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双眼一翻,道:“我不过是个驽钝的人,能有什么想法?”她正说着就看见老王爷身边的老仆脸色惨白地过来,凑在老王爷身旁低声说话。

只因老王爷耳背,那老仆耳语的声音却能让其他人都清晰听见。他说,已经有好几个媒体致电,说是想要知道有关澄少爷的事,老仆已经把这个号码对外媒公布的外线电话暂时给关闭了。而夏王府的外面居然人头攒动,按照老仆的陈述,都吵嚷嚷的扬言要尚君澄出来,说是尚君澄彻底颠覆了他们对他的期望,云云。但是夏家是什么地方,这帮人很快就被驱散了。

一屋子的人都大气不敢出,老王爷最讨厌自己家的人在外头招惹是非,尚君澄这一次是招了太大的是非,从演唱会的现场混乱就看得出来他还要经受多少折腾了。现在居然有人直接跑上门来挑衅,不是正好把尚君澄往枪眼子上赶吗。

可是老王爷听完,反倒没有众人预期的那样生气,只是看向二老 爷,冷静地问道,“老二,你倒说说这些人是为什么来?”他闭着眼干脆不发话。

“要我说,肯定是有人要暗害杏澄,所以想出这么个损招。”大安人抢白道。

“老二,你说!”老王爷打断大安人的说话,语气强硬不容人反 驳。

二老爷恭敬道,“父亲息怒。儿子管教无方,才会由得杏澄这个逆子去搞什么音乐。但是父亲也看见了,杏澄这孩子在外头是叫尚君澄,旁人也不知道他是夏家的儿孙,既然不知道他同夏家的关系,又怎么会跑到夏家的大门口来闹事?”二老爷说着,偷睨了老王爷一眼,见他依旧闭眼,神色祥和,于是说道,“所以,所以儿子想母亲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肯定是有人蓄意来闹事,要惹得我们夏家鸡犬不宁,让父亲您这晚也不能休息,而且这个人还熟知咱们家的家务事。”

玄色卷 第二十九章 谁最狠毒?

老爷见老王爷不吭声,于是又接着一本正经地说道, 胆认为是有人非要让杏澄身败名裂,而且这个人既能在杏澄的演唱会上有这么大的动作,又能纠结一帮人来夏家滋扰闹事,不光是有财有势 的,还熟知夏家的家务事。对了,他还在对杏澄下手的同时,又见不得咨儿的好。非要把两人一起拖下水。”二老爷说着看了对面的三太太一眼,假意道,“三太太,你倒是也想想,有谁会这么干,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咱们肯定都认识。”

他说的斩钉截铁,话说到这个份上,三太太哪里还不明白二老爷这番话,对谁最是不利呢。即便局外的大安人和小安人,也蓦地反应过 来,空前一致地把目光投向了对方,然后又各自散开,环顾了一圈周 围,独独不见是大房的人。

她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大太太和夏玄凛呢?”

三太太脸色一变,蓦地望向二老爷,有些难以置信,但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一现实,她甚至一下子就想到了为什么演唱会现场会有第二批记者出现去为难夏绛咨,她不怕惹火烧身,她甚至隐隐希望自己的图谋被人发现,这样她既在老王爷的面前毁了尚君澄,又因为其自身的原因而不能让夏绛咨上位,那么结果就只有一种。

可是,她没有想到她精心的画上被人添了一笔,就彻彻底底地沦为了他人的工具,彻彻底底地把这一幅画给颠覆了。二老爷这一招实在是太高了!

三太太有些欲哭无泪,想要替夏玄凛辩解,却又不敢吭声。她为他开脱。只有多说多错,只会更加惹来老王爷的反感。

老王爷睁开眼,看旁边的大安人和小安人都一副如临大敌地样子,紧张而咄咄逼人地让佣人去把大房地找来。他默不作声,一双眼睛淡漠地就好像是天上的月,静谧地看着地上与己无干的事。

过了一时,大少爷夏玄凛来了,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大太太,被儿子搀着,头发约略有些蓬松。显然是刚刚被人从睡梦中给唤醒,茫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一进来,就看见满屋子的人盯着自己,大安人和小安人更是冷嘲热讽,严刑逼供一般,“大少爷都干什么去了?留着这样一屋子人看好戏!”

大少爷和大太太被两人瞧得心虚。却又不知所云。四太太也明白过来大安人小安人的意思,对于本来就没什么本事背景。不受器重的大少爷,四太太自然也不看好,于是狐假虎威道,“是啊,大少爷一个人躲回屋子里。倒好像什么事都不知道呢。”

夏玄凛和大太太确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地看向四太太,“四婶这话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夏玄凛强自镇定,尽管觉得这个场合像是对他的审问。

四太太代替大安人单刀直入起来。“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啊?大少爷,你不会为了夏家的家产,做出一些损人利己的勾当吧?”四太太凑到夏玄凛旁边笑着把这句话说出来,还当着老王爷地面补充了一句,“玩笑话。”

可是夏玄凛听着四太太的话,和大太太的脸色刷的同时变白,大太太咬着牙唇,颇有几分愠怒:“四太太这句话是怎么说的!即便是玩笑话,也不能这样说吧?我们孤儿寡母,即便不像四太太这样讨人欢喜,只是不喜欢热闹而已,难道就非要对夏家心有不轨?”大太太本是个懦弱的人,但听到四太太对自己地栽赃,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即便大太太也知道此时非要强硬起来不可。

四太太被大太太一顶撞,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便很是不爽,讥讽道,“不是心有不轨,只是心有图谋。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最大地受益人不就是大少爷你吗!”

夏玄凛脸色一变,三太太看着夏玄凛这样子,眼神顿时就变了味,她终于忍不住对四太太说道,“四太太,没有根据的话,还是先不要下定论的好。”声音不大,好像心里有鬼,和刚才与四太太的对峙完全不同。

她语音刚落,二老爷也貌似客观地替夏玄凛辩护道,“是啊,凛少爷平时安分守己,不像是这样的人。”

“老二,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道理你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不懂 啊?”大安人听到二老爷对夏玄凛不加怀疑,忍不住出声道。

正说着,就听见一阵急急地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顿时把所有人地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这一次,几乎是所有人都为之色变。

进来地是夏绛咨和尚君澄,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更没想到的是只见这两人的脸上全部都是泥土,狼狈不堪,尚君澄地衣服甚至被扯破了,好像被人扔进了泥沟里一样。他显得有些颓然,而他身后的夏绛咨则满是激愤。

跟在他们背后的是徐南方、叶飞羽,两人也都是一样的满身是泥。

老王爷和其他人看到这几人的模样,心都被提了起来,还没等人问起,夏绛咨就主动说道:“我们在路上被人偷袭,要不是爷爷你找人去接我们,在路上碰到了救星!我们肯定都没办法活着回来了!”

老王爷派出去的佣人回说,他们在路上遇见他们的时候,有几个不知道来历的人围劫着他们的车。他们的狼狈模样,加上夏绛咨说的真 切,没有人会怀疑他们是否在路上遇到了伏击,都先入为主地相信有人要置尚君澄和夏绛咨于死地。

“天那!怎么这样狠毒,好歹也都是夏家的儿孙,都是手足兄弟 啊!”四太太像是认定了夏玄凛就是罪魁祸首,即便现在没有点明,但话却是向着他说的。

玄色卷 第三十章 你的心里有没有我

玄凛想要辩驳,但这不指名不道姓的问话他越接过话 离谱。

夏绛咨听着这些人的对话,有些莫名其妙,“四婶,你们在说什 么?”

四太太和三太太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三太太现在早已经偃旗息鼓,只剩下四太太孤军奋战。四太太便当着夏玄凛的面指桑骂槐道, “澄少爷和咨少爷还有所不知吧,你们在演唱会上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瞧得是清楚处处。两位少爷都被麻烦缠身,招惹了太多的不便,又是打乱了两位所有的计划,又是差点遭到不幸,咨少爷可知道,这些根本就是有人花钱有预谋得做的!咨少爷,你们麻烦越大,就越是便宜了别 人!这个,我们正在推测,谁是那个人呢!”她说着这话,还用嘴朝夏玄凛所站的方向稍稍撇了撇。

其实,夏家就那么大,能够继承夏家财产的也就他们几个男孙。就算四太太不努嘴,她这样引导,夏绛咨也能够猜到几分。

“是啊,咨儿,杏澄,你们倒是回忆一下刚才袭击你们的人,有没有什么印象和特征。和前天的是不是一伙?”二老爷不动声色地问道。

“前天?难道他们前天也遇袭了?”小安人很挂住夏绛咨的安危,二老爷这样一说,其他人也都为之动容。不过是两三日的时间,夏绛咨和尚君澄竟然接连遭到意外。

二老爷便把前夜的经过详细地“说” 他们从匪徒手上救下云云。夏绛咨顿时觉得自己的后脑还有些疼,但他却又哪里说的出来特征,只是附和着二老爷。确认有这么一回事。“这么说来。还真是有人要对我和澄哥哥不利啊!什么人用这种不入流地手段!”夏绛咨一脸地泥,又不能回去洗干净就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很是不爽。相反,尚君澄则是一言不发,一双眼睛无神地搁在眉下,好像他们探讨的都与他无关。

“绛咨!不清楚状况就不要乱发言。”三太太也只能是对自己的儿子呵斥两句。

此时,夏玄凛的眉头都已经拧成了麻绳,听着他们的争辩,没有一句点名道姓,但每一个人都好像把矛头指向了自己。

他看向老王爷。老王爷也正好把目光投向他,夏玄凛辩解道:“爷爷,弟弟们遇袭,我也很意外,可是,这事真的同我无关。我不会这样对弟弟们的!”他一急。整个脸就好像泡在水里头,有些发胀。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说的斩钉截铁,可四太太却冷哼道,“那倒也奇怪了,两次袭击澄少爷和咨少爷,摆明了是想把他们除掉。到时候夏家的继承人就你一个。没人同你争了。不是你是谁?”她小声嘟囓着,让老王爷隐隐能听到些。

“是啊,大少爷。他们都出事了,怎么就你什么事也没有啊。”四老爷也帮腔起来。

“玄凛夜里都在王府里头,除了公事,极少出去。只是别人没找着机会下手。”大太太护着自己的儿子道,“再说,又没有证据说是玄 凛,四太太,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四太太地眼睛从下往上挑衅地看着已然有些颤抖的大太太,“找的到证据,那不是比傻子还要傻!而且,事实就是两位小少爷要真的出事,他就是最大的受益人!”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大,四太太顿时意识到老王爷往自己看了一眼,赶紧把头埋了下去。

夏绛咨在一旁听着他们地分析,也顿时明白了几分,他本来对自己这个堂兄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平日里接触就不多,又看不惯他小心翼翼地样子,这时候听见四太太的说话,好像又是那么回事,不禁望向夏玄凛,带着怀疑地口气问道,“大哥,这件事……”

然而,夏玄凛此时却只是剧烈地咳嗽,似乎是被逼得太急,一口痰卡住,半天说不上话来。

“绛咨!”没等夏玄凛回答,三太太却开口训起自己的儿子,“跟你说了不知道的事就不要乱猜,赶紧回去把自己的脸洗干净再出来,这样真是失礼!”

夏绛咨原本就不想来,可是三太太这样一说,他反倒又不肯走了,“不是地,妈妈,我觉得四婶他们说地也不是没道理,为什么不问清楚大哥……”

“行了!”三太太有些急了,“你大哥平时对你很差吗?哪里有当着面说这些话的道理?你太不懂事了!”三太太的语气很尖锐,转而对老王爷告辞道,“咨儿太脏了,媳妇带他先回去洗了。”就想这样离 开。

可是今天晚上,又哪里是人可以随便离开地。

夏绛咨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那么维护夏玄凛,一时之间有些忿然,顺便捅了捅旁边的尚君澄,说道,“澄哥哥,你说句话呀,你的演唱会都没有开成,你不觉得是有人刻意捣乱就是想要把你的事搞砸吗?”

可是尚君澄却没有给他任何反应,倒是徐南方走上前来替尚君澄解释道,“澄少爷可能还在想他的曲子。”一语中的,惹来老王爷的一个关注的眼神。

三太太却只觉得气闷,恶狠狠地扯着夏绛咨就要回去。夏绛咨甩开她,不弄清楚他才不会善罢甘休。

三太太的脸都绿了,整个人都似裹在青烟当中,“你还要留在这里干什么?兴风作浪啊?非要闹出点乱子来才符合你的心思啊!”可是她越是对夏绛咨凶悍,夏绛咨越是不肯走,“妈妈,我是你的儿子啊,我可是差点就要死了!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关心吗?”

女人的心思总是要比男人细腻的,就连大安人和小安人看到自己满身是泥都很是紧张,可是三太太却毫无反应。夏绛咨有点失望,“妈 妈,你到底心里头有没有我啊?为什么你宁愿相信大哥,都不愿听我说话?”他说的可怜巴巴,但他这句话却彻底地让三太太脸色铁青!

夏绛咨没注意到大少爷夏玄凛和大太太也都已经黑了面孔。

玄色卷 第三十一章 那段家丑

你胡说八道什么?!”三太太斥责着夏绛咨,就差伸 一个耳光。三太太的眼睁得圆圆的,目光好不吓人。

“妈妈?你怎么了?”夏绛咨从来没见到自己的母亲这样对自己,比起小时候夜里做梦梦见的鬼还要恐怖。其他的人都看着有些反常的三太太,只觉得这里头是大有文章。

徐南方幽幽地看着二老爷,他正气定神闲地看着三太太的失常,等待着三太太的自爆其短。四太太似乎对于三太太与大少爷的旧事并不清楚,看三太太这副模样,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哟,三太太心里头有什么鬼吧?”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一句话,催的当事人脸色都同死了一般。

老王爷和大安人、小安人等都是盯着三太太看,四太太一句无心的话,把这几个老人的思绪一下子拉到了陈年往事当中,老王爷眼睛一下子从柔和变成了凶恶,手头边的杯子重重地摔落在地,宣泄着他的不 满。

其他人都心惊肉跳,小安人甚至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想要把这件事给淡化,她朝三太太轻轻地摆摆手,小心翼翼道,“都先去洗洗吧,这些泥巴干在身上多难受……”

“住口!”老王爷识破了小安人的用心,厉声喝止。小安人再不敢说话,忐忑地看着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子,心里头着急却无可奈何。

“玄凛!”一直旁观的老王爷终于不再沉默,他望向大少爷,目光如炬,要把夏玄凛焚毁似的。夏玄凛怔怔地站在那。脸上给不出任何的表情。对于他来说,所有地一切都好像是从天而降,在他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地时候,就被推入了火坑。

“玄凛?!”门外也响起了一声呼唤,虚弱地让人几乎听不见。徐南方反转头,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站在门外,她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着门沿,有些气喘吁吁,但却紧张地往里头探着。

夏玄凛急急奔了过去。扶着女人,带着点埋怨的关切道:“你跑来干什么?不是说了没什么事吗。”徐南方看着她隆起的腹部,猜度着这女人应该就是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摇摇头,看着满屋子的人,拉着夏玄凛的手道:“不是 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这麽晚……”大少奶奶只见得一屋子的人都是面色凝重。气氛里的紧张她如何嗅不出来。她说着就要进来向老王爷等人问好。

“真没事。”大少爷强撑着笑脸,不让大少奶奶进去。好言劝着她让她安心回去休息养胎,说大家聚在这里不过是讨论些小事。大少奶奶将信将疑,还是要进来再向老王爷、大安人他们问好,大少爷则一个劲地拦着,明明水深火燎。却要强自表现出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好说歹说才把大少奶奶给劝了回去。

一屋子地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夏玄凛安抚着自己即将临盆的妻子,就好像在交代自己的后事一样。徐南方回望三太太,只见灯光映在她的眼眸里。如同星星般闪耀。

夏玄凛回来的时候,大太太已经掩着自己的口鼻看着儿子,说不出地悲戚,她调转头,乞求似地看向老王爷和大安人,“真的不关玄凛地事!我们家玄凛什么都不知道,他大门不迈,二门不出,除了工作,就没有和谁有来往,再说,做哥哥的又怎么会去害两个弟弟?……”大太太已经有些呜咽了。

夏玄凛护着自己的母亲,收着自己心底的悲凉,一脸平静地劝着母亲,“清者自清,妈妈,我们什么都没干,怕什么,你不要担心我 了。”

“清者自清?”大安人不禁冷哼道,“你们是清白还是不知羞耻 啊?”大安人明显指的不是这件事。她可不像小安人,顾忌着三太太是自己地儿媳妇,不愿纠缠这件事。她看了一眼老王爷,他铁青地脸说明他也被这件陈年旧事所绑缚。

小安人有些急了,“姐姐,那不过是一场误会。又过去那么久了,干嘛还要提起来?”不是她相信三太太和夏玄凛的清白,而是她知道一旦三太太有事,她的好孙子必定与继承人之位无缘了。

“误会?我看没那么简单吧?真是误会,老三干嘛要出家去?老三媳妇这么些年都不敢在夏家住,要不是心里头有什么事,用得着这样避忌?”大安人地话有些咄咄逼人。

只这样一句,惹得四太太等不知情的人都瞪圆了眼,面面相觑,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最受打击的自然是夏绛咨,他听到自己父亲出家这几个字眼,立马就浑身一颤,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老爸为什么要去当和尚,或者潜意识里他把老爸的出家当作了一出闹剧,以为老爸想要追求什么极端的生活方式。可是,当着这么多人讨论他老爸的事,他才忽然间意识到这件事同自己的关系,他看向自己的母亲,此时的三太太已经是一脸土色。

“大安人!”大太太的脸色也是惨白至极,她的哀嚎却十分有力。在自己的儿子遇到困境的时候,大太太却也顾不上畏惧了,“过去那件事,玄凛就是有苦难言的。他忍了这么多年,被你们冤枉了这么多年,一直隐忍着,只因为无论是真是假,都是家丑,可是……可是现在……何苦还要让他……”大太太有些泣不成声。

“妈妈?”夏绛咨欲言又止,听着他们的话云里雾里,但却又隐隐感觉到什么,他的母亲维护大少爷,他的父亲因为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出家了。他只觉得自己有些天旋地转,只觉得自己被曝晒在太阳底下,周围人的目光就像是一个个太阳要把自己身体里的水分给榨干。

三太太被夏绛咨这样一唤,再看着周围每个人的面孔,都是怎样的丑恶嘴脸,她不禁笑了,这笑让人发麻,“那件事?好好地为什么要提那件事?本来就是一件没凭没据的事,既然大家都要把脸皮撕破,那我们就玩彻底点好了!”三太太的眼睛里冒着血丝,她望向二老爷,后面一句话是对他说的,“狗急了都会咬人,你既然这么狠,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她这一言,除了当事人二老爷和冷眼旁观的徐南方、叶飞羽明明白白之外,其他人都是茫然不解。

玄色卷 第三十二章 真正的过去

在众人还不明白三太太同二老爷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 就见三太太已经站了出来,昂然挺胸,对着老王爷说道,“找人把澄少爷和徐南方的事公之于众,找那么多人来刁难他,找那么多人到夏王府前闹事,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同大少爷无关!是我自己见不得二老爷的儿子做什么继承人,我心有不甘,我承认,这些都是我干的!”她的眼眸里闪烁着精光,每一个字都吐露地清清楚楚,毫不眨眼。

她这样一说,夏绛咨、小安人差点没跌落在地。这一席话,等同于彻底地抹杀了夏绛咨角逐继承人的权利。

但是三太太却毫不在乎,“从一开始,我就已经盘算好了。让和尚君澄有绯闻的徐南方进夏家,让她可以和尚君澄朝夕相处,就能制造事端,只要有了事端,就能让尚君澄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毁了他的名气,惹来人们的注意。只有这样,才能减低他的竞争力!”

“妈妈!别说了!”夏绛咨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力,他知道三太太这样说,根本就是一种自暴自弃,他这时候好想冲上前去保护母亲,也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徐南方的话,他的确是那样的在乎妈 妈。

可是三太太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她冷笑地回头看了一眼尚君澄,他终于回到这个现实里,可是对于三太太的话却明显还没有咀嚼过来。

对于三太太的不打自招,大安人很是满意,老王爷则看了看站在门下首的徐南方,徐南方正木然地盯着三太太。眼中写着是难以置信。

老王爷蓦地想到徐南方在园子里还为三太太说好话。不禁说道, “亏得南方真心待你,到头来,却原来是个利用人的主子。”言语里头对三太太地贬意不言而喻。

三太太冷笑地看了徐南方一眼,“真心?这世界上,有几个人是真心待人地?”她也不去戳破徐南方的用心,毕竟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要的结果,就是二老爷。

“妈妈……你还有我啊……”这时候的夏绛咨哪里还有吊儿郎当的影子,他就要奔向三太太,却见三太太返转头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手指自己,厉声喝道:“站住!不要过来!不要叫我妈妈!”她这句话一 出,夏绛咨的瞳孔顿时放大几倍,他呆呆地站在那,不知进退,浑身如同触电一样。

三太太脸部在夏绛咨看来。是那样的狰狞,“我从一开始就不想要你这么个儿子!我讨厌你。从你一出生我就讨厌你!我最讨厌你叫我妈妈,就恨不能哪天你自己滚蛋,自己摔死的好!”她恶毒的话语听在小安人等人地耳朵里,都有些忿然。

夏绛咨则已经泪水盈眶,喃喃道。“妈妈。不会……不会的……”天底下哪里有不疼爱自己的父母,夏绛咨怎么也不愿相信这样的话会是从她妈妈的口里说出来的。

可是三太太看着夏绛咨地样子,却好像有着一种快感。小安人气得一口气岔在了气管。咳嗽了好半天,脸都涨红了,但仍旧不忘质问着三太太,“所以,所以,你就连咨儿都一起,一起算计……”

“是!我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让大少爷当继承人!”她这句话一 说,顿时让大太太又紧张起来,三太太紧接着就补充道,“我帮他不是合谋,而是我欠他的。我愧疚了这么多年,我自认为要帮他做些事。”

“这些事都是我自愿地,是我自己处心积虑盘算的。与大少爷无 关!事实上,我从来没想过要让绛咨当什么继承人。”三太太坦白交代地很是合作,但当她瞥见夏绛咨那有些森寒的眼光时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颤,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三太太收慑心神,补充道,“但是,我也不会蠢到派人去把君澄和绛咨杀掉!不但没有杀掉,还让他们活着回来指 证!”

三太太此时的话一针见血,她说这些出来地时候,就已经是破釜沉舟。大少爷看着三太太有些疯癫似地说话,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他想要上前却被大太太给一把拖住。

三太太站出来就是为了保住大少爷,可是大少爷听了三太太的用 心,即便她再恶毒,也是为了还自己的情,他又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三太太自己把自己给埋葬?徐南方不禁有些哀戚,人和人之间地感情到底是不堪一击还是藕断丝连到牢不可破?她猛地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一扭头,却见叶飞羽刚巧把脸挪开。

老王爷的脸色很是难看,他听到三太太这么露骨的承认自己做这么多见令人不堪的事都是为了帮夏玄凛,就更是气闷。婶侄之间的暧昧,根本就是不容于世的乱伦,更何况三太太作为母亲,竟然对自己的儿子说那样一番话,让老王爷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好啊,一个母亲做到你这份上,还真是见所未见。夏家出了你这样的媳妇,真是造孽啊!”老王爷就差捶胸顿足了。

三太太却毫不在意道,“造孽,老王爷,可不就是造孽吗?你不是要把陈年旧事挖出来吗?我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给你们听。我为什么讨厌绛咨,为什么不想让尚君澄好过?原因就只有一点,那就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爹,一个恶毒残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爸爸!”

她这一声控诉伴随着她的指尖所指的方向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所有人都看着伟岸的二老爷,所有人都觉得头顶上的霹雳雷轰然炸开,今夜的夏王府,就好像被炸弹轰炸了一遍又一遍。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空前的紧张和麻痹。

而二老爷此刻正铁青地脸看向三太太,一本正经地斥责道:“三太太你可以诋毁我,但用得着用这种方式吗?老三要是知道你这样说,不知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三太太打断了。

玄色卷 第三十三章 是我欠他的

行了,别在这里假惺惺了!”没等二老爷说完,三太 打断掉,“你已经逍遥快活了这么多年,让大少爷帮你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你已经够本了,你以为老天爷真是瞎子吗?”她说着把头扭转,望着难以相信,已经快要抽搐的老王爷,冷笑道:“老王爷,你不是最讨厌家里头你所谓芶且的事吗?你知不知道你最喜欢的儿子,其实才是你身边最大最大的豺狼?”

她没有注意到夏绛咨的表情,此时的夏绛咨已经身体呆滞,整个人好像刹那间被人夺去了生气,但那一双眸子却还是死死地盯着三太太所站的方向,只是空洞洞的,好像眼中什么都没有。

三太太早已经把自己的荣辱置身事外,她现在唯一的目的,唯一的愿望就是揭发二老爷。她看向旁边掩住口的四太太等人,听着大安人一个劲地喊着“胡说”,差点把自己给噎住,三太太更是冷笑:“好啊,我就告诉你们都发生了什么事,说说二老爷的风流韵事啊!”

“在二老爷娶杏澄妈妈的时候,我就同他认识了。我们柳家虽然比不上夏家这么庞大,可当时好歹也是丝绸业上数一数二的大家,而当时的夏家,在处理丝绸问题的时候,正好有一个重大的失误。要不是二老爷使出浑身解数来勾引我,让我相信他会同我结婚。当时我们柳家又怎么会放过重创他的机会?想必那个时候就会被老王爷你剥夺他管理的资格吧!”三太太回忆着往事,每说一句,恨二老爷的心就多了一分, “可笑当时地他为了让我信服。还同杏澄妈妈离婚呢。这件事。老王爷你应该还记得吧?”

“够了。”二老爷摆出一副处变不惊地架势,“三太太,血口喷人也要有些依据。我和杏澄妈妈离婚,是因为什么原因,在场的人都清楚明白。你以为你胡编乱造的故事会有人信吗?”

“哼,清楚明白?清楚明白所有事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三太太当然没有刹车的意思,“可笑我当时会听信你的甜言蜜语,直到你另外娶了人我才梦醒。可是你却劝服了你弟弟把我给娶了。我爸爸和哥哥心里头想着我到底还是嫁给了夏家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分别,就不会找你收拾。你可多会算计啊!只留下我一个人忍气吞声!”

三太太的眼芒里流露过一丝寒意,“可是我当时还傻兮兮的相信 他,相信他另娶他人是迫不得已,相信他让我嫁入夏家,也是为了近水楼台方便得很。我继续跟他来往,为了他把柳家的一些决策都告诉 他。”三太太苦笑着。过往地心酸苦痛历历在目。

“绛咨的爸爸为什么出家?只因为我怀孕了!可是孩子却不是他 的!当丈夫的当然知道自己老婆肚子里是谁的种,可是二老爷不知道。也幸好他不知道。要不然我怎么会把这个孽种留到现在?”三太太的眼泪终于如断了线地珠子一颗颗垂落下来。她泪眼婆娑的看向老王爷和大安人,从他们地表情上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好像自己引领着所有人都到地狱里去游了一遭。

“不是的,不是的……”夏绛咨听到三太太把自己叫做孽种,心如刀割。他口里喃喃地跌坐在地。在整件事上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他感觉自己像被人扒光了扔进火炉里。但是三太太压根懒得理会夏绛咨地反应,而是更加飞速地把那段不堪地事情原原本本地托出,“绛咨爸爸在绛咨没出世的时候就突然出家。二老爷他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怎么会不着急?他害怕东窗事发,他就会完蛋,于是他就想到了栽赃嫁祸,他自己生活不检点,却要找个人来垫背。夏家就没什么男丁,当时地大少爷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一个孩子又怎么可能是二老爷的对 手?二老爷只要稍微用点计谋,就让所有人都以为大少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三太太看了大少爷一眼,当时的少年,现在已经满是沧 桑,无神的眼不知饱含了这许多年多少不公和冤屈,“可笑,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能做什么?二老爷的心有多狠啊。嫁祸给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本来大少爷就有着天赋,可那一次事件之 后,他变成什么样子了?他的美好前程就这样被活生生给毁了!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她的手指向二老爷,就像在指着一个可怕的厉鬼。

大太太已经握着大少爷的手泣不成声了。这么多年,只有作为母亲的她才知道自己儿子蒙受了多少冤枉和白眼。尽管当时只是一些空穴来风,老王爷因为没有亲眼见到,没有切实的证据而没对大少爷给较重的惩罚,但意识上早已经把大少爷疏远了。大少爷平白被冠以了这样的罪名,又因为老王爷只是疏远,并没有给他定罪,反而让他无处申诉,只能越来越郁结于心。

“本来就是冤枉的事,你们还一个个以为我离开夏家,以为只是对大少爷训斥惩罚,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后面进来的人都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大少爷怎么会忘记?他现在好不容易等人们都淡忘了所有事,可以喘口气,可是二老爷会放过他吗?这是我欠他的,也是二老爷欠他的!夏家本来就该是他继承,我只是想帮他拿回来!”说到这里,三太太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凌厉,宣泄着她的决心。

“好啊!好啊!你瞒着这么多年,你之前都干嘛去了!”小安人一直当夏绛咨是自己心爱的孙子,现在听到三太太说夏绛咨根本就不是三老爷的儿子,脸一下子黑了半边,身子都要瘫了。

可是这个时候的老王爷并不比小安人好多少,他刚才听着三太太的控诉,就一直气得发抖,这个时候整个身子都剧烈地摇晃起来。

玄色卷 第三十四章 亲子鉴定

因为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三太太身上,每个人都还 烈的冲击当中,根本忘记了老王爷。要不是徐南方喊了一声:“王 爷”,其他人才注意到老王爷的头已经要歪向一边了。

徐南方冲过去,一边重重地抚着老王爷的背部,一边用手轻压着老王爷身上的几个穴位,更对后面的人说道:“王爷气急攻心,赶紧端杯热茶来,还有拿热毛巾!”忙碌了好一阵子,才让老王爷稍微有些好 转。

二老爷也奔到老王爷跟前,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但老王爷却只是重复地说着三个字,“好得很!好得很!”

二老爷几乎要跪着磕头了,“爸爸,不要相信她。”他回过头对着三太太厉声喝道:“你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居心?非要把王爷给气病 吗?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编造的这些故事,别人会相信吗?你和玄凛的事是造谣还是确有其事,二十年前就有了定论,现在你又来编造这种离奇的故事,有谁相信?你又能拿出什么证据?”

“证据  吗?可是你绝对没有猜到我把一个最大的证据留在了身边。”她所指的正是夏绛咨。她一直没有把夏绛咨的真实身世透露出来,只是要留着这个杀手锏到最后。

夏绛咨看着自己的母亲,原来自己只是她眼里头的一个用来指证的证据。

“好,好啊!你说咨儿是我儿子是吗?我们去做个亲子鉴定,是真还是假,是你在这里瞎编乱造。害的老王爷生气。还是我在撒谎,咱们一试就知道!”二老爷对三太太毫不畏惧,正义凛然地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怀疑三太太是不是在混淆视听。

三太太自己也不禁一愣,眼前这个道貌岸然地家伙居然毫不畏惧,她笑,笑得灿烂,好啊,就让他尝尝真相大白地滋味。

老王爷在徐南方的照料下,终于把那口气给顺了过来,他重重地喘着气。拍了拍徐南方的手,感谢她的帮助。自己这么多儿孙在场,反倒是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外人注意到自己,而他的儿孙们呢,都在算计着他的财富。都在终极一生的算计!

老王爷一双眼,从跟前的二老爷到三太太再到夏玄凛。兜了一个 圈,又回到二老爷身上。二老爷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恳切地看着老王爷,一边说道,“爸爸,我是个什么样地人。您最清楚了。三太太一定是找不到别的借口。就瞎编乱造,说这么多没有根据的话。爸爸,你可千万别相信。千万要保重身体啊。”他言谈恳切,眼眸中流露出殷殷的关切之情,即便是站在老王爷身后的徐南方,都难辨这眼神的真假。

“爸爸,只要亲子鉴定出来,就真相大白了。她这个谎话就会拆穿地。”二老爷望向三太太,胸有成竹,“谁找人跟踪杏澄,又是谁使计害杏澄和绛咨,甚至要派人把他们杀掉?这些事都是无法抹杀的。现在你以为自己这样说,就能帮那个人洗脱嫌疑?如果凭一张嘴皮子就可以颠倒是非,就可以让大家相信你?那三太太也太不把我们当一回事了!真相是不会任你把黑地说成白的!”二老爷凛然地站在那,好像自己是正义的化身。

大少爷夏玄凛站在一旁,只觉得往事一层层涌上心头,那本应该是过眼云烟,可是这些不堪的往事却一次又一次的出现,他听着二老爷地话,看着三太太为了维护自己,近乎疯狂地揭露出夏家埋藏在地底地旧事,悲从中来,他只觉得自己身旁的母亲在瑟瑟作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大家不应该是一家人吗……”

这句话说出来,此情此景,只让除了老王爷之外的所有人都为这句话感到可笑,庞大地家族里,怎么可能是融洽的一家人?

他的说话没有换来任何人的回应,只听见空空的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蹬蹬地响,好像是踏在每个人的心里。

“不……不好了……”那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僵局,但这颤抖喘息的声音,以及他望向大少爷的眼神,都透着一股不详的感觉。

大少爷瞅着他的嘴皮子,那两瓣嘴皮上下颤动,说出来的每一个 字,如刀割一般,让大少爷只觉得天旋地转。

“大少奶奶不小心,摔了……摔了一跤,流了好多,好多血……”

大太太听到这一句话,咀嚼了好半天,终于一个不稳,人直接往旁边给歪了下去。可是夏玄凛也没空顾及自己的母亲,他哆嗦着身子,牙齿在格格的打架。

见到夏玄凛这样,三太太都要懵了,她对着那仆人吼道:“医生 呢?医生去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