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悦缩着脖子凑了过去，跟小马子一起低头站在里面。
随喜扫了她二人一眼：“殿下在里面，你们进去伺候吧。”等两个小的准备抬腿进去时，才又加了一句，“里面小英子跟小六子正在伺候着。”
…小英子跟小六子？
小马子一头雾水，不解其意，吕悦却心中一动——这里是书房，以肉包子那性子来说，除非是逼得没法子了，才会过来这里，而他来这里的目的往往是——玩游戏，写功课。
当然，游戏是他玩儿，赢的人也得是他。而功课嘛…则是自己写。
心中定了定，挑了帘子走了进去，然后就看到小六子一脸惊喜的站在榻边儿，小心翼翼的陪着肉包子玩儿骰子，而小英子嘛，正拿着毛笔一头冷汗的站在桌子后头奋笔疾书。
吕悦心中恍然，合着，自己还没想法子推出去呢，这两个自己等不急就往上蹿了？
被人用这种办法顶了差事，就算吕悦的心再宽、对此再举双手双脚赞同，她也没办法真的不介意。抬眼看看因为见自己二人进来而面色大变的小英子，以及吓得小脸煞白的小六子。吕悦的心情这才稍稍好了一点。
人皆有上尽之心，这四个孩子从一调过来就想着往上钻营，现在嘛…也算是被他们捡了个漏子。只是，这个事能让，别的差事该当还得当，不然下面那些看人下菜盘的，见自己二人忽一不得用，还指不定怎么死踩自己二人呢。
自己还好说，说不定忍一忍，叶女史就真有法子把自己调到个清闲点儿的地方去了。可是小马子…却绝不能让他在肉包子这里失了宠。
见吕悦二人回来了，肉包子忙抬手指着吕悦：“那小子也太笨了！横不平、竖不直的，还是你来吧。”他虽然被这二人忽悠的带着他们过来了，可写大字的差事却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了的。更何况大字不识一个的小英子呢？
听了肉包子的话，小英子忙一脸谄媚笑容放下笔凑了过来：“殿下说的是，只是小吕哥哥怎么说也是一个人，成日家忙这个，怕再耽搁了别的事，不如小的跟着哥哥一起学学，也好日后能帮哥哥伺候主子？”
这话他是当着肉包子面儿说的，肉包子转念一想，吕悦总说全让他一个人写了写不过来，还非要自己先写上两行，现在有了小英子不就正好吗？！让小英子替自己写了前两行，他们两人一起写不就行了？！
“好！你就跟着他学吧！”他也不想想，吕悦当初之所以让他亲手至少写上两行的意思，不过是为了让字前后差的不太多，免得他被皇帝考察功课时写出来再露了馅儿！可不是为着她一个人写不过来啊！
吕悦的话还都没说出口呢，就被肉包子定了性了，噎得她直翻白眼。
小英子立马又来巴结吕悦，这会儿还用得小她，等自己把她的这套全都学过去了，到时想怎么踩不行？
那边，吕悦只好从握笔教起，小英子人是真机灵，不多会儿，就能勉强的写出来了。吕悦看了看，叫他拿着张白纸先练习着，写完了直接烧了就成。这回的功课还是自己替肉包子写的。
而另一边，小六子就没那么顺利了。
天生自带霉运的属性可不是人人都能遇得上的，更不是人人都能叫霉运属性只发作在玩游戏上。可小马子，就是天生带这种属性的！
小六子只是个普通人，他的运气说好不说，说差也不差了，至少，他在玩游戏上面应该和一般人没啥大区别，没区别的意思就是——有输有赢。
心里明明知道不能赢主子，可骰子这东西又不是别的？他又没拜过赌王为师？怎么可能控制要丢几点就能丢出来几点？可人家小马子就是能！
因为小马子也回来了，肉包子干脆拉着他，三个人一起玩了起来，没一会儿，他就一脸不耐烦的把小六子轰到了一边儿，专心虐起了小马子来。
看着小马子丢一把输一回，脸上都快被纸条贴满了，只看得小六子目瞪口呆，却又全无办法。
傍晚时分，垂头丧气的小六子跟一脸喜色的小英子一起朝下人们吃饭的地方走去。小英子自然知道小六子这是为什么，他也懒得去宽慰，反正他已经找着窍门了，只要自己再练上两天，就能写出十六殿下字的水准了！至于小六子？呵呵…
第46章 肉包子病了
果然，不出三五天，小英子就已经上了手了，吕悦心中宽慰的同时，也不由得有种被人抢了风头的小小失落感。自己劝肉包子写字后，只一个转头，小英子就趴到肉包子那里进谗言去了，只说小吕子太懒，不过多两行字的事儿，放他身上，他绝逼能把所有的功课都写完，而且还写的又快又好！
肉包子一听，哪里还有不同意的？立马拍板，以后功课就叫小英子写了，至于小吕子…伺候着呗，剥个果子倒个茶跑跑腿什么的，反正事儿也不少。
小马子则依旧担当着陪着肉包子玩游戏的专职，而上位失败的小六子？只要在书房时，就只好学着吕悦的样子，一起给肉包子弄水果端点心了。
差事成功的转让给别人了，可让吕悦觉得憋屈的是——这差事是被人抢走的，并不是自己拱手相让的，其中的差别，真真让人有些心里难受啊。
这皇宫之中就是这般模样，人人都想踩着别人的头往上爬，一步一步，也不管高处究竟是不是绝路。吕悦跟小马子之前是运气好，才能提前直接就到了肉包子这里，要不是这个缘故，就这呆瓜二人组能不能顺利从监栏院安然出来还是个事儿呢。
日子一天天就这么过着，由盛夏，一直到了中秋。宫中大小boss们欢聚一堂的过完中秋节，八月十六，在宫里住了足足两个多月的长公主殿下终于决定——回去了。
皇帝依依不舍的送别的女儿，到了晚上，又在茜苑足足留恋了三五日，这才收回心思，想起——自己貌似还有一大群后宫妃嫔已经被冷落了足足两个多月了吧？
于是，等到了八月二十二号那天，天气越发的凉爽了起来，韶华殿，终于！再次迎来了皇帝他老人家！！
叶贵妃脸上的笑就一直没断过，把之前因为被冷落的事儿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足足一整晚上，第二天一早，过去听动静的吕悦还听着那里头在折腾着呢。到了最后，皇帝和贵妃也没能爬起来，肉包子连爹妈的面儿都没见着就上学院去了。
等众人下学回来路过正院儿时，吕悦他们愕然发现——皇帝身边儿的太监们居然还在？！莫非里面还没完事？！
肉包子只得先回了后头，吕悦被随喜派来听消息，果然，到了院子里头就听到了里面叶贵妃的动静，那一声连着一声，叫得嗓子都哑了。
好么，这二位…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用不用这么拼命啊？
硬着头皮跟赵丰公公问罢了好，吕悦就站在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的等着，无聊的默数传出来的叫声，一声、两声、三声…直数到了六十七声，里面的动静才小了些，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才传出叫水的声音。
如此一通折腾，叶贵妃哪儿还下得了床？皇帝换好衣裳，精神焕发的把肉包子叫了过去，问了问书，又说了说话儿，对他说“你母妃今日身上不爽快，莫要打扰她。”。
按里来说，一般孩子听说自己老妈病了，不应该很关心的想去探病么？可人家肉包子不，皇帝说了不叫去，转头就走。
皇帝还宽慰的笑着对赵丰说道：“这孩子就是憨厚。”日后这般性子，当个闲王绝对能安稳的过一辈子啊！太要强太精明了反而不美。
赵丰低头笑笑：“是陛下生得好。”
皇帝点点头，琢磨开了肉包子的终身大事，这孩子性子憨厚，若是娶妻不贤反而不美。就云家吧！虽然家事不显，可其祖上曾是帝师，书香世家，家世清白，家中女儿的教养也最是贤良又知书打理的，太后已夸过多次，自己瞧了瞧，相貌稍显普通，却也不错了。
再给他多挑几个美妾过去，以云家小姐的家教应能打理好后院，不会似老八那院子似的，乌七八糟的一塌糊涂！
在屋子里头坐着美梦，梦见儿子当了皇帝，自己成了高高在上的圣母皇太后的叶贵妃，连睡梦中都在甜笑着，浑然不知道自家儿子已经在不经意间就被老皇帝定了位子安排好了妻氏。
一转眼，就到了九月间，自从小英子掌握了一门新的手艺——写毛笔字之后，也不知他抽什么功夫跟肉包子进了什么谗言，竟然让肉包子同意去书房时带着他，把吕悦的这个活愣是给顶了下来。
再次被人顶了的吕悦表示——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书房也没啥好玩儿的。这事，以前她还会气气，可现在嘛…呵呵。
小英子顶替完了这两个差事之后，暂时先老实了一阵，因为据他观察，吕悦貌似已经没啥能拿的出手的伎俩了，想想吕悦在被人顶了后还是一副老实的模样，再想想小六子跟小桌子两个，天天晚上死盯着着自己的眼睛都发起红来了。他琢磨着，貌似身边儿留着小马子和小吕子这样的呆货，可比叫那两个家伙再加进来要安全得多吧？
只不过，有些事情一旦自己接了手，就决计不能再让人抢回去了！
小英子的字是越写越好，连那个平时不怎么管事的张大学士都连夸了几回，选了柳体过来叫十六殿下临摹。
肉包子浑然不知什么对什么，反正自从有了小六子之后，他就一个大字也不管写了，全丢给小英子自己琢磨去了。
小英子一见那字贴激动的浑身都打起了哆嗦，特意讨要了纸笔，每日玩儿了命的学字贴上面的字，上课时也认真听着，比皇子们上进不止一倍。
此事，完全是瞒着吕悦的，肉包子不提，小英子护着，小马子浑然不明白，也没当回事。
小英子自然有他的小心思，以前还不觉得吕悦的字如何差，刚学时还觉得她写得好看呢，可自己真一拿笔，再这么一练，自己才学了这么久，写都超过她写的了。而她之前伺候了那么久，足见是个废物！要么就是不思进取！
要是让她知道了这事，再偷偷的练起来，写得超过了自己可怎么办？
心中有了假想敌，小英子练习起来更加的拼命刻苦。得了老师跟叶贵妃外加皇上的褒奖，肉包子满意的丢给了小英子一套白玉九连环，美得他足足裂了三五日。至于太监不能识字的事儿…他可不比吕悦，他是在监栏院毕业学出来的，当然知道有这么一条规矩，可他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哪还记得？
这日进了九月间，天气已是大冷了起来，吕悦起身后去给肉包子倒马桶等物，随喜带着小马子和两个宫女伺候肉包子穿衣起床。
肉包子刚一张嘴说话，就把随喜吓蒙了…
“殿下，您嗓子怎么了？！疼不疼？”
“啊？嗓子？”声音嘶哑，跟破锣似的。
一屋子人都蒙了，连外头起来特特跑来巴结的小英子和小六子、小桌子都吓了一跳，缩着脖子又躲了出去，没敢进来。
左右看了看，见身边儿竟只有小马子一人在，平日钻营的那三个小子居然都没在？随喜心中一恼，可这会儿却不是发落那三个的时候，只得叫小马子：“你去前头报一声，悄悄的，别叫殿下跟娘娘听见，告诉吴公公一声。”
就叶贵妃那个脾气，别管是因为什么，反正自家儿子出了事，就算是来报信的也要先准备好挨打吧。
吕悦忙完，这才转身儿回到院中，一进来就看到小英子三人偷偷摸摸的站在边儿上，不时往正房里面张望着。心中不由得一阵诧异。这三个，一向是有了机会就要往前凑的，只要能钻营的，但凡给他们点儿空子就能叫他们钻上。
最可怕的是，要是只有一个人是这种性子也就罢了，这边三个居然全都是这样的！一个人还能看住，这边三个…可真真叫人防不胜防。
心中揣着疑问，一进门儿见了随喜他们的脸色，再听到肉包子说话的声音，吕悦这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脑子立马变得有两个大了起来。
肉包子是谁？那可是叶贵妃的心尖尖儿！别的尤可，但凡事关肉包身体安危的，她能把天给捅个大窟窿出来！
小马子一溜小跑的到了前院儿，那边皇上跟叶贵妃刚完了事儿，倒没叫这个纯洁的小朋友听到啥不该听的。他到了前院儿，就朝吴公公那里小跑过去，跟他报后头的事情。正巧，赵丰也站在不远处，见了小马子的样子心中一时好奇起来，就凑了两步。
小马子不是吕悦，不知什么事该说不该说，什么事又是要背着人的。他只知道这事要报给吴公公，贵妃那里不需要他自己亲口去告诉，所以也没理会赵丰那边的动作。
“什么？！”吴公公听说十六殿下嗓子哑了，也是一时蒙了，赵丰正听了个全耳，眉毛挑挑：“这倒是个大事了，快些叫人去请太医。”
一听见赵丰的话，吴公公就知道这回随喜他们算是跑不了了，只好强笑道：“正该如此，还要去报给陛下同娘娘知道。”说罢，又瞪了一眼一脸茫然的小马子，心道怎么派这个小呆子过来了？！“你也跟在这儿等着回话吧。”
小马子不明所以，更不知道吴公公因为心里憋了火，准备把自己推出去当挡箭牌了，只点头道了声：“是。”
赵丰眯了眯眼睛，没理会他们这些小心思，只等着里面皇上跟叶贵妃起了，这才亲带着二人进了里面，回了话。
果然，一听说自家儿子“病了”，叶贵妃脸“唰”的一下子就变白了，“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手指发颤的指着小马子道：“说！到底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哪个值的夜。”
听到叶贵妃的声音，就是小马子也能听出不对来，声音打起颤来，忙磕了个头，不禁抬眼往上扫了一眼道：“是…是…蝴蝶、玉蜓两位姐姐在外间，并无人伺候。”昨天晚上是肉包子小丁丁轮休保养的日子，并没叫几个小老婆过去暖床。
“哼！一群废物！”叶贵妃一甩袖子，转身就朝门口走去，临走时还给吴公公丢下句，“这等废物还留着做甚？！”
吴公公心里默哀，得，小马子是别想活了，那两个伺候的小宫女也算是完了…剩下的，估计除了随喜和德隆外，也留不下几个了。要是叶贵妃到后头这么一转，指不定连那两个大的也保不住了…
想着，心底默默的啐了多事的赵丰一口，低头跟在叶贵妃身后退了出去。
小马子依旧跪在地上，一脸的茫然不解，他知道叶贵妃生气了，可却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已在她的一句话之下也保不住了。
“抬起头来。”一声温和的声音响起。因小马子向来在十六殿下身边儿跟着，自也是见过皇上几回的，知道这是他在说话。心中微微愣，这话…莫非是同自己说的？
赵丰上前一步，低声道：“说你呢，陛下叫你抬头。”
小马子抬起头来，上座那人并没似叶贵妃似的那般着急，面色平静，虽有一对翻鼻孔，却面貌甚是威严，此时皇帝目光和蔼，威严中又带了一丝温和，叫人观之可亲。小马子心中有些小激动，这还是他头一回如此近、如此清楚的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呢！
看清小马子的面貌，皇帝微微扬了扬嘴角，刚才不过在侧脸看了一眼，这会儿再看，这孩子果然生得不俗：“你是伺候小十六的？”
“是。”小马子声音有些发颤，他还从没回过陛下的话呢！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面色更是和蔼了一些：“可愿过来伺候朕？”
小马子一愣，随即心中一阵乱跳，又是惊喜，又是惊吓：“可…可…殿下…娘娘…”
“无妨。”皇帝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几步走到小马子面前，弯下腰去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带着老茧的拇指肚在他的下巴上摩挲了两下，盯着他清澈茫然的眼睛点点头，“是个好孩子。”
说罢，背手走了出去，眼睛朝赵丰那里扫了一眼。
赵丰微微垂头，等皇帝出门向后院走去时，才匆匆吩咐人过来带着小马子收拾东西到正德殿去。又转过头来，温和的笑着对小马子道：“被陛下看中，这是你的福气，日后要好好当差，好好‘听话’。”
小马子仍是又惊又喜，茫然点点头，跟着两个内侍一起往后头歇息的侧房走去。
第47章 分别
后面正房中，皇帝到时屋子里头已经跪了一地，连门外躲着的小英子几个也没能幸免。吕悦头死抵在地上，心中一阵发颤。从她知道肉包子可能生病了的时候就觉得大事不好。现在叶贵妃一过来，听了那哑声就抱着肉包子一气痛哭。
一时想起随喜来，指着随喜的鼻子就骂：“叫你过来照看殿下是你多大的福气？！竟连殿下病了都不知？可见是丝毫不上心！”说罢就叫吴公公带人来把他们全都拉下去打死！
吴公公上前一步，既没给众人求情，也没说其它的，只道了句：“娘娘，太医已到了。”
叶贵妃这才立即切换了脑子，忙拿手摸了摸肉包子的头，在他的肥脸上“啪”了一声道：“母妃的好乖乖，叫太医好生看看啊？”
肉包子自觉身上并无大碍，只嗓子难受，他没理会下面跪着的那些人，更没想这些人是死是活，只点了点头，就躺在床上等着太医过来。
太医们又是论着打的过来了一大群，一个个轮流上前听脉。叶贵妃躲在屏风后头，还给众人施着压：“昨儿还好好的，怎么今儿个就突然病了？可是叫人过气？可是着了凉？！”
好在，皇帝正从前头过来，算是给众太医解了围，众太医连忙跪迎，之后再细诊完了，见确无问题，这才松了口气，由其间年岁最大的那位上前一步，向二人禀道：“十六殿下并无事，只是年岁到了，变声音罢了。”说罢，又忙向屏风后头的叶贵妃又追加一句解释道，“这是殿下长大了，男孩子到了这个岁数都是如此，并不是病。”
叶贵妃愣了愣，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又疑道：“怎么昨儿个还没事儿？事前不会嗓子不舒坦么？”
太医忙笑道：“变声之事人人不同，有的人就是之前一点儿征兆没有，次日嗓子就哑了，短的不过数日、长的也不过数月便能好了。”其实变声的时候还会再长一些，只是一开始的那几天嗓子听上去是明显的哑声罢了，有的人直到二十之后声音才会彻底定下来呢，可这个不必跟这位疑心重的贵妃娘娘说的如此清楚，不然，有的折腾了。
皇上爽朗的“哈、哈、哈”笑了几声，抬手在屏风后头搂着叶贵妃的软腰捏了一把：“适才朕一听说，就猜怕是这个，你是个女人家家的，没见过也是正常。”
叶贵妃脸一红，赖在皇帝怀里撒娇：“妾也是关心十六呢…陛下又笑话人家。”
外头太医们集体装死，当没听见的。
说明这些日子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的忌讳之后，众太医就集体告退了。
皇帝安慰了叶贵妃一通，这才似想起什么的道：“哦，适才过去报住的那个小太监，朕瞧着倒是机灵，过几年十六就要出宫立府了，朕想着，就叫那孩子在朕跟前儿伺候，也算是替十六给朕尽孝了。”
叶贵妃一愣，隐约记起刚才那孩子应该就是两个生得最好的其中一个，她虽不甚清楚，却也知道皇帝是个荤素不忌的。有这么个人在皇帝身边儿倒也好，那人是个太监，没法子跟自己捌风头，且有这么个人在，陛下只一见了就能想起十六来，那还不好？
想着，脸上笑得如花般娇艳，拿手点着皇帝的鼻子道：“陛下身边儿伺候的还少了？罢罢罢，就叫小十六进进这份孝心吧。”说着，转头看向肉包子，“十六说可好？”
肉包子虽不知去的是哪个，可自己身边儿现在伺候的人可是不少，写子的又有小马子跟小英子两个，就是走了一个也不怕，随即点点头。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口道：“这几日朕已替你看好了几个，只等过了年就选给你送过来。”
皇帝说的看好了的人，指的正是选秀的秀女们。叶贵妃两眼一亮，先进门儿的肯定不能是正妃，正妃要等十六满了十五岁，出宫立府时再大婚的。可先进来几个也好啊！放在自己手底下好生调教着，就是一时出了宫去自己也能知道十六府上的事儿…最好是有品有貌有家世的，一会儿可要好好跟皇上问一问才成！
小马子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见吕悦和随喜都还没回来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向带着他过来的那位公公道：“奴才能同同屋儿的说几句话再走吗？”
那位公公脸上笑得和气，口中却丝毫不松：“听说几位公公都在前头伺候着呢，陛下叫您先随咱们回去，都在一处宫中，日后又不是没见面儿的机会了？”前头叶贵妃刚发了话叫人处置这几个孩子。这傻子还往前凑合个什么？他就不怕一过去再叫人先打个半死再说？天知道他那位主子干不干的出这事来。
小马子一听只觉得也对，只好点点头，跟着几人走了。
肉包子嗓子哑了原来是变声，却并不是病，叶贵妃又得了皇上的许诺，下人们这才齐齐松了口气，知道这顿打算是躲过去了。
好容易叶贵妃陪着皇上去前头吃饭去了，几人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准备收拾屋子等肉包子回来继续伺候。
就听赵丰跟随喜吩咐道：“对了，刚才你们这儿过去报住儿的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
随喜一愣，心中一突——小马子刚才没回来，莫非是被…“您说的可是叫小马子的孩子？”
“哦，是了，就是他。”赵丰点点头，“陛下喜他机灵，调到身边儿去了，你们这处要是缺人就报上去，再叫他们挑几个好的给殿下使唤。”
随喜心中一时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好歹那孩子算是躲过了一难，可陛下…算了，能过去伺候陛下也是一件天大的体面，至于是个怎么伺候法儿，那就不是众人应该知道的了。忙笑道：“那是他的福分，那孩子性子向来单纯，还望赵公公照看一二。”
“这是自然。”赵丰也是一笑，转身儿朝前院走去。
这边随喜转过身儿来看了看剩下的吕悦，并小英子小六子几个，心中默默的琢磨了一下，虽他也不喜小六子几人的性子，可怎么说殿下身边儿也不能少了伺候的人。又看了吕悦一眼，这孩子的差事都被小英子顶了…要是再不照看他一二，怕是哪日被人拆了骨头他都不知道呢。
想罢，先冲吕悦道：“小马子的福分，被陛下看中，挑到陛下身边儿替十六殿下进孝去了。你收拾收拾东西到我那屋儿去。”说罢，又看了看那三个，想想，干脆道，“你们三个收拾东西，住到小马子和小吕子之前住的那屋儿。”
这么一来，又得再挑几个人上来了，这韶华殿里换人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
吕悦一愣，小马子…被皇帝要走了？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完全没理解的吕悦只得点头，匆匆回到自己的屋儿去，把装着二人东西的箱子打开，看着空了一半儿——小马子的东西已经全都不见了。
人…已经走了吗？
心中又是一阵茫然，随即叹了口气，走的这么快，竟连个招呼都没得打…
收拾了自己那一半东西，再把装着钱才的荷包什么的也理清楚了，抱到了里间随喜那屋去，那三个也是一脸喜色的抱着东西搬了过来。
隔壁可就是十六殿下的屋子！他们三人这一下子可就算是蹬天了！
随喜的屋子中不算太大，炕也是一样。只屋子因在最边角儿，算是私密性很强的了，里头东西预备的也整齐。
吕悦自己的东西并不算多，除了四季的衣裳并一些财物外就再没多少了。她的那点子财物除了那张五十两的钱票子并那两个小金猪还算值点子钱，旁的嘛…也就拿去逗逗刚进宫的小太监们还成。
左右看了看，吕悦一时没敢乱动随喜的东西，只好抱着衣裳等物站在一边。
好在，在外头看着收拾东西的小英子等人的随喜，没过一会儿就进来了。见吕悦站在屋子里头，似是一时不知要往哪儿放东西的模样，抬手指着屋角的那口柜子道：“那里是放衣裳的地方，你略理一下，把你的东西放在一边儿就好。”
“是。”吕悦连忙应了声，先把自己的东西放到一旁，随即整理开了柜子里头。
随喜平时很爱干净，柜子里头的衣裳收得也很整洁，吕悦一一理到一边，给自己留出一小半来，这才把自己的衣裳叠整齐了摆放了进去。
夜里，躺在床上，吕悦只觉得自己紧绷了半天的神经总算是松了些了，随喜毕竟已经十七八了，可不是小马子那个小屁孩儿。自己现在还小，不怕露馅，可要是等长大一些呢？
自己是徒弟，伺候他跟在他的身边儿本没什么问题，可谁让自己偏就是个…
在被窝里面轻轻叹了口气，就听睡在身边儿的随喜忽然开口道：“想小马子了？”
吕悦一愣，只得点点头“嗯”了一声。说想，她还真有些想呢，小马子不比别人，这小一年的功夫，二人日日夜夜在一起，自己几乎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现在，弟弟叫人要走了…且还是皇帝要走了的，让人无法说个“不”字出来。
一只手轻轻拍到自己的肩膀上面，一下一下的：“这是他的福气，那里毕竟是天子身边…”说着，随喜的声音停了下来，他在宫中时久，自然知道一些个隐蔽之事。陛下身边儿时常有几个生得极其好的小太监，但能伺候长久的却没几个。
像赵丰那般相貌寻常能揣摩圣意的才是能长久伺候的人，不必以色侍人、不必担心宠爱的才能长久。小马子跟小吕子都是一样，他们二人生得太好了些。要是换做是小吕子…这孩子更机灵些，也知道避祸，许到了那种地方更能活得长久…
不，许小马子那种憨厚性子能更得陛下怜惜也说不准？
想着，连随喜也叹了口气，抬手上来，在吕悦头上轻轻摸了摸：“好好伺候主子。”说罢，又低声道，“那三个既然想向上，就谁也别拦着…你也别跟他们争。”他在宫中多少时候？那些跳的欢的、争在明面儿上的又能活上几日？
一个争不好，没的可就是命！
吕悦重重的点了点头：“师父，我懂！”
“好孩子。”又在她的头上摸了摸，随喜再暗叹了一声，再好的孩子，架不住有张祸水的颜面啊…今日去的是小马子，要是换做是他，怕也只有去陛下身边一途了。还好，那些人带着小马子来取东西时并没瞧见这孩子，不然回去一多嘴，只怕连他也要过去呢！
小马子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他站在书桌后面，伺候皇帝审批奏折，一会儿上茶，一会儿研磨，好在，这些事他在十六殿下身边儿也伺候过，倒也会做。
皇帝看了会折子，把折子往桌上一放，转头看向砚台里面研好的墨汁子，失声一笑。小马子不解，抬头看向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