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发散思维的时候,赵湛温声安慰女儿:“别紧张,待会朕和贵妃都在。”

“嗯。”福安点头,努力撑起一个怯怯的笑。

赵溯想跟来,是颜欢欢不让他凑热闹,名义上皇后也是他的母后,他若是憋不住指骂了她,不孝一词就能压他一头,而且帮不上忙,没必要让他瞧见这种人间真实。弟弟不在,福安虽然镇定,可多少有些犯悚,想念他。

孩子之间的感情建立得极快,不知不觉间,福安已经把弟弟放到了心头上的重要位置。

“皇上,待会我和皇后说话,我想让福安听着,但不让皇后知道,皇上能帮我办到吗?”

能隐瞒后宫之主的,就只有皇帝了。

赵湛大约明白她用意,迟疑:“会不会过火了?”他怕皇后说了什么,福安听到难受。

颜欢欢何等人精,能领会到他‘过火’俩字所指,皇上虽然不解风情,但用起心来一点不输女子,操心爱人宫斗,操心孩子健康成长:“长痛不如短痛,若是背地里说的话能伤了孩子的心,明面上的功夫做得再漂亮又有何用?”

此话在理,赵湛便默许了。

到了翊坤宫一一皇帝的部队浩浩荡荡的,去别人的地盘,也能划出一室来,让皇后进来谈。赵湛何曾做过这种帮人偷听的事儿,就依了贵妃的主意,先是让随井去劝慰皇后,说打发福安和大皇子在御花园玩耍,不在长乐宫里,今日谈得好,晚膳前就回来了。

福安猫在屏风后,心脏砰砰直跳。

徐皇后不疑有它,皇上做事向来磊落,对女人尤其耿直,有时说话更是往人心窝子上捅,而自身浑然不觉,他说女儿在御花园,他就信了。而且这时还不把小孩当人看,大人谈正事,孩子回避才是常态,谁会在乎一个小不点的意见?

在她眼中,这次只是和贵妃的角力。

当徐皇后进来时,先是向皇上行礼,她眉眼英挺,这时眼圈红红的,别有一番惹人怜惜的楚楚之态,可见是学乖了,不再对所谓‘媚上惑主’的法子嗤之以鼻。

皇上态度不冷不热:“起来吧,坐下说话。”

徐皇后瞄了眼一旁安然坐着的颜贵妃,像是半点向自己请安行礼的意思也无,可是这势头下,她不敢多说,只委屈地瞄了眼她,谢恩坐下。皇后难得摆低姿态,是莫大的进步了,可是看在皇上眼里,却激不起一点怜惜。

原因无它,这副做派,像足了他母妃。

太后冷待他,在先帝面前却毫不客气地利用他来卖可怜献媚,每次他以为母妃是真的关心自己病情时,父皇一走,她就很果断地将他留给宫女照顾,他发热得厉害,话说不清,想叫母妃来,可那时候母妃忙着照顾胞弟,久而久之,就不再对她的楚楚可怜抱有期望了。

那只是做给父皇看的而已。

“皇后可知今日朕为何而来?”

“臣妾猜想,可是为了福安?”装傻一套对皇上没用,徐皇后干脆也说实话了:“皇上昨夜带走了福安,虽然不知原因,但福安自小在翊坤宫长大,贸然去了长乐宫,臣妾一夜不得好眠,担心女儿睡不好。皇上对臣妾有不满的话,请惩治臣妾,但福安才那么小,臣妾实在担心她。”

颜欢欢一听,就了然皇后也知道皇上动怒的原因。

这番说辞动听得多,说人话了,皇上神色略缓:“福安昨夜在长乐宫睡得很好,她跟贵妃很合得来。”

“是该谢过贵妃的,在避暑山庄时,也多承她照顾了。”

徐皇后谦道,是一点刺儿都不见了。

“朕也不拐弯抹角了,朕说过多次不必对福安严厉,你却对朕的话充耳不闻,对福安说的都是什么话?”

皇上记性极好,把昨夜福安哭哭啼啼说出来的话重复了一遍,全是徐皇后对她的训斥:“你求子心切,朕理解,也答应过等太医说你养好身子之后再许你孩儿,你想朕来翊坤宫,朕也去了。跟孩子说朕不去翊坤宫,都是因为她做得不好,不如溯儿,要她机灵点留住朕,你安的是什么心!?这是为人娘亲应该说的话吗?”

没料到福安情绪崩溃后,把自己老底都抖出来了的徐皇后小脸通红,幸好傅的粉厚,白生生的看不出来。

颜欢欢略感意外,皇上待皇后一向宽厚,所以她在请安时也拿捏着作死的分寸,没想到在孩子的事情上,他发起火来比她还狠,句句不留面子。她思路转得快,一边想自己该做什么,一边算皇后的帐一一如果她够机灵,这时应该继续认怂,皇上在气头上,孩子说的话又不可能作假,她往思念皇上过度上洗,顶多落个糊涂印象。

‘系统,激活黑恶势力光环五秒。’

【好的,宿主。】

下一刻,颜欢欢开口:“皇后,福安去避暑山庄的时候,虽然有宫女相伴,嫔妾也一直照顾她,可是归来后你一心只问皇上,对她不闻不问,未免寒了孩子的心!”

这句纯属废话,意义不大,她要的是,把徐皇后的注意力夺过来。

果然,在寂静的偏厅里,一句话的声音都特别抓耳,何况是贵妃的声音一一由於多年来请安的表现在惹人厌方面上异常出色,一般宫妃包括皇后,一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就心生反感。徐皇后目光该转过去,心头便巨颤,如同被敲响了警钟,而皇上注意着她,并未受到身旁人的影响。

悚然下,徐皇后便想逃避,脱口而出:“皇上,福安还小,说的话不可尽信。”

颜欢欢心中了然,就知道她最诚实的表现是甩锅。

皇上冷下脸,想到福安猫在屏风后会是何种感受,更是暴怒,面上看不出什么,椅子的扶手都快被捏裂了:“你言下所指,是福安撒谎陷害你?皇后,若是你从小抚养的女儿都要害你,也是你没教好的过失,你不反省己过,倒是指责福安说谎,别说她了,朕听了,也觉得你不配为人母!”

这话说得太重了,对无子的皇后来说,更是刀刀捅心。

颜欢欢都要对皇上另眼相看了,这男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平日重话不说一句,这时节奏都要带起来了。她接话:“皇后若是不喜女儿,嫔妾愿意代为抚养福安,横竖嫔妾一直想要个女儿。”

她语气平淡,屏风后的福安也看不见贵妃的表情,只以为是一句普通不过的话。

正在气头上的皇上亦无暇看她,只有皇后,将颜欢欢贱出天际,路人看了都想打她的蔑笑尽收眼底,配合话语内容,刺得她既惊且气。

“贵妃这话说得不恰当了,育有一子还不满足?惦记我的福安!”

徐皇后再好气量,也要被贱人的笑容气炸肺了,联想到她跟福安亲近,想必就是她在女儿耳畔离间母女,只觉得她对福安的好都是装出来的,怒由心中起:“贵妃若是对福安钟爱有加,欢喜得要抢过去养,便拿大皇子来换罢!也省得你照顾俩孩子辛劳,无暇伺候皇上!”

第167章

福安一直很想知道,母后到底爱不爱自己。

为这个问题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每每想起, 心脏抽痛, 有着理应不知疾苦的高贵身份,在最无忧无虑的年纪, 已经知晓了不被爱的寂寞滋味。就像有心上人的时候,恨不得自己有读心术,可以知道他怎么想自己, 或是青春期, 好奇他人对自身的看法,小心翼翼, 充满想象。

可是像颜欢欢这样的成年人,读心术,给她她都不要。

实话太残忍了, 残忍得我们都知道不能随意说出口, 往往要加以修饰, 其中的美化程度,便是一个人的情商,实中带虚,也是一种温柔。

这次,福安听到了她想知道很久的实话。

残忍得她耳畔嗡的一声,眼泪茫然地流出来,怕给贵妃添麻烦,死死地捂住口鼻,不发出一点声音。

徐皇后说出口就后悔了,但在场都是人精,她觉得皇上和贵妃必然明白,她只是在把贵妃的话顶回去。他俩确实明白,可是也知道,福安不会想到这一点的,她听到什么,便是什么。皇上忍无可忍:“胡闹,儿女不是物件,岂可交换?”

她顺坡而下:“臣妾只是听贵妃说要带走福安,一时心急,才想让她明白孩儿被人惦记之痛。”

颜欢欢却不想给她下台了:“就是玩笑话,也不该说!若是皇后斥嫔妾荒唐,嫔妾就认了,拿溯儿作筏子,难道在皇后娘娘眼中,儿女便是一个威胁的物件?”前头的疑问,她可不会让她蒙混过去:“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母女间的感情岂是他人可比的,小公主养在皇后膝下,理应亲密无间,怎会故意捏造事实来污蔑皇后?公主在皇后心里,居然是一句话也不值得相信了!年岁小说的话就不作数,怕是平日在翊坤宫,皇后根本没有好好听过公主说的话吧!”

她条理清晰,说得直白,让旁听的福安再无幻想空间,更让皇后无所遁形。

徐皇后狼狈辩解:“贵妃毋须操心后宫大小事,一门心思照顾孩儿,本宫除了照顾福安,还有一整个后宫的上下要打点治理,多少有些疏忽,不能抹杀本宫对福安的好,孩子不懂事,贵妃也跟着起哄么?”

她忽然想起二人身份差距,脸色一肃:“本宫教儿,轮得到你多嘴?皇上,福安向来乖巧,独独去了避暑山庄后回来便对臣妾起了忤逆心思,怕是有人看她年纪尚小,在她面前搬弄是非!”

有人,指的不过是颜贵妃而已。

相安无事多年,这份平衡是脆弱的薄冰,翻起脸来,也是弹指间的事。

哪想到会是贵妃先发难,真是不把她放在眼内了,徐皇后嫉恨,明年大皇子就要进学了,瞧那伶俐劲儿,她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说他愚钝,而且和贵妃感情甚笃,日后必成心头大患。

颜欢欢挑眉,有了皇上事前背书,事情发展白热化,她不火上浇油才是傻:“皇后所指,是嫔妾在避暑山庄时对福安说了挑拨离间的话?哈,可笑!福安竟听我这一介宫妃的话,把枪头掉转过来对着她母后?若真是如此,这母女之情,真是比君子之交还淡薄三分。”

“无礼,本宫跟皇上说话,有你插嘴的余地!?”

斜飞过去一抹不屑的余光,美艳眉眼刺痛了她的眼。

被皇上质问就算了,他身侧还坐着一个被他视若珍宝的妖艳贱货,怎教人不气?颜欢欢很清楚,自己就算一句话不说,任皇上训皇后,也是极伤她脸面自尊的。

皇上沉沉打断二人互撕:“朕准的。”

“皇上?”

徐皇后愣住,眼中闪过仓惶,声音惶惶然:“这於礼不合…”

“为人母一事上,朕认为贵妃比你称职,”皇上皱眉:“朕以为你可以公私兼顾,如今连福安都忽略了,你还想再要个孩子?一个都管不来,两个你让他们自生自灭吗?自然,孩儿都有宫女太监奶娘帮忙照看着,母后就能因此撒手不管了?””

他把她的籍口都堵死了。

颜欢欢笑着戳她痛处,使劲补刀:“如果皇后无法兼顾,大可下放宫权,让嫔妾为你分忧。”

闻言,皇上瞥她一眼。

他还以不了解她的德性么?

以往他也问过她宫权的事,她连连拒绝,说溯儿尚小,想专心照顾他,如此想来,和皇后真是高下立判。

他不了解的是,其实她只是挑一个好听的理由一一不做皇后管什么后宫!白给自己添事,她想搞事,跟皇上吹吹枕头风就得了,但又不能把话说死了,万一皇上真以为她弱智,管不了后宫,日后有机会上位都不给她怎么办?依皇上负责任的性格,选皇后,不止是宠爱那么简单,从这些年来对徐皇后的尊重就可见一二。

当然,照顾溯儿也是其中一个原因,比起权力,她更不想缺席儿子的童年。

皇上了解她,徐皇后却是不了解的,加上以宫斗思路来说,宫权和位份同等重要,贵妃位份升无可升,宫权便是重中之重,一下踩中她的七寸了,她冷笑:“原来贵妃还有这一着在等着本宫!”

“皇后此言差矣,若非皇后自称管治后宫忽略了福安,嫔妾是万万不会如此建议的。”

颜欢欢交叉翘着腿,浑身上下都透着狂放的蔑视。

二人眼神交汇,天雷勾动地火。

她差点以为她在电她。

可能是确实把徐皇后电醒了,她忽然聪明,移开视线,主动承认错误:“皇上,以往对福安的忽略是臣妾有欠考虑,但福安是臣妾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儿,且又为她伤了底子,天底下臣妾是最爱她的人,贵妃也是做娘亲的人,应知骨肉分离之苦,还请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颜欢欢不接这荏:“嫔妾愚钝,嫔妾不知道。”

“皇后,你不是天底下最爱福安的人,”皇上再次打断她:“朕才是。”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有心无心者,耿直话语戳人的效果都是一样的,只不过皇后知道他并非有意气她,倒也心平气和:“皇上疼爱福安,是她的福气,臣妾也替她高兴。”

“你说得不妥,”皇上眼神越发冷淡:“这是朕的责任。”

旁听的颜欢欢都要鼓掌了,说得真好!

皇上自知偏心是人之常情,但他深受爹娘偏宠之苦,时刻提醒自己不能步其后尘。父父子子君君臣臣,缺一不可,而他身为国君,更应作为表率,连亲儿都不爱,谈何爱天下人!

两度被下脸,徐皇后面子有点挂不住,可终究是清醒多了:“皇上教训得是,是臣妾想差了,福安…若是皇上决意让他人抚养,臣妾再无二话。”

颜欢欢暗叹,她应该再争取一下的。

始终还是宫斗思维,对君威服从但不了解圣心,以为这样让步会让皇上满意,其实这时硬气死扛把福安要回来,倒是更得皇上的心。从一开始,徐皇后的重心就放错了,所有出发点都在挽回皇上,殊不知真正决定这一场胜负的,却是藏在屏风后,哭花了脸的小不点。

谁把她当回事呢?

颜欢欢想刺一句‘皇后果真潇洒人’,却在瞧见皇上眼底翻滚着的怒意后乖乖闭嘴了。

算了,她也够惨了。

一波把多年积下来的地位全输进去,且想不通输在哪里,怕是会一直以为输给了奸妃,其实输在亲女儿身上。

“朕不想福安落人闲话,”

皇上闭了闭眼,话停在喉间良久,始终是冷静惯了的人,暴怒起来都有谱:“福安依旧养在翊坤宫,她和大皇子感情好,和贵妃也处得来,以后她想见他们,或是他们想见她,皇后不能用籍囗拦着。至於再育一子的事,等皇后什么时候有娘亲该有的样子,朕再考虑此事,皇后不必再提了。”

听到这个处置,徐皇后倒宁愿皇上把福安带走了。

她好不容易调养好了身子,怎么就在节骨眼上出问题?

徐皇后恨极,却只能把恨意收得不留一点痕迹,欢天喜地的谢恩,内心将贵妃千刀万剜。

皇上惦记着福安,想打发皇后离开,好带女儿走。

倏地,颜欢欢腹中一阵微疼,她下意识察觉不对,意识跟身体也联动起来,甩出一听就是引战的话:“皇后娘娘,若是不知如为人母,大何向嫔妾请教,嫔妾定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气人啊!

徐皇后忍气吞声,只克制地冷言:“贵妃管好自己吧!”

“皇后不领嫔妾的情,真教嫔妾寒心。”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演技浮夸,有点绷不住了。

虽然浮夸,但确实有效,徐皇后也憋不住了:“无礼!本宫岂是…”

“皇上,我肚子好疼!”

此话一出,徐皇后脸色就变了,知道中了这贱人的套,分明是落井下石,往她身上泼脏水!虽然她俩隔得颇远,但皇上在气头上,对她观感只会更坏。

一步错,步步错。

但这痛,颜欢欢不是装出来的,只是顺势而为而已,若是装出来的,在太医面前露馅,说不定还给徐皇后加分了。她软倒在站起来接她的皇上怀里,捂住腹部,心想坏了,该不会是点心吃多了吧,早上就不该把儿子的冰粉也吃掉的…

第168章

颜欢欢痛晕过去了。

这时候,晕过去反倒是舒服的,却把身旁人急坏了, 皇上二话不说就地传太医, 顾及还躲在屏风后的福安, 情急之下将徐皇后赶了出去,态度冷淡得她心惊胆颤, 亦觉憋屈一一在自己宫殿被赶出去,虽然还有别的房间和正厅可以歇息,但皇上的训斥, 依然使她脸臊得发烫难受。

徐皇后一走, 福安就走出来了,听见贵妃腹疼, 连自己满脸泪的难过委屈都抛到脑后去,着急:“父皇,贵妃怎么了?可是, 可是被…”母后气到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 她愧疚得五脏六腑都在抽疼。

“别慌, ”

皇上岂会不慌,只是在孩子面前,得把场子镇住了:“朕已经传太医了。”

他本就喜怒不形於色,这下虽然内心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化身昏君大喝一声让太医立刻出现在面前,可脸上还是镇定非常。福安仰脸看了看父皇,走至被平放在木榻上的贵妃跟前,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在脸颊上蹭了蹭,小声祈求佛祖:“贵妃姐姐千万不能有事…”

她声音太小,皇上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若是此刻颜欢欢有知觉,怕是以为自己病危得命悬一线了。

幸好,疼没多久,太医还没到,她就醒转过来了,腹部的疼痛也在减弱,她一睁眼,入目便是哭花了小脸的福安。

把她吓的,心想别是死了又活过来吧。

“别哭了。”

她刚想支着榻坐起来,还没发力,就被皇上按回榻上,声音平淡却不容异议:“躺着等太医来。”

她抬眸睐他一眼,别人看不出来,她却是看得明白,他着急且担忧,眉头紧皱得比批阅上书边疆蛮子蠢蠢欲动的奏章时还深,五秒里抿了两次薄唇,细节里流露出强烈的焦躁。她捉住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强忍疼痛扯出一个艰难的微笑,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皇上不必担忧,应该只是吃坏肚子了。”

“御膳房的人…”

“不不不,”颜欢欢截住皇上要追责宫人的话头:“是我把溯儿那一碗的冰粉也吃掉了。”

房间里,弥漫开来一股尴尬的气氛。

皇上极会为心上人找理由开脱,他蹙眉:“溯儿不该纵容你的,当时就该制止。”

“咳,他制止过了。”

她还把整碗冰粉举起来让赵溯试试够不够得着,气得他拉起福安的手说不要跟母妃好了,福安夹在两人中间,为难地把自己那一份让给皇弟,倒让赵溯更气了。

两人一时相对而无言。

“你…”皇上语重心长:“要控制你自己。”

颜欢欢瘫在榻上,一言不发,好想要止痛药。

虽然太医来得很快,但她也没高兴多少,不能立刻止痛,煎药需时,且药苦是免不了的,她撇一眼跪於下首的熟脸孔,恹恹伸出玉腕:“秦太医,又是你。”

“臣惶恐。”

对这熟稔的语气,秦太医怕皇上多想,把头垂得低低的,只用心把脉。

皇上倒没想到吃醋上去,一门心思都在担心她的身体,虽然她说只是吃坏了肚子,但万一是别的问题呢?一日没得到太医的确切答复,他高悬着的心就一刻都放不下来。

皇帝这态度,秦太医自然小心再小心,生怕错过一下脉搏。

只是诊着诊着,他脸色就变了。

太医脸色一变,皇上心脏跟着一揪,要不是这人生性沉稳,早就箭步上前揪起他领口咆哮了,他面沉如水,却忍不住追问:“贵妃早上用多了两碗冰粉,可是这个原因?”

“…”秦太医神色微妙:“皇上,贵妃娘娘的身子没有大碍,不过要远离性凉之物一段时日了…臣恭喜皇上,娘娘有喜了,只是月份尚早,若不是娘娘一气儿用了两碗冰粉,怕是会晚一些才发现。”

坐在床上的颜欢欢微怔,倒也在意料之内。

他俩行房频密,也没特意避孕,五年没怀上,已经很不寻常了,只是一直没往心里去一一太早怀二胎,对老大来说很不公平,皇子能被亲娘宠爱的年日本就比百姓贵族都短暂得多,还要急不可耐地生个二胎出来分亲娘的注意力,怕是两个都照顾不好。

秦太医此话一出,满室俱惊。

还是福安最先反应过来,她破涕为笑,拍手称快:“贵妃没事就好,原来是有弟弟了!”

“我倒希望是个妹妹,”颜欢欢不执着多个‘儿子’的保障:“不过是男是女也不是我能决定得了,从我肚皮里生下来的,就是块叉烧我也得宠着,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