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没有回答,萧云桓更是尴尬:“朕也不是刨根问底,非要你说出个什么答案来,只是这件事情也至关重要,若是人还好,若是你生下了一只猫,朕前朝后宫那么多只眼睛在盯着,朕总不能指着一只猫崽子说这是朕的孩子,就算是朕和你都清楚,可也没有人会相信。”

秋晚一脸懵逼。

“朕问你呢!”

“啊?!哦!”秋晚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可她仍然是呆呆的,等她将萧云桓的问题在脑子里想了半晌,连自己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这……臣妾也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秋晚有些委屈地看着他:“臣妾也是头一回变成猫,头一回生孩子,臣妾如何得知这肚子里的是人是猫?”

现在她还没有满三个月,也没有显怀,肚子虽然是突出来的,可是却不是孩子,而是她的肉。这让秋晚回答,秋晚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秋晚无辜地和他对视了半晌,萧云桓率先移开了目光。

“既然如此……那朕命人去查一查,说不定在此之前也有过这样的例子。”萧云桓又问:“那你肚子里的,究竟是按照人的十月来?还是猫三月来?”

秋晚依旧茫然地看着他。

萧云桓:“……”

好了好了,他知道了。

萧云桓头疼地揉了揉额角,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也不好说什么。你好心养着身体,注意不让其他人发现了。”

秋晚应了下来,很快又茫然地道:“只是这样吗?”

“你还想要如何?”

秋晚:“……”

她试探地问:“陛下就不会……害怕吗?”

“……”

瞬间,从前怀疑对面人是白兔精的记忆回笼,萧云桓顿时僵硬在了原地。要是他记得没错,他可不但是怀疑过婉嫔是白兔精,还将自己怀疑和玉球说了,非但如此,还找道士请了许多符咒来,贴满了寝宫内外。

当时他只当时出了寝宫就没有其他人知道,因此也没有多在意,玉球是只猫,就算是发现了什么,也没有办法说出去。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玉球竟然变成了人。

他原来的那一些话,竟然都是和婉嫔说的?他不管是怀疑人是白兔精也好,还是从惠嫔那儿听说婉嫔心悦他有多欣喜也好,他全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玉球,也就是说,全都告诉了婉嫔……

再一次直面自己做过的事情,萧云桓却是怎么也不敢承认,记忆中的人竟然是自己。

面对对面人看着他的担忧目光,萧云桓只能硬着头皮咳了一声,道:“朕有什么好怕?你是朕的婉嫔,也是朕的玉球,谁来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难不成你还想要否认不成?”

秋晚摇头。

“既然如此,那便就是了。”萧云桓起身站了起来,背过身去对着她,不让她看见自己快要维持不住的面部表情:“依朕来看,不只是朕发现了,连你身边的那个宫女也已经发现了,是吧?”

“是的,陛下。”

“你露出来的破绽太多,只是猫变成人这一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因此惠嫔才没有察觉。如今你住在碧竹宫,这宫内上下,都是朕的人,以后就算是露出了什么破绽,也不用担心会被说出去。只是你行事万万要小心一些,若是被宫中其他人察觉,到时候朕想护也护不住你。”萧云桓语气之中有些无奈。

秋晚低头,愈发羞愧,“臣妾记住了。”

“好好养着身体,等三个月过了之后,便不要再变成猫来找朕了,过了三个月,寻常猫都已经生了,玉球还大着肚子,定会惹人怀疑。”萧云桓沉声道:“朕可不想看见玉球被有心之人利用。玉球是朕的猫,朕不想瞧见她受委屈。”

可不就不就是她吗?

秋晚心中感动,感觉心底也柔软的不得了:“臣妾都记住了。”

萧云桓的语气又放柔了下来:“不过你放心,朕会时常过来看你,你行动不变,若是想要见朕了,便使唤宫女去传唤一声,朕若是有空。自然会来的。”

他顿了顿,又哼了一声;“朕有没有空,玉球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

秋晚含笑道:“臣妾知道。”

“那……那朕便走了。”

秋晚连忙站了起来:“臣妾恭送陛下。”

“免了,你好好休息,不用送,朕自个儿回去。”萧云桓说完,便走了出去。

内室外晴香等宫女连忙冲他行礼,萧云桓看也不看,径直走了出去。

直到出了碧竹宫,他在门口站定,回头看了一眼殿门上方的牌匾,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朕说不送,竟是朕的不送吗?

还是朕的玉球贴心粘人一些。

朕的玉球……

唉……

一想到也许以后就见不到玉球了,萧云桓在心中长叹一声,很是落寞。

……

自己是御猫的事情不但被皇上发现了,皇上还什么也没有说,秋晚的心情好的不了,在萧云桓走了以后,她上扬的嘴角便一直没有弯下来过。

惠嫔在晚膳前又过来了一趟,瞧着她开心的模样,顿时纳闷:“这又是出了什么事情,竟是让你开心成这幅样子?”

秋晚看了她一眼,美滋滋地道:“不能与惠嫔娘娘说。”

“哟呵。”惠嫔顿时来了兴致:“你还有什么秘密能瞒住我眼睛的?你可不知道吧,从你入宫以后,你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举一动可都是被人盯着呢,别看我平时不说,其实我对你心里是门儿清。”

“真的?”秋晚不信:“有一件事情,惠嫔娘娘肯定是不知道的。”

“你说说,是什么事情还能有我不知道?”惠嫔道:“这宫中大小事情,没有一件事情能瞒过我的眼睛,你若是不信,可以尽管来问,不管是哪位娘娘,在我眼睛可都是没有秘密的。”

秋晚摇头,不愿意说。

惠嫔哼了一声,也没有追问,她又说:“说起来,之前我去你家乡打听消息的时候,听说你兄长定了一门亲事,今日探子来报,说是最近正在张罗着要过门了,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

秋晚顿时惊喜:“我兄长成亲了?”

“你不知道?”

秋晚摇头:“自从入宫以后,我便再也没有听到过兄长他们的消息了,青城路途遥远,我爹他身份低,外面的信也送不进来,哦,我入宫以后还是收到过一封信的,我爹爹说,若是在宫中出了什么事情,倒可以来信去给他……”说到这里,秋晚顿了顿,接下来倒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惠嫔问:“什么?”

秋晚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只是我入宫这么多年来,还没有找到给宫外递信的法子。”

惠嫔:“……”

妃嫔入宫以后,除非得到皇上准许,便不能再出宫去,在宫中待得久了,自然能有门路使银子给侍卫,让他们帮忙递信。

惠嫔对后宫的这些规则门儿清,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不知道该找谁递信的。

她张了张口,瞧着秋晚满脸无辜的模样,顿时无言。

“刚开始找不到办法,后来我便忘了。”秋晚道:“我进宫时,我爹就和我说了,让我安心地待在宫中,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也不用想,他是一家之主,自然会撑着家。我爹还说,即使发生了什么事情,以我的脑袋,肯定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来,知道了也只是添乱而已。他还说,若是真的出现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自然会告诉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收到消息,想必我爹娘,还有我兄长他们,也是生活的很好。”

惠嫔愈发无言。

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古怪的一家子。

她点头:“没错,你家里人的确过的很不错,只是你爹一直没有升官,日子倒也和和美美,和你进宫之前和你没什么不同。哦,你未来的嫂子,我也帮你去打听过了,是好人家,与你兄长是情投意合,门当户对。”

秋晚不停地点头,面露赞同:“我兄长要娶亲,我爹肯定会过目的,能让我爹同意,那我嫂子肯定是个好的。”

惠嫔:“……”

惠嫔无奈:“我就在这里听你说你爹你爹如何,这么多年过去,你们倒是一直没见过。先前你说找不到寄信的办法,如今你要是想要寄信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

秋晚眼睛一亮,惊喜地道:“真的吗?”

“我还会骗你不成?”

秋晚欣喜地道:“那惠嫔娘娘,您在这儿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写信,劳烦您今日就将它送出去……啊,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也是可以的。”

“今日就今日,我让人快马加鞭,十日之内,必定能送到你家人手中。”

秋晚更是欣喜无比,她冲着惠嫔道了谢,很快便又冲进了屋子里,去给家人写信。

磨好了墨,铺好了纸,秋晚却是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了。

她与家人有六年未见,自然是有许多的话要说,可话到嘴边,秋晚又咽了回去。

在宫中遭遇了什么,她是不能告诉家人,说了也不过是让爹娘和兄长他们白白担心罢了。

变猫的事情,自然也是不能说的,万一让爹娘担心了就更不好了。

她与皇上的事情,秋晚也是不好意思提起,还没落笔,她的手便已经颤抖个不停,写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更是觉得十张纸也说不清楚来龙去脉。

秋晚坐在桌前,握着笔呆呆地坐了半晌,也只写出一个开头来。

惠嫔中间过来看了一眼,又好笑地道:“看来我还是明天再来吧。”

秋晚失落地点头应下。

而另一边,两人的谈话也送到了萧云桓的桌案上。

萧云桓摸了摸下巴,沉思道:“她想要回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叮当皇帝出现了!

今日也是拔掉flag的一天!

☆、第120章

秋晚想了一晚上, 总算是在第二天惠嫔来的时候,将家信写了出来。

“劳烦惠嫔娘娘了。”秋晚有些不好意思:“我多年未见爹娘兄长, 费的时间也多了一些。”

不但费的时间多,连信封也是厚厚的,惠嫔接过来捏了捏, 厚度竟然还不小,显然写了很多。

“等今日我就将信寄出去, 快马加鞭,不出十日就能到你爹娘的书中。青城距离这儿路途遥远, 若要再等到回信,还得等上十日。”惠嫔道。

秋晚欢喜地说:“没关系的, 惠嫔娘娘, 我会等着的。”

能够收到家人的消息,这就足够让秋晚高兴的了,一开始她找过往外面递信的办法, 后来见实在找不到便放弃了,这些年里她本来一直要一直得不到家人的消息,如今惠嫔娘娘忽然和她说可以帮忙递信, 把秋晚高兴的不得了, 既然有了这个机会, 她等多少天都是愿意的。

瞧着她这副激动的模样, 惠嫔看了她一眼,很快便将信交到了金桃的手中。金桃接过,快步走了出去, 帮秋晚递信去了。

“若是没有入宫,不论你想要什么时候回去,都方便的很。”惠嫔道:“只是你入宫以后,便处处不自由,不管去哪里都不方便,不只是你,连我也是已经许久没有出宫过了。”

秋晚好奇:“惠嫔娘娘是何时入宫的?”

惠嫔回忆了一番:“大约是天和二年,皇上召我入宫,让我混进了选秀的秀女之中,从那时候起,我便作为皇上的眼线待在后宫之中,仔细想来,到现在也已经快五年了。”

“天和二年,那比我还要再晚一年。”秋晚是天和一年入宫的。

如今听惠嫔提起,秋晚很快便回想起了自己当初入宫时的场景,隔了那么多年,她倒还记得一些。秋晚想了想,忽地想起了什么,表情复杂地朝着惠嫔看了过去:“惠嫔娘娘,您……您也是选秀入宫的?”

“是啊。”

秋晚吞吞吐吐地道:“秀女入宫时,都得考察技能……”

凡是琴棋书画,女红刺绣,都是考察的内容。秋晚在其中算是倒数,若非太后钦点,她也没有办法被选上。虽然琴棋书画不太腥,可秋晚的女红却是在秀女之中顶尖的,可是惠嫔……

琴棋书画什么的,若是兵书兵法,惠嫔倒是擅长,相比起绣花针,惠嫔娘娘也更擅长舞刀弄枪,秋晚想了又想,怎么也没有办法将那些和惠嫔联系起来。

惠嫔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些什么。

惠嫔伸出两只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道:“你看看,我这双手?和你们像不像?”

秋晚诚恳地摇头。

惠嫔的手上多是兵器摸出来的厚厚茧子,相比起宫妃精心保养的双手,惠嫔的双手十分粗糙。

“我自然不会那些,你要我去拿绣花针,倒不如杀了我算了。”惠嫔收回手,说:“这整个后宫都是皇上的人,不过是混过一个选秀而已,就算我表现再差,只要皇上点了头,还有谁敢不同意的?”

秋晚不禁点头。

是了是了,自惠嫔入宫以后,传闻之中也是十分受宠,要不是她知道了惠嫔是皇上放在后宫之中的眼线,差点也被传闻骗了过去。

“刚开始皇上让我入宫,说是有重大任务交给我,我倒是高兴的很,谁知道进了宫以后,才知道竟是做眼线,若是让我早些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惠嫔叹气:“只是也没有办法,皇上手下身份过得去的女人,也就只有我了,总不能让那些大老爷们入宫来做男妃吧?”

秋晚:“……”

秋晚干巴巴地转移话题:“在入宫之前,惠嫔娘娘是做什么的?我曾经听惠嫔娘娘说过,以前是在军营里?”

“是啊,我在军营里待了好几年,要不是皇上忽然召我入宫,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是个女将军了。”

“惠嫔娘娘很厉害。”

“实不相瞒,其实当初我听到要入宫的时候,我也很不情愿,可我爹非要压着我答应,说我要是不答应,就把我腿打断。”惠嫔唉声叹气:“我看他都已经一把老骨头了,总不能再把他气中风,只好答应了。”

“……”

秋晚想了想,说:“大将军也是为了惠嫔娘娘好,边关危险,想来大将军也是爱女心切,有皇上做后盾,惠嫔娘娘在宫中是十分安全的。”

闻言,惠嫔更哀怨了:“他分明是担心我太厉害,抢了他的将军之位。”

秋晚觉得这个天好像有点聊不下去。

“什么边关危险,当初我也是这样想,还以为入了宫以后,很快便能出宫去,谁知道皇上登基以后,忽然对外族出手,打得边关外族措手不及,而我爹又像是生怕我会因此从宫中出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厉害的军师,竟然打得一战比一战猛,连连击退了敌人,现在好了,满朝都是他的传说,边关有他镇着,敌人根本不敢打过来。”惠嫔难过地道:“他前不久还给我来信,说是让我待在宫中,好好为皇上办事,不要再想着出宫去,竟是连当杂兵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了。”

秋晚:“……”

秋晚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惠嫔乃大将军之女,有大将军的风姿,本身也是练武奇才,若是入了军中,她的性格也能很快和周围的将士打成一片,秋晚将心比心,只认为大进军是担心惠嫔娘娘的安危,谁知道竟是父女俩为了大将军之位争斗。

若是惠嫔没有入宫,说不定如今的将军府又要出一位女将军了。

秋晚觉得这家人实在是奇怪的很,她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一家人。

两人说的口渴,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金珠过来将茶壶满上,随口便道:“如今皇上也有让惠嫔娘娘出宫的念头呢。”

两人一愣,继而惠嫔双眼一亮,立刻朝金珠看去:“真的?!”

“奴婢之前是跟在皇上身边伺候,听皇上和高公公提过几句。当初皇上之所以召惠嫔娘娘入宫,是因为后宫混乱,皇上在其中插不了人手,便才特地找上了惠嫔娘娘,如今后宫里遍布皇上的眼线,即使没了惠嫔娘娘,也不用担心太多。”金珠说:“惠嫔娘娘心不在后宫,皇上自然也不会勉强惠嫔娘娘,已经在考虑放娘娘出宫了。”

惠嫔双眼更亮,她再也坐不住,霍地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去,想要去找皇上问清楚。

还不等她走出去,惠嫔又想到了什么,立刻折了回来,问道:“那皇上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将我放出宫?”

金珠摇头:“皇上的心思,其实奴婢能知道的。”

惠嫔再也坐不住了。

她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声,便着急地跑了出去,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秋晚盯着门口瞧,半天没等到她回来,顿时有些落寞。

“娘娘是在担心,惠嫔娘娘离宫以后,在宫中便没有说话的人了吧?”金珠替她沏了一杯茶,问道。

秋晚摇头:“惠嫔娘娘想着出宫,宫里也不适合惠嫔娘娘待着,她若是想要出去,如果皇上愿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这对惠嫔娘娘来说是好事,秋晚可没有理由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便将惠嫔留在宫中。

虽然她知道,只要她开口了,皇上便会立刻打消那个念头,可秋晚也不想委屈惠嫔。

怎么说,这前五年她也已经过来了,再说了,她身边还有晴香陪着,还有金珠,如今还有了皇上和肚子里的孩子,左右以后也不会觉得无趣。

惠嫔离开了很久,回来时垂头丧气的,恹恹地提不起劲。

秋晚顿时担忧:“难不成是皇上反悔了?”

“哦,这倒没有。”

惠嫔猛灌了一口茶,又失落地说:“我跑进去的时候太着急,都没有通报一声,不小心撞见皇上扮着鬼脸在逗猫,没来得及跑出去,让皇上抓住了。”

秋晚:“……”

“皇上这小气鬼,分明是他自己在逗猫,撞见了就撞见了,竟然还能将这事情推到我的头上,现在竟是还反过来怨我。”惠嫔忿忿地道:“我问起来出宫的事情,他竟是还说要等皇子长大以后。呸!岂不是还要我等个十几二十年的!”

秋晚摸了摸肚子,哭笑不得,不知道该不该说抱歉。

“现在是问不得了,等过段时间,等皇上气消了,我再去问问,说不定就能问出个结果来。”惠嫔叹气。

秋晚说:“皇上既然有了这个念头,定然也不会辜负惠嫔娘娘的期待的。”

惠嫔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她朝秋晚看了过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搓着手嘿嘿笑道;“那什么,要不你来帮我吹吹枕边风……只要你开口了,皇上定会立刻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