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找时间去张淑清那里了解郑辛元的情况。

2、有关灵异类的事情,可以找孙先生讨教。

3、进一步了解晶晶房里住过的熊熊和谢小姐的情况。

第三点是我最后补充上去的。写完最后几笔,我突然有了个灵感,不过这个大胆设想让自己有些毛骨悚然:那个姓谢的小姐不会就是小静吧?如果真的是小静的话,那我前面的推论依然成立。那孟哥见到的小静就不是什么鬼上身,而是真真正正的鬼交。

只是这种想法太可怕了,回想起和小静交往的时时刻刻,一种恐怖又袭上心头。

两点钟,自己下了点方便面草草吃完。呼了孟哥一次,给他留言:“查一下谢女的名字,能搞到照片最好。”然后伸个懒腰,到楼下找人打台球去了。

今天手气不错。先来了一个技校的学生,杆法很猛,我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打法,以柔克刚,不多时已赢了他十多局,他交完钱悻悻而去。第二个是十九中的学生,以前和我打过颇有忌惮,心理素质往往决定一切,不多时又连斩他八局。我兴奋异常,越打越顺,几乎忘了那些烦心事。

腰里的呼机呜呜地震动,我拿起一看,腾飞桥附近的号码,一定是孟哥打来的。我到台球厅简陋的吧台去复机。

“喂,孟哥吗?什么情况?”

“桃子,我找过我的哥们儿了,他还真的对宿舍楼的情况门儿清。”

“那去年出车祸的女孩叫什么名字问到了吗?”我开始有些紧张了。

“问到了,叫谢萌萌。”

还好,不是叫谢什么静,我松了一口气,问:“还查到了些什么?”

“说起来有意思,我那个哥们儿和我讲,学校里传闻她和那个一起出事的出租车司机是婚外恋关系。”

啊!事情这么有戏剧性,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咱能不能找那哥们儿见个面具体谈谈呀,让他再帮着问问其他情况。”

“这个没问题,我一会儿就约。你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呀?”

“暂时没有。见面再聊吧。”

“好。”

挂断电话,我没什么心思打球了,帮那小子结了账走出台球厅。那小子正一头汗水准备输完了买单呢,见我如此大方在后面连连道谢。

在外面溜达了一会儿,天就有些擦黑了。有些人家开始点灯,我家也在其中。爸妈已经回家了,我就在楼下看着上面的灯光,并没有上去。我在楼下等孟哥的电话。

没什么事干,去旁边的食杂店买了盒烟,又买了个火机。在门口点上一根,刚吸一口就呛得我不住地咳嗽。说来可笑,别看我都快二十的人了,竟没有学会抽烟。上学那会儿好多男生都抽,可我还在当什么好孩子,现在该融入社会了,却总是在人前出丑,连个烟圈都不会吐。呼机不适时地响了,我又呛了一口烟,气得把整根烟扔到地上狠狠地踩灭。看看周围没人,这才返身回到那家食杂店里。他家有公用电话。

“桃子吗?我是张达。”

我心里一震,他找我干吗?

公墓里的这些人我最烦的就是张达,平日里能躲多远我就躲开他多远。我实在看不过他那种流氓相,可惜又不是人家的对手,除了退避三舍还能怎样。而他呢也一直就瞧不起我,拿我当小孩儿耍,经常要我帮他烧开水泡茶叶什么的,我也只有忍气吞声。

他虽然知道我的呼机号,但从来也没打过,难道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噢,达哥呀。有什么事情吗?”我尽量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和焦躁,装作十分平静。

“嘿嘿,桃子你有文化,哥求你个事儿。你帮我认一个字。”张达有求于我,态度难得的谦和。

“噢,是这样呀。不过你不认识的字我也未必认得呀。”

“那没关系,你帮我查下字典不就行了。”本来公墓那边有一本破烂不堪的《新华字典》,平时写碑的时候我和孟哥常用来查单子上比较生僻的字,要知道给人家刻错名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家伙平常认的字就不多,没想到连字典也不会查。

“好吧,你说吧什么字?”我想他说的字八成我直接就认得,毕竟咱也算个大学生。

“上面是个渐渐的‘渐’,下面是个耳朵的‘耳’,这个字念什么?”

“这个?我还真的不会。等等,我回家查一下,过十分钟给你打过去。”我心想,这家伙怎么突然对认字感起兴趣来了,难道他突然变得爱学习了?不可能吧。说实话,人家问我个字,我没答上来就已经很丢脸了,偏偏这个字还是他问的,我更觉得脸丢得没处放。爸爸妈妈都是知识分子,我家字典类的书应有尽有。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家,进门连手都没来得及洗直接奔进书房。从书柜里拽出一本《辞源》,终于找到了“”字,1379页。第一个是读“你”的音,有时可指物貌,有时作助词,没什么好奇怪的。第二个音读“渐”,当我看见它的解释时,我愣住了。上面这样写道:“旧时迷信者以为鬼死后之名。《酉阳杂俎》曰:时俗于门上画虎头,书‘’字,谓阴府鬼神之名可以消疟疠。蒲松龄《聊斋志异.章阿端》:‘人死为鬼,鬼死为。鬼之畏,犹人畏鬼也。’”好神秘的一个字呀。张达为什么问这个?我警觉了起来。

十分钟后,我准时给他回了电话,他还在公墓。我确信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张哥,是我桃子。你说的字我给你查到了。”

“啊,是吗?什么意思说来听听。”他的声音奇中好似有一丝惊慌。

“迷信里说,人死了变鬼,鬼死了变‘’。所以传说里鬼都很怕这个字。后来这个字就被写出来贴在门上,用来镇鬼。”

“啊!”张达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虽然他努力地压住这声惊叹不想让我听到,但我还是听得真真切切。

“怎么了达哥?有什么可以帮你吗?”我假装对他关心,其实想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想了想:“噢,是这样,今天我在墓地上面的那棵大柏树上看见了一张纸,上面就写着这个字。我还以为是有人闹着玩儿,就把它给揭掉了。”

这下轮到我吃惊了。从他的话里不难听出那树上贴的是一张符。本来我对这个也是一窍不通,但我们那时常看的香港僵尸电影常常有这样的情节:一个道士在一张黄纸上写满了符号,就可以让鬼动弹不得。这个就是“符”了。下符的目的一般是镇邪压鬼,他胡乱揭了去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呢?还有一个问题最重要——是谁在大柏树上贴那种东西?他究竟是把我们当中的哪一个当成了鬼?

“达哥,你揭了那个多长时间了?”

“没有多大一会儿,刚才揭下来的。”

“那你当时有没有感觉到周围起风了?”我又接着问。

“好像,刚才是起了一阵小风,你怎么知道?”张达有些害怕。

“鬼片里都是这样的呀。张哥,公墓晚上很凶险,你还是快离开那里吧。你把镇鬼的符咒给揭掉了。”

“好吧,我刚才打电话叫了出租车,车一上山我马上就走。”张达最后这句话的语气里明显带着感激。

公墓上十分安静,只有间或的一丝阴风穿过,给这片墓地蒙上神秘的面纱。天边只剩下最后的一丝微光,那是太阳不肯离去从另一个世界返回的光亮。一个人影鬼魅般从朝阳村口的小路向公墓游移而去。

接到孟哥的传呼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我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乱叫。爸妈热了一些剩菜叫我吃被我回绝了,我的理由是晚上有饭局。其实这么做是为了避免他们的怀疑,我实在不想把父母扯进这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来。

等我打车到了边城小吃,孟哥和他那个哥们儿都喝上了。见我进了包间孟哥帮我做了引见:“这个是何哥。这是桃子。”那位何哥象征性地欠了欠身又坐回原处。落座后我才有时间打量这位姓何的兄弟。圆圆的大脑瓜上没有几根头发,四边仅有的头发都呈地方支援中央之势,虽然穿着衬衫但脖子根本扣不上领扣。应该说就没有脖子,上下一般粗细。肚子就像是女人十月怀胎临近瓜熟蒂落的状态。随着身体发福长相也显得老成,提前十年进入了中年人的行列。

我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和他们二人碰了杯一饮而尽。

“老何,关于那栋宿舍的事给我们讲讲吧。”

“噢,那个宿舍十分古怪。关于里面的故事,我们学校的人人都知道个一二。说来也巧,去年出车祸的那个谢萌萌,我还真见过几面。”

“啊!”我和孟哥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巧事,这下可是问对了人。

“那是去年年初的时候,三月份刚开学,谢萌萌就到了这个宿舍。她录取很晚,是从别的学校转过来的,家住鸡东县东海矿。从农村一个人来这边上学,家里没什么门路,学校里分不到宿舍,只能和别的同学合租民房。后来听说宿舍楼这边有间空屋,她自己就一趟趟地跑腿去争取。校方本来一直空着那个房间来着,很多老人都知道有人从那个房间跳过楼。她说自己不怕那些,老实说我们还真很佩服她的胆识。我就是那时候见过几次这个孩子。她长得挺漂亮的,在那届学生里也算是个校花吧。”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和她没什么缘分见面了。我也不管女生宿舍楼。有时在校园里碰见了就打个招呼而已。十月份就听说她出了车祸,当时真的很突然,我们很多人都不敢接受这个事实,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说没就没了。她的家属知道了从东海矿赶过来那个哭呀。而且她还在学校签了死后捐赠遗体用做医学研究的志愿书,连骨灰也没有留下。”

我和孟哥都摇了摇头,心里默默为晶晶捏了一把汗,但愿她能够遇难呈祥。

何胖子喝了口酒又接着说道:“后来又陆陆续续听到学校老师里有一些传闻,说她和一个出租车司机搞对象,结果和人家一起被车撞死了。你猜怎么着,出事以后领尸体时才知道,原来那个司机是有家室的,都结婚好几年了。你说这叫怎么一回子事呀。要不是出了车祸,这姑娘还不知被瞒到何时何月呢。这种男人心太黑,光顾了自己快活,也不为人家考虑考虑。”

我吸了口凉气,又心驰物外了。原来这个谢萌萌有这么悲惨的身世,爱上一个有家的男人。咦,这不和熊熊的故事如出一辙吗?这两个相隔七年的事件为什么这么相像,除了死法不同,其他的完全一致。我又想到晶晶,她爱上的无论是我还是孟哥,我们可都没有成家,那她是不是可以躲过这一劫呢?

何胖子叹了口气:“按说这些故事本不该重演,谁知那个于晶晶……她就不应该住在那个房间的。”他又看了看我,“可惜呀,可惜。不过你也别太难过,女朋友没了不行就再找一个。医学院这么大,好女孩多的是,有空我给你介绍两个。”

他言语中显然是直接把我当成了晶晶的男朋友。我看了一眼孟哥,他还以微笑。我明白了,这是一种属于真正男人的大度,心里不由升起了一股暖流。孟哥不愧是好兄弟,不但忍痛割爱,而且能做到不计前嫌,真是难能可贵。

“嗯,我想晶晶只是失踪而已,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她遇难的消息。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她现在只是在这个世界的一个什么地方,不想让我们找到她。否则怎么样,难道会是人间蒸发?我不信还有那样的怪事。”我嘴上虽硬,心里也没有什么谱。根据这个鬼宅的特点,晶晶这次可能真的是凶多吉少。

“恕哥哥直言,都快一周的时间了,公安局、刑警队,能来的都来了,最后怎么样?连个蛛丝马迹都没找到。弄不好还真的人间蒸发了。”何哥一边说一边大口的吃肉,嘴边沾满了油渍。

我听了这些话,黯然神伤。怎么我的运气就这么差,老天好不容易赐给我的一份完美爱情难道就这样烟消云散吗?孟哥读懂了我眼神里的失落。“桃子,别灰心,有咱俩在,一定能想办法把晶晶找回来。”说着转过头向老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说那些伤人的话。

我看在眼里,知道孟哥这样说是为了安慰我。我喝了口酒定了定心神,“何哥说得对,我们得面对现实。但不管怎样,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想把她找回来。”

这个晚上,我没有喝多。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喝多,我就控制不了自己;只要我喝多,就会有怪事发生。可是,怪事还是发生了。

第十四章 凶杀

两个黑影坐在朝阳村口离十里居不远的一片空地上,每人手里握着一个空酒瓶不停地抽烟。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大哥,咱们上这里来干什么呀?这他妈穷乡僻壤的。”

另一个歪头看了他一眼,直接照他脑袋掴了一巴掌:“妈了个巴子的,混熟了是吗?敢和老子这样说话,让你等着就等着,少废话。”

两个人面目可憎,长相凶恶。其中一个是光头,打人的那个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一辆出租车从公墓那边的山道开了过来,下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张达。

“终于来了。”刀疤脸看见张达一脸的兴奋,甩掉手里的烟头迎了上去。秃头只好跟在后面。

“秃子,这就是我常和你说起的张达,快叫达哥。达哥出来混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玩过家家呢。”刀疤脸说起张达竟然眉飞色舞。秃子在后面不情愿地小声嘀咕了一句:“达哥好。”

张达没管那么多的礼数,只是向秃子微点了一下头算作还礼。转过头和刀疤脸说:“这不是讲话的地方,咱们屋里谈。”三个人闪身进了十里居。

原来张达趁下公墓之前就打电话在这饭馆订了桌上等的好菜,几个人一入座那些凉菜热菜就上了个痛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刀疤脸首先开口:“达哥,你把我们兄弟叫过来不会是只为了请我们吃顿饭吧?”

“当然不是了。你没听人说过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吗。我让你嘴短一回。”张达说完两个人都是哈哈大笑。

张达首先收起笑容,十分认真地说:“兄弟这次叫你们来是为了让你们帮我摆平两个人。”

“噢,什么人?达哥是想要能喘气的还是……”刀疤脸狞笑着,那张破了相的脸让人看了直犯恶心。

“别想太复杂,出人命的事儿咱不能干,深度教育一下也就是了。”说着,张达从怀里掏出了钱包,再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五寸相片,扔在桌上。

“想让你们动手教育的就是这两个人。”张达对着相片上的人分别指了指。那是张有些陈旧的合影,是在殡仪馆门口照的。他用手指的两个人不是别人,竟是主任和孟哥。

刀疤脸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用手指着相片上的孟哥说:“这个小子膀大腰圆揍起来还有些乐趣。”又指了一下主任,“这个瘦得像烟鬼,推一下就倒了,还用我们兄弟出手吗?”

张达笑了:“人不可貌相,他可是从部队转业回来上班的。总之你们小心点,给他们身上留点纪念就行了。对了,让你们到这里来也是为了熟悉一下地形,从这个饭馆出门奔我来的那个方向就是公墓了。那个很壮实的小子每天骑车要经过这个路口。一会儿出门的时候,你们顺着那条山路向上走几步,那里有片玉米地很适合埋伏。”张达从兜里拽出四张一百元的钞票,给他们每人分了两张,“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放心吧达哥,事儿交给我们兄弟,一定给你办好。”刀疤脸皮笑肉不笑。

“对了,最好料理他们的时候不要露了形儿,能装神弄鬼最好,公墓的人怕这个。饭店的人对我太眼熟我先走了。你们一会儿看看地形,小心行事。”说完结了账张达迈着大步离开了十里居。

刀疤脸和秃头两个人嘴里叼着牙签晃着四方步也随后出了大门。二人没有离去,而是按着张达说的路线,奔公墓方向步行了两分钟。果然,路边有片玉米地又高又密,在半黑的夜色中黑压压的一片,周围看不到人家,前后都是大山,真的再适合埋伏不过。刀疤脸乐了:“这地方弄死个人真他妈合适。”

同样的时刻,一个人影鬼魅般从公墓向朝阳村口的小路游移而去。说游移是因为她的脚步实在太轻,轻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这是个女人,她的脚要比一般女人大一号。脚上穿着一双平底鞋,很普通的农村妇女打扮。虽然衣着朴实,但从脸上看女人很年轻,二十七八岁,甚至应该说从前是有几分姿色的。可她的脸像纸一样的惨白,面无人色。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郑辛元的妻子——张淑清。她又选在这黑灯瞎火的时间从后门进公墓看自己的丈夫,这样的行为确实让人胆寒。现在她马上就要路过那片玉米地,怪人遇见恶人,会有什么事情发生?