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一个年轻的小郎将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皇帝行了行礼,然后凑到皇帝耳朵边上说了句什么。

皇帝听完气得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摔了手上的茶碗,暴怒道:“她怎么敢,她怎么敢,朕不过试一试她而已,没想到她竟然真敢…”说着咬牙切齿的道:“她可真是不负朕的重望。”

张公公和那小郎将皆垂头默了默,不敢说话,过了一会,张公公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暴怒的皇帝道:“圣上,现在要不要将美人追回来…”

皇 帝骂道:“追什么追,她既然将朕的皇宫看成是地狱,将外面看成是天堂,那就让她走。不让她在外面经历一番,她还真以为宫外就是这么好混。”说完狠狠的 “哼”了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恨道:“朕看她能潇洒到几时。”一个在皇宫里生活了小半辈子的人,学的都是宫里的那一套,在宫外连生存的技能都没有,她 真以为她在宫外能生活下去。

他骂完又想到了什么,又瞪着张公公吩咐道:“去将薛牧给朕叫来,朕要吩咐他办件事。”

张公公道了一声是,然后出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在心里给南玉默哀,一边摇摇头在心里道,李美人啊李美人,都让你千万不要走还非要走,惹恼圣上的结果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皇帝依旧被气得在原地怒走,隔壁审问刺客的萧都尉正巧这时走了进来,对皇帝行礼后道:“圣上,那些刺客嘴硬得很,并不肯说出指使的人来。”

皇帝正好怒气爆棚无处发泄,闻言冷厉道:“不用审了,将他们的脑袋全都砍了,然后仍太后宫里去。”

整个大汤希望他死的人不少,但会用这种方式来杀他的,也就只有蠢得不像样的太后会这样做。

皇帝哼了一声,到底是妇道人家,她真以为只要他死了,在他没有健康的皇子的情况下,吴王就能名正言顺的继位了?一个手无权势的皇帝,藩王百臣,谁能服他,只怕还没将皇位坐热,就被那些藩王联合起来撕了,白给人做了嫁衣。

就像那个女人一样,真是蠢得不像样了,天下之大,但莫不是王土,她还真以为能走出他的手掌心。

第43章

南玉一开始的时候,对自己简直信心满满,看未来的一切简直是不能再美好。

虽然说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但大汤幅员这么辽阔, 又交通不便,也没有网络什么的,她就不相信,她改名换姓之后藏起来,皇帝能轻易的找得着她。再说了,宫妃逃跑,对皇帝来说怎么说都是一件丢面子的事,皇帝 肯定不会动用官府的力量大肆搜寻她,顶多就私下里派人搜一搜,而这又增加了搜寻她的难度。

她现在有钱,也不缺胳膊断腿,离开宫 里,找个隐蔽的村子隐姓埋名,买上几百亩良田,就潇潇洒洒的当个小地主。当然,大汤民风开放,对女子也不是那么苛刻,她虽然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但寡妇再 嫁、妇女和离改嫁什么的都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情况允许,她再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然后生几个娃,那就再好不过了。

虽然说刚离 开皇帝就计划着改嫁什么的有些不地道,但她也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她就给皇帝守三年吧。死了丈夫也都只用守三年孝呢,她给皇帝守三年也算对得起他了。三年之 后,她十九岁,在这个时代年纪算是大了点,但她长得漂亮啊,漂亮无论在哪个时候都是一种拿得出手的资本,所以那时的她在婚姻市场应该也还是有行情的吧。

她还知道钱不外露的道理,使用金子实在不方便得很,她在柜坊用十两金子换成了一百多两银子,又用银子买了两套男装,然后打扮成男儿的模样,再走在街上便觉得方便多了。

南 玉也害怕皇帝会派出人来找她,在洛京实在不能多呆,所以打算尽早出城最好。等出城之后,她就往南走。她前世的时候家是在杭州,她在甘露殿里看到过大汤的地 域图,杭州在这时候应该还叫余杭郡,虽然这时候的余杭郡绝对不会是她前世生活的那个熟悉的地方,但她有这么点联系在,她对这个地方总是感觉亲切一点的,反 正她也没地方去,她就准备去那里安家落户。

可惜的是,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很残忍。

她穿到这里的时候是五岁,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这个时代的状况,紧接着被身体的亲爹给卖了,然后在大户人家做了两年的小丫鬟,接着主家出事被抄家,她被罚入掖庭当了宫奴。

所以尽管她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差不多十二年,可是她竟然不知道,原来大汤还实行跟现代一样的户籍制度,从一个地方去另外一个地方,过关隘时还要过所!!!

过所?她前后两辈子加起来活了差不多四十年,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所以当她准备出城时,守城门的府兵伸着手问她要过所时,她表现出来的是一脸懵懂不解以及疑惑的表情。

然后那个年轻的小府兵用力的推开她,摆摆手对她道:“去去去,没有过所出什么城,去尚书省办了过所再来。”

南玉不甘心,站在那里不肯走,那小府兵见她不肯走,又盯着她道:“还不走,再不走将你抓起来。”

南玉又想有钱能使鬼推磨,于是偷偷给他塞了二十两银子,谎称过所丢了让他通融通融,结果他将银子收了,却没有通融,还差点将她当做“私度”扣押了起来。幸好她跑得够快,才没陷入牢狱之灾。

南玉在走向美好未来时,第一步就受了挫折,实在不能不令她郁闷得很。

她扛着包袱往回走,一路上都在思考怎么解决过所的问题。她自己肯定不能去办的,尚书省是皇帝家开的,她去肯定是自投罗网。而且她没有户籍实在是个很大的问题,尚书省虽然是皇帝家开的,但尚书省的人却未必认得她,万一将她当成偷渡人员关起来那就更糟了。

而这也不是更遭的,戚贵妃的大伯父,戚太后的兄长戚弘就是尚书仆射,也就是说,尚书省归戚家管,她若去了尚书省,还有一个更大的可能就是,被戚家的人当场就解决了。

她能想出来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花点钱,从有过所的人手里买一张过所。第二个办法同样是花点钱,找个商队,他们过关隘的时候,她趴在他们的马车底下,偷渡出去。

但两个办法都不是万无一失,过所审查严格,且每过一个关隘都要检查一次,就算第一个混过去了,第二个也未必能混得过去。第二个是私度,被发现后果更严重。

南玉叹了一口气,果然生活永远是现实的,根本没有想象中的美好。她甚至都在想,她是不是现在回宫比较好呢?

可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回去,先不说皇帝会怎么惩罚她,单说回去后那就要继续跟后宫的那些女人继续争夺皇帝的宠爱,人生一辈子这么长,全都将心思放在这上面了,一辈子只为一个男人活,以他的喜怒哀乐为喜怒哀乐,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

她在心里给自己握了握拳,道路虽然是曲折的,但前途一定是光明的,绝对不能此时就放弃。

她迈开大脚,坚定的往前走,她就不信了,在宫里她连智斗戚贵妃和戚太后都不怕,一张小小的过所就能为难得住她,

而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疾风,有马蹄声急促的传来,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歪着头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回过头去看,结果她身后有一辆马车像是发狂了一样,疾速的往她的方向上冲了过来,而且眼看着就要从她身上踩了过去。

她脑子一片空白,惊恐的惊叫出声,连忙捂住了自己的眼,不敢去看。

结果就在这时,她的身子好似被人抱住,被带着旋转了两个弯,她刚在路旁站定,那辆马车便吹着她的衣摆呼啸而过。

可是那辆差点碾死她的马车早就被她忘记在九霄云外了,她怔怔的看着眼前救下她的人。

那是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男子,穿一袭白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有一句话是这么形容的,君子世无双,陌上颜如玉,此时用来形容眼前的男子,真的是再贴切不过。

此时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腰上,他望着她,那目光像是天上的繁星,看着她时,目光像是轻柔的羽毛在脸上拂过,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似冬日冰雪上的一抹淡薄阳光。他笑着问她道:“姑娘,你没事吧?”

南玉轻轻的摇了摇头,眼睛依旧舍不得移开他的脸,然后又娇羞的道了一句:“我没事,多谢公子相救。”

他唇角含笑,清淡的笑容仿佛是穿梭在林间的清爽的风,他道:“不用客气,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说完又略有尴尬的对她一笑,道:“不过姑娘,你可否先起来呢?”

南玉这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不大好意思的从他身上站起来,接着又想到了什么,惊讶的问他道:“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我明明穿的是男装。”

他含笑不语,只是看着她的头。

南玉伸手摸了摸,这才发现她头上的幞头在刚才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满头的乌发此时披散下来。她尴尬的笑了笑,道:“女儿家在外面行走,穿着男装行事要方便。”

他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这 个时候,像是他家仆的一个男子已经跑了上来,焦急的对他道:“公子,你没事吧?”说着又骂道:“真是世风日下,现在驾马车的怎么都不看人的。”说完又责怪 道:“公子你也真是的,那马车差点要撞的又不是你,你逞什么能啊,万一要是伤着了你,我回去怎么跟夫人交代。”说完又不满的看了一眼南玉,道:“您的命, 可比什么阿猫阿狗的值钱多了。”

南玉十分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这么好的主子,身边怎么尽跟着一个恶奴呐。

那男子大约也知道自己的下人说话不好听,连忙训斥道:“阿冬,不得无礼。”说完又对南玉拱手道歉道:“阿冬并无坏心,只是过于担心我,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果然奴才和主子就是不同的,连教养都是有区别的。他一对着她说话,她又有些痴痴起来,白痴一样的笑着道:“不放在心上,不放在心上,怎么会放在心上呢。”说完对他屈了屈膝,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敢问公子大名?”

他笑了笑,笑容如清风朗月,没有回答她问他大名的话,而是道:“那就好。”说完又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道:“姑娘,我看你刚才吓得不轻,没事吧?可要去找个大夫看一下?”

南 玉并没有这么的娇气,正要摆摆手说一句“没事”,但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又马上故作娇弱的扶了扶自己的额头,道:“哎呀呀,我现在确实有点不舒服,心跳 得厉害,有点想吐,脑袋晕乎乎的,连眼前的东西都要看不清楚了…”说着又一边“哎呀”“哎呀”的叫,一边装作想要晕倒一样去扶住他的手。

男子连忙扶着她,一边伸手替她轻轻的拍着背,一边道:“你大概是吓着了,我还是送你去看大夫吧。”

那恶奴家仆此时又不满起来,劝他道:“人又不是公子你吓的,何况你已经救了她了,公子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何况她刚才明明没事,现在看着根本就是故意装出来的,她没安好心,想要赖着公子你,公子你别被他骗。”

南 玉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又马上装作一副不想麻烦别人的样子,对男子道:“公子你还是走吧,我自己去看大夫就可以了。虽然我不知道自己 的身体能不能支持到医馆,但是,就算我晕倒在了半路上,我相信也一定能遇上像公子您这样的好心人的。万一要是倒霉没有遇上好心人,反而遇上了歹徒,那也只 能是我运气不好,跟公子绝对没有关系…”说着便要哭要哭的,一边推开他扶着她的手,一边准备自己要走。

男子听她说得惭愧起来,连忙警告的看了阿冬一眼,然后重新扶起南玉道:“姑娘,还是我送你去医馆吧。”

南玉心里暗爽了一下,笑着对他道:“那就多谢公子了。”说完一边依靠在他身上被他扶着走着,一边回过头来得意的看着那家奴。

阿 冬只好跟上去,一边却仍是不甘心的嘟囔道:“公子,她看起来真不是什么好人,您一定不要被她骗了。我忠言逆耳,等你被她骗了你就知道了,我说的一点儿都不 会错的。我们出来的时候,夫人就跟我说了,说您就是太善良,容易被人利用,让我好好看着您,现在我劝不住您,我对不起夫人…”

总之一直碎碎念的,一直到了医馆他都还没念完,南玉听得都要耳朵生茧了,也不知道这位公子是怎么忍受他伺候的。

第44章

南玉从医馆里走出来,对着跟前的男子屈了屈膝,娇声道:“多谢公子,今日若不是有公子,小女子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其实南玉没什么事,医馆的大夫自然也诊不出什么事来,但医馆开门做生意嘛,就算没什么事他也能说出点什么事来,再给你抓上一堆的药。

男子笑了笑,道:“姑娘不用客气,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说着想到了什么,又看着她笑问道:“对了,与姑娘相处了这么久,还不知姑娘芳名?”

南玉张嘴刚想说什么,只是想到了什么,又马上合上嘴,想了一下,才回答道:“小女子姓陈,闺名一个玉字,家中长辈都称我一声玉娘。”陈是和弦的姓,玉自然是从自己的名字里取了一个字。

男子温声笑道:“原来是陈姑娘。”

南玉笑了笑,又问他道:“那不知公子大名又是?”

男子道:“我姓柳,单名一个穆字,河东蒲州人士。”

南玉道:“原来是柳公子。”说着又有些讶异的道:“听公子口音,我还以为公子是洛京人士,倒没想到原来是蒲州人,公子听着却是没有半点外地人的口音。”

柳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才道:“哦,我家中是经商的,常在各地走动,各地的口音都学过一些,且我有亲戚在洛京,小时候在洛京住过两年,所以会洛京的口音并不奇怪。”

南玉点了点头,并没有怀疑。

既然有缘遇到一起,两个人自然要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他们就近找了个茶馆坐下,然后趁着这个机会,南玉旁敲侧击的已经将柳穆的背景打听了个七七八八。

柳穆对她并不防备,对她也是知无不言,一边在她前面的杯子上斟满茶,一边道:“我是家中独子,除了我之外,另外还有姐妹三人。我母亲是继室,两个姐姐是我父亲原配所出,现都已经出阁,一个同母的妹妹现还待字闺中。我此次进京,是打算从京城购一批货物回蒲州的。”

南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端起桌前的茶水喝了喝。

柳穆则又开口问南玉道:“对了,我今日在城门便看到了姑娘你,看样子,姑娘是想要出京。只是看姑娘通身的气质,倒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只是为何身边会无下人陪伴,独自一人出京?”

南 玉对自己的身世早就编好,此时放下茶杯,轻咳了一声,然后作出悲伤状,道:“实不相瞒公子,我确实不是出自普通人家。我父亲原本是一州长史,母亲出身商 贾。只是父母去年不幸辞世,我并无兄弟姐妹,族中叔伯见我年幼无依,便想要夺我父母留下的家财。我无奈之下,只好变卖了家产,驱散了仆役,只身带了奶娘和 一个丫鬟进京投靠我的舅舅。”

说着从袖子抽出了帕子,擦了擦根本没有眼泪的眼睛,做啜泣状,继续道:“可没想到,舅舅一家亦是中 山狼,不仅从我手中骗去了家产,还发卖了我的奶娘和丫鬟,并将我嫁给一个五十多岁将近枯木的鳏夫做续弦。我不甘命运驱使,便在成亲前夕,带了身上仅剩的一 点余钱逃了出来,原本想要离京躲藏起来的,可是我身上没有通关的过所,所以被拦了下来。”

柳穆看着她,饱含怜悯,发自内心的同情起她,道:“没想到姑娘的身世如此坎坷。”

一直跟随在柳穆身边的阿冬,此时又拆台道:“公子,您可别信她,她根本是满口胡诌。她没有过所就想强行出关,说不好是什么女贼女强盗,在洛京犯了事才会逃跑。”

南 玉懒得理他,继续作楚楚可怜状,道:“我不敢去尚书省办理过所,因为我舅舅结交了不少权贵,我怕被舅舅找到抓了回去。可是没有过所又出不了关,正不知道该 怎么办才好,一时悲从心来,连走路都恍惚起来,这才会差点被马车撞上。”说着又转头深深的看着他,作感激状,道:“若不是遇上公子这样好心的人,只怕如今 我已是阴间的一缕亡魂。”

柳穆听着对她越发怜惜怜悯,道:“姑娘身世实在令在下可怜可悯。”说着又道:“我过几日备齐了货物也要 出关,我身边原本还有一个丫鬟的,只是这丫鬟前几日突然得急病去了,她的过所还未来得及撤销,如今我身上倒是有多余的一份过所。姑娘若不嫌弃,不如将跟随 在下一起出京。”

南玉激动起来,双手抓住他的手,眼汪汪的看着他道:“真的可以吗?”

柳穆看着被她抓住的手,有些尴尬的道:“当然可以。”说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只是她抓得太用力,一时没有抽回来。

南玉恍若未觉他的尴尬,又作感动状,道:“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

阿 冬这时候走过来,分开南玉和柳穆的手,打断南玉道:“姑娘你千万别说什么‘只能以身相许‘。”说着又哼了一声,继续道:“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分明是 觊觎我家公子的姿色和家产,又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想赖上我家公子。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家公子是谁,我家公子可是蒲州柳家的独子,整个蒲州,十亩地里有 八亩地,十间铺子里有九间铺子都是我们柳家的,可不是随便什么姑娘都能当我家少奶奶的。”

南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对这个恶奴简直讨厌得不能再讨厌,如果还在宫里,这样的狗奴才,她早就命人打他六十大板了。

柳穆也是皱了皱眉,看着阿冬警告的喊了一声“阿冬。”警告他不许再无礼。

阿冬不满道:“公子,我可是为你好。”

柳穆更加严肃的警告了他一眼,阿冬只好悻悻然的站到了一边去。

看 到阿冬吃瘪,南玉心情好得很。不过阿冬的话倒是提醒她了,她原本只是想客气的说一句“只能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倒是还没想到以身相许这一层。她看了 看柳穆,眼睛盯着他打量,公子谦谦,俊美无双,心地好,人善良,而且最重要的是,家有万财,她现在想想,倒是觉得以身相许这个主意不错。

不过就是看他的年纪,也是差不多二十了,就是不知道娶亲了没有。嗯,这个问题要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他。

想到这里,她看柳穆的目光便越加缠绵温柔起来,直看得柳穆十分的不自在,脸色微腩的唤了南玉一声,道:“陈姑娘,为何这样看着在下。”

南玉看着他,勾唇一笑,道:“叫我玉娘就好。”

她笑得娇羞而带着微微的妩媚,眼波流转,本就是姿色十分好的人,身上又带着特别的韵致,柳穆没与多少女子相处过,看着她一时闪了神。等发现了之后,多少有些懊恼自己的唐突,手足无措的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道:“我,我还是叫你陈姑娘吧。”

反正都不是真名,南玉也随他的便,何况她也不想表现得太殷勤,免得将人家吓走。哎呀,现在还是流行矜持的姑娘啊。

柳穆自己不自在,马上转移话题道:“对了,姑娘既然说是家中叔伯不慈才不得已来洛京投靠舅舅的,既然这样,只怕姑娘也不能回家了。不知出了洛京之后,姑娘有什么打算。”

南玉叹了一口气,装作不经意的瞥了柳穆一眼,然后道:“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大约我生来便是孤苦伶仃的命吧。”

柳穆像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道:“若姑娘不介意,可愿意随在下去蒲州。”说着又像是怕她误会一般,又马上解释道:“在下并没有轻薄姑娘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若是姑娘在蒲州定居,我以朋友之名,也可以看顾姑娘一二。”

南玉真是觉得,他这模样真是太可爱了,差点让她笑出来,但却仍还是憋着不敢笑,然后道:“反正我是无家可归的人,公子如此善心,我自是没有不愿意的。只是这样,要麻烦公子了。”

她想过了,去余杭也没有什么熟悉的人,倒是不如跟着柳穆一起去蒲州。最重要的是,跟他住得近才有继续发展的机会嘛。

柳穆道:“不麻烦,能与姑娘同行,在下亦十分高兴。”说着看了看天色,又站起来,对南玉笑道:“天色也不早了,我看姑娘亦是没有住所,我在京城有别业,若是姑娘不介意,便和我们一起吧。”

南玉也觉得住客栈容易透露自己的行踪,被皇帝找到,更何况既然还要靠他的过所离开洛京,便也没这么多讲究了,便答应了下来。

第45章

皇宫,宁寿宫里。

戚太后正睡在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她突然“惊”了一声,然后突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的心砰砰砰跳得极快,眼皮也一直在跳,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连忙对着床外喊了几声:“阿官,阿官。”

官麽麽连忙跑过来,撩起帐子,一边对戚太后道:“是,娘娘,奴婢在呢。”

戚太后松了一口气,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戚太后听着皱了皱眉头,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候一个宫女却匆匆的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极度慌张的表情。

戚太后连忙看着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宫女慌慌张张的对她屈了个膝,然后走过来对着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戚太后睁大了眼睛,然后连忙下床准备要出去看看。

官麽麽连忙扶了她下床,又给她披上外衣,这才虚扶着她出去。

外面庭院里已经站了不少内侍和宫女,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地上放着内侍和宫女找到的,模样不同的几十个人头。每个人头的眼睛都是睁得大大的,眼珠子仿佛要凸出来,恐怖的看着戚太后,脸上带着血,越发的让人觉得恐怖。

戚太后吓得退后了一步,依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她握紧了拳头,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一个穿着红色圆领袍的内侍走上一步,拱着手小心翼翼的问戚太后道:“娘娘,要不要通知圣上?”

想到平安从宫外回来的皇帝,太后的脸色越发变得阴沉而狰狞。官麽麽小心翼翼的看了戚太后一眼,然后代她发话道:“不用了,马上将这些脏东西处理掉,不要让她们再在宁寿宫出现。”

说完扶着戚太后道:“娘娘,外面阴寒,我们还是回屋子去吧。”

戚太后点了点头,然后由官麽麽扶着回了宫里。

等到回了内殿以后,官麽麽让人准备了压惊茶来,太后喝完端着碗喝了,等放下茶碗,才又骂了一句:“逆子!”

官麽麽自然知道戚太后骂的是谁,却不敢开口说话。

正在这时,外面的宫女突然进来传道:“娘娘,圣上听说宁寿宫发生了事情,担忧娘娘,所以过来探望娘娘来了。”

戚太后不屑的哼了一声,压了压心中的怒气,然后才道:“请圣上进来吧。”

皇帝进来得很快,步履匆匆,脸上还带着担忧的表情,仿佛真的是担忧太后才匆匆的赶了过来。见了太后,扬起嘴角对她行了个礼,道:“儿子见过母后。”

戚太后转着自己手上的佛珠,面上冷淡的问道:“这么晚了,皇儿怎么会来。”

皇帝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然后一脸无害的看着太后道:“儿子听说母后这里出了什么事,院子里找出了什么脏东西,儿子担忧得很,所以便急忙赶来看望母后了。怎么样,母后没事吧?”

戚太后讽刺道:“皇帝消息可真是灵通。”

皇帝仿佛另有所指的道:“儿子关心母后,自然时时关注母后宫里的事。”

戚太后沉着眼没有说话,只是手里的佛珠转得越来越快。

皇帝又转头问殿里的官麽麽和内侍道:“查出来了没有,是谁做的恶作剧,竟然做到母后宫里了?”

官麽麽等人看了戚太后一眼,亦是不敢回话。

皇帝说完又接着对戚太后道:“母后不要担心,儿子定当帮您查出是这件事是谁做的,您宫里的这些奴才不顶用,儿子派自己身边的人过来,再不行,那就让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来查,总之,绝对不让母后宫里再出现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