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郑褚应得无奈,转身出去叫那新来的宫女。

见了她,太子第一句话也理所当然是:“叫什么名字?”

“奴婢…”她滞了,求助地看向郑褚,郑褚笑道:“等殿下赐名。”

旁边的晏然和怡然开始怯怯私语,太子瞥了她们一眼,想了一想,便道:“叫婉然吧。”

这边她还没回话,就听得那边怡然一笑出声,伸手就拔了晏然髻上的一只簪子:“我赢了!”

郑褚瞪过去:“叫什么叫!”

太子扫过去:“什么赢了?”

“这个…”怡然垂下头,将簪子握在手里,犹自沉浸在胜利地喜悦中笑道,“奴婢和姐姐打赌,奴婢说殿下给她赐名必定有个‘然’字;姐姐说不可能,说奴婢也不过是名字正好碰上了,若是殿下赐名才不会特意用这个字呢。”

太子笑看向晏然,晏然怒瞪着太子,怡然摆弄着手里新得的簪子甚是欣慰。

婉然盈盈一福:“谢殿下。”

当下婉然就觉得,在府里混得更好、更了解太子心思的一定是怡然,当晚她就去了怡然房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套着近乎,显得颇是亲昵。

亲昵道她自己心里都在感慨,自己好深的心思。

怡然却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人,和她聊得开心,晚上还留了她在屋里一同睡,两个小姑娘又聊到了大半夜。

第二天早上,她们起床后,她却不忘多问怡然一句:“不叫晏然姐姐么?”

“姐姐早起了。”怡然回身一笑,“她总起得早,殿下上朝前她就过去侍奉了,差不多是寅时。”

“寅时…”婉然啧了啧舌,“那么早?”

“是,殿下也劝她多睡一睡,不过她觉少,劝了也白劝。”怡然便拉着她往外走了。这会儿天已经大亮,宫中早下了朝,她们走到书房前的时候太子刚好下了朝回来也往这边来。

远远地就听到晏然的声音,很是带着些懊恼:“不管!殿下就得赔奴婢簪子!”

继而就是太子带着笑说:“俗话说愿赌服输,晏姑娘你很是不磊落啊!”

“殿下成心让她赢,怎么还成了奴婢不磊落!明明是殿下不磊落!”晏然不依不饶,殊不知数步之外的书房里二人正侧耳倾听着。

“我哪儿不磊落了?”太子驻步一拍她额头,一本正经道,“我这是教你学好,哪有打赌还去买通人的?你活该输给怡然。”

“殿下你仗势欺人欺凌弱小惨无人道惨绝人寰丧尽天良。”晏然快语如珠,婉然在屋里吓得直捂嘴,怡然则是不住地翻白眼:“这是把学过的成语全用上了吧?”

愣神腹诽间二人踏进来,怡然和婉然一惊,连忙福身:“殿下大安。”

“免了。”太子笑看着怡然,又看向婉然,一副“叫你话多”的表情,端得是幸灾乐祸。

天知道那天太子府的书房里,晏然尖刀般的目光是如何在太子与怡然间划来划去,换来的是太子的淡然和怡然的得意。

那年,婉然八岁。她进了太子府,获得了日后要陪伴她很久、后来又被她亲手断送的姐妹之情。

那天她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里滋生着,过了好几年她才知道,这种情绪大概叫做嫉妒。可她却是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她的心思,比那二人要阴得多了。

似乎是天生就有的。

过了一年,太子大婚。那年,婉然十岁。

这一年里她一直过得小心,从没犯过什么大错。太子对这三个人都不错,她的日子也挺滋润。

头一个大错就是打翻了婚礼所用的牢食2。

虽是厨房新备了一份且什么都没耽搁、太子一时甚至都不知情,但还是不能改变婚礼前出现这样的事不怎么吉利的事实。

她就被罚在前院跪了一夜,那天她望着星夜,入府以来第一次哭了。晏然和怡然也跟着心情不好,去求了郑褚几次,郑褚也不敢直接饶了她,还得等次日让太子或者太子妃发话才是。

可婉然看到的却是另一回事,她只觉得晏然和怡然都不在、独留了她一个人,定是把她忘了自己休息去了。

她甚至一时连夜里不能随处走动的规矩都忘得干净。

心里就有了怨,却什么也不敢说,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她几乎已经昏昏欲睡。

新婚次日太子并不早朝,这是太子要带太子府入宫拜见皇后和舒韶夫人。她想喊一声,但一夜病下来,嗓子已经发了哑,就眼睁睁地望着他们离开。郑褚一时忙忘了这事,也没提醒一声。

是以她一直跪到了两个时辰后,太子和太子妃从宫里回来。晏然怡然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虽没同她说几句话,她也看得出二人神色的焦急,但想起昨晚自己独自跪了一夜,心里竟是半点感激也没有,只冷冷地想:虚伪。

太子回了府,入府见到在这儿等自己的晏然和怡然,便觉得定然有事。二人垂首一福:“殿下大安、太子妃大安。”

“怎么了?”太子妃疑惑地看了看她们,笑问一句。怡然开口就要答话,晏然犹豫地拉了拉她——这是关乎婚礼的事,焉知太子妃不会怪罪?还是私底下跟太子求个情好。

太子妃也识趣,瞧她们这个样子觉出是有自己不便听的话,又知她们都是府里得脸的侍女,朝太子一福便道:“臣妾先回去歇息了。”

太子颌了颌首,太子妃便向里去了。太子淡看着二人:“说吧。”

“殿下…”晏然斟酌着言辞,总是没勇气告诉太子婉然打翻了牢食,犹豫了半天支支吾吾道了一句,“婉然她是无心之失…”

“什么无心之失?”太子不解间转头一看,终是看见了跪在院子一边哭得眼睛通红的婉然,便走了过去,问她,“怎么了?”

“殿下…”婉然俯身一拜,惊惧地抽噎道,“奴婢知罪了。”

太子睇一睇她,复问“怎么了?”

“殿下。”晏然和怡然一边一个蓦地跪了下去,“求殿下饶了她。”

“晏然。”太子轻蹙眉头看着晏然,“你说清楚了。”

晏然不自觉地缩了一缩,道:“她昨天…不小心打翻了殿下和太子妃的牢食…”说着看一看婉然又睨一睨太子的神色,“都跪了一夜了,一直到现在。”

太子听罢淡看了她半晌,好像在犹豫要怎么做才好。弄得她心中不安又不敢多说话。

须臾,听得太子一喟,伸手扶了她一把:“起来吧,回去歇着。”

那天,照理是晏然和怡然替她说了情才得以救了她一命,九岁的她却并不知感激反有些怨。不知感激却又对二人千恩万谢,弄得二人直不好意思。

隆庆十九年,皇帝驾崩了。那年,晏然和怡然十二岁、婉然一岁。她们就这样进了宫,同是御前女史的位子。

十一二岁的年纪,做到这个位份算是很不易了。不过三人虽则年纪小,却规矩全,做事也机灵,宫人羡慕却不敢有太多不服。

进宫的第四天,晏然就病了。婉然知道,晏然身子最弱,平常吃得不多睡得也少,总是时不时就病上一场。太子时常会去看她,又或者在她没病却没胃口的时候威逼利诱她多吃些东西。

这些在太子府里都见惯不怪了,可现在是在皇宫。

一连两日,皇帝没见到晏然在跟前,就知她不是寻常休息,随口问怡然:“晏然呢?”

怡然答也答得惯了,一福身老老实实道:“病了,告假歇息了。”

皇帝便搁下了笔:“带朕去看看。”

这是刚安顿下来不久,皇帝尚不知晏然的住处。婉然和怡然就一起打着宫灯带着他去了。到了门口,怡然欠身说:“陛下,到了。”

皇帝信手推开门,屋里烛火亮着,婉然只往榻上一瞧就惊得心里“咯噔”一声。

只穿着中衣裤的晏然在榻上睡得四仰八叉。

宫里有规矩,宫女只许侧睡3。婉然被送到太子府前,在宫中就被尚仪局的宫女严板过这条,说得简单点就是打出来的,于是这么多年都不曾变过。晏然不一样,她直接去了太子府,太子不愿意苛责她,也就没人管她这些小毛病。因此晏然只是台面上的规矩学得周全,对这些个小规矩的熟悉程度当真只是“限于理论”。

彼时婉然虽则偶尔对晏然和怡然有怨,却是被她自己压制得很好,她仍旧把她们当朋友。乍见了这样的情境,她脱口而出:“陛下…”她想为晏然说点什么。

却见皇帝沉着脸在门前淡看了睡成了个“大”字型的晏然一会儿,忽地一声轻笑,提步走了进去,弯腰拾起被踢在地上的锦被,抖开,给她盖上。

睡梦中的晏然察觉到被子落下来,紧抱住被子翻了个身往里滚了滚。

皇帝一声哑笑。转身想走,又看到榻边小几上的瓷碗,里面褐色的药汁仍冒着热气,大抵是宫人煎好了端进来的,见她睡着就没叫她。

皇帝就坐了下来,推了推背对着自己的肩膀:“晏然,醒醒。”

“嗯…”晏然睡得迷迷糊糊,没什么反应;一旁的婉然忐忑地看了怡然一眼,怡然很淡定。

“晏然。”皇帝又推了推她,她终于翻过身来,强睁开眼看了看,猛地坐起来:“陛下…”

皇帝指了指旁边的药碗:“先把药吃了再睡。”

“诺…”晏然立刻应了一声,巴巴地望了一眼那药碗却有些犹豫,“陛下…奴婢…一会儿喝…”

太子府上下都知道她最怕喝药。

怡然在后憋着笑,婉然却是矛盾的心思,一方面盼着晏然快点好,同时又不屑地淡看着,心说如今太子登基做了皇帝,他还能再喂你药不成?

可是那天,十一岁的婉然,就看着皇帝把药端起来,舀了一勺吹凉,送到晏然嘴边,对牙关紧咬的晏然冷冰冰吐了两个字:“张嘴。”

晏然死拧着眉头把药喝了下去,简直要哭出来。皇帝锲而不舍地喂了她小半碗,她忍不住了,可怜巴巴地伸了手:“陛下,奴婢自己来。”

长痛不如短痛,晏然终于把药一饮而尽。

怡然含着笑拿来桌上的糕点给晏然解苦味,婉然却望着二人愣了神。这是她头一次以这样的心思看着皇帝,她觉得这个侧影,潇洒却又温和极了。

但这却是晏然独一份的待遇,不久后她就更加确定这件事了。她在入冬的时候一连病了十几日,皇帝差人来问过,亦有过各样的赏赐,自己却从未出现过。

婉然第一次强烈地觉得,自己按捺不住平日里只是偶尔出现的嫉妒了。她心里太难受,任由着这种嫉妒慢慢地转化成了恨。

病好后不久,她们迎来了入宫后的第一个新年。除夕有宫宴,散去时已很晚,她们却仍兴致颇高地守岁,全然不顾第二天还要当值这回事。

几个小宫女都聚到了晏然的屋子里,围在桌前吃着各样糕点聊个不停。聊起宫里的趣事,也聊起日后的打算。

不记得是谁先提的,但似乎是先问的怡然:“听说你是大长公主送去太子府的,将来多半是要为嫔为妃的!”

说话的人兴冲冲,怡然却摇头如拨浪鼓:“才不要,我要出宫去,找个能只对我一个人好的人嫁了。”

那人就有些失望,又看向晏然:“你呢?陛下待你最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晏然硬生生打断:“停。我才不做嫔妃呢,我是晏家的女儿,爹娘必希望我嫁个好人家为妻。陛下也说了,过两年就赦我出奴籍,指一门亲事。”

终于问到了婉然:“那你呢?”

婉然想了一想,这几年里她心思转变颇多:刚进宫时,她憧憬着能在宫里干出点样子,比如做到六尚局女官或是宫正什么的;被罚跪一夜的那一阵子,她只想回家;但现在…自从见了给晏然喂药的皇帝之后,她多希望自己也能有那一天…可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不行,除非,她做了他的嫔妃。

“我不知道。”婉然闷闷地道,“没想过这些,日后再说吧。”

这样的心思,在她心底压了很多年,她总是告诉自己“日后再说吧”。

那年,三个十一二岁的姑娘围在桌前说出的心愿,终会在未来的一日变成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笑话。晏然作了宫嫔,受尽万千宠爱却只是妾室;婉然被杖毙;完成当年心愿的,只有怡然。

时光如逝水。转眼就是永昭三年,第一次的家人子采选已过,晏然也已及笄,在半年前作了御前尚仪。目下,皇帝已经为她定了门亲事。一直没告诉她夫家是谁,晏然威逼利诱数次,皇帝却就是不说。

很多大事,变化都在一朝一夕间。谁也没想到晏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得幸,堪称是六宫震惊,皇帝一如既往的没有亏待她,直接封了她琼章,指了御前和她相熟的人去侍奉。其中便有婉然。

有那么一阵子,就是晏然刚受封后的一阵子,皇帝为前朝的事烦着心,鲜少踏足后宫,晏然自然而然地失了宠,遭尽白眼。

也就是那么一阵子,婉然觉得,反正自己作不了宫嫔,就这么陪晏然一辈子也挺好。

可得宠的人注定是要得宠的,晏然本想用来生病避宠的果脯为她复了宠。

六宫上下,唯独晏然和皇帝感情不一样,那是自小结下来的情分。皇帝与旁的嫔妃是夫君与妾室,更是君臣;她,却敢肆意说笑,时常不经意间忘了规矩、没大没小。

这些婉然都冷眼看着,从不提醒。她心底时常有一股期盼,盼着晏然会不会有一天放肆太过、弄得皇帝忍不了她。她也瞧得出来,晏然比往常作宫女时多了一份刻意的谨慎,即便是和皇帝说笑时,也无时无刻都在。

不过不经意间的忘形,不是这刻意的谨慎能约束得住的。

婉然一直知道,自那晚开始,晏然就对皇帝有了恨——没有恨也有怨。因为他害得她不能嫁人为妻,反倒要在这后宫里步步为营。婉然陪着她步步为营,却始终希望那双眼睛多看自己一瞬。

晏然的恨意终于在醉时爆发了。大概是因为醉得太厉害,让她恍惚间想到了那一晚,抵死不从。

候在外面的婉然,看到皇帝拂袖离去,看到红药惊惶不定的眼神。

她短短迟疑了一瞬,便提步追了出去:“陛下…”

“陛下。”她拦到他身前,在他阴沉的目光下滞了片刻,蓦地跪了下去。原来,即便她鼓足勇气追了出来,能对他说的也只有四个字:“陛下恕罪。”

皇帝没有理她,冷冷离开。

次日,她疑惑不安地问晏然昨晚出了什么事、告诉她皇帝走的时候面色阴沉得可怕。酒醒后的晏然已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不过在郑褚来传的时候,她看得出,晏然她怕了。

皇帝冷笑着说晏然酒后吐真言,晏然惊惧不已地谢罪,言辞间不乏算计,或是真情表露、或是以退为进,到底为自己躲过了这一劫。

晏然回到明玉殿,她却在半路告诉郑褚,自己有东西落在了成舒殿,要回去取。

她第一次有胆子对皇帝这样说话:“陛下,她那些话里才有几句是真的,您不知道么?”

皇帝看她一眼,淡淡道:“知道,那又能如何?朕总不能废了她。”

朕总不能废了她。

婉然一愕,为什么不能废了她?她那是欺君。

但理智告诉她,他不能废了她,她也不能劝他废了她,她们是朋友。不管她对晏然是否心存嫉妒,晏然却是真心信她的,这一点她很清楚。

她缓了缓神,抬起头,见皇帝正看着她。那目光是冷冷的探究,看得她一滞。

“朕让你去照顾她,你却来挑拨?”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随了他多年的她却听得出,这就是怒。定了定神,平静答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陛下与娘娘这般不是个法子,总还是交心为好。”

良久之后,她只听到皇帝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对她说:“退下吧。”

那天,婉然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她要一直不让晏然与皇帝交心,误会便会越来越多,皇帝总有一天会厌了晏然。

她想,她不是没有机会。但那时,她还觉得,就算自己有朝一日也做了嫔妃,她也不会同晏然翻脸的。她深知晏然待她不错,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晏然和怡然的交谈,绷断了她在如火的嫉妒下对二人残存的一份情谊。

那天她本不当值,但一同做事的云溪病了,就换了她去。到了寝殿门口,她听到怡然的声音,便下意识地驻了足。是晏然和怡然在闲聊着,如常的轻松。

“真不想作这宫正,姐姐荐我上去,便是欠了我的。”怡然笑道。

晏然嗔笑说:“得了便宜卖乖。知不知道这位子多少人想要?好好做你的事,再过两年也该嫁人了。”

婉然在一瞬间怒不可遏。原来,晏然占有的不仅是皇帝的心,还有许许多多她在意的东西。

比如宫正的位子,晏然很清楚她想要——她曾对晏然说过,自己想做六尚女官或是宫正。目下尚宫是两位太后身边的人、尚仪是晏然、余下“四尚”的女官一时半会儿不会换人,唯独有变动的就是几年前老宫正出了宫。

怡然顶上了,她有些不服,却一直不知是晏然荐上去的。

那天她跑到湖边大哭了一场,哭得泪如泉涌。她觉得,多年来的好姐妹一直在骗她。而她盛怒之下转身离开而没有听到的后话是,怡然叹着气问晏然:“姐姐何必逼我?姐姐也知道,婉然一直是想要这个位子的。”

晏然浅笑说:“我知道,但总觉得她心思毒了些,我怕她坐到这个位子上更加压制不住,我总不能让宫中酷刑成风。”

她在湖边见到了静妃,嫔妃中最护着晏然的人。静妃温和地问她怎么了,她不敢说,静妃就笑问她是不是与晏然生了不快。

她沉默。

哭得迷糊地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和静妃一起去了荷莳宫、又被静妃哄着道出了对晏然的全部不满。

她只记得静妃对她说:“说到底,还是晏然太不顾及你了。若她不在,你自然就心顺了。本宫也想她消失,你可愿意帮忙?”

静妃询问她的意思,她陡然怔住,不可置信地望着静妃、这个晏然一直视作姐姐的人:“娘娘…”

而静妃会这样开口问她,就已是心中笃信她会答应了。

她确实答应了。

静妃有她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对婉然说了。天衣无缝,可以逼着皇帝废了晏然、让晏然翻不得身。但她觉得,凭皇帝对晏然的情分,不足以让他赐她一死亦或是废她入冷宫。

如若只是降位禁足,晏然还是会有翻身的机会。

婉然决定不给她这个机会。她结识了嘉姬任霜月的太医,虚情假意骗得他神魂颠倒。

在静妃把晏然毒害娆谨淑媛的事“揭”出来后,她告诉张太医,想法子去骗嘉姬,让她相信自己有孕了。

张太医二话没说便照做了,不过这一计却没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