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同时有孕,如今她的孩子这么大了,她难免会怕揭我伤心事,我却不能告诉她那一出只是假孕罢了。

“有些日子不见夫人了。”我莞然笑道,毫不在意地将话题引到孩子身上,“照顾孩子,想来辛苦。”

“是。”她微微一笑,从乳母手中将孩子接了过来,“他调皮得很,真不知长大了要如何是好。”

我抿唇而笑:“元沂也淘气,偏偏在外人面前还装得听话。在簌渊宫里有时我简直管不住他,非得陛下来管着。”

很多时候,非要宏晅才能管住他不可,是以每每我和宏晅闹了脾气之后都要为此大感头疼。

朵颀公主闻言垂下眼帘,笑意清浅:“看来陛下仍是待娘娘不错,如此便好。”

我点头:“是。从前有些事…还多谢夫人。”

她缓然摇头:“没什么,大多事情,还是说开了好。”

是,很多事情还是说开了好。就如我和霍宁的事,是她给我们了个机会让我们说清了,从此少了许多心事。可宫里…总有很多事是说不得的。

我端详着她,只觉她的言谈举止都变了许多,比从前少了两分活泼、多了两分温婉,也不知是做了母亲还是在大燕待得久了的缘故。

“娘娘不进去么?”她望了望长阶之上的辉晟殿问我,我浅一颌首:“同去吧,大约也快开宴了。”

帝后尚未到场,帝太后倒是到了。我们一并行上前去见礼,叩首道:“帝太后万福金安。”

“都坐,都坐。”帝太后笑吟吟的,可见心情甚佳,又朝元沂招了招手,“来,元沂,跟皇祖母坐。”

永定帝姬已经坐在她身侧了,元沂跑过去,到了跟前又向永定帝姬补了一礼:“长姐。”

永定帝姬从帝太后身边站起身去牵他的手:“来坐。”

朵颀公主见状笑道:“皇子帝姬处得不错呢。”

我点头笑应:“是,两个孩子一贯玩得到一起去。”

我有意不让他和皇长子走得太近。眼见着宏晅对他颇是喜爱,待他长大后,是否会和皇长子有一争并非我能左右的事情。因此…如是定要争,无甚感情的兄弟相争总好过感情甚笃的兄弟相争吧。

若有一争,有旁的皇室成员相助便好过孤军奋战。我既无力阻拦便要为他多寻帮手,譬如永定帝姬。

满月礼已在白日时行过,宫宴便没什么特殊之处了。内外命妇一并向庄聆和皇三子道贺,又将各自被下的贺礼奉上,有的再去向宏晅敬一杯酒,便算是礼数到了。

“真是没什么意思。”顺贵嫔在我旁边淡淡道。是没什么意思,一众道贺的人中,当真和庄聆相熟的没有几个,却又都要装出亲昵的样子,时间久了,两边大约都疲惫得很。

宫宴犹是热热闹闹地进行着,忽见郑褚向外望了一望,觑了眼宏晅的神色,继而快步行下九阶、出了殿。

只过片刻,又折了回来,在宏晅耳边低语几句。宏晅微皱了眉,摆了摆手。郑褚便不再言了,躬身退到一旁,却见庄聆回头问他:“郑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郑褚略一踌躇,面带几分疑色地躬身禀道:“是从前服侍过娆谨淑媛的几个宫人、医女和当日为她接生的产婆,非说要见陛下。”

“要见陛下?”庄聆蹙起眉头,“什么事?”

“这…臣不知道啊。”郑褚为难地摊手,“臣问了,她们又不肯说,只说非要见陛下不可。”

庄聆闻之一讶:“这倒是奇了…娆谨淑媛去世也有一个月了,怎的这时候非要见陛下?”她略一思忖,道,“若不然…传来问问?说不准有什么要紧事呢。”

宏晅沉吟一番,侧头吩咐道:“让她们且先候着,等宫宴散了再说。”

待得宫宴散了,一众外命妇齐齐告退,终是吩咐传了那几人进殿。几人在九阶之下一拜,我瞧了瞧,三人是宫女模样,余下四人两个是医女两个是产婆。

皇后沉缓开口,隐有几分不快地问她们:“有什么事,非要今日来见?”

几人都跪伏在地,将头埋得很低看不清楚神色,一宫女开了口,竟是带着哭腔哽咽着:“陛下、皇后娘娘,淑媛娘娘死得冤啊…”

我心中大惊。

先前方宝林便曾说过庄聆要害娆谨淑媛,虽是无人相信,但眼下蓦地提起娆谨淑媛死得冤,众人头一个想到的难免还是庄聆。皇后淡睨了她一眼,只问殿下之人,道:“怎么回事,且细细说来。”

一医女一叩首,有些紧张道:“本是过去的事了,可奴婢等实在良心难安,不得不禀明,娘娘恕罪。”她说着又一叩首,方道,“淑媛娘娘虽然长久禁足,但一直胎像稳固,生产那天本也是顺利的…实不该、不该…”

不该难产而死!

我只觉浑身发冷发麻,强作镇定地看向庄聆。她眼睫低垂着,掩下所有心绪,手却紧按在膝上,丹蔻几乎要将裙上绣花抠坏。

宏晅神色一厉,凛然吐了三个字:“说清楚。”

殿下六人齐刷刷地看向一个宫女,那宫女瑟缩着,连连叩首:“陛下恕罪…是奴婢…是奴婢财迷心窍…”她止住了叩首,怯生生地禀道,“奴婢是淑媛娘娘从府中带进宫的…奴婢该死!”

她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众人都听得迷糊,皇后蹙起眉头刚要再问,她一旁的另一个宫女冷冷道:“她是淑媛娘娘最信任的人,却财迷心窍,收了旁人的钱来加害娘娘!”

宏晅眸中的凌厉一闪而过:“谁?”

“是…是…”那宫女惊惧不已地略抬了抬头又即刻低下,“奴婢不敢说…”

“不敢说?”宏晅冷笑一声,带着慵意打了个哈欠,“怡然,这人交你们宫正司了。”

“宫正司”这三个字,对泰半的宫人都很是有用。便见那宫女脊背一颤,凄声喊道:“不要!”

刚欲上前押她的宦官愣是被她这一喊吓住了,宏晅轻笑:“说。”

“是…是个掌事宫女给奴婢的药,说是助产的…奴婢怕有问题起初不肯接,她给了奴婢五十两银子…说药绝无问题,要奴婢安心给淑媛娘娘用就是了…还说…说是她家娘娘从前跟淑媛娘娘结了怨,不愿亲自来给怕丢面子…奴婢便接下了。”她说着哭了起来,悔恨不已地道,“奴婢当真不知那药会致血崩…如若不是听医女说了,奴婢至今也不知道啊…”

宏晅轻皱起眉头,不理会她的辩解,声无波澜地又问她:“哪个宫的掌事宫女?叫什么名字?”

她颤抖着磕磕巴巴道:“是…是簌渊宫的掌事宫女…婉然…”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浅依的霸王票o(*≧▽≦)ツ

推基友的完结文《本宫要造反》~戳下面的图可看~

【文案】

酒吧?不刺激!夜店?不过瘾!解决掉手头这个大case,捞金完毕,玩点儿什么放松一下好呢?真人穿越体验?就你了!

虞真真表示,升级游戏玩腻了,请让我直接刷副本搞掉BOSS吧。

BOSS是皇上?不怕,所谓色令智昏,皇帝陛下,跟臣妾一起来骄奢淫逸,然后收拾收拾做亡国之君吧!

147

我一冷,不得不认真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她向后缩了一缩,又道:“是…那是娘娘身边的婉然给奴婢的…”

我轻笑出声,凝视着她目不转睛:“你的意思…是本宫要害娆谨淑媛?”

“不…奴婢不敢。”她有些慌,静了一静,嗫嚅着说,“奴婢只知那是婉然给奴婢的,是谁的意思…奴婢不敢妄加猜测。”

“婕妤娘娘也别这么问了。”顺贵嫔平平淡淡地开了口,思忖着道,“问一问婉然才是。”

她说得对。皇后便问我:“婉然呢?”

我颌首:“婉然今日不当值,该是在房里歇着。云溪,你去叫婉然来。”

“慢着!”嘉贵嫔一喝,语笑嫣然,“谁不知婉然和宁婕妤是何等的亲密?叫云溪去请,路上把事情一说,还能问出什么真话来?”

我不禁一凛,扭过头不去理她,看向宏晅。宏晅一喟:“郑褚,去叫婉然。”

从辉晟殿到簌渊宫的路算不上近,一来一去颇要费些工夫,宏晅便转首向帝太后道:“母后不如先回去歇息?”

帝太后轻叹点头,叮嘱皇后道:“务必查清了。这不仅是娆谨淑媛的死因,还关乎宁婕妤的清白。”

皇后肃然欠身:“诺。臣妾决不敢怠慢。”

帝太后走到我面前时停了脚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的顺贵嫔,道:“这一问还不知要问上多久,你们两个主位又走不得,两个孩子就先送去长宁宫歇着吧。”

我与顺贵嫔起身一福:“诺。”

便叫乳母带着元沂与永定帝姬随帝太后同往。我自知帝太后是什么意思,这事究竟谁是谁非她并不知,然则若真牵涉着我,无论废位还是赐死,总不好让元沂看着。可若仅带了元沂走,又未免显得对我太不信任。

“母妃…”元沂知道事情不对,搂住我的脖子显得很是担忧。我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没事,你先跟你皇祖母去歇着,母妃明儿个一早去长宁宫接你去。”

他犹是一番踌躇,但见永定帝姬已站在了帝太后身侧,还是乖乖松开了我,端然一揖:“儿臣告退。”

琳仪夫人轻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浅浅微笑着向皇后道:“宁婕妤将皇次子教得这样好,又如何会去害别的孩子的母亲?她与方宝林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皇后缓然点头,莞尔道:“夫人说得是。宁婕妤这几年在宫中如何,人人都是看得到的。”

“这可不一定。”嘉贵嫔冷然而笑,毫不留情面地驳着宫中两位执掌大权的人的话,“平日里守礼是一回事,要争名逐利是另一回事。愈是疼自己的儿子,就愈怕别人的儿子压他一头不是?”她的笑声清凌凌的,全未察觉宏晅面上的不快,兀自继续说着,“谁不知道皇次子得陛下的欢心?可若论母族背景,娆姬淑媛背后的方家那是大世家,宁婕妤娘娘您的晏家…名存实亡罢了。您要除她,实在在情理之中呢。”

我只淡睨她一眼,懒得理会。她素来是这样,最喜无凭无据地乱安罪名,不过是图个口舌之快。也就因她口无遮拦,宏晅素来不喜她,有时两三个月也未必去见她一次,她对我自然是存怨的。

“婕妤娘娘还不如趁着婉然没来,先将事情说清楚了。自己认了罪也省得宫正司再审了不是?”殿中一片肃然寂静,唯听嘉贵嫔说个不停,仿佛我已经罪名确凿了似的。顺贵嫔不耐地睇着她,生硬道:“嘉贵嫔这是平日里没处说话了是不是?当着陛下和皇后娘娘的面竟也敢议论立储的事。此事不过是听几个宫人说了两句,旁的证据半点没有,嘉贵嫔何必这样急着给婕妤娘娘定罪?”

是以嘉贵嫔被顺贵嫔训得也不敢再言,殿中彻底安静下来,能听到的唯一声响就是九阶之下几个长跪在地的宫人短促不安的呼吸声。

可算见着由远及近的人影向殿门口行来,郑褚带着婉然进了殿后径自行了上来,侍立于宏晅身侧。婉然疑惑不解地看了看殿中跪着的几人,在她们身旁俯身一拜:“陛下大安、皇后娘娘大安。”

头一个发话的竟还是嘉贵嫔:“知道为什么叫你来么?”

婉然怔了一怔:“奴婢不知。”

嘉贵嫔淡一笑,满意地噤了声。看来郑褚确是什么都没同婉然说。

皇后沉了口气,显是也对嘉贵嫔的举止有所不悦,此时又不好同她计较。挑了挑眉头,向婉然道:“婉然,你看看她们几个,你认不认得?”

婉然直起身子侧头看去,看得很是认真,俄而摇了摇头,回说:“不认得。”

皇后又道:“你仔细看看,尤其是你左边那宫女。”

婉然再度看去,仔细分辨了一番,蹙起眉头道:“似是…有些面熟。”

那宫女也偏头回看向她,低低道:“奴婢是娆谨淑媛身边的紫疏啊…姐姐不记得了么?”

婉然面上竟一瞬间显出恍悟,了然道:“记得。”又一叩首,向皇后回道,“旁人不认识,这人却是记得的。是娆谨淑媛身边的女史紫疏。”

我有些心惊。又劝慰自己宫女间相熟本就是常事,我从前也是与不少不一起做事的宫女都是熟悉的,不足为奇。

皇后缓出口气,肃然向紫疏道:“你自己和她说吧。若有虚言,你要掂量掂量自己这条命。”

紫疏一叩首:“诺…”便微抬起身子,向婉然道:“姐姐记不记得月余之前,哦…就是娆谨淑媛生产那日,姐姐曾给过奴婢一包药?”

“一包药?”婉然复现出疑色,低头思索着。紫疏点头,提醒道:“是,姐姐说是助产的,还给了奴婢五十两银子…”

“哦,对…”婉然点点头,在我愈加惊诧的感觉中,犹带着疑色从容不迫地一字字道出让所有人皆是倒抽冷气地一句话,“那是婕妤娘娘让我转交的,怎么了?”

这不可能…

我看着婉然那张满是疑惑的无辜面容,心中一阵遭受重击般的剧痛。深吸了一口冷气,欲强自控制着情绪,说出的话却仍是难掩颤抖:“婉然…你说什么?”

婉然似有一怔,抬头向九阶之上望过来。与我的视线一触,她却没有躲,没有半分心虚地不解道:“是啊…娘娘忘了么?那日娆谨淑媛难产,娘娘看着着急,又觉从前与淑媛结怨不肯出面,便让奴婢将那药交给她身边的人用以助产…”她说着,仿若刚觉出什么不对般地顿住,“怎么了?”

她的话,竟和紫疏先前所言的如出一辙。我怔怔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一起长大的姐妹,好像从来不认识了。

“婉然姐姐…那药…”紫疏再度抽噎起来,“那是致产后血崩的药…娆谨淑媛…娆谨淑媛便是因此而丧命的!”

“什么?!”婉然大惊。跪坐在地呆滞了半晌,怔怔地转向我,“婕妤娘娘…您为何…”

真没想到…

我直看着她再说不出话,从未有过的委屈与愤怒在我心中同时涌动着。我素来知道后宫尔虞我诈,却没想到来踩我这一脚的会是一直以来的姐妹…

她不会不知道这能置我于死地,这究竟是怎样的一颗心!

“婉然…”我苦笑着开口,已是哑了声音。就如刚才嘉贵嫔所说的,谁都知道我与婉然是怎样的情分…谁也不会觉得她会害我。一直以来,我那样小心翼翼,却从未想过这能一举置我于死地的人就在我身边,与我朝夕相处、同甘共苦…

我甚至不知自己何时、何事得罪了她,惹得她这般报复。她与我同样入宫多年,与我一般清楚置最亲近的人于死地是何等容易。

“晏然。”听到宏晅的声音,我恍然回过头去,他定定地看着我,似乎并没有什么怒意,口气也很是平静。

我在他的平静中同样平静下来几分,垂眸淡淡道:“陛下,臣妾没做那样的事,没让任何人给娆谨淑媛送过药。”

“婕妤娘娘!”婉然在下头尖声一唤,声音那样刺耳刺心,“娘娘您怎么能…您瞒着奴婢实情让奴婢去转交那药,如今自己却推脱得如此干净!”

她的话语听上去愤怒不堪,仿佛受了不白之冤的人真的是她。我淡看向她,忽的再也无法从自己心中寻到半点痛感,甚至还能沁出一丝笑意:“婉然,本宫没想到,姐妹多年…你会来害我。”

婉然哑住,一时未再说话。我转身向帝后一拜:“陛下、皇后娘娘,臣妾没有害过娆谨淑媛,陛下明鉴。”

宏晅缓缓舒了口气:“时候不早了,都各自回宫吧。婉然和这几个宫人暂押宫正司,此事…再说。”

“陛下…”皇后略有为难,踟蹰着劝道,“此事关乎娆谨淑媛和皇三子,陛下您是不是…”

至少是要把我先禁足了才合情理,皇后所言并无错。我低眉不言,听候发落。

宏晅声音显有一沉,不由再辩的口吻:“此事朕自会处理,都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基友甄栗子开新坑啦!!!求包养求收藏!!!

文案:

前有江南风韵的淑妃,左有桃花灼灼的的锦昭容;右有清秀通雅的宁小仪,后面还要来一朵闯祸爱哭的小白莲。想当宠妃,却发现皇宫里啥都缺就是不缺女主角。

上帝,你玩儿我呢吧?

上帝:我的孩子,你走错频道了。

佛祖拈花一笑:莫急,莫急,做不了宠妃,便做“宠”妃罢。

皇帝的爱宠喵~ >▽< 了一声,睁大湿漉漉地眼睛,甩尾巴:快来学我呀~

【温馨说明】:本文并非配角逆袭文,而是简单穿越轻宫斗爽文口牙。

148

没有人再敢多辩,齐齐地行大礼告退。

虽已是深秋,但天气并不很凉,我甚至在两日前还抱怨过闷热。此时,我却在那轻微的凉风中觉出了刺骨的寒意。是从内往外沁出的寒意,一点又一点、一寸又一寸地向外渗着,冷得人说不出话也喘不上气。

“姐姐…姐姐…”

很是熟悉的声音,我却是又一瞬的犹豫,那一瞬间,是一股强烈地抵触,让我不想也不敢回头。

我知道那是谁,是怡然。

“姐姐!”她追上来,拉住我,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究竟怎么回事…姐姐你为什么…”

“你也信了婉然,是不是?”我静静地看着她,“我若说是婉然害我,你怎么想?”

“这不可能…”她惊讶地脱口而出,我冷然轻笑:“那你就当是我害了她吧。”

转身遇走,她复又拽住我:“陛下叫姐姐去。”

我不由屏息,凝眉问她:“陛下到底怎么看?”

“我不知道…”她摇头,想了想道,“总之…瞧着是不高兴。”

出了这样的事,换了谁也不会高兴的。

我随着怡然往回走,绕过辉晟殿、广盛殿往成舒殿去。成舒殿内的灯火暖融融的在这微凉的夜色中漾开,却暖不到我心里。

他站在殿中,背对着我,负手而立。我很想瞧一瞧他的神色,想知道他现在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却看不到,只得沉稳一福:“陛下万安。”

他身形微动,一声长叹,挥手命旁人都退下,转过身来看着我,不声不响。

我坦然的回视着他,无所畏惧,只觉那一双深如潭水的眼眸里,有着复杂到我看不懂的心绪。我强撑起一弧淡笑:“臣妾知道这是有口难辩的事,陛下若想发落,臣妾也没得可说…”

“你为什么!”他厉声截断我的话,我苦笑,无可作答,他深缓了口气,语气平复几分,“朕早就告诉过你,你若当真容不下娆姬,提前知会朕一声,免得收不了场。你当朕是同你说笑的吗!”

我立时怔住,望着他无言以对。

“你以为这样的事闹出来是小事?你提前告诉朕一声——哪怕是做完了之后告诉朕一声,朕也可以替你压下来,如今却是阖宫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