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罚之外,自然还有对有功之臣的封赏。薛家父子与这次出兵时立下大功,薛边被加授镇军大将军,薛牧升为金吾右卫中郎将。

不过这些都不是南玉所关心的事了,在朝廷上这些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她正在躲在昭阳宫里“养伤”。

等到这些事情已经结束的时候,一个月已经过去了,而南玉手臂上的“伤”也终于好了。

时间已经进入了三月,恰是皇帝的千秋节。因为有楚王造反的事解决在前,皇帝显得颇有兴致,宴百官于麟德殿内,大陈歌乐,倾城众观天下诸州皆令宴乐休假三天。

麟德殿内的百官宴会,后宫妃嫔自然也有出息。

而在宴会之上,南玉自回宫之后第一次看到了薛贤妃。她的肚子已经有七个月大了,她很消瘦,逗大的一个肚子凸在身上,显得有些可怖。看到南玉看过来,她只微微对她点了点头,然后便不说话了。

南玉叹了一口气,对薛贤妃她总是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大约是因为她是在她跟皇帝一起之后怀的孩子,她对她比对别的妃嫔更介意一些。

她低下头去喝茶,而就在这时,薛贤妃身边的碧池突然惊呼了出声,嚷起来道:“娘娘,您怎么了,您身上流血了。”

殿里歌舞声乐突然静了下来,气氛突然变得凝滞。南玉连忙放下茶碗看过去,只看到薛贤妃脸色苍白得一直在冒冷汗,或许是因为在强忍着疼痛,她的脸上变得有些狰狞。

南玉往皇帝的方向看过去,他并没有动,甚至显得十分平静。他的表情不像是担忧,只是一种极为复杂的让人看不明的神色。而戚贵妃的嘴角则翘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仿佛是在幸灾乐祸。

薛贤妃身边已经乱了起来,几个宫女围在她身边,想动她却又不敢动。只是望着皇帝,等着皇帝示下。

皇帝则开口道:“扶贤妃回甘泉宫,马上去传御医,务必保下贤妃肚子里的孩子。”

第64章

整个后宫的气氛都呈现出不正常的平静。

夜已经深了,夜风吹着外面廊下大红的灯笼,透过窗纱,能清楚的看到左右摇曳的灯笼。整个后宫都是灯火通明,包括昭阳宫。

南玉睡不着,趴在桌子上,用手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字,写一个“平”字,等水干了,又写一个“安”字,等水再干了,又写其他的字。

和弦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南玉看到连忙从榻上跳起来,问道:“怎么样?”

和弦摇了摇头,然后道:“孩子催生下来了,可怜见的,生下来便没有呼吸。御医说是中毒,而且孩子应该是早几天就已经胎死腹中了,圣上令人彻查这件事呢。”

南玉有些不可置信的坐回榻上,她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看到薛贤妃怀孕会不舒服,但也从来没有希望过那个孩子死。

过了好一会之后,她才又重新开口问道:“是皇子还是公主?”

和弦答道:“是位公主。”

南玉心里觉得有些难受,那种让人说不出的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似的,有点想哭,又哭不出来。不知是为薛贤妃,还是为那位没能活下来的小公主。

出生就早夭的孩子是不能在皇家排序齿的,或许到最后,这个小公主连个名字都不会有。

过了好一会之后,南玉才又开口问道:“你说,我明天要不要去看一看贤妃?”

和 弦却劝道:“我看你还是不要去的好。这件事一看就不简单,听御医的意思,贤妃身上的毒是慢慢被侵入了身体里,应该至少有三四个月了。你回宫不过一个月,怎 么也牵涉不到你的身上,我们何必去淌这趟浑水。而且你记不记得你刚回宫的时候,碧池欲言又止的提醒你低调谨慎,不要跟别的宫妃走得太近。我总觉得这件事可 能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复杂,或许连贤妃自己和碧池都未见得干净,这种时候,我们还是能独善其身就独善其身吧。”

南玉没有再说话,只是坐在榻上垂着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和弦见了也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才道:“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我明天帮你去打听打听吧。”

南玉点了点头。

而在另一边的甘泉宫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宫女内侍来来往往,连大气都不敢喘息一下。

薛贤妃躺在床上,脸色显得很苍白。她的肚子已经消下去了,整个人显得更加的消瘦虚弱。眼睛睁大了看着帐顶,也不说话,只是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里流出来。

皇帝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她流泪的模样,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起伏。而垂首站在他下面的则是碧池,此时同样是大颗大颗的流泪。时不时的伸手用手背上去抹一下眼泪。

过了一会,皇帝突然开口道:“你先好好养着身体吧,朕先回去了。”说着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接着道:“你放心,这件事朕会让人彻查。”

薛贤妃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又声音虚弱的道:“圣上也别太伤心,不要迁怒任何人。就当臣妾无福,不能替圣上生儿育女。”

皇帝看了她一眼,藏在眼底的,是一种谁也看不明白的东西。最后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的带着张公公离开了。

皇帝走后,碧池连忙跑到床边跪在地上,伸手握住薛贤妃的手,哽咽着问道:“娘娘,您没事吧?您要是想哭,就哭出来。”

薛贤妃忍住了眼眶里的眼泪,缓缓的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却决绝的道:“我没事,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怪任何人。”

碧池听着却心疼的哭了起来,只是一遍一遍的喊着:“娘娘…”

薛贤妃被她哭得终是忍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重新留了下来,黏湿了鬓发,最后流了雪白锦缎的枕头上。

过了好一会之后,她才问道:“见到那孩子了吗?”

碧池一遍哭着一边点了点头。

薛贤妃又问:“长得像谁多一点,像我,还是像圣上?”

碧池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背捂着嘴巴,忍不住哭出声来。她不敢告诉她,小公主因为全身青乌,根本已经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她像谁。

她没有再问,或者是已经猜到了事实,或者是不敢知道答案。她摸去自己脸上的眼泪,然后脸上重新变得坚毅,又开口问道:“事情都安排好了吗?我希望我的孩子能死得值得。”

碧池点了点头。

她静静的默了一会,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对碧池道:“你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会。”

碧池从地上站了起来,对薛贤妃道:“那娘娘您先好好休息。”说着又劝她道:“您什么都不要多想,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娘娘养好身体,还是可以再生很多很多的小皇子或小公主的。”

她没有说话,可是她心里知道,不会再有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这是她这辈子唯一能有孩子的机会,但她自己放弃了。等她替姐姐报了仇,大约她的人生也就走完了。

等到房间的门被关上之后,屋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蜡烛偶尔会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薛贤妃紧紧的抓住身下的床单,抓得青筋都冒了出来,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忍住心里那将要喷薄而出的心痛。

过了好一会之后,她感觉自己疼得好像全身都抽搐了起来,全身在发冷发汗,心脏如万蚁在啃噬,到了最后,她终是没有忍住,“嗬”的一声,咬住嘴唇呜呜哽咽起来。

嘴唇被咬出了血,血腥味散发到了鼻子里,她又像是不知所措般,抓着被子左右扭动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后不后悔,可是现在就算后悔,她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而在门外,碧池捂着嘴巴听着里面薛贤妃的声音,慢慢的从墙根顿了下来,然后低声的哽咽。

而在另一边,皇帝出了甘泉宫之后,仰头看着外面的天,不知道心里再想些什么。

张公公看着,心里叹了一口气,接着小心的问道:“圣上,可是要去昭阳宫?”

皇帝犹豫了一会,最终摇了摇头,道:“不,朕去太庙。”说完便迈开脚步走了。

太庙平日会有几十个守庙的内侍,晚上时候人会少一些。皇帝来的时候,站在太庙前面的几个内侍正在打着哈欠,结果抬眼看到皇帝,吓得连忙跪了下来。

皇帝越过他们直接进去,到了中殿,然后仰头看着神龛之上,供奉的大汤先代帝后排位和神椅。

张公公使了使眼色,让大殿内的内侍下去,然后他看到皇帝突然撩起了袍摆,然后在神龛前面跪了下来。

张公公叹了一口气,然后跟着皇帝跪到了地上。皇帝磕头,他便也跟着磕头。

皇帝磕完头后,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神位正中央的太祖牌位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深深的蹙起了眉头,仿佛想到了什么极为难过的事。

南玉第二天的时候就知道了皇帝昨晚呆在太庙一宿的事情了,她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吃早膳,她看着碗里的一碗鸡丝粥,最终食不知味。她扔了手上的筷子,然后叹了一口气道:“撤下去吧,本宫不想吃了。”

过了一会,她又想到了什么,又道:“最近不要给本宫准备荤食,本宫要茹素。”

雪芽和翠芽道了一声是,然后撤走了早膳。

薛贤妃和小公主被暗害,皇帝下令彻查后宫。而彻查的过程看起来仿佛十分顺利,不过几天,一切好像就水落石出。

第65章

先是御医发现甘泉宫寝殿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上面所用的颜料里面参杂了一些沉香、豆蔻之类的香料,以及还有一味叫半夏的药材。

半夏,天南星科,多年生草本植物,《神农本草经》、《御医院方》皆有记载,可入药,但有毒,孕妇忌用,有动胎、堕胎等之效。

再然后,是御医在甘泉宫寝殿里,发现了几个构造特殊的香炉,香炉的内里有一个暗藏的隔层,隔层里面被人放入了一种叫做铅砂的矿物质。

铅砂有毒,可致女子不育、流产、早产、死胎等。

铅砂还是道家炼丹术的一种原料,太宗晚年沉迷于丹药,后宫女子皆追随太宗服食黄白之丸。后不少宫妃因此致使小产、早产,甚至于死胎。

这 些有毒的矿物质,被放在了香炉中,随着燃香的时候被慢慢的灼热挥发出来,然后通过呼吸,被贤妃一点一点的吸入体内。还有被掺杂在燃料里面的半夏,贤妃怀孕 的时候正值冬天,贤妃畏寒,甘泉宫里银霜炭便烧得多了些,那些半夏随着温度的升高,挥散出来,如同那些有毒的矿物质一样,一点一点的被吸入贤妃的体内,久 而久之,贤妃会中毒生下死婴便也一点都不奇怪的了。

等薛贤妃听完负责清查后宫的内侍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显得特别激动,她只是十分平静的,默默的流着泪,然后身体有些摇摇晃晃的对皇帝道:“字画,是臣妾怀孕时贵妃所赠,而香炉,则是尚功局所进献。”

贵妃代中宫执掌后宫之职,后宫六尚二十四司皆在贵妃的掌管范围之内,这句话所指向的,再明显不过。

坐在皇帝旁边的戚贵妃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道:“贤妃不如直接说是本宫害的你和小公主。”

薛 贤妃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面色苍白,声音虚弱的对皇帝道:“圣上,您看过小公主吗?生得好不好看?臣妾得知小公主生下来便没有呼吸的时候,连抱一抱看一看 她的勇气都没有…”她像是要说不下去,声音都在颤抖,顿了一会,才又继续道:“臣妾这个母妃没有保护好她,臣妾对不起她,圣上是小公主的父皇,请圣上替 她做主。”

而碧池也哭着跑了下来,跪到地上对皇帝道:“圣上,请您给贤妃娘娘和小公主做主。您知道吗,一生出来便全身乌紫,几乎 面目全非,小公主死得这样可怜,求您一定要为她做主。”说着抹了一下眼泪,又接着道:“御医说过,娘娘身上的毒非一日之功,至少有三四月之久,香炉里面藏 着的铅砂需要时常更换,那甘泉宫里必然存着奸细。圣上,求您彻查甘泉宫,只要找出这个奸细,便一定能审问出幕后的指使。”

戚贵妃没有再说话,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皇帝垂眉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人能想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开口问道:“甘泉宫平日责香炉的宫女是哪一个?”

碧池回答道:“是一个叫做秋实的宫女。”说着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惊了一下,睁大了眼睛,然后又有些激动的和皇帝道:“圣上,奴婢想起来了,秋实认了尚功局的袁司计做义母,而袁司计却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东珠的亲姑母。”

这只差直接指出戚贵妃就是这幕后的黑手了,戚贵妃看着碧池的脸色阴沉了几分,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毒汁,仿佛恨不得想要杀之而后快。

她脸上狠戾的,一字一句的问道:“碧池,要小心说话,攀诬本宫,你可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碧池跪在地上凛然道:“贵妃娘娘就是杀了奴婢,奴婢也要替我们娘娘替小公主讨回公道,绝不放纵幕后的凶手。”

皇帝被他们吵得耳根疼,蹙了蹙眉,接着摆了摆手,然后吩咐身边的人道:“去将秋实带过来。”

内侍道了一声是,然后下去了,没多久便带了秋实上来。

秋实走在后面,仿佛是惊弓之鸟,整个人都在簌簌发抖,看到皇帝,一双膝盖就仿佛是软了一样跪了下去,然后颤抖着声音道:“见,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着她道:“你是甘泉宫负责香炉的宫女,香炉里面藏了有毒下胎之物,你知不知道?”

秋实战兢得有些结巴的道:“奴婢,奴婢…不知道。”

她说完怯生生的抬头去看贵妃,可是紧接着,却被皇帝“啪”的拍在桌子上的一声吓回了神,皇帝眼神锐利的望着她道:“你不知道?你是负责香炉的宫女,你不知道谁知道?你最好想清楚,否则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秋实被吓得簌簌发抖,低着头带着哭音的道:“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下胎药被藏在香炉下面的暗格里。”

皇帝道:“朕从未说过香炉里有暗格,你怎么知道下胎药藏在暗格里?”

秋实终于扛不住压力哭了起来,“奴婢,奴婢…”的说了几声,终是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皇帝道:“不见棺材不落泪,将她带下去,用刑,好好的审问。朕就不相信,十八种刑具过一遍,还撬不开你的嘴。”

秋实吓得转头望着戚贵妃,哭着哀求道:“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您救救奴婢,您救救奴婢…”

本来薛贤妃才是她的主子,可是临死之时,秋实向人求的不是贤妃,反而是贵妃。有贵妃前面送的带有半夏的字画在前,加之戚贵妃的确是最有这个能力将藏着有毒下胎之物送进甘泉宫的,如今又有秋实的这种表现在后,的确让人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戚贵妃眼神阴冷的呵斥她道:“你给本宫闭嘴!”

皇帝却转过头问戚贵妃道:“贵妃,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戚 贵妃回过头来,不满的对皇帝道:“圣上,一个宫女的话,能代表什么。字画虽然是臣妾送给贤妃的,但到了贤妃宫里后,经过了不知多少人的手,怎能证明上面的 半夏是臣妾涂上去的。还有香炉,臣妾敢以姓名担保,尚功局送到甘泉宫里的香炉只是普普通通的香炉,绝对没有什么暗格。至于为什么放在贤妃宫里的香炉会变了 一个样,那就要问贤妃自己了。”

她叹了一口气,状似伤心的对皇帝道:“圣上,臣妾一心为您,宫中的子嗣少,贤妃怀孕,臣妾比圣上还高兴,怎么会害了她。”说着脸上一敛,又冷声道:“反倒是某些人,可别是利用自己的孩子,主导了一出苦肉计来陷害本宫。”

碧池像是不堪贤妃被贵妃这样侮辱,开口道:“你胡说,贤妃娘娘已经被御医诊断以后都难以再怀上孩子了,有谁会以此为代价,只为了演一出苦肉计来陷害贵妃娘娘。”

戚 贵妃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贤妃跟前转了几圈,然后冷冷的道:“这可说不定,说不定有些人就是恨本宫入骨,恨到不惜以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身体为代价。” 她说着,已经重新走回到了贤妃的跟前,继续冷冷的讥讽的道:“又或者,这个人不仅恨本宫,同时还恨圣上,恨到根本不愿意替圣上生孩子。再或者,某些人进宫 的目的根本就不纯,不是为了侍奉圣上,而是为了害本宫和圣上。贤妃,您说呢。”

薛贤妃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贵妃为了解脱自己身上的嫌疑,将脏水反泼到臣妾身上,臣妾也无话可说。只是臣妾的小公主只是个公主而已,能碍着贵妃什么了,您就这么容不下她…”

戚贵妃恼怒道:“你放肆,想要诬陷本宫,门儿都没有。”

薛贤妃抬起头看着戚贵妃道:“若是本宫有确凿的证据呢?”

戚贵妃道:“等你能拿得出来再说。”

薛 贤妃道:“证据就在贵妃姐姐的仪瀛宫里。半夏是有毒性的药材,而医药署对这些有毒的药材管理向来严格,后妃没有太医的方子并不容易取得。铅砂也一样,这样 有毒下胎之物,先帝时候便下过旨意绝对不得流入后宫。整个后宫,怕也只有贵妃姐姐您和戚家有这样手眼通天的能力,能将这两样东西弄进宫来吧。”

戚贵妃道:“你想用这种莫须有的猜测就定了本宫的罪,你以为圣上会这么糊涂相信你?”

薛贤妃道:“那贵妃肯不肯让人搜了仪瀛宫,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戚贵妃道:“本宫行的端坐得正,又有什么不敢的。”

第66章

戚贵妃抚了抚自己的鬓发,然后道:“本宫的仪瀛宫可以搜,但为了公平起见,贤妃的甘泉宫是不是也要搜一搜呢。”

贤妃没有说话,而看起来戚贵妃也并不是为了征求她的同意,戚贵妃看向皇帝,唤了一声:“圣上?”

皇帝淡然的瞟了她一眼,然后道:“准。”

然后便是张公公出去下令,让人分至两队同时去搜查仪瀛宫和甘泉宫。

薛贤妃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天,那里阴沉沉的,看着大约是要下雨了。

当皇帝的人在仪瀛宫里搜了半天没有搜出任何的东西,却在甘泉宫她寝殿的一个三彩花瓶里,找出包装良好的半夏和铅砂的时候,薛贤妃便知道,事情大约是并没有按她预定的计划走,而情况或许还更坏一些。

戚贵妃弯着嘴角笑起来,那是一种得意的张扬的胜利的微笑,她看着薛贤妃道:“贤妃若是看不懂如今的情形,或许该让你见两个人。”

一个是仪瀛宫的宫女流浣,另外一个则是宫外五仙观的道士;或者说,一个是薛贤妃收买放在仪瀛宫的内应,另外一个则是提供铅砂给薛贤妃的人。而他们甚至不用多审,就将一切都倒竹筒似得全部说了。

碧池听着,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的看着薛贤妃。而薛贤妃却没有半点失态,仿佛这两个人说的并不是与她有生死攸关的大事。她心里是平静的,很平静,像是所有的事终于得到一个结果,一切终于尘埃落定的平静,不管这个结果对她来说是好的还是是坏的。

她想,或许从一开始她就陷进了别人的套里,流浣说,她曾经是伺候姐姐的人,姐姐对她有恩,她留在仪瀛宫取得贵妃的信任便是为了有一天能替姐姐报仇,而现在她愿意帮她。她查过她以前的事,她以前伺候姐姐是真的,姐姐救过她的命是真的,所以她相信了她。

她太轻信于人,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像碧池一样忠心耿耿的人,而忘恩负义的人反而太多。在姐姐死后,她能在戚贵妃身边活到现在,本身就很可疑的事。

还有那个道士…所有的事情都太过顺利,顺利得让她现在想起来,当时许多事都顺利得诡异。

戚贵妃转头看着皇帝,哀伤道:“圣上,您看到了吧,贤妃真是使得好一手嫁祸于人的苦肉计。臣妾堂堂一个贵妃,却受到这样的陷害,您若不替臣妾做主,臣妾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宫里。”

皇帝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心里像是在思考什么。

戚贵妃看皇帝迟迟不发话有些着急,这是去掉贤妃最好的机会。薛家父子刚刚立功,她真怕皇帝会看在薛家父子的功劳上饶过贤妃。

戚贵妃不甘心的道:“若是臣妾的父兄伯父看到臣妾在宫里受这样的委屈,还不知道会怎么样的心疼。还有太后娘娘…”

皇帝突然转头看着戚贵妃,眼神冷厉,面带不悦的道:“贵妃,你这是用戚家和太后逼迫朕吗?”

贵妃连忙跪到地上,连称“不敢”,又道:“臣妾只是希望圣上能公正处置。”

皇帝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看着贤妃道:“将贤妃禁足甘泉宫,容后再处置。”说完看到流浣和那个道士,不用他多吩咐,张公公便看懂了眼色然后让人将这两人拖出去处死。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转身出了甘泉宫。这样的结果戚贵妃并不甘心,有些愤恨的看了贤妃一眼,然后追着皇帝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