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等他画完,颈间报警器突然响了起来,用图纸想也知道是那个蠢扫把在玩报警器了,真闲,虽然很不想理她,却还是抬手按下了第二个按钮,让她安心。没过一会儿居然又响了起来,陆时蹙了蹙眉,仍旧回应了过去,大抵也就知道她可能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这样靠猜终究不是什么办法,下次见面要规定一下按报警器的次数才好,比如说按几下代表什么意思之类的,不然总是靠猜难免会理解错误,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从报警器两次感应的频率来看,似乎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等一会儿再去也是一样的,于是陆时继续低头画图纸,心中郁闷不已,这古代的毛笔搞搞艺术还行,就是不方面搞科研,画起线条来歪歪扭扭的,真是有损他一代天才科学家的名声。

其实这个图纸的实物本身已经很损他威严了…

是个光能手电筒,这已经是他在古代最容易做出来的东西了,至少材料比较方便成型,也还算实用,先做个样品出来投放市场,看看效果再说。如果反响比较好,他再来做个稍微复杂那么一点的东西,比如自行车什么的,深受皇宫占地面积危害的陆时如是想。

毕竟让一个国家级的物理学家亲自制作光能手电筒,说出去还是不怎么好听的…让科研室的同事知道了,肯定要笑他一整年。

还没等他落下最后一笔,小红就在外面疯狂地敲门,嘴里急道:“少爷少爷,老爷让您赶紧换身体面衣服,随他进宫面圣!”

体面衣服?陆时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觉得还是很体面的,半天突然反应过来,我擦,面圣?

迅速将图纸收在一边,开门就问道:“王爷让我进宫?”

“是啊。”小红连连点头,“马车已经备好了,就等着您出去呢。”

陆时沉思了一番,陆王爷让自己随他进宫面圣,八成是为了自己进宫当侍卫这件事,按理说调任侍卫不过是件小事,顶多让侍卫统领经手罢了。大概是自己身份比较特殊,所以才需要单独向皇帝请示吧…

也好,他正愁没办法进宫,这下直接跟着陆王爷进宫,倒省了不少麻烦。想到这里,陆时推开门便朝大门口走去。

“少爷!您真的不换件衣服吗?您这可是头一回随王爷进宫面圣,可得穿正式点才行,在圣上面前失仪可是大事!”小红心中着急,在他身后喋喋不休,活像个长了头发的唐僧。

陆时毫不在意,继续大步朝前走,边道:“我在他面前失仪还失少了…”

留下原地一脸茫然的家丁陆小红,百思不得其解。

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宫了,每次都是隐身搭别人的顺风车,要么就是徒步走进去,每一次不是猥琐过头就是历经千辛万苦,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坐车辇进宫…为了个小扫把,自己也是蛮拼的。陆时生了一种苦日子过惯了突然过上幸福生活的不适应感,坐在舒适而又宽敞的座位上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剑眉紧紧皱起。

身旁的陆王爷抬头瞥了他一眼,“怎么,坐不住?”

陆时抬头深沉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道:“请问我可以蹲那吗…”

说完指了指车辇的角落。

陆王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马上就要面圣了,赶紧收起你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这明明不是在开玩笑,是在很认真地提出要求好吗?陆时默默低下头,一副委屈到不行不行的样子,看来像他这种极度渴望自由的人,果然不适合在古代封建社会生存啊…直到下了车,才满不情愿地换上一副稍微正常的表情。

陆王爷看了看这个性情大变的儿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嘱咐道:“一会儿见了圣上,不该说的话可千万不能说。听我的吩咐在一旁坐着便是,你自幼没见过什么世面,整日花天酒地,可不能在圣上面前失了礼数。”

“…是。”面对这样惨不忍睹的评价,陆时倒没多说什么,转身随着陆王爷的脚步就朝前走去,也确实没有把这次面圣当一回事。

如果放在以前,说不定他还会给面子的激动那么一会儿,毕竟对古代皇帝这种存在还是很好奇的,可是自从知道某些真相之后,他就真的对这个谋害扫把的人没什么好感了。

不仅是个普通人,还是个人品不怎么样的普通人。

可惜了他家傅怀薇一小扫把插在垃圾桶上,咦…这么一想,倒还挺登对。

还没等他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面全部清出去,迎面对视上的那张脸却让他突然一懵。

他在周朝真的不认识几个人,眼前这个还算其中之一。

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在陆府围观他挨鞭子的秦大小姐秦翘翘。

依旧是凤眼樱唇,明艳而又刻薄的那张脸,不同的是,相较于第一次见面,对方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女儿的娇羞之态,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面色转变如此之大。

既然在宫里相遇,好歹得打声招呼,毕竟退了婚也不是就成了仇人。陆王爷已经走过去与她身后的兵部尚书秦大人攀谈起来,陆时一时无事,便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干笑了两声:“哈喽。”

自从那日在陆府下不了台后,秦翘翘就对他心怀怨恨,此时更是没什么好脸色给他,此时听他说了一句完全听不懂的话,更是心下来气,出言讽刺道:“好巧啊,陆小侯爷,几日不见,睡觉可还安生?”

陆时心想你管我睡觉干嘛…这是你能管的事情吗?虽然没接下句,语气仍旧客气道:“不知秦姑娘进宫面圣所为何事?”他其实也不是好奇,就是因为尴尬没话找话而已…

陆王爷仍旧在一旁与兵部尚书攀谈,似乎没有怎么注意到这边。听他提到这件事,秦翘翘顿时扬眉吐气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哼了一声道:“我面圣所为何事又关你何事?不过以后你可就没什么机会看见我了,宫外头比我还漂亮的姑娘可不多,还不趁着现在多看我几眼?”

“…”陆时呆呆地看着她,一时无语,心想女汉子就是女汉子,竟然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

然后他便开始发愣。

不对,她这意思…是要进宫为妃?

陆时顿时有一种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的感觉,宫里有个傅怀薇这样的二呆姑娘已经很神奇了,再来个…实在有点无法想象她们两个人会如何相处。

秦翘翘果然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人,睇了他一眼继续道:“不过你以后见了我也只有下跪行礼的份,还是少见为妙!免得你想起之前退婚的事情,肠子都要悔青了!”

她说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陆时竟无言以对…

半晌,陆时清咳了两声,虚弱地拱手道:“秦姑娘!我敬你是条汉子,从此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请!”

25、吾家有薇初长成

“湘嫔住哪?”

“湘嫔娘娘是延琛宫的主位,奴婢给娘娘带路就是了…”承雪应了一声便带着她朝西边的方向走去,虽然不大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想起来探望这个没什么交集的宫妃,但是主子做事一向有主子的理由,她们这些宫人是没有资格过多询问的,照做便是了。

傅怀薇心中忐忑万分,一开始想到这个办法的时候虽然很兴奋,可现在心里头却全然没个把握,要是湘嫔不答应怎么办,自己鲜少主动做出这种事情,让她起了怀疑又该怎么办?

还没等她做好心理准备,“延琛宫”的匾额就映入了眼帘,一条路走到了尽头,傅怀薇深吸一口气,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只是找别人帮个忙而已,对方还只是个低位的嫔妃,不会吃了自己的。不要害怕,不要紧张。陆时哥哥之前对她说过,如果她不能改变自己,学不会成长,那就江湖再见吧。

宫里这么多防不胜防的阴谋阳谋,她总不能一辈子都靠着陆时的,况且她还不一定留得住他,等他回到自己原来所在的时代后,自己岂不是就一无所有了?所以有些事情总要自己独自解决的。脑子笨就算了,要是脑子笨还长不大,那可就真的没救了。

就算是为了陆时哥哥也要拿出底气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的、为了自己去做一件事情,而不是被动的接受别人的安排。

底下的太监通报过后,延琛宫里的几位低份位的嫔妃竟然都出来迎接了,傅怀薇一时有些尴尬。她很少主动去接触这些人,却没想到她们该有的礼数都记着,始终不曾怠慢自己。

傅怀薇一一回过礼后,便径自向湘嫔的宫殿走去,身后迎接的宫女连忙簇拥上来,生怕怠慢了这位尊贵的稀客。

见她这副架势,似乎是找自己有事,湘嫔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没奈何,只得跟在她身后回了屋,让宫女看茶后便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不知贵妃娘娘亲自登门造访所为何事?”

她的语气客客气气,面上却没什么太特别的反应。

湘嫔一向是这么个性子,可算得上是个很矛盾的人,平日里善妒,在宫人面前多疑易怒,在比她身份高的人面前却又胆小谨慎,什么事闷都在心里,又敏感又自卑。尽管为陛下诞下了唯一的帝姬,却一直在嫔位这个不尴不尬的份位上停止不前。

五官虽然端正秀气,额上的伤疤却很是明显,即使隔了好几丈的距离,也依旧看得清清楚楚。

傅怀薇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了下来,起了个话题道:“小公主一向安好?”

只有在提起自己的女儿的时候,湘嫔的目光才会变得柔和许多,轻声答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珠儿已经睡着了。”

傅怀薇喝了一口茶,心中犹豫了片刻,终是开口道:“本宫今日前来,其实是有要事同你商议。”

说完,看了周围的宫女一眼。

那些宫女听了这话,没等湘嫔出声吩咐,便很是自觉地退了出去,待到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后,湘嫔垂眸轻声道:“没有外人了,娘娘有话但说无妨。”

没有宫女的时候,傅怀薇明显要自然许多,开口就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陛下今日准备在我宫里留宿,但是我因为某些原因不想侍寝。却又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我现在找到你,主要是想让你帮忙。”

大概是这段话太过惊世骇俗,湘嫔显然愣在了原地,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天底下竟然还有不想侍寝的妃子,真是长见识了。

“我知道,因为你额头上的疤,陛下已经半年没有来过你宫里了…”傅怀薇性子一向直来直去,这回倒像是故意的。轻描淡写地将湘嫔的伤口揭了起来,让她在心中感到愤怒难堪之后又自然而然地接着道,“只要你肯帮我这个忙,芙生膏我可以给你弄一点点过来,那东西有多神奇你也不是不知道的,你那道疤也有半年了吧?就不想…为自己的以后争取一下?

只要答应帮她办一件事,就可以得到。这条件,心动吗?

湘嫔明显僵在了原地,整个人都不听使唤了起来,那是她渴望了多久的东西?今天在殿上满心的嫉妒仍然记忆犹新,自己想尽千方百计都弄不到的东西,贵妃一句话就能弄到手,虽说心底有些不甘心,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如果,如果自己真的能消掉这块疤痕,说不定真的能让陛下回心转意?

看她那副样子,似乎真的是难以抵挡的诱惑,傅怀薇趁热打铁道:“让你帮忙的事情很简单,可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就看你看不敢做了。”

“敢问娘娘,要嫔妾怎么做?”

听到这样一句话,傅怀薇心中顿时松了一大口气,随即又有些犹豫道:“只要你今晚能把陛下吸引过来,让他一直留在你宫里,就万事大吉了。就这么简单…”

虽然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可是她不确定陆时今天晚上会不会来。而且一直靠他也不是办法,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先把今天混过去,以后的事情,自己再问陆时哥哥该怎么做便是了,他那么聪明,一定比自己这个蠢姑娘有办法得多。如果没有他帮自己,她是不可能逃得脱这一劫的。

傅怀薇还在想这个问题,湘嫔却又懵了,愣了好半晌才问道:“嫔妾要怎么做…才能把陛下吸引过来?”原本还以为是多难的事情,结果竟然只是这样的小事,虽说有些丢人,可能让皇帝来自己宫里,毕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其实傅怀薇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办,她也只是突然想到可以找她帮忙罢了,来去匆忙,也没来得及想得那么仔细,末了毫无底气道:“你可以装肚子疼…”

“我不过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嫔妃,肚子痛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劳烦陛下大驾?不是每个人都有贵妃娘娘您这样好福气的,只不过…”湘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额上的伤疤,自从那日受了伤之后,她便形成了这样的习惯,想事情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去摸自己头上的疤,似乎想到了什么,嘴里喃喃道,“珠儿是陛下唯一的骨肉,如果谎称珠儿病了,陛下或许还会上点心。”

傅怀薇一愣,有些不安道:“病没病…不是很容易看出来吗?”

“娘娘不用担心,嫔妾在太医院有可以交底的熟人,只要他肯配合,不会对珠儿有所伤害,更不可能露出任何破绽的。”

仍然抱着怀疑,傅怀薇接着问道:“你那熟人要是问你原因呢。”

看来这个世界果然还是要靠人脉,走到哪里,只要有认识的人,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什么时候自己也去太医院走一趟,交点新朋友才好…

“陛下已经大半年没有来过延琛宫了,用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他能理解的。”

“嗯…最好是掐准时间派人来通报,太早了怕他折回来,太晚了怕他不去。”傅怀薇已经连对皇帝的敬称都懒得用了,顿了顿,干脆道,“你比我聪明,知道该怎么做的。”

“嫔妾省得。”湘嫔低眉顺眼,虽然面上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心中却激动不已。不是什么太难办到的事情,就能换取自己梦寐以求的芙生膏,恢复自己以往完美无瑕的容貌,实在是一桩好买卖。她只是有些不能理解,贵妃是因何原因不能侍寝?难道和傅家有关系?

“对了?”傅怀薇将手中的茶放了下来,冷不丁轻声道,“你父亲可是通政司正五品参议杨辉?”

似乎没有意识到她一个内廷宫妃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湘嫔一懵,连忙答:“回娘娘话,正是…”

傅怀薇起身,在要离开的时候状似随意地说了一句:“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你要是透露出去半个字。别说正五品了…就算是正一品,傅家也有办法把他弄下台,知道了么?”

湘嫔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表忠心道:“娘娘大可放心!就算是给嫔妾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往外头乱说啊!”

父亲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却是她进宫以来唯一的依靠,如果他有什么闪失,自己可就真的撑不下去了。而傅家的厉害,她也是早有耳闻的,朝中甚至有句话说:得罪皇帝都不能得罪傅家,可见傅家的权势到了什么地步。

所谓恩威并施,大抵就是如此了。

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这才落了下来,傅怀薇看了看身前的人,头一次觉得自己算是个幸运的人,如果自己不是生在权势滔天的傅家,也许现在被恩威并施的人就是自己了。

事情终于按照她的预想达成了,心中满满的都是成就感,虽然也只是过来跟湘嫔说了会话,却总觉得自己一瞬间长大了十岁呢…

她倒不怕对方会将此事泄露出去,就算是泄露出去也不是什么太大的罪过,顶多让皇帝起起疑心罢了。而湘嫔的胆小谨慎在宫里又是出了名的,绝对不是个敢破釜沉舟的人,这种人如果能为她所用…

咦。

傅怀薇一愣,突然被自己的想法搞懵了。

为她所用?

她什么时候…也学会拉帮结派了?

26、总有阴差阳错

平阳殿依旧是一番富丽堂皇的景象,殿顶的岔脊兽却十样俱全,与其他各殿都有所不同,皇帝选择在这里召见他们二人,说明是很重视他们的。

陆成尧作为大周唯一一个异姓王,地位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是没什么太大实权的,任何一个君王都不会坐视异姓王培养自己的势力不管,因此他现在的身份还是有些尴尬。

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口中高呼:“吾皇万岁。”

等他那无比浑厚却稍显孤单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了很久之后…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陆成尧一脸震惊地回过头,看着自己那还站在原地的儿子,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陆时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倒不是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也许是他还没有完全适应古代社会的习俗,也许是从心底对眼前这个人感到鄙夷,总而言之,膝盖像是打了石膏,怎么都弯不下去。

跪天跪地跪父母,陆王爷好歹是这个身体的亲生父亲,可眼前这个人又算怎么一回事,心狠手辣,满肚子阴谋诡计,只因为流着皇族的血脉,从出生起就注定被世人所朝拜吗?

见他依旧毫无反应,陆成尧紧张地满脸通红,这才发作了,低声吼道:“孽子!见到圣上还不快跪下!”

又是孽子…

陆时下意识看了陆王爷一眼,对方眼神里除了愤怒之外,满满的都是对这个儿子的关切和紧张,似乎生怕自己惹怒皇帝而受罚一般。面对这样的眼神,陆时心中莫名一动,随即便释然了。既来之,就入乡随俗吧。

有些道理他和傅怀薇讲过很多次,自己却差点忘记了。人生在世,不仅有权利,还有责任和义务,陆王爷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就是他的责任,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念而置他于水火之中。

陆时上前一步屈膝,双手撑在地上,膝盖却未触碰到地面。宽大的衣摆将他这点细微的动作尽数遮掩起来,因此大殿中没有人看得出来。

“初次面圣,心下惶恐,请陛下责罚。”

短短几个字便将刚刚的尴尬化解了,陆成尧这才松了一口气,听得头上年轻的皇帝笑道:“免礼了,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必拘礼。”

陆时很快站了起来,顺带扶了父亲一把,便听上头那人继续道:“有些话,朕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今日召你们前来,其实是有些变动。宫中骁骑卫副统领的职位空缺多年,世子若能担此大任,自然是件好事。可令郎终究没有接触过这类差事,一步登天,恐怕难以服众。朕以为,先从品级稍低的侍卫做起,熟悉营中大小事务,等时机成熟了再提拔上来,如此…对他来说才是件好事。”

陆成尧的脸色一时有些难堪,这和他之前同皇帝商量好的结果完全不同,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注意,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高处的沈浮坤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不慌不忙接着道:“傅家近日异动频频,恐怕还在无形之中监视着朕的一举一动。朕提拔世子的举动如果太明显,恐怕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话刚落音,陆时怔住了,甚至还有种当头一棒的诡异感!

这段话虽然很短,意思却太过明显,至少能得出一个结论:陆家是皇帝这边的。

既然皇帝暗地里跟傅家是对着干的,自己和傅怀薇又是一条船的…那现在这情况着实有些诡异,陆时有点发懵,愣在原地半天没什么反应。

似乎被皇帝的话说服了,陆成尧叹了一口气,接口道:“陛下有难处,老臣自然要为皇上排忧解难,从低等侍卫做起,对他来说亦是一种锻炼。小儿不才,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力。”

此时此刻陆时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诡异的bgm:这世界~有太多不如意,但我们的生活~还是要继续~

沈浮坤点了点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将目光移到了陆时的脸上,眼神有些莫名。

那人玉树临风,一张俊脸华贵清艳,同样是令人艳羡的天之骄子,对方却明显比自己要幸福许多,至少他还有个愿意为他铺路的父亲,而自己,却要和亲生母亲为敌,步步为营。

沈浮坤心中一声喟叹,面上却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出声调侃道:“世子生得这般风华绝代,朕这后宫里恐怕会有人朝思暮想…不过,应该不会给朕戴绿帽子吧?”

陆时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抬起头对视了过去。

他知道了些什么…

皇帝低头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镇纸,接着道:“秦尚书家那位千金性格刁钻,朕早有耳闻。可既然连世子都招架不住,朕还真有些犹豫呢。”

“…”陆时心中顿时五味陈杂,有口难言。就算你是皇帝也不带这么吓人的吧!你问过我那颗小心脏的感受了吗?

皇帝明显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似乎也不喜欢跟他们过多谈论,也不等他有所回答,抚了抚额头便起身道:“朕有些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底下两人连忙躬身恭送,等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陆时这才喃喃道:“就这样?”

“你还想怎么样?”陆王爷白了自己儿子一眼,似乎想到了刚刚的事情,忍不住又呵斥道,“你刚刚差点君前失仪!以后再这么没规没距,还打!”

背上一直都没见好转,总是火辣辣的痛,只不过一直在做别的事情所以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提起背上的疤,陆时这才想起傅怀薇今天按感应器的事情,看了陆王爷一眼,小心翼翼道:“爹,我有点事要办,要不你先回去?”

“怎么,你想留在宫里作甚?”陆王爷一脸看疯子的表情看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都没落屋,背上的鞭子都不能让你长记性,赶紧跟爹回去,今晚哪都不许去!”

“…”晴天霹雳下来,陆时被噎的一懵。

陆王爷一边往回走,一边道:“明日就要就职了,你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对有些事情也不熟悉,宫里可不比外面,有些事情还是多跟你说些为好。你娘走了以后,我也很少管你。咱爷俩今晚就好好说说话,这样的机会以后也没多少了,你哪儿也不许去。”

陆时硬着头皮走在他身后,只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个人来。陆王爷就在自己面前,不可能当着他的面就这样走了,可要是不反抗一下,扫把那里又不好交代…回头一委屈一撅嘴:陆时哥哥你是不是不管我了?

不知道她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只希望不是什么急事吧。

“你娘走的早,我这个当爹的确实对不起你。”身前的陆成尧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沧桑,“你平日里花天酒地、任性放肆,说到底都是我惯的。虽说不知道最近怎么突然转了性,可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要是一直这么下去,也就不用我多操心了。那天不得已动用家法,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想让你长个记性,可心里头比谁都疼。爹总是要走的,管不了你一辈子。”

他的语气很平淡,甚至还有些啰嗦,此时此刻陆成尧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王爷,只是一个对儿子寄予厚望的普通父亲。

抬头看见陆王爷那稍显弯驼的背,陆时心一塞,没再多言了,抬脚跟着他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xxxx

不知不觉,夜深了。

大概是知道皇帝今天又要留在这里过夜,青玉宫今天晚上似乎格外热闹,连宫灯都比往日亮了些似的,各院的宫女太监都忙得热火朝天,生怕哪里弄得不干净了,会惹得陛下不高兴。这宫里一向如此,主子受宠,他们这些宫女太监也会跟着鸡犬升天,自然高兴无比。

傅贵妃这段日子确实有些时来运转的感觉,皇帝从来不会在妃嫔宫里留宿,回回都是在含元殿召寝,却在她这里例了两次外。不止这种事情,在很多事情上,贵妃娘娘都是这宫里头例外中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