图右上边缘,算得上偏远。

天湖秘境从古至今开启的次数太多,里头的机缘和传承基本都被前人给扒光了,这片草原无数人来过,早就被扒得光溜溜的,地图上的标注是没有探索价值…

而有价值的区域么,自然就是断桥所在的地方,那地方在深处,具体什么位置,却是无人知晓。

苏临安走得不快,哪怕大家都认为草原上没什么机缘,她也没有直接掠过。

毕竟没有人知道断桥到底在什么地方,万一跟大家想的不一样呢?

反正她神识强大,仔仔细细地搜索过去,才能不漏过每一个细节。

不远处的草尖儿上,苏临安注意到了一点儿新鲜的血迹。

周围没有什么活物,这未干的血液从何而来?她将那滴血仔细辨认后,确定为武者的鲜血,偏偏神识最大范围内也没看到任何人的踪迹,这个发现让苏临安更加警惕,她想了想,施展了一下气血追踪之术。

结果…

没有任何反应。

这只能说明,留下这滴血液的武者,已经彻底死了。刚刚进来就死了?这秘境的凶险程度,真是超乎想象。

苏临安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往前缓慢飞行,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她发现前方有一片古遗迹。

跟前面看到的小规模废墟不同,前方的废墟极其庞大,像是一座古城。

古城上方,碧空如洗,有一些白色透明的东西在飞舞,乍眼一看,那空中飞舞的东西有点儿像海里的水母,肚子一鼓一鼓的在空中飞来飞去,看起来漂亮极了。

这种生物给人的气息不强,实力也很低。

如果按照修真界的品阶来划分,小一些的大概就是金丹期修为,大一些的也不过元婴期,压根儿没有什么威胁。但这种生物,在金桐城给的资料里并不曾出现过,也就是说,以前进入秘境的人没有见过这东西,是这一次才出现的生物,因此苏临安还是没有掉以轻心,她想了想,索性从半空降落,打算从陆地上穿过去。

作为一个曾经被追杀过千年的女魔头,她深知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道理,更何况,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呢,天空中漫天飞舞的透明生物在阳光的照射下真的很美,这就更让她莫名忌惮了。

古城地图上是有的,这里曾出过一个大机缘。

这古城据说是一位上古勇士的城池,在古城地底有一座墓,里头存了大量的珍宝,以及那位古勇士留下的强大战兵。只可惜几万年前已经有人通过考验得到了传承,古墓里的一切都被刮得干干净净,后来人只能干瞪眼。

苏临安迈入古城的时候,她感觉地下的泥土比外面要稍微湿润一些,没走几步,就听到草叶里有沙沙的声音传来。

苏临安:“…”

血缘虫!

这片古城地下竟然有血缘虫,而且这些血缘虫她刚刚竟然没发现,还是血缘虫动了她才注意到。她的神识已经弱到连血缘虫都看不见了么?

苏临安心头咯噔一下,若非这些血缘虫,她都没注意到,在这片天地里,她的神识受到了压制。

以前也有遇到过神识受限的环境,然而在那些限制当中,她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神识没以前那么好用了,这里却不一样,她刚刚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就好像神识被完全蒙蔽了一样。

此刻再抬头看天,天上的白色生物气息浑然一变,其中最大的那个,实力堪比纯血境,若是她就那么冲过去惹恼了它们,这会儿只怕已经疲于应付了。

能够麻痹神识的灵兽?域外武者都不修神识,他们看的是气血,或许还没那么容易上当受骗吧?只不过这些生物看着也没有半点儿气血气息,实在是古怪得很,若是其他人碰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苏临安一直知道血缘虫不愿靠近她。

这应该跟她身上的那截守护灵木根须关系不大,想来是因为她本体是白玉烟萝,属于灵植,有守护灵木天分的缘故。

这会儿看到那些血缘虫纷纷退开,苏临安长舒了口气,鉴于上次对密密麻麻虫子产生了心理阴影,她对这样的生物真的很反感,若不是担心惹上麻烦,这会儿都想让蝌蚪火出来一把火把这些虫子全烧了。

她在地图上做了个记录。

古城上空有成群类似水母,实力媲美纯血境的灵兽出现,下方则有血缘虫巢穴。虽然打定主意要走,但能不能走也说不准,而真的走了,她还是得提醒一下金桐城的朋友,让他们不要靠近此地,以免被感染。

穿过古城后,苏临安继续往前,只是在她走后,古城地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嘀咕道:“现在的武者,胆子怎么这么小呢?”

“这一个,也不行啊,看着太弱了。”

“我都等了这么久,怎么就等不到一个合适的继承者。”

“好累啊…”

在他说话的时候,上空的透明水母在空中齐刷刷地转了方向,透明的表层上竟是出现了一张张的脸,赫然是此次进入秘境的那些武者。

“不好,不好,都不好…”那个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怨气,强大的怨气让无数水母都四处乱飞,特别是一些小的,直接飞出了古城上空,像是一朵朵小小的蒲公英似的,往其他地方飘远。

“可惜啊,我等不了太久了。”声音的主人喃喃道。

【001:正文】439:危险 01-14

出了残破荒芜的古城,头顶上空就没有了那些奇怪的水母,苏临安继续使用飞行法宝,速度同样不快。

现在的飞行法宝都是靠法宝自身吸收天地灵气来运行的,跟她本人体内灵气无关,速度自然快不到哪儿去,当然,她也担心遇到危险,因此现在这速度倒是刚好。

前方依旧是草原,不过草木比之前要深了许多,偶尔也能看见一些体型较小的兽类在草丛里钻来钻去,体积大的,一个也没遇见。

虽然是参差不齐的草场,树木也凌乱分散,但苏临安从上往下俯瞰,总觉得这里头的一草一木的生长都好像有其深意,线条舒朗写意,高低起伏犹如麦浪翻涌,韵味十足。

等看得久了,她便有些明悟。

这些,是阵法的脉络。天地为阵盘,生灵为阵络,那些高低起伏的曲线,就是繁复的阵纹,将这片天地构成了一个存世千万年的古秘境。虽然现在域外的阵法水平极低,但在上古时代,这里应该不会比修真界逊色吧,只是不知为何,传承断绝,唯有自身气血淬炼流传下来,把一个个人都打造成了钢铁战士,肉身强悍至极。

在空中飞来太久,小火鸟终于也不甘寂寞地从灵兽袋里钻了出来,兴奋地在空中飞来飞去,时不时发出一声欢快的长鸣。

只是等蝌蚪火从苏临安肩膀上冒出来的时候,小火鸟就轻轻哆嗦了一下,翅膀都僵了,在空中扑腾了两下,直接摔在了苏临安的胳膊上。

它年纪小,也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小眼睛里的恐惧显而易见。

蝌蚪火就呵呵笑了一声,“咦,你怕我?”

以前不是天天缠着它,讨要它的小火苗吃,现在居然怕它了?蝌蚪火先是乐得不行,怕它就好,现在知道它厉害了吧。

小火鸟委屈地啾了一声,把头缩在苏临安的胳膊里。

先前火焰烧鸟的时候,黑鸟发出的惨叫让小火鸟心惊胆战,现在看到火娘都有点儿害怕,可即便害怕,它其实还是想亲近它。要是火娘哄哄它,它就不害怕了。

它心里头这么想着,又悄悄把头挪出来一点儿,用小眼睛眼巴巴地瞅着蝌蚪火。

“看什么看,再看烧死你!”蝌蚪火凶巴巴地吼。

小火鸟:“…”

它嘤了一声,把头彻底埋在了苏临安胳膊里。

小火鸟年纪小,呆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趣,它把头又伸出来,就看到天上有一些白色的小球球在飞,透明的小球球在阳光下变得五彩斑斓,那些划动的须须像是小触角,让它忍不住就想用嘴去啄一啄。

小球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一鼓一鼓的样子,看起来好玩极了。

它很快就被那些小球吸引了注意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没多久,它没忍住,从苏临安怀里飞出去,飞到了小白球身边。

苏临安一早就注意到了身后的小水母,数量不多,三五只,最大的也就拳头大,修为不过筑基期。

这会儿正是这个风向,小水母被吹过来也不奇怪,苏临安感觉不到任何威胁,因此虽然一直有观察但并没有过多警惕。不过见小火鸟过去玩,她还是道:“别离得太近了。”

小火鸟倒也听话,依依不舍地挥了一下爪子,打算跟刚认识的小伙伴告个别,返回苏临安身边。

哪晓得,这水母脆弱得很,被小火鸟翅膀尖儿碰到后,竟然啪的一下炸开,虽然没什么威力,却有一点儿液体黏在了小火鸟身上,把它胸脯上的毛都打湿了。

小火鸟被炸得一懵,随后有点儿焦急地叫了两声,“刚刚一起玩的小伙伴儿怎么爆炸了!”

苏临安正想安慰它几句,就见旁边飞着的其他几个小水母竟然涌了过来,并齐齐爆炸!就跟放了几个鞭炮一样,虽然没有半点儿威胁,但苏临安脸色陡变。

她尝试用清理小火鸟身上的湿毛,然而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将其除去,就连蝌蚪火去烘烤也无济于事。

也就是说,小火鸟被标记了!

那群水母!

不会全部冲过来爆炸吧…

她眼疾手快地将小火鸟一把抓进灵兽袋,飞行法宝都不用了,直接下地自己跑,速度飞快地往前蹿了出去,一刻不停地跑了一整天,苏临安才停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现在距离够远,那些水母应该不会再追上来了。

她稍稍放宽心,开始打量前方。

此刻,她所在的位置是一片荒漠,也是地图上所标注的一处古战场遗迹所在。这个地方,曾经爆发过一场大战,死伤无数,偶尔还有古武者的气血残留,因此,这里算得上一片机缘福地,有可能会捡到一星半点儿好处。其中最珍贵的就是里头的一种植物,骨焰花。

据说是当年那些尸骨里开出来的花,一朵一朵宛如火焰,在秘境刚刚开启的时候,这片古战场上满是火焰花,远远看过来就是一片火海,只是随着时间流逝,骨焰花的数量越来越少,如今更是稀罕,能遇上一两朵便是运气逆天。

古战场外有块界碑,一垮过界碑,苏临安就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好似都灼热了几分。明明是一线之隔,界碑外清风徐徐空气清新,界碑内,酷热难当,且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那不是新鲜血液的味道,而是古战场内的血煞气,陈旧腐朽,又透着一股残忍和沧桑。

脚踩着黄沙上,泥沙簌簌流动,而足尖微微下陷,还发出一种让人牙酸的声响,苏临安索性离地一寸,踏空而行,只是没走几步,她就注意到前方沙浪滚滚,有人朝她的方向狂奔过来。

松竹剑?

没想到,她在秘境里遇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松竹剑!

松竹剑竟然如此狼狈的逃窜,他身后的是…

神识怎么又有些模糊不清了?

下一刻,苏临安瞳孔一缩,在松竹剑身后高空,一个巨大的透明水母正快速飞行,逐渐拉近了跟松竹剑的距离。

难怪她神识突然受到影响,是古城上方的水母,不仅古城有,在其他地方有,且那松竹剑居然还招惹了这么大一个,那气息,比她在古城上方看到的最大的还要强!

跑!往哪个方向跑?

后退有可能撞上古城那一波,左还是右?不行,这里是秘境,左右都有边界,最终会被追上!

就在这时,松竹剑猛地喊道:“啊,老大救我,快炸了它们啊!”

松竹剑除了嘴贱,还是有别的优点的,比如,他舍得砸资源,擅长逃命,眼睛还尖,善于发现危险和生机。他之前可不是一个人,跟梅城、还有一个天竹城的人碰到了一起,遇到这种水母之后,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头,直接选择了最原始的走路方式。

结果另外两人空中飞行撞了水母,引得一大片爆炸,他身上也沾了一些奇怪的黏液怎么都去不掉,就被追了一路!

他身上带了那么多宝物啊,一路逃命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偏偏那些水母怎么都甩不掉,还越追越紧,松竹剑都快疯了。此刻见了苏临安,就跟见了亲人一样,恨不得扑过去抱着大腿喊救命。

他可没什么廉耻心,也没想过,这些东西对方能不能对付得了!一线生机啊,拼死都要抓住啊。

然后,他就看到站在那的人嗖的一下不见了。

躲哪儿去了?

松竹剑心头一寒,随后猛地反应过来,地下!

她躲到了黄沙底下。

对哦,他怎么没想到,这水母总不能往沙子里钻吧?这么一想,松竹剑屏住呼吸,脚尖儿猛踢黄沙,一路踢得黄沙飞扬,而他的身子则越来越往下,直陷入沙地,不多时,就钻到了黄沙底下!

他一刻不敢停,危机感一直跟随着他,那种对危险的直觉迫使他像个锥子一样不断地往下钻,直到深入地下百丈,那种让他汗毛倒竖的感觉才终于消失,然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松竹剑又浑身一颤,脑子里无数个声音再咆哮,“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